Dear My Student（十）

65

　　一大早的，差點被來自窗戶的聲音嚇得提早去上學，好險我還記得リサ就住在隔壁而已，只好有點無奈地去掀開了窗簾，正是リサ拿著雨傘敲著我的窗。

　　「友希那──！」
　　「……看起來昨天心情很好？」

　　晚上跟美竹老師通過電話之後，我就完全把リサ跟紗夜的事情忘記了，現在看到她如此神清氣爽地和我打招呼，才想起來自己昨天做了什麼。

　　「一起去學校嗎？」
　　「嗯。」

　　從リサ的態度來看，是把事情解決了吧？然後迫不及待一大早就告訴我？
　　不太對勁，如果真的是一件很可喜可賀的事情，我還以為リサ昨晚就會告訴我了。
　　我看著她從窗邊離開，我也再次拉上窗簾，雖然有點好奇但是吃早餐的時間我並沒有多想什麼，就一直到出門リサ開了車來叫我，我都沒有擅自去猜測發生了什麼事情。
　　我坐上了リサ的車，我們兩人就這樣保持沉默，她沒說話我也沒有說話，差不多覺得氣氛有點奇怪的時候，她終於開口了。

　　「友希那啊，是不是只是不想要我的心情影響到之後的比賽？」

　　其實我根本不知道リサ的心情，不如說最近練習一好一壞的是紗夜，但是就是氣氛很奇怪，要說的話確實也是她說的這樣。

　　「美竹老師說很擔心リサ。」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就不想直接回答リサ了，所以就拿了美竹老師來當擋箭牌。

　　「哈哈……友希那真的……變得跟蘭很好呢。」

　　リサ的語氣聽起來有點無奈，我覺得有點疑惑，所以轉頭過去看了她的臉。
　　不是早上那張神清氣爽的臉，而是有點憂鬱的感覺，面對這樣的表情，突然就不想撒謊也不想隱瞞她了，我乾脆把事實說了出來。

　　「我跟美竹老師在交往。」
　　「欸？」
　　「前陣子的事情。」
　　「……」

　　車子剛好停了紅燈，リサ就擺出了一張震驚的表情看著我，我以為她這兩天都這樣表示我跟美竹老師感情很好，是已經有點在懷疑了，原來沒有嗎？

　　「什麼嘛……原來是這樣啊。」

　　在號誌變成綠燈之前，リサ露出了放心的神情，感覺好像解開了什麼誤會一樣，她又看向了前方。

　　「吶，友希那。」
　　「嗯？」

　　我是不知道我們之間有什麼誤會解開了，才讓リサ擺出一臉釋懷的模樣，不過她的語氣跟剛剛比起來心情好像好了不少。

　　「謝謝妳喔。」
　　「……關於什麼？」

　　突然就被道謝，我覺得莫名其妙，不曉得她是在說昨天的事情？還是我肯把這件秘密告訴她的事情？因為如果是昨天的事情，上了車之後才感覺她好像還沒解決……

　　「沒什麼，就是覺得原來友希那是關心我的呢。」
　　「……那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雖然不知道リサ為什麼會突然這麼說，我就不管了。
　　只是她好像沒有打算把昨天回去之後發生的事情告訴我就是了，明明製造了不錯的時間給她們。

　　「有友希那在，就覺得很可靠呢。」
　　「這是對一個小妳八歲的高中生說的話嗎？」
　　「啊哈哈……嘛，樂團方面？」
　　「那就……算了。」

　　結果還是沒有搞懂リサ在說什麼、也沒有從她那裡得知昨天離開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就到了學校。
　　反正再怎麼樣，今天去練習的時候，看一看リサ和紗夜之間的氣氛就是了吧。
　　如果更尷尬的話，就是我做錯了；如果有一種奇妙的氛圍，那我以後就不多管閒事了。

