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まふえな】副作用,結婚(二)

*異能黑道設定
*本章還是清水,下一章開始就不是了,左右在第一章說過了。

06

  即使真冬覺得那個婚約是鬧著玩的,但事實上她就是被父母趕出去了,因為她並不覺得繪名的父母勒索了自己的父母,她肯定繪名也不知情,不然繪名也不會有那麼大的反應了。
  那麼如果不是被威脅,父母就是非常同意婚約上的條件於是自願寫下簽名,她認為自己百分之百就是被逐出朝比奈家了。
  即使她在繪名跑出房間之前大略看了合約,上面寫她只要有先報告就可以回朝比奈家住,但得決定回來的日期,不能超過一個星期,代表她還是可以回去的,不過她自己想了想,她應該不會回去。
  因為朝比奈家看起來不要自己了,如果不好好待在東雲家,給別人造成「並不想接受婚約」的印象,那麼被東雲家拋棄的時候,真冬可不覺得自己有其他地方能去。
  真冬知道自己喪失了一些感覺,例如她不知道做什麼會開心,也不知道何謂傷心,甚至不知道怎麼生氣,以及味覺也沒有了。
  她不會埋怨害自己變成這樣的那些事件。
  例如她第一次使用能力是十歲左右跟媽媽出門的時候,在路上看見了一個箱子,好奇地湊過去看了之後發現是別人把被車撞了的貓放在箱子裡,她媽媽趕緊遮住了她的眼說別看,但已經看見了的她,不知道為什麼有一種心急如焚的感覺,伸手出去後,奇蹟便發生了。
  本就不是親人的流浪貓,從奄奄一息的狀態恢復成最健康的姿態,帶著還剛被車撞的警戒心,一瞬間就從箱子裡跳走了,留下了血跡斑斑的箱子。
  那一晚她被媽媽說了很久,她只覺得自己很傷心,沒有發現自己不是因為害媽媽失望而開心不起來的。
  那天之後她再也不知道做什麼事情會開心了。
  第二次使用能力,她不曉得自己是不是開始吸引了死亡,是十四歲的時候走在路上,天降了一隻還有體溫卻不會動的鳥到了她肩上,她知道自己能治癒傷口,不過她不知道什麼副作用,因為治療皮肉傷確實沒有讓她失去什麼。
  所以,她在從肩上握住那隻鳥的瞬間就施展了能力,放開的瞬間,鳥就飛走了。
  那一天她也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麼,只是和平常一樣分享出門遇到的事情給媽媽,接著就算媽媽說了什麼,她也不會傷心了。
  真冬是在升上高中才發現自己似乎不太對勁,為什麼感受不到快樂也感受不到悲傷?朋友們分享的有趣話題以及那些感人的電影之類的,她都沒有感覺,頓時參與不了話題,她才醒悟,如果自己的能力這麼方便,為什麼她就沒想過要去醫院給每個人治病?
  身體就像是有意識般地讓她沒有這種想法,也忽然有意識地告訴她,她不可能白白讓任何生物起死回生,這種能力有副作用。
  然而即使她不會笑了、也不會哭了,並不等於失去了她天生的溫柔。
  所以她又喪失了生氣的感覺、味覺,再喪失了半邊的聽覺,但她並沒有喪失繪名以為她失去的恐懼感。
  只是因為既不會開心也不會難過,更不會生氣,那麼害怕過後,她既不會期望也不會失望,導致她本來就不怎麼害怕,除了對媽媽。
  即使她也不知道她都這樣了,還怕什麼,或許這就是天生的。
  總之,她是會怕的,怕自己失去了媽媽,要是做不好,又要失去被安置的唯一歸所──東雲家。
  所以,真冬想讓自己正常點。

  「您好,母親大人,初次見面,我是真冬……對不起,打招呼打晚了。」
  「哎呀……」
  「哈、哈──!?」

  走出繪名房間,找到正在跟媽媽對話的繪名,真冬掛出了非常耀眼的微笑,這讓還在氣沖沖跟媽媽抗議的繪名,頓時傻眼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07

