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まふえな】所謂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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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又下雪了。
或者只能說是雪花吧。
這種程度感覺今晚不會積雪，明天也不會造成電車行駛問題……
「哈……」
不知道為什麼想拉下口罩呼出一口氣，呼出的氣形成了白霧又立刻消失了。
雪花一片片落到我的大衣上，要去碰的時候就融化了，至少沒有像雨一樣會滲透進來，所以街上也沒什麼人在撐傘。
電車還有六分鐘才會來，我沒有先進月台等待，而是站在車站外面看著人來人往的街道。
等我意識到的時候，已經脫下了一隻手套，手心朝上接著不一定會掉到手上的雪花。
不過還是接到了。
「好冰……」
掉到手上消失的速度比掉到衣服上還快，不只是雪花的冰涼感，時刻存在的寒氣也讓我覺得很冷。
「……」
從另一邊的口袋拿出了剛剛脫下的手套，不禁瞥了一眼沒有任何人站著的旁邊。
空虛……
手越來越冰了，卻不是很想戴回手套。
當然沒有想過這隻手碰到臉頰會是溫暖的，只是更冰了，卻還是忍不住撫摸了自己的臉頰。
「不行……」
剩下三分鐘，我把手套戴了回來，下次就不該這麼做了。
我得好好保護這雙手，我是要當醫生的人……
拉上口罩調整了圍巾，走進月台沒有等太久就來了電車，一進去就是撲面而來的暖氣，這種季節的電車，椅子都特別熱……我就不坐了。
找了一個不會擋到人的位置站著，拿出手機複習今天的單字，通知突然跳出了瑞希發給25群組的「東京下雪了」，還傳了照片，我沒有點開，群組也暫時沒有動靜。
「哈……」
或許是戴著口罩又在暖氣房的原因，忽然覺得有些窒息……其實我已經知道原因了，但是我承認的話，會給「她」造成困擾的。
我把未讀訊息的通知先消除了，並且改成了勿擾模式，確定自己在回家之前都不會在看單字的時候被通知擋住。
「……」
最上面的通知欄跑出了通訊軟體的小圖標，代表又有人傳訊息了。
我認為這不會是作詞作曲的訊息、也不會是讓我們看草圖的訊息、更不會是MV完成的訊息……不會是跟25的作業有關的訊息，只會是回應了瑞希剛剛說下雪的訊息。
是誰回的？
「哈……」
喘不過氣。
想看是誰傳的，又不想在這種地方看，想要沒有人的地方……至少要下電車後，走回家的路上。
但是也有可能是奏傳的……看了不會那麼喘不過氣。
為什麼，在不確定機率的事情上，我還要去把通知欄滑下來看答案呢？
明明瑞希都特地說了「東京」，那麼就只會是說給不在東京的那個人……
『是喔？感覺今年這裡是不會下雪了。』
……繪名。
『義大利不也有會下雪的地方嗎？繪名不去玩而已嘛！』
『我可是比看起來更忙好嗎！』
我放開了通知欄讓通知縮了回去，也把手機收了起來，現在就想立刻走出電車……但是電車不會為了我立刻停靠到站。
……繪名。
回到家才看訊息也會是一樣的結果，只是可以不用顧及旁人的視線，想大口吸氣就吸、想大口吐氣就吐……不過還是一樣痛苦。
那時候沒能說出口的話，現在也不能說出口了。
繪名……
其實，我──
02
事到如今回想起來，那一年的冬天，好像很幸福吧。
其實就連我都不太明白「戀人」真正的意義，我又該如何教給真冬呢？
如果現在詢問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歡真冬才要她跟我交往的，我只能說或許沒有……但是，後來確實是喜歡的。