66

　　完全沒有搞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原本坐在駕駛座上的今井さん的臉才會突然出現在我面前。
　　嘴唇上有著他人的體溫，鼻腔裡也吸進了淡淡的香味，視線裡都是今井さん，她閉著的眼睛稍微張開後便皺起了眉頭，如果要精確一點定義她的表情，應該是想哭的模樣。
　　明明面前的馬路仍舊是車來車往，視線和腦袋卻彷彿變成了一片空白，耳朵裡也漸漸聽不見了聲音，等到今井さん的臉不見之後，我大概愣了很久才回過神來。
　　我有點錯愕地轉過頭，今井さん已經把整個臉貼在了方向盤上方，她垂下來的頭髮擋住了她的整張臉。
　　我和……今井さん接吻了？更正確一點是……被今井さん親了。
　　腦袋終於明白剛剛發生了什麼事情之後，身體才後知後覺地反應了過來，體溫從後頸一路發熱到臉頰再往胸口，就像是透過血液循環一樣最後全身都熱了起來。
　　全身發熱以後，頭腦又像是當機一樣完全無法思考，唯一能夠理解的是──這不是討厭的感覺。

　　「今……」
　　「紗夜，抱歉！」

　　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嘗試呼喚今井さん的名字，都還沒完全發出聲音的時候就被今井さん大聲的道歉給打斷了。
　　我被她突然的大喊震懾住了，然而她的臉依然還貼在方向盤上，我們兩人又繼續沉默了起來。

　　「真的……抱歉……」

　　今井さん的聲音突然強勢之後又完全軟了下來，聲音小到不曉得是不是在對我說，不過我有聽清楚她又說了一次抱歉。
　　剛才那件事……我完全不覺得自己需要被道歉這麼多次就是了……
　　而且我真的不覺得討厭，也不排斥……不如說心裡的某一處鬆了一口氣，一直找不到解決方式的困擾就這麼迎刃而解了的感覺。
　　和今井さん接觸，一直盤繞在心裡的那種煩悶感就會稍微消解，所以我想最近令人感到困擾的心情，大概只是──想要接觸今井さん，不管是肢體上的，還是精神層面的。
　　只是，我不曉得，今井さん為什麼要吻我。
　　即使這種感覺讓人有點上癮。

　　「今井さん……我沒有生氣，也沒有……不高興，所以，可以……抬起頭嗎？」

　　明明是看著今井さん說話的，腦海裡一瞬間冒出了跟白金さん對話的畫面，才發現自己已經沒辦法跟平常一樣說話了。

　　「……真的？」

　　我應該是從來沒有撒過謊的，除了昨天在停車場幫她解圍以外，今井さん卻還是有點不敢相信的感覺，沒有立刻抬起頭。

　　「沒有生氣……真的，倒不如說……」

　　有點開心──該說出來嗎？
　　但是我不知道剛剛那個吻是什麼意思。
　　如果今井さん平常跟女性朋友就會開這種玩笑的話……她應該不會這樣完全不敢抬起頭吧？

　　「今井さん，如果現在不是可以好好談一談的狀況的話……改天……也可以。」

　　就這一點點時間，好像真的不夠──忽然理解了今井さん離開錄音室之前的自言自語。
　　在這種情況下還要今井さん好好說出究竟為什麼這麼對我，好像，太強人所難了，還有我也怕我沒有辦法應付今井さん的答案。