  真冬和繪名媽媽的第一次會面終止了繪名和媽媽的爭執,正好有時間,媽媽為了認識真冬就把繪名先晾在了一邊,就這麼到了中午媽媽要煮飯,繪名又只能看著真冬和自己媽媽和睦相處的模樣。

  「母親大人,我來擺盤子吧。」
  「小真冬真乖呢。」
  「……」

  繪名一直在找機會插入真冬和媽媽的對話之間,卻一直被真冬那張笑臉勸退,一個人站在可以看見餐桌的不遠處抽搐著嘴角。

  「母親大人,還有什麼要我幫忙的嗎?」
  「那麼小真冬會揀菜嗎?」
  「我會的喔。」
  「……」

  繪名不知道自己都看到、聽到了些什麼,她確定自己不是治癒能力,所以那時恢復真冬的聽覺,並不會同時恢復其他失去的感覺,但是到今天出房間為止都面無表情的人,居然那麼假惺惺地笑著,語氣也完全變了,她覺得有點不舒服。
  而且「母親大人」是怎麼回事?繪名的嘴角又抽了另一邊。

  「我說妳……!」

  所以她還是忍住這股噁心,靠近了廚房叫了真冬。

  「嗯?繪名是在叫我嗎?」
  「……!?」

  卻被真冬用那副溫柔又相當有親和力的模樣回覆了。
  繪名簡直是噁心得又退了幾步,張著嘴就不知道要說什麼了。

  「繪名?」
  「妳……」

  然後她立刻想到了,剛剛有點生理不適所以腦筋沒在思考,現在終於意識到了──那麼哪一面才是真冬真正的樣貌?她是被騙了嗎?
  不管哪一個才是真的,現在的情形,如果不是自己被騙、就是媽媽被騙,總有一個人被騙,所以繪名是可以對真冬生氣的。

  「……妳現在,是在黑道的家裡,欺騙誰?」
  「……」

  真冬頓了一下,她也停下了手上的工作,和繪名對望的表情顯現了一些不安,這讓繪名很不解,真冬是有表情的。

  「抱歉……母親大人,我真正的說話態度是這樣的。」
  「……」

  然而事情沒有如繪名所想的那樣,真冬立刻就轉頭和她媽媽道歉,而不是和自己道歉。

  「嗯?這樣?嗯……媽媽沒什麼感覺呢,那麼小真冬會揀菜是騙人的嗎?」
  「……不是。」
  「那就沒什麼問題了呢。」

  目睹這段對話的繪名愣住了,雖然她跟真冬的交情也只有一天的程度,媽媽又更短了,但是居然就這麼算了?

  「媽──」
  「繪名,怎麼一直瞪著這麼乖的孩子呢?」
  「我……!」

  而且自己的媽媽還因為剛認識不到幾小時、在裝乖的人,指責自己?

  「抱歉,繪名。」
  「……!」

  面無表情的真冬轉過來和她道歉,她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心的,只覺得就因為真冬這句道歉,證實了媽媽說的那句「這麼乖的孩子」,她有點被背叛了的感覺。

  「我不吃飯了……!」
  「繪名!」

  丟下這句就甩頭從廚房跑走,繪名氣沖沖地跑回自己房間。
  她一直待在那裡就只是在找機會跟媽媽談那份連她都不知道就被簽下的婚約,她不知道媽媽是不是為了避開這個話題,一直拉著真冬在身邊,所以更委屈了。
  親生女兒的意見不重要嗎?

  「怎麼能這樣對我……」

  繪名把房門鎖起來坐到了床上,她也沒有要讓真冬回房間的意思,即使晚上睡覺還是會讓真冬進來,但是現在不行。
  她把被簽了名的婚約留在家裡客廳,因為到真冬走出房間之前,她還在談這件事,所以這次回房間也忘了拿回來。

  「……那種東西,就當不存在……!」

  即使已經記在她腦裡了。
  她真的很不明白,雖然她知道自己要繼承東雲組,以後肯定要跟能力者結婚生子,但是過程是這樣的嗎?找到一個稀有的能力者就直接被迫結婚?一點猶豫都沒有?朝比奈真冬的調查用一天就結束了?