認為她是我的戀人，所以我努力去喜歡上她了──
「真冬，謝謝妳答應跟我出來。」
「嗯。」
在目的地的車站與真冬碰面，雖然說好了是約會，依然打算考醫學系的她可沒有這麼多時間，所以我一定會跟她道謝的。
那時候就明白戀愛不能認為對方為自己做的都是理所當然，而是要懂得感激呀，就像真冬偶爾也會跟我說謝謝。
而且，今天這個約會真的是我硬拗來的……
昨天剛下過雪，今天路邊都是厚厚的積雪，其實我就是因為東京的雪景一年也只有這麼幾天可以看見或是根本看不見，才一定要出來的。
沒錯，不是事先計畫好的，是我昨天突然要求她跟我出來，所以我才會向為我空出時間的她道謝。
「是說，好像真的很冷耶。」
電車裡過分溫暖的暖氣讓人覺得外面的空氣真的很冷，總是會故意呼幾口氣出來看看自己吐出的白煙。
「……繪名後悔沒有選室內了嗎？」
「才不會呢，走吧！」
握住了她的手臂，我就帶她朝目的地走了起來。
沒走幾步我就有意識地放開手臂轉而握住了她的手，不過我們兩人都戴著手套，總覺得少了一點什麼。
反正我想的事情，真冬肯定沒有在想，如果要等到她發現，我感覺我都滿頭白髮了吧？而且或許沒有那種耐心。
所以我就會自己詢問──
「真冬，可以脫手套嗎？這隻手就好了。」
「雖然可以……」
她沒把話說完，大概是想問為什麼只脫一邊、不冷嗎？之類的吧？不過她先脫了才繼續用好奇的視線盯著我。
「手套收另一邊口袋吧？」
「好。」
聽我的話把手套收起來後，我就用同樣也脫下手套的手握住了她的手，猶豫了一下是要放進自己的大衣口袋、還是放進她的大衣口袋，看她的口袋比較大，所以我放了過去。
「懂了嗎？」
「……稍微。」
其實真冬不懂也沒關係，沒有說很沒意義就好了。
反正就是這麼冷的冬天想牽著戀人的手又不想隔著手套、但更不想被冷到的辦法嘛。
再說──這樣滑手機比較方便吧？不然拿手機的時候也要脫脫穿穿的。
我帶真冬來的是一個很適合拍照的公園，特別是現在到處都有雪，怎麼拍怎麼好看，今天能發的照片肯定有很多吧？
當然，也有不少是想當作繪畫參考的，畢竟想把圖畫好，就要懂得觀察呢。
有積雪的地方在陽光下拍起來很好看，但是因為有陽光，所以都只有一小塊，如果是一大堆雪都還沒融的地方，就是照不太到陽光的地方了。
不過有沒有陽光其實不重要，靠修圖或是自己畫全新的一張圖就可以了。
我想著能不能帶一點雪去SEKAI給Miku她們看看，我才特地走到了沒有陽光的地方，那裡的雪還沒有因為融化跟被擠壓而變成硬塊，是可以拿起來的鬆軟雪堆。
「一片白……」
真冬似乎也有一點興趣，蹲下來看著地上白白淨淨的積雪，用沒有戴手套的那隻手輕輕觸碰了一下，看起來很可愛。
「不知道帶去SEKAI會不會立刻融化呢……雖然那裡不冷，也不算溫暖吧？」
「嗯……繪名，總是很為別人著想呢。」
「哈？就因為這點小事突然誇我……妳不是偶爾也會帶東西去給Miku她們看嗎？」
「我以為……」
「嗯？」
她沒有把話說完，也對我搖了搖頭，即使有點在意她想說什麼，接著又因為思考要帶多少雪進去SEKAI而忘了這件事。
我們把一些雪帶進去後沒多久又出來了，畢竟今天的約會地點不是SEKAI，我帶她悠悠轉轉拍了一些照片，吃了午飯後開始覺得有點虧欠她，因為她今天是特地騰出時間的，所以我想還是早點解散好了。
從餐廳走出來後，果然又因為突然沒了暖氣而感到寒冷，真冬的那隻手一直沒戴上手套，我又牽著她走進了附近無人的小路。
「真冬。」
確定周圍沒人後，我轉過去抱住了她，她的手晚了好幾秒才慢慢放上我的背。