　　「明、明天練習後呢？」
　　「後天有個考試……我想好好複習。」

　　今井さん好像也有不會影響到明天練習的覺悟呢，只是我沒辦法答應明天。

　　「這個週末，做餅乾的時間……？」
　　「……好。」

　　把日期談妥了之後，今井さん才緩緩從方向盤上抬起頭來，稍微側過來往我的方向瞄了一眼。

　　「……！」

　　滿臉通紅的今井さん和那雙柔弱的眼睛，真是不像平時的她，我卻為此感受到心律不整。
　　早就該知道的，今井さん的臉紅只是在害羞，被湊さん騙了。

　　「我送紗夜到下一個車站吧……」
　　「……麻煩妳了。」

　　今井さん是個大人，既然約好了要解決事情的時間，那麼我也不需要繼續煩惱了，明天，我們都可以好好參加練習的吧？

67

　　昨晚和湊同學講完電話之後，一整個壓抑不住自己的興奮，開始搜尋起了東京另一邊的飯店──為了不被其他學生碰到──但是湊同學只是說想跟我一起過夜，主要目的應該就是睡覺……？所以我挑的飯店是強調床很舒適的房型，其他太像情人旅館的類型我就跳過了。
　　真的，只是睡一覺而已吧？
　　我可不會隨隨便便對湊同學出手的，不過是真的還滿想抱著她入睡，想要早上睜開眼睛後旁邊就是她，才會答應湊同學的唱歌條件。
　　訂好房間以後，興奮的情緒還是沒有消失，結果又沒睡好了，不禁對連續兩天失眠的自己苦笑了一下。
　　出門前喝了一杯咖啡，到了學校又泡了一杯咖啡，開始覺得自己真是糟糕。
　　當初明明很有自信不會讓湊同學影響到我的教師生涯，結果才交往沒多久，就因為腦海裡都是她而睡不著，談戀愛真是可怕……

　　「蘭。」
　　「欸？」

　　就連早上被リサさん從後面拍肩呼喚，我才發現到自己又繼續在想湊同學了。
　　不想被發現自己看起來精神疲憊，我努力撐起了一張笑容轉過頭面對リサさん，沒想到她卻彎腰靠近了我的耳邊，又想到了湊同學讓我不要跟別人這麼近，但我真的從來沒有主動對其他人這樣……

　　「我從友希那那裡聽說了喔。」

　　所以打算稍微避開的時候，卻因為リサさん的話而愣住了。

　　「……欸？」

　　明明リサさん什麼都沒提到，但是卻能完全明白她在說什麼，我整個人像是被石化一樣動彈不得。

　　「嘛……好好照顧友希那呢。」
　　「欸……嗯。」

　　害怕地轉過頭，リサさん臉上的是和以往一樣的微笑，既沒有威脅，也沒有鄙視人的感覺，這是……
　　被允許了嗎？

　　「那孩子以前很常笑的，如果蘭也可以讓她變得跟以前一樣，『姊姊』我就放心了呢。」

　　只是リサさん在強調「姊姊」的時候，按在我肩膀上的手還稍微加大了力道，我不禁挺直了背脊。

　　「好……好的。」

　　看來這是讓湊同學傷心的話，リサさん就會檢舉我的節奏吧？
　　不過與其說是我讓湊同學傷心……湊同學還比較會傷害我呢，所以リサさん，不用擔心吧。

　　「話說，蘭啊。」
　　「嗯、嗯……？」

　　那張笑裡藏刀的表情收回去了以後，リサさん也退開我的耳邊，她又變成平常和藹可親的模樣，以為她要跟我聊其他的事情了。

　　「隨便把別人找妳商量的內容告訴第三者是不好的喔？」
　　「對、對不起！我錯了──！」

　　我差點直接從椅子上跳起來跪在地上向リサさん道歉，不過那樣也太誇張了，我只是坐在椅子上彎了九十度的腰面對リサさん。
　　下一秒因為想到這裡是辦公室，我又不小心做了件引人注目的事，遲遲不敢抬起頭，直到リサさん拍拍我的頭。

　　「嘛嘛嘛……不用這麼認真啦，我也相信蘭是因為是友希那才敢說的嘛。」

　　比起彎下腰的我，站著的リサさん好像才是剛剛大聲道歉之後，在辦公室裡受到注目的人，我這才有點害羞地抬起頭盯著她。

　　「下次，再一起去唱歌吧？」
　　「好……好的。」

　　對我拋了一個媚眼，リサさん就走回了她自己的位置，我看著她的背影愣了很久。
　　雖然一下子震驚一下子錯愕一下子感到抱歉，リサさん剛剛來找我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啊？
　　只是來告訴我知道我跟湊同學在交往了而已嗎？
　　嘛……不管怎麼說，除了跟リサさん道歉，還要感謝她呢。
　　第二杯咖啡都還沒有喝，精神就已經完全恢復了。

68

　　上午的課堂結束後，不禁覺得還是學生好，可以坐著上課，身為老師的我們卻要一直站著──雖然講台上也有椅子就是了，不過國文就是要一直寫註解的科目啊。
　　至少站著的話，就不會打瞌睡了，即使精神渙散，還是努力教了三堂課。
　　今天的午休時間沒有下雨了，回到辦公室拿便當再走上屋頂，果然湊同學又先到了。