  『叩叩』
  「……!」

  已經上鎖的房門被敲響,繪名不用想也知道這時候會是誰,她還聽見了轉動門把的聲音,不過對方是打不開的。

  『……繪名?』

  門外傳來了真冬的聲音,繪名並不想理人,她就瞪著門,用力呼氣後就看向了別處。
  她和朝比奈真冬不過就是互相救過的關係而已,而且真冬如果沒有站在路上發呆,她們也都不用失去什麼──真冬另一邊的聽覺不是因為繪名喪失的,所以她反而覺得她給真冬的還更多了一點。
  雖然說了要讓真冬留在東雲組做自己的左右手,也不等於這是會立刻親近起來的關係,她都還沒好好認識真冬,對方居然接受了婚約,這是她最不能接受的。

  『……繪名,我不能進去嗎?我的東西也都在妳的房間。』
  「哈……」

  聽見門外的聲音,繪名冷笑了一聲。
  繪名要不是不想說話,就會冷血地去門邊說不過就是這點東西,她丟出去就行了。
  但她現在就是不想被任何人看見自己的表情、也不想跟任何人說話。

  「東西啊……」

  不管真冬在外面說什麼,她現在都要裝作沒聽見,不過真冬倒是給了她一個想法,所以她從床上站了起來,去拿了真冬沒帶在身上的手機。

  「……」

  打開手機發現沒有任何需要解鎖的設定,繪名看著手機大概還是預設的原始桌布的畫面,隨手找到了相簿點進去。

  「哈哈……」

  她是想過,但沒想到這麼淒慘。
  朝比奈真冬的手機裡沒有任何照片,她知道這不是自己的手下調查過後刪掉的,而是她早就覺得真冬應該是這樣。
  空空如也。

  『繪名,我幫妳把飯拿來嗎?』
  「……」

  繪名皺起了眉頭,點開了真冬和家人傳訊息的記錄,她看見了許多「好」和「我明白了」,家人說什麼就做什麼,她沒有看見任何真冬表達意見的時候。

  「這傢伙……」

  接著在東雲家討好自己的媽媽?
  她感覺她跟真冬合不來,她不看手機了,她把手機隨便丟到了桌上,儘管真冬就在門外繼續呼喚她,她還是去躺了床,把棉被蓋過耳朵,今天她誰都不想見到了。

08

  真冬在繪名房門前待了好一陣子,連開飯後她也還是站在原地等繪名應聲或開門,直到繪名媽媽來說了一句繪名大概是在睡覺,所以會留飯的,真冬才跟著去了飯桌吃飯。
  她並不是說真的很在意繪名。
  只是自己好像惹人生氣了,那個人要是今天都不給她進房間怎麼辦?

  「……繪名,常常那樣嗎?」

  也可能不是自己惹的,所以她問了媽媽。

  「繪名那孩子呢,基本上是隨心所欲,本來也都是睡到中午起來吃飯的,不吃午飯真稀有呢。」
  「……」

  然而問了以後,真冬確定是自己的問題了,昨天還能和繪名好好相處的,還可以互相替對方治療,今天卻立刻鬧隔閡了,她心裡有點毛躁。
  畢竟以後得在這裡生活,不曉得還有沒有其他房間可以住,而且這裡沒有自己的衣服什麼的,她不知道爸爸媽媽今天會不會送過來,沒有的話她今晚還是得穿繪名的衣服。

  「欸……?」

  所以想了這些的她遲了一些才意識到繪名媽媽剛剛說了什麼。

  「睡到中午?繪名一直都不上學的嗎?」

  雖然今天翹課了,真冬並沒有打算跟繪名一樣。

  「哎呀,繪名讀的是夜校呢,會去上學的,不過下午以後的時間也比較容易遇到仇家糾纏……但是繪名讀日校的話,會嚇到很多孩子的。」
  「這樣……」
  「還有就是繪名那孩子早上起不來吧?」
  「好像是。」

  問完了想知道的事情,繪名媽媽沒有自己開口說些什麼,真冬也只是默默看著飯碗,用筷子夾著一口一口放入嘴中。
  她才知道繪名讀夜校,早上起不來她也是今天早上深有體會了,不過,她也是才突然意識到自己跟繪名不熟。
  她們認識不到二十四小時。
  自己的爸爸媽媽就把自己拋棄了──真的是拋棄嗎?真冬看著面前的菜歪了頭,如果是被賣了呢?東雲家用了什麼好處跟爸爸媽媽換了同意書的話?
  那麼面前的人是壞人嗎?因為可以輕易地用什麼買下自己?