即使她已經是我的戀人了，想想還是有點氣人呢──我竟然因為真冬而感到溫暖或開心什麼的。
不過會從那樣的關係變成戀人，也只是我的任性而已。
或許一開始我只是想要獨佔真冬吧？我無法對她那樣的才能視若無睹，事到如今想到「OWN」的作品，也還能湧出一樣的喜歡……
所以我以要讓她明白更多情感為藉口，問她要不要跟我交往。
真冬明明可以拒絕我卻沒有拒絕，這不就會讓人開始對她抱有期待嗎？
至少……真冬接受我了，我一直是這麼說服自己的。
「真冬……」
擁抱過後，我抬頭望著她那鮮少有表情變化的臉，手舉起來撫上她的臉頰，果然跟我一樣被風吹得很冰，或許她是因為感受到手掌心傳來的溫暖，嘴角有那麼一些些提起。
「我……喜歡妳喔。」
莫名地就想說出口，但她的嘴角沒有再變化了，因為我也看不見──我們閉眼，輕輕碰上彼此的嘴唇，冰涼的觸感很快就暖了起來。
我是知道的，不過我一直都裝作自我感覺良好，說服自己一切就是我想的那樣──真冬和我接吻後，表情是不會變化的，她的手在我背上稍微有那麼一點用力，就算是錯覺我也想當成是真的。
什麼都是我的錯覺、又什麼都不是我的錯覺。
也有在冬天和她一起來到了可以無限開著暖氣的旅館，我不知道她有沒有放入情感，或許只是按照我教她的做了，和她纏綿在床上的時候，我是不會否認我很快樂的。
但是對我來說，初期的這些，全部都只是假象吧。
03
可能我也染上了真冬的口頭禪「不知道」，我越來越不知道了。
我感受不到真冬的喜歡，我只感受到了自己施加在她身上的壓力。
問我戀人該做些什麼，我真的不知道……或許我們從一開始就是錯的，我就不該因為一己私慾，佔有朝比奈真冬這個人，再來和她演出情侶的模樣。
真冬，一直都是那個真冬。
「真冬，戀人的話，我想早上聽妳說早安或是晚上聽妳說晚安……當然我也會跟妳說，只是希望先睡或是先起來的那一方能道個安呢。」
「……我知道了。」
這是我們剛開始交往的時候，我就交代她的事情。
『晚安』
第一次收到她主動發來的晚安時，我是很開心的，覺得真冬不是先道了晚安就去做自己的事情，而是說晚安就是真的要睡了，因為她是在從Night Cord下線後，又單獨發訊息給我的。
我光是知道她真的比我早睡這一點就真的很開心。
『早安』
睡眼惺忪從床邊摸到了手機，第一次看到她傳來的早安，我瞬間都清醒了，不過我也回了早安以後──
『已經不是早安的時間了』
我也知道啊。
平常應該會跟她生氣的吧？大概是交往的魔力，都覺得這句話是在打情罵俏了，因為好像是一下課就回我的訊息，所以只是在床上傻笑了起來。
跟25的大家說晚安是很平常的事，我盯著她的「早安」看，真的心情很好。
至少第一個星期只要看到她的早安，都會覺得心情很好。
但是幾乎沒有我先傳過去的早安，每一天都是真冬跟我說的早安。
對，每一天。
我才發現這是一成不變的每一天。
每一天都是──
『早安』
明明還開心著她每一天起床都第一個想到要和我報備早安，但又漸漸感到不安。
就算會吵醒我，如果是打電話來跟我說早安也很好不是嗎……我完全不會生氣的，因為那樣很像戀人做的事。
然而真冬只是在做我交代她做的事情而已，她並沒有了解背後的意義。
我發現了卻也不想去糾正她，因為就算變成了定時報備的機器人，有總比沒有好不是嗎？
更何況要是我跟她說可以打電話的話，我猜，就會變成每天都打電話過來了吧？我要的不是那樣，所以算了。
「真冬，周圍如果沒有我們認識的人，妳也可以主動牽我的手喔？」
「……我知道了。」
這是我第二件交代她的事情。
其實牽手很快就變成下意識去做的事情了，所以本來沒有想那麼多，是有幾次為了拿手機或別的東西中途放開手，我發現了真冬的小動作。