　　「美竹老師。」

　　我大概不是習慣，而是上癮了，喜歡每天中午來到屋頂，能夠看見她回過頭對我微笑並呼喚我的名字，會讓我一瞬間忘記自己的身分。
　　走過去輕輕勾起她的手，一起走到我們平常吃飯的位置，打開餐盒和她交換菜色，看著她一臉滿足地先夾起了我做的小菜，彷彿自己也回到了學生時代，談著的是遲來的青澀戀愛。

　　「美竹老師。」
　　「嗯？」

　　經過了多次的教訓，我們決定先吃完午餐才能觸碰對方，不過聊聊天也是可以的，所以我只是很隨意地回應了湊同學。

　　「美竹老師會跟我上床嗎？」
　　「……！？」

　　差點把吃進去的飯噴了出來，我瞪大雙眼看著一臉若無其事的湊同學，但是她的語氣裡聽起來明明有點期待。

　　「一起過夜，不就是那樣嗎？」
　　「……」

　　我太小看高中二年級女生了，確實在大人之間是這樣子，但是在高中生、國中生還有小學生之間，一起過夜不就只是去開睡衣派對而已嗎？
　　好吧……那是朋友跟朋友之間。
　　湊同學，是期待跟我發生那種關係的嗎？居然毫不避諱地問我，害我忽然就吃不下飯了。

　　「那……那個，湊同學，老師是打算好好珍惜妳的……」

　　而且基本上湊同學十八歲之前的性行為，如果被檢舉了，我是犯法的……雖然現在的高中生差不多都這個年齡就經歷過了。

　　「上床就不能珍惜我了嗎？」
　　「……」

　　無法反駁。
　　但、但是……

　　「唉……」

　　剛交往不久後就這麼直接談論什麼時候要上床的情侶肯定很少吧？這種事難道不是靠氣氛的嗎？這樣就好像約了一個時間去做那件事啊。

　　「湊同學，那天的事，我們那天再說吧。」
　　「……好吧。」

　　伸手摸了摸她的頭，沒有答應但也沒有拒絕她，總之先阻止她繼續談論這件事，不過下一秒才發現了我違反了自己的規則。
　　明明還沒吃完飯，結果我就先碰她了。
　　沒辦法啊，自己的戀人這麼可愛。

　　「但是老師是真的也想抱著湊同學睡覺的。」

　　往下輕輕摸了湊同學的臉頰就收回了手，稍微抬起餐盒示意她我們今天要好好吃飯。

　　「嗯。」

　　看著乖乖繼續吃飯的湊同學，忍不住想像了抱著剛洗好澡的她躺在床上，身上會傳來怎麼樣的香味，但是到了隔天分開的時候，大概會很捨不得吧。
　　分別的夜晚躺在自己的床上，就會一直回想前一晚的湊同學，又想到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再次抱著她入睡，我猜我又要失眠好幾天了。
　　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接著就會有越來越多次，總不能每個星期都讓湊同學出來跟我過夜一天啊……青澀的戀愛，談起來是這麼花錢的嗎？
　　雖然有點害怕，果然還是很期待啊，星期五。

69

　　那天以後，我沒有詢問リサ、也沒有問紗夜，她們也沒有人來跟我說，但是練習的氛圍並沒有更差，她們兩人之間瀰漫的並不是關係決裂的氣氛，而是有點緊張，不過戰戰兢兢的感覺才能讓我們的練習達到比較好的效果。
　　反正，她們還是有正常對話，我都跟リサ報告過我和美竹老師交往了，所以リサ要是有什麼進度，也會跟我說的吧，我就不過問了。
　　總之，一星期就平安無事來到了我最期待的星期五。
　　雖然當天放學過後還是先去錄音室練習，練習完之後回家吃飯，吃飽後換完衣服、帶上行李，才來到美竹老師指定的地方等她，不久後便看見她開車過來，我就這麼上車了。
　　本來搭電車就可以的，不過美竹老師不想要跟人擠來擠去、一直換乘，乾脆就開車去了。
　　反正這對我來說只有利沒有弊，即使上次也坐了幾分鐘的車，這次能夠好好看著開車的美竹老師，我只覺得很滿足。
　　搭著美竹老師的車在夜晚的道路上行駛，就感覺是要私奔到遠處一樣，不禁一直盯著美竹老師的側臉，看著來來去去的路燈不斷映上她的臉，覺得她很美。
　　旅館的入住時間通常是下午三點開始，明明可以更早去的，但是Roselia的練習可不能因為這種事就疏忽，美竹老師也說吃飽飯再去，所以我們大約快八點的時候才抵達旅館。
　　穿著便服和老師一起走進旅館，完全沒有感受到任何懷疑的視線，我們就這樣順利進了房間。