  「……母親大人。」

  真冬這麼稱呼並不是為了討好,而是她覺得「媽媽」這個稱呼,在她心裡有一種不太好的感覺,對方又正好是黑道老大的夫人,所以她覺得這樣稱呼只是剛剛好而已。

  「怎麼了呢?」

  真冬不確定自己能不能開口問那種問題,她盯著東雲組的夫人,現在才後知後覺對方也得是能力者才會坐在這個位置,那又是什麼能力?不過不是她現在想問的。

  「爸爸媽媽,收了什麼,把我賣掉的嗎?」
  「哎呀……」

  繪名媽媽放下了碗筷,是真的笑著凝視真冬,而不是視線裡帶著什麼,因為她覺得這個問題很可愛,即使她內心還是覺得真冬挺大膽,或是只是什麼也沒想。
  她沉默了幾秒,接著好好盯著真冬的眼睛開口──

  「沒有哦,我們沒有給妳的家人什麼,反而是我們收了個大禮呢。」
  「欸……」
  「嗯──不要誤會呢,我說的大禮,是小真冬本人哦?」
  「……」

  真冬沒有理解,但是她有聽明白,自己不是被賣掉而是被送出來了,本質上來說還是被拋棄了。
  不過,她沒辦法感受到傷心,她對家人心甘情願又毫無猶豫把自己送出來的行為,只會有點害怕。
  她看著面前和自己不同姓氏的東雲組夫人,雖然對方說了自己能到這裡,對他們來說是禮物,但繪名的表現很明顯不是,而繪名才是對方的親生女兒。
  真冬並不是不知道為什麼爸爸媽媽就這麼把自己送出去了,所以她才想說她要裝得正常一點,繪名卻因為這樣生氣了,也指出自己只是在騙人,她只好放棄這個路線。
  那麼,該怎麼辦?
  她跟繪名和繪名的家人,認識的時間都是一樣的,對面坐著跟她一起吃飯的大人,甚至是才剛見面,她知道對方完全有可能相處久了就對自己失望。
  那時候她會被送回朝比奈家嗎?可那時已經不知道是多久之後了,都已經在東雲組住了一陣子,也知道了內部消息──而且她還是下任繼承人的婚約者,如果東雲組不要她了,那不就只會發生一件事嗎?
  所以她覺得自己果然──還是得營造好一點的形象。

  「繪名……好像很生氣。」

  也想讓現在唯一不滿她的人可以接受她。

  「繪名也時常對她爸爸生氣的呢,不過我們還是住在同一屋簷下,所以小真冬就不用那麼擔心了吧?」
  「是這樣嗎……」

  應該還是不一樣的吧?畢竟從根本上是陌生人──真冬沒有說出口,只是又繼續夾菜吃了。
  吃下了這一口她才又想到一件事。

  「母親大人,家裡有多的房間嗎……?」
  「有是有呢,不過媽媽覺得就算繪名現在生氣了,小真冬還是繼續跟繪名住同一個房間,比較能培養感情呢。」
  「啊……好像是這樣。」