她在觀察周遭，我還以為她在觀察路人們在做什麼事情，才剛想說她好像成長了一些──最後視線落在了我的手上，被她牽起來後，我才覺得不對勁。
真冬，就像被輸入了指令，只會按照指令做事一樣。
是真的想牽我的手才牽的嗎？
還是，她只是記得我說的話，知道附近沒有認識的人就可以牽手──等於附近只要沒有認識的人就要牽手？
我不知道，我沒有問她，我也沒有去糾正她，或許也就是我犯下的第二個錯誤。
「真冬，我臉靠這麼近的時候，也有想要妳親過來的意思喔……」
「我知道了。」
那是我們已經接過吻的時候了，最開始的幾次我會故意碰上她的額頭不自己親過去，看她會不會親過來，因為都失敗了，我才這麼交代她的。
「還有，覺得現在可以接吻也可以親過來……啊，不過我想妳可能不知道吧？要不然到時候就問能不能吻我吧？」
「……好。」
因為覺得不能只是我主動，我又多交代了一次。
真冬……也確實照做了。
「繪名，可以吻妳嗎？」
我第一次聽見她這麼問的時候，說真的，我非常動搖，臉頰瞬間就熱了起來，更不用說答應之後真冬自己吻過來又讓我變得多熱，我感覺我好像真的戀愛了。
在她放開我之後被問說為什麼一臉傻笑，我也沒有生氣，就是真的覺得很幸福。
那個真冬會吻我了耶──什麼的。
真的，像個笨蛋一樣開心。
那天要睡覺的時候還會因為想到她主動吻我，不知道把自己的抱枕捏成什麼樣了。
好不容易到那時候開始覺得，啊……自己很喜歡真冬啊。
「繪名，可以吻妳嗎？」
但這句話只有第一次有新鮮感吧。
明明漫畫裡那些男女主角不管講了幾次這句話好像都很心動……他們好像親幾次都還在害羞，感覺我已經不太害羞了，至少我當時是這麼說服自己的，不想當成是她的問題。
「雖然可以……？」
然而，如果是我剛吻過她，她就這麼問我呢？
真冬從來都不是在有氣氛的時候問我，感受不到她的情欲，就像是確認了四下無人、可以牽手可以擁抱，那麼也可以接吻？順便問問我而已。
甚至是在我的房間或是在她的房間、外面的旅館，反正是兩人共處一室，不可能有其他人打擾的時候，靠在一起、抱在一起，氣氛幾乎是絕對要做那種事的時候，也還要特地問能不能吻我，明明可以不用問的……
我每一次，都沒有問真冬不是嗎？
為什麼她沒有反過來指責我怎麼都不問她呢？或是學我，知道什麼時候不用問就不要再問了。
我不知道怎麼修正我造成的錯誤，所以我只是有些無奈，而且依然覺得「有比沒有好」，就這麼放任真冬漸漸成為聽話的戀人。
是啊，「聽話的」戀人。
我……跟真冬的母親，又有哪裡不一樣呢？
我想真冬一路以來確實是愛著母親的，才會淪落到這個地步，但是對我呢？我看不出她是喜歡我，那又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只因為，我們被套上了「戀人」的關係嗎？
04
「早安」
繪名說要和她說早安跟晚安，所以被鬧鐘叫醒的第一時間，切掉了鬧鈴後便打開了和繪名的聊天視窗，傳了早安給她。
我知道她還沒醒來，說了早安之後沒有立刻得到回應，我不知道這有什麼意義，但是她都那麼和我說了，所以我想我這麼做她就不會生氣了。
「早安，母親。」
「早安呀，真冬。」
每天第一個得到的早安總是來自母親的。
偶爾會在說出早安後覺得有點難受。
不想說話。
不想做出表情。
不想回應任何人。
但是母親會擔心的，所以我要和她說早安。
每天踏出家門深呼吸後才像是從泥潭裡走出來一樣，鬆了一口氣。
等紅綠燈、等電車來、搭電車的時間，除了背單字，總是莫名想打開和繪名的聊天視窗，確認她看見了我的早安沒有，不過幾乎不可能在我出門的時候收到她的回覆。
好慢。