　　「湊同學，好像對旅館的房間沒什麼太驚奇的感覺啊？」

　　跟美竹老師一起走進房間後，我只是把背包放在桌子上，找了一下拖鞋，就被她這麼說了。

　　「以前也常常跟父母出去旅行。」
　　「哦……」

　　旅館不一樣的地方就只有設施的好壞而已，所以像這種很普通的房間，也沒什麼好驚奇的，但是老師沒有看見我的興奮。
　　從跟老師在櫃檯辦理入住的時候，期待了一整個星期的心情，就快要到極限了。
　　這個空間裡，只有我和美竹老師，是屬於我們兩人的小空間，再也沒有任何潛在的威脅了。
　　現在──要做什麼都可以了吧？

　　「美竹老師。」

　　故意走到了床邊，轉過身來面對美竹老師，這麼呼喚了她以後，美竹老師就像被按了暫停按鈕一樣定格了。

　　「呃……不，那個，湊同學，來到了什麼都沒有的房間，就只能躺上床，所以躺上床之前是不是該……洗澡？」

　　短暫的定格之後是有點口吃的美竹老師，完全不看向我這邊，視線一直盯著浴室門口，而我只是覺得很有道理，所以對她點了點頭。
　　只是美竹老師說完也沒有走進浴室。

　　「……湊同學先洗吧。」
　　「不是一起洗？」
　　「……！？」

　　明明都在交往了，一起洗澡這點小事，以後也會做很多次的吧？相信美竹老師從小到現在，並非沒有看過其他女人的裸體、或是跟其他女人一起泡過溫泉，應該是沒理由拒絕我的。

　　「老師？」
　　「啊啊……知道了啦，一、一起洗……」

　　美竹老師，明明是個大人，卻比我還害羞──我主動靠近了她，伸手想要去掀開她的瀏海。

　　「美竹老師，需要幫妳量體溫嗎？」
　　「所以說湊同學為什麼都……不害羞的啊……」

　　我將額頭靠上了美竹老師的額頭，她只有視線別開了，雙手倒是很誠實地抱住了我的腰。
　　美竹老師的雙眼和我對上的瞬間，那片柔軟的嘴唇也貼了過來，我和她同時閉上了眼睛。
　　她問我為什麼都不害羞？
　　因為和她在一起，高興都來不及了。
　　如果我的臉是紅的，大概是因為喜悅吧。

70

　　我想我不是做為一個教師非常失格，而是做為一個成年人，就已經很失敗了吧。
　　說著讓湊同學先去洗澡、然後答應她兩人一起洗澡，我現在卻把她按到了床上。
　　在學校的時候，每分每秒都擔心著我們的關係被揭露，擁抱她、親吻她的時候心裡總是有無數的罪惡感卻又克制不住自己，然而換到了再也不會有人發現我們的地方，除去罪惡感，連理性都跟著消失了。
　　每一次抱她都不想放開，然而學校的鈴聲總會提醒我們該分開了，現在在這裡，就再也沒有任何限制了。
　　湊同學身形纖細抱起來卻軟綿綿的，身上還有一些誘人的香味，抱在她背後的雙手時不時會被冰涼的髮絲輕輕掃過，我們的衣服就好像形同虛設，她的體溫不斷透過來，溫熱卻不燥熱的感覺，令人只想跟她黏得更緊。

　　「嗯……」

　　湊同學很溫柔地回應我的吻，不如說她像是麻痺了一樣沒有力氣，不斷發出細微的呻吟，連我的耳根也麻痺了起來。
　　明明應該要覺得這樣就夠了，卻覺得不夠熱、覺得衣服很礙事，無法制止自己的手往下緩緩掀起湊同學的衣襬，手掌貼上她的皮膚時，微熱的感覺令人更是欲罷不能。