  雖然她不確定繪名今天會不會給她開門,但繪名肯定不能在房間裡待一整天,而且她聽見家裡還有空房就放心很多了。
  只要跟繪名打好關係,後面也不一定要繼續住在一起。

  「要跟繪名好好相處哦?畢竟繪名未來身邊的人,只能是小真冬了呢。」
  「……我會努力的。」

  真冬並不相信繪名媽媽說的話,但她沒有表情,所以不會暴露什麼。
  她並不相信自己不會再次被拋棄,因為如果按照繪名說的那樣,能力者必須跟能力者生子才能生出能力者,她和繪名又辦不到這件事?而且如果有更好的能力者出現,自己還會被選上嗎?
  如果繪名是注定要繼承東雲組,她也不相信,現任東雲組當家,沒有一直在幫繪名尋覓適合的人選。
  真冬知道,就算自己以後有可能不是婚約對象,那也必須成為東雲組的人,如果不是因為繪名的身分地位,可以讓她未來也平起平坐,不然她並不想成為黑道,她想都沒想過。
  如果只要像面前的繪名媽媽,看著像一般家庭主婦,那她還能接受──如果是黑道組織裡,必須給組長打下手的人,那麼她不願意,她的能力是治療,是有缺陷的治療,但是再怎麼說她都是個溫柔的人才有這樣的能力。
  她並不想去治療那些──因為做了壞事所以受傷的人。
  就算沒人要她使用能力,她也不想像個黑道做壞事。
  如果那時候她的能力只為了繪名發揮又還好說,不過首先還是得讓繪名跟自己好好相處。

  「……」

  雖然所謂的婚約,在她心裡還是玩笑就是了。

09

  繪名是真的睡過去了,她起床後想出房間去廁所,打開門就被站在門外的真冬嚇了個半死,她不用問也知道真冬肯定是一直站在那都沒有動,所以也不得不放這麼可憐的人進房間了。
  繪名一個人去吃了媽媽留下來的午餐,再過一會卻丟下真冬自己去上學了。
  這讓獨自一人待在繪名房間的真冬有些不知所措。
  除了晚餐時間和去洗澡,她也不敢隨意出房間,因為不知道繪名家裡還有什麼樣的人,午餐只見到了繪名媽媽,晚上見到了繪名的弟弟,但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好,至於東雲組組長,除了當天早上就沒見到了。
  她一直等到了很晚,繪名才回家,一回來又先去吃了飯,吃完飯就跑去洗澡,她覺得自己等繪名等了好久,終於等到繪名回來的時候,她就坐在自己的地舖上盯著房間的主人。

  「……妳還失去了什麼?」
  「欸?」
  「因為副作用失去的感覺,還有什麼?」

  真冬盯著繪名看起來還有點不高興的臉,不過有點意外繪名主動跟她搭話了。

  「感受不到快樂和傷心吧……我也不知道怎麼生氣,還有味覺也沒有了。」
  「哈……妳坐上來。」
  「……好。」

  跟著還在擦頭髮的繪名一起坐到了繪名床上,真冬才剛轉頭看繪名,就被繪名伸過來的兩隻手轉到另一邊,嘴巴被摀住的時候她錯愕了一下,不過很快就明白了。

  「味覺呢……這個比較簡單,味蕾啊。」

  她就聽著繪名的喃喃自語,不過就像前一天被繪名恢復了聽覺一樣,她並沒有在繪名發動能力的時候感受到什麼,所以嘴巴被放開的時候,她也不知道是不是恢復了。

  「……妳去冰箱幫我把布丁拿來吧。」
  「好。」

  真冬立刻起身離開房間去拿了布丁,回來的時候繪名已經在吹頭髮了,她就默默站在桌邊盯著繪名。
  等繪名整理好頭髮,她又看見繪名一臉無奈地走過來,撕開布丁包裝後,挖的第一匙往自己嘴邊送過來了。
  她有點懵懂地張嘴,繪名就送到了她口中,她含下去的瞬間,眼睛睜大了一些。

  「怎麼樣?」
  「甜……的……」

  繪名心滿意足地點了點頭,留下還在回味嘴中甜味的真冬,自己又坐回床上開始吃剩下的布丁。
  真冬就一直站在桌邊盯著她,其實她覺得有點奇怪,昨天剛見面的時候真冬還很自來熟的,今天好像不給真冬指令都不會做事一樣,只好招手讓真冬也坐回來。