不想跟其他人說話，但是想要繪名回覆我尚未被回應的招呼。
第一堂下課沒有、第二堂下課也沒有，偶爾到了第三堂就能收到，最平常的則是第四堂下課之前。
『早安啊』
終於有了動靜的聊天視窗，還有因此抽動的胸口。
我不明白我喜不喜歡這種等待，繪名沒有回覆的時候，會害我時不時想到她還在睡覺、或是單純忽略了我的訊息。
這些猜想都令我沉悶，我卻不想要這種感覺消失，所以我每天都和她說早安。
「晚安」
我也每天都和她說晚安。
『晚安，真冬──』
繪名有時候傳過來的是語音訊息。
就算在Night Cord說過一樣的話，她還是傳了語音訊息過來，可能是畫圖的時候語音訊息比較方便吧。
我不知道有什麼意義，卻聽得出來繪名很開心。
沒有一躺上床就睡著的日子，總是有些思緒會浮出來，我覺得很煩，但是那一天在安靜的房間裡，她的晚安卻在腦裡反覆播放。
開心的繪名……想到她不是對我生氣，心情好像稍微變得輕鬆一些了。
「晚安……繪名……」
不知道為什麼對著空氣呢喃了出來，身體感覺正在慢慢下沉，似乎會變得好睡一些。
……好像明白了繪名要我們早晚打招呼的意義。
早上第一個和入睡前最後一個說話對象是戀人的話，胸口有點溫暖。
我不討厭啊……
05
第二次來到繪名的家，房間裡明明和上次一樣擺了客人用的棉被，她卻不讓我躺那張床。
「拜託，我們在交往耶……」
「所以……？」
不能睡客人用的床，要去買來自己專用的床嗎……？
「當然是跟我睡一張床好嗎！？」
「……不會很擠嗎？」
「擠！當然就是要擠好嗎！？」
「……不太懂繪名的興趣。」
明明有兩張可以各自睡得舒適的床，卻因為交往了就要擠在同一張床上，那不會更難入睡嗎？
但是繪名好像生氣了，所以我沒有拒絕她，聽她的躺上了她的床，兩個人都沒辦法伸展四肢，我不明白這有什麼好──
「……」
「懂了嗎？」
繪名在床上抱住了我，我不知道……好奇怪，明明這麼擁擠，旁邊還有會害人無法翻身的障礙物，卻覺得觸感很舒服。
床好像變得更軟了……被繪名碰到的地方也都很溫暖，好像抱回去就能立刻入睡一樣。
「好像懂了……」
在她抱著我的時候翻過身打算抱回去，明明她看起來是不滿意的表情，卻又覺得她好像很高興……我不明白為什麼會這麼認為。
「這樣才像戀人嘛……真冬。」
雖然不知道成為「戀人」後，有什麼被世間規定一定要做的事情，才會讓她說出「像」戀人，但是她好像很高興，所以我只是應了一聲嗯。
「……我可是很喜歡妳的。」
喜歡嗎？
看得出來繪名對我跟對奏還有瑞希不一樣，雖然她也會關心其他人，就像跟我出去約會還在意著Miku，不過已經知道了那是不一樣的。
這些她所謂的「戀人的事」也只會跟我做，被她說了交往以後，比起生氣，更常聽見她的嘆氣聲，雖然不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什麼心情，我想我明白了繪名說的喜歡是什麼模樣了。
想到那種模樣……感覺胸口就堵塞了，像是有一張被揉成團的白紙堵在出入口，好像那張紙原本還寫了些什麼。
不是討厭……我也不抗拒這種心情，越是想到繪名的喜歡，那個紙團就漸漸膨脹，但它又不是難以清除的東西，也不是堅硬的物體，好像只要做一件很簡單的事情就可以清除它，或是打開來看看裡面原本寫了什麼，卻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辦到這兩件事。
我……不知道該怎麼回應繪名的心情。
但是我不希望她因為我所以不高興……我也不希望，有其他人因為我而不高興。
所以我不知道……不知道，明明繪名在我心裡和別人不一樣，卻又無法明確說出她的特別，我想知道那究竟是什麼。