　　「哈……美竹……老師……」

　　稍微和她分開好好呼吸時，她逐漸變朦朧的視線以及誘人的聲線像是炸彈一樣炸得我腦袋一片空白，我再也無法控制自己，一個起身就將她的衣服全部向上掀。
　　湊同學雪白的肌膚就展現在我面前，帶著一點成熟氣味的黑色蕾絲內衣更是襯托出了少女晶瑩剔透的感覺，她也伸手拉住了我的衣襬，卻沒有力氣幫我往上脫。
　　只是我沒有順著她的意脫了自己的衣服，我再次抱住了她的身體，將她壓在床上，雙手抱在已經沒有衣物遮掩的背後，我把臉埋到了她的肩膀上。
　　看來理智還殘留了一點。

　　「湊、湊同學……我們，去洗澡吧……」
　　「……」

　　好歹是我們的第一次，我比較嚮往洗了一身舒服的澡，在幽暗的房間裡躺上床，抱著彼此自然而然醞釀成那種氛圍，和她綿密地交纏在一起，疲累之後，又抱在一起睡到天明──
　　我這不是已經在策畫要跟湊同學上床了嗎！？

　　「美竹老師。」

　　差點失神的時候，湊同學發出了聲音又拉回了我的神智。

　　「……生氣了？」

　　和剛剛無力的呼喚不一樣，湊同學的聲音變得有點冷，怕青春期的她就這麼生氣，我把她抱得更緊，而她只是搖了搖頭。

　　「叫我的名字……」

　　好可愛，湊同學的聲音聽起來就像是主動來撒嬌的貓咪，讓人情不自禁地又抬起頭去侵占她的嘴唇。
　　但是再吻下去就不用從床上起來了，我抱著她側過身並放開她，我們就這樣在床上對視，她粉嫩的臉頰令人忍不住伸手摸了幾次，看見她緩緩揚起了嘴角。

　　「去洗澡吧，友希那。」

　　做人失敗的我，說出這句話的同時，解開了她背後的扣環。
　　不過她這次是有點不滿地咬住了我的肩膀，不曉得是因為我又說了去洗澡還是我解開了她的扣環，這樣的反應就是好可愛啊。

　　「抱歉，真的……去洗澡吧。」

　　保持著抱著她的姿勢，我將她一起從床上拉了起來，只是和我分開的瞬間，湊同學的手就收回去遮住了她的胸口，本來就沒打算趁機偷看的我反而被她的動作誘導看向了她的身體。
　　我究竟在做什麼啊……

　　「美竹老師，很狡猾。」

　　湊同學有點不滿地盯著我的臉，被裸著上半身的她這樣盯著，我只覺得我的臉頰又燒了起來。
　　不想被當作只喜歡佔便宜的老師，我趕緊脫去了上衣，背對她解開了內衣的扣環，隨意將內衣丟到床上，跟她做相同的動作並稍微回過頭看她一眼，我就這麼站起來走進了浴室。
　　就算從初中開始就一直是女校，和很多不認識的女性在一個空間換過衣服，甚至畢業旅行也都跟人一起泡過溫泉，我面對的可是我的戀人，那種感覺完全不一樣啊。
　　想好好看她的身體又不想被發現自己很想看，然後又害怕她不喜歡我的身體，如果是因為不喜歡我的身體就分手，那可是很受傷的啊，所以我才背對著她脫衣服並立刻跑進浴室。
　　只是湊同學大概沒有想那麼多吧，她立刻就跟在了我的後面。

　　「美竹老師。」

　　關上門的浴室裡有一點回音，聽見她可愛的聲音這麼叫我的名字，我也沒有勇氣回過頭。
　　接著，兩隻手從我的背後向前伸了過來，湊同學從背後抱住了我，比以往還要更直接、更柔軟的觸感貼上了我的背部，令人整張瞬間臉紅得發麻。