  「……我試試吧。」
  「欸?」

  從剛剛的問答,真冬知道繪名要試什麼,但是為什麼?
  她又看著繪名對她伸手,手放到了她的頭頂上,即使依舊什麼也沒感受到,不過這次看見繪名皺了眉頭。

  「繪名,沒有副作用嗎……」

  聽覺和味覺,真冬想到繪名已經連著幫她恢復了兩種感覺,但是自己幫繪名治療是在這之前的事了,要是超出繪名的負荷就會有副作用。

  「……就這種程度,有也是睡覺就好了,不過我沒辦法給妳恢復呀,沒有副作用的。」
  「……這樣。」

  繪名收回了手,真冬確實什麼感覺都沒有,她卻也覺得無法就這麼肯定什麼都沒發生,就像恢復味覺也得去吃東西才知道。

  「味覺有味蕾可以具象化,感受快樂跟傷心,然後導致人會生氣的是什麼呢……」
  「……繪名。」

  看著在苦惱的繪名,真冬面無表情地盯著她,有點嚴肅地喚了她的名字。

  「什麼?」
  「味覺……謝謝妳,但是,為什麼想讓我恢復?因為……我這樣果然很奇怪嗎?」

  繪名沒有立刻回答,她別過了頭,真冬看見她抿住了嘴唇,其實她並不在乎別人覺得自己奇怪,不過如果是要坐上東雲組「夫人」的位置,她也不想給繪名添麻煩而被趕走,所以,她又害怕了。

  「……妳的家人,是因為妳失去了這些感覺,才不想要妳這種奇怪的孩子的吧?真冬明明可以只是做我的左右手,事關女兒的人生大事,跟我有婚約就等於兩個家族以後也會有關係,但他們卻毫不在意……不,應該說,是非常在意,覺得我能治好妳,而且非得是這種關係我才會努力去治好妳,才這麼輕易答應了。那麼我要是治好了,他們就會想把妳要回去了吧?」
  「……」

  真冬想都沒想過這種可能性,父母是想要東雲組治好自己,然後再把自己要回去的嗎?但就算治好了,以後自己也可能會不小心使用能力,又變成了「不正常」的人怎麼辦?那時候東雲組還會理會朝比奈家的要求嗎?
  她跟繪名的副作用不是需要彼此的嗎?
  所以真冬覺得不是那樣的。
  她只聽出來了──繪名希望自己不是婚約者。
  因此她還是很不明白,她們要怎麼結婚?明明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繪名這麼在意做什麼?就算黑道能威脅政府讓兩個同性登記在一起,她確定也就只是這層關係了,她們又不能生出繼承者。

  「……我可以跟繪名結婚的,如果真的能。」
  「哈?」

  繪名聽到就皺眉又挑眉了,接著雙手抵著大腿,手掌摀住了自己向下的臉,真冬能聽見她嘆了很大一口氣。

  「妳不要別人說什麼都好啊……昨天明明還會反駁我,怎麼就接受了……」
  「昨天……說了父母答應就可以……」
  「就是在說這個啊!?妳父母答應,妳就可以,但我父母就算答應,我可不行!」

  繪名又激動地抬起頭怒視真冬,真冬只是對她眨了眨眼。

  「……我可以跟妳相處!但怎麼能是為了我們要結婚而朝著那個方向去相處的……!我沒有同意過吧!?」
  「……繪名,等我們到了十八歲,妳就能拒絕監護人幫妳決定的事情了吧。」
  「……我知道可以!」

  但繪名還是很生氣,她生氣的就是誰都沒有問過她的意見、也沒打算聽,甚至有個當事人完全順從,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跟妳真是說不來……」

  所以她打算明後天再去試試看,她想,至少要父母給一個讓她心服口服的理由吧?
  她也就只是想要有人來好好問過她,願不願意跟真冬結婚。

  「……明天妳要上學自己去上學,不要叫我,妳的東西都拿回來了吧?」
  「……嗯。」

  繪名說完就用眼神示意真冬下床,她因為恢復了真冬的味覺,現在確實有感到疲勞,所以很快就躺上床了。
  真冬繼續坐在自己的地舖上盯著床上翻身背對她的繪名,她還是不明白,婚約應該是大人的玩笑,就算沒有問過當事人的意見,不就是個無法實現的事嗎?但她就是沒有問繪名。
  她起身去給房間關了燈,於是她也結束了這一天。