　　「那個……友希那，碰太久的水不是很好，我們……盡量早點洗好……就可以躺上床了。」

　　摸著她抱過來的手，雖然說了這種話，但我想我是說給自己聽的吧。

　　「嗯。」

　　應了聲之後她倒是乖巧地放開了我，然而背後並沒有傳來她有其他動作的聲音，我知道她是在等我，所以我只能忍著這份害羞，緩緩轉過身。
　　站在我面前的是露出了淡淡微笑的湊同學，臉頰帶著些許的紅暈，跟我的慌張比起來，彷彿這個空間裡她才是大人一樣。
　　但也因此安心多了。
　　沒有和漸漸加速的心跳一樣，我只是緩緩抬起手拉住了她的手腕，和她一起走到鏡子前，我們脫掉了剩下的衣服後，忍不住從背後抱住她，帶彼此走到了蓮蓬頭面前。
　　那麼──真的要認真洗澡了。

71

　　星期五的練習結束後，有特地和今井さん再次確認了明天約定的時間，上次是約在車站、今井さん來車站帶我走到她們家，雖然我已經記得怎麼走了，今井さん好像並不放心，所以還是約在了車站。
　　學生會的事情、社團的事情、樂團的事情，還有課業的預習、考試的複習，就已經佔據了我除了睡眠以外的時間，其實這一個星期來，是沒有去思考那天那件事的。
　　上星期和今井さん一起做完餅乾之後，心裡就一直有一種無法理解的感受，特別是今井さん在我面前的時候，那份感受就又會加劇，所以造成了我的一些困擾，本來星期一就想試著再接觸今井さん來弄清楚這個感受究竟會有什麼變化，所以才和今井さん約了這星期也要做餅乾。
　　然而星期一的練習結束後，覺得等到週末太久了，這好像會一直影響我，所以我才會在前往車站的途中又折返回來走去停車場找今井さん，於是遇到了她和她的……前男友。
　　看見今井さん在和陌生的男子說話，其實心裡有點不痛快，卻又不明白為什麼，明明是來要來找她好弄清楚自己莫名的心情，結果因此變得更讓人不解。
　　但是看見今井さん好像在為難，只給了我一種討厭的感覺，所以我就去打斷了他們的對話，不過我撒了謊，所以為了讓謊言成真，今井さん後來也假裝和我走回錄音室。
　　心情越來越奇怪的時候，被今井さん抱住了，雖然什麼都還沒和今井さん說，卻在那一瞬間覺得自己的困擾解決了一半。
　　這才發現好像也不是什麼需要請今井さん幫忙解決的問題，以為隨著時間的變化就會慢慢理解，卻在星期二發生了劇變。
　　然而我仍然沒有時間去理解這個變化，就來到了今天。

　　「唉……」

　　走出車站的瞬間，不禁對自己嘆了一口氣。
　　什麼準備都沒做好就來找今井さん，實在是不像自己呢。
　　沒有事先自己探索原因、也沒有思考該和今井さん談什麼，撇開這些，就連做餅乾都只有今井さん一個人準備而已，對完全沒有派上用場的自己感到了厭惡。

　　「唉……」
　　「紗夜──」

　　下意識嘆第二口氣的時候，今井さん從我的面前出現了，我趕緊整理自己的表情，像平時一樣和她打招呼。
　　今井さん也是平常的她，就好像星期二那天我們之間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雖然直到今天之前，我也是這麼過來的，卻覺得有點失望。
　　或許是因為今井さん是大人，我擅自覺得她能夠把很多我們在意的事情當作小事情，甚至完全不去在意，所以感到了一點失望──明明自己表面上也是這樣子的。
　　來到今井さん家的路上，我們兩人都是沉默的。
　　並不是我沒有話可以跟今井さん說，而是我現在才在腦裡反覆摸索會變成這樣的原因，一旦說話就會停止思考，才造成了沉默。

　　「那個啊，紗夜……」
　　「嗯。」

　　進到了今井さん的家以後，跟上次一樣放下自己的隨身物品，接過今井さん給我的圍裙，穿好後站在了廚房的工作檯前，今井さん的態度才終於像是要談什麼不輕鬆的話題。

　　「……紗夜應該不是常常被人親的類型吧？」
　　「……什麼？」

　　只是今井さん的第一個問題，就讓我錯愕了，看著一邊洗手的她，我的腦裡什麼也沒有想。

　　「就是……紗夜好像滿不在乎的？」
　　「……」

　　原來今井さん跟我想的事情，其實是一樣的。

　　「今井さん，那麼妳很常這樣親吻別人嗎？還是說因為交過男朋友，這對妳來說並不算什麼？」
　　「……！」

　　說出口後，有那麼一點點後悔。
　　心裡雖然覺得今井さん的表面也是毫不在乎，但是她在車上親我的時候，反應明顯是後悔又抱歉，甚至不敢跟我說話，而她這一個星期以來只能裝作不在意的原因，也只是因為我們決定今天才好好談清楚。
　　但我卻不想因為這句話向她道歉。

　　「不是的，紗夜……我……」

　　今井さん想辯解，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因為我什麼都沒想就說了出來，這時候卻暗自慶幸著我面對的是一個大人。

　　「那些……前男友，我並沒有跟他們接吻，因為我、我……當然是只想跟喜歡的人接吻！」
　　「……欸？」

　　結果今井さん辯解的內容，出乎了我的意料之外，我不禁睜大雙眼盯著她，看著她紅著臉將雙手搭到了我的肩上，而我的臉頰，好像也漸漸熱了起來。

　　「紗夜，我喜歡妳！」
　　「……！」

　　這是我一直去避開的困擾原因之一，我不願意相信是這麼一回事，所以我從來不去想今井さん「喜歡」我，我也不去想──我是不是喜歡她。
　　但是今井さん卻毫不畏懼地把這件事實說了出來。

　　「吻妳的原因沒有其他，就是因為我喜歡妳……！像現在這樣可以和妳待在一起，我也很高興，還有上次做餅乾……只要在紗夜的身邊，我就很開心……但、但是，我不確定我的心意，所以未經同意吻了妳，真的……抱歉。」

　　今井さん沒有等我開口，就繼續說了下去，她的視線不斷看向別處，最後總會回來看著我的雙眼，沒有等她說完，我的心跳聲已經快蓋過了她的聲音。
　　就算對戀愛這件事再怎麼遲鈍，當別人說著和自己待在一起很開心的時候，害羞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而且被她說了才發現，自己也是這樣子……。

　　「所以說……紗夜說沒有生氣、也沒有不高興的時候，我很開心……覺得妳是不是也對我有一樣的感覺……不過後來想想應該只是紗夜不覺得女生之間也有可能戀愛……所以不怎麼在乎吧……？」

　　不是的，今井さん──

　　「如果是男性親妳，妳就能立刻發現那是性方面的意思了吧……」
　　「不要這樣擅自認為……！」
　　「……！」

　　所以說，不是的，今井さん，如果是男性的話，是不可能會那麼容易親到我的。
　　明明這一個星期來，我也擅自認為今井さん完全不在乎這件事，卻想不到更好的說詞，無法克制自己的嘴，就這麼反駁了她。

　　「我也、很喜歡今井さん！」

　　只是沒有必要去一一反駁了，只要告訴她我的心情，我想那就夠了。
　　我確實沒有去思考過女性之間的戀愛，或許在今天之前也覺得那是違背常理的事情，但是，現在，我知道我喜歡的人是今井さん。
　　看著她跟剛剛的我一樣瞪大了雙眼，因為被誤解所以有點難過的心情，瞬間好了起來。

　　「紗夜……」

　　知道那張不敢置信的表情裡寫著的是驚喜而不是驚嚇，那是多麼讓人感到開心的一件事。
　　然而我明白了讓自己心情煩悶的原因，明明應該也同時解決了，卻又有另一份情感佔據了整個胸口，好像隨時都會爆炸一樣，令人難受，所以我皺起了眉頭。
　　只是今井さん卻笑了。
　　她伸出了食指，輕輕按住了我的眉間，好像要讓我鬆開一樣，我只是盯著她的雙眼。

　　「現在，可以再吻妳一次嗎？」

　　我想今井さん待會又要道歉了。
　　因為我根本來不及回答她。

TBC.

好了下星期確定開車了(認真
看篇幅而定，可能就直接設定成番外然後開車…然後不一定有一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