10

  繪名很不高興。
  她知道東雲組組長──她的父親,確實很忙,但也不至於忙到都見不到,她確定以前是她在躲父親,現在卻是父親刻意躲自己了。
  還有她媽媽,她只要想提這件事,她媽媽就會很快換話題,完全不給她機會。
  再不然就是被笑著回答──

  「試著跟小真冬相處也好啊,小真冬是個乖孩子呢,能力和副作用也和妳互補,再說不是婚約的話,是會被其他組搶走的哦?」

  繪名又不是不知道。
  她只是要一句道歉跟一句誠心發問,有這麼難?
  即使她的家人就是看在她並不討厭真冬,才沒有注意到繪名糾結的點。
  所以東雲家所有人,都待真冬更好了。

  「小真冬真好呢,會幫我洗衣服、曬衣服,還會掃地拖地,連煮飯都能幫上忙。」
  「畢竟只是有婚約,但不是真的結婚了,我這是寄人籬下……」
  「還這麼謙虛,媽媽真喜歡。」

  這是在繪名面前說的。

  「啊,姐姐。」
  「姐姐!?你是在叫誰!?」
  「當然是真冬姐姐,不然還能是誰啊?反正妳們早結晚結,我都得改口的吧?」
  「哈、哈!?」

  還有那個不會叫自己姐姐的弟弟,居然會叫真冬姐姐,繪名可是受到了打擊。

  「啊,真冬,在這裡適應得怎麼樣?」
  「托父親大人的福,我適應得很好。」
  「那就好,繪名沒有給妳添麻煩吧?」
  「繪名……不會的,是我添麻煩吧。」
  「但她媽媽說妳很好,如果繪名欺負妳的了話,要跟我們說啊。妳也是我們的女兒了。」
  「好……我會的。」
  「……」

  還有她在家裡走廊轉角聽見真冬和自己父親的對話。
  她總覺得有點委屈,她知道不是真冬的錯,卻還是忍不住在其他人面前對真冬喊了「妳能不能別裝乖了」,接著她就成了眾矢之的。
  他們總會說繪名未來是要繼承東雲組的,就不該這麼任性,該學著成熟一點,這讓她心情一點比一天不好。
  難道就是她自己的錯嗎?

  「為什麼一個一個,都沒想過尊重我……」

  而她還能用什麼方法抗議?不管怎麼做,都會被說很幼稚、不成熟,下任當家不該是這樣,但她只是個未成年,她也想耍一次任性。
  那天真冬白天要去上學,繪名在醒來後確定真冬不在房間,出去盥洗完就回房間鎖上了門,不管媽媽來叫幾次都沒有應聲也沒有離開房間。
  等到她發現媽媽放棄叫她之後,她委屈到了盡頭,明明只要說「我們來談談婚約的事」,她就會欣然走出房間。
  然而沒人要這麼跟她說。
  她真的很傷心,甚至都萌生了想傷害自己的念頭,還想到了反正真冬能治療,拿著美工刀就想往自己手背上割。

  「哈哈……」

  然後又想到家人們知道的話,又要罵她不成熟了。
  只是她可以肯定,繼續這樣相處下去,她是絕對不會喜歡真冬的,反而還會越來越反感。
  就算真冬是無辜的,那也惹到她了。
  她最後還是在手上留下了幾道傷痕,最後無事可做,她又窩回了床上睡覺,一直到真冬回來敲了好幾次門她才被吵醒,但她也沒有打算開門。
  她就要鬧,鬧到自己贏為止,誰叫沒有人要尊重她。

  『喀嚓』

  然而她沒想到,真冬從家人手中拿到了鑰匙開門。

  「……!」

  繪名錯愕地從床上坐了起來,看見的是雙手在背後然後又鎖上門的真冬。

  「……做什麼?」

  真冬居然鎖門了,她覺得有點可笑,彷彿要兩人好好談談,可她要談的對象才不是真冬,她不認為跟真冬有什麼話好說。

  「……繪名。」

  真冬先去桌邊放下了東西,才走到床邊,未經允許坐上了床,跟繪名對視。

  「姑且是未婚妻,所以……想好好關心妳。」
  「哈……」

  繪名知道,這些天相處下來,真冬可不會主動關心她,一定是被唆使的,所以她伸手撓了撓頭髮。

  「我沒有答應我們要結婚,妳不是我的未婚妻!」
  「……繪名。」

  真冬突然握住了繪名的手,讓她愣了一下,她才想起了自己在房間自殘了,就看著真冬的手發出了白光,而傷口消失了。

  「就算沒有要結婚,繪名不是需要我嗎?」

  真冬沒有對繪名的自殘說些什麼,因為她也沒有什麼感受,只是看到了傷口就想治好而已,以及她也記得繪名說過左右手。

  「……那妳呢?妳不需要我不是嗎?」

  繪名抽回了自己的手,她沒辦法幫真冬恢復其他感覺,而且真冬在這裡的用途──就是繪名有副作用的時候需要真冬,只要真冬不治療繪名,就不會有副作用。
  誰需要誰是一目瞭然的。
  真冬的視線向下,她起身掀開了繪名的棉被好讓自己坐下不會壓著棉被讓繪名蓋著的部位不適,才又好好看了繪名的眼睛。

  「……我雖然沒有覺得需要,但我也沒有說過我不需要。」
  「……!」

  至少她需要她跟繪名的名分,這樣她才不用回到朝比奈家。

  「還有我很好奇一件事情。」

  而真冬今天也終於打算問出口了。

  「……什麼?」
  「我們不是同性嗎?我以為結婚是開玩笑的,我不知道妳這麼在意,我只是覺得我住在這裡比住在家裡……感到放鬆,但是我的存在讓繪名不自在了嗎?抱歉。」
  「……」

  繪名愣了一下,真冬說著說著就低下了頭,她並不想給任何人添麻煩,她想好好待在這裡,想要有一個容身之所,只是如果因為這種想法而給繪名添麻煩了,那她真的覺得很抱歉。

  「……辦得到的,如果對象是我的話,所以……不是玩笑。」
  「欸?」

  真冬驚訝地抬起頭,不管是從科學還是倫理上來看,她一直都沒想過能成真,這一刻被反駁了「玩笑」的想法,正在重置她內心原本設想的一切可能,她也愣住了。

  「我說……真冬已經在大家面前營造了願意跟我結婚的形象了……大家也都默認妳是知道實情的,所以不能反悔了……妳知道嗎?」

  真冬微微開著口,雖然繪名說婚約不是玩笑,但她沒有親口得到理由,她還是有點不明白。

  「……但是繼承之後,為了延續東雲組,需要跟能力者生孩子的吧?我們不是不能嗎?」

  她只是確信了黑道有能力讓政府在戶籍上登記她們結婚,就算她們是能力者,因為她和繪名都有副作用,她可不覺得她們還能更逆天──

  「所以不是說了如果對象是我的話,是辦得到的嗎!」

  棉被沒被壓著的繪名從床上爬起,伸手就迅速把真冬按下,讓真冬被自己壓制在下方。

  「……欸……?」

  真冬有點混亂,突然被灌輸了她們兩人能生孩子的知識,她不太確定,那又該怎麼做──

  「怎麼樣,想知道嗎?妳要是討厭,今天踏出房間後就能因為這件事跟他們哭訴!然後反悔!誰都不會攔妳的!」

  繪名伸手拉開了真冬制服裙子的拉鍊。

  「……繪名?」

  真冬看著繪名也脫下了自己的睡褲,本來確實是女性穿著內褲平坦的姿態,她看見繪名的內褲突然漲了起來。

  「要跟我結婚是吧?我們以後,可是也要做這種事的!」
  「……!」

  真冬一點反抗也沒有,因為她沒辦法反抗,她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的手腳已經被繪名用能力具象出跟床連接在一起的布條綁在床上。
  啊啊──她想到了。
  對啊,繪名的能力是具象。
  她們是真的能結婚生子的啊。

  「我倒要看妳……今天之後還能說什麼!」

  真冬把門鎖了,家裡唯一的備用鑰匙也被真冬拿進來了,繪名覺得這可太好了。
  明明知道不該生真冬的氣,她在這一瞬間,把她從看到婚約之後的怒氣,全部遷怒給面前睜大雙眼,稍微顯露恐懼的朝比奈真冬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