我以為……繪名會給我時間去尋找答案。
我以為……她就像母親一樣，有了這一層關係，就不會離開我了。
06
「真冬，妳喜歡我嗎？」
交往了半年多一點點，我第一次問她，因為我明明知道問了也不會得到滿意的答案，所以一直都不敢問。
談戀愛了，誰都是膽小鬼嘛。
我怎麼可能會希望聽到她說不喜歡我呢？
「我……不知道。」
但是，這個答案也是我不太想聽見的。
即使我已經千百次預想了她會這麼回答我，實際聽到還是有點受傷，因為就好像在說我們一直以來做的那些裡面根本沒有參雜她的情感。
然後我又能做些什麼？我只能嘆口氣。
「算了，我也知道……反正，對我的感覺跟對其他人不一樣吧？我跟妳做的那些事情，妳能想像跟其他人做嗎？」
至少這個答案應該不會讓我失望吧。
「不能……但是……」
「欸？」
否定了是很好，後面的轉折是什麼？
「因為沒有人跟繪名一樣……我也不需要去想像吧？」
「確實是喔……」
不，其實我不知道真冬是什麼意思。
她說的是像我說的那樣──我對她來說是特別的，還是，因為沒有人跟我做一樣的事情，所以她也不可能莫名其妙跟別人做？
如果……今天不是我讓她跟我交往，而是其他知道她這種狀態的人呢？
她說的是我的存在本身就不一樣，還是行為本身跟別人不一樣？
為什麼我要想這麼多……
「那我……讓妳做的那些事情，是妳喜歡做的事情嗎？」
而我，又為什麼要問出口呢？
「不討厭……」
「……」
果然，一切都只是我的自我感覺良好不是嗎？
這樣的戀愛，有意義嗎？
是我錯了，一開始我可能沒有對真冬抱有太多的情感，但是……我喜歡她，我現在喜歡她。
然而我喜歡的並不是只會照著我說的去做的朝比奈真冬，跟我交往的是我的寵物嗎？她有必要對我百依百順嗎？
「那麼那些是妳想做的事情嗎？」
「沒有抗拒的感覺……繪名說可以做，所以覺得能做的時候就做了……」
不是，不對，這真的是我當初想要的嗎？
「哈……那樣的，究竟有什麼意義？」
「欸？」
啊啊，只是我一個人在喜歡她，覺得找了一個不錯的戀人，但是只有我這麼認為吧？
「妳為什麼要做？」
「我覺得我……應該要做。」
「……」
只是，配合我？在我面前，當「乖戀人」？
我對真冬來說──
「戀人之間能做的都做了，妳知道這代表什麼意思嗎？」
「什麼……？」
我不能生氣，也生氣不了，更多的是可能只是傷心吧，只是好像就連傷心都說不出來了，感覺只剩下了頭痛。
「我們……已經沒辦法再更進一步了，真冬。」
「……」
什麼都做了，卻做什麼都沒有得到她的喜歡，也沒有幫她找到不一樣的情感。
「所以，我想我們還是……分手吧。」
「繪名……？」
我在自以為是個什麼呢？
難道覺得自己有機會改變真冬嗎？就靠滿足自己的私慾來改變真冬嗎？
而我現在也要因為防止未來的自己受傷而跟真冬分手……但是又有什麼不可以嗎？
反正，本來就沒有喜歡我的真冬也不會受傷……
「就這樣，分手了，25那邊不會有影響的，反正……妳只是不需要再去做我說的那些事罷了，跟以前一樣只是朋友。」
「……」
稍微擺出傷心的表情也好呀。
那樣面無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緒波動的臉，真的……很傷人啊，真冬。
「繪名說是就是吧。」
就連最後，分手都是我說的算了呢。
07
分手第一天的晚上，從Night Cord下線後，下意識拿起了自己的手機，發現自己在想什麼後愣了一下。
足足盯著手機畫面發呆了十分鐘，是在刷新動態的時候突然發起呆的，一直在重播結束就會重來的短片，唯一得到的只有夜晚越來越冷的寒氣。
啊啊，我竟然在等真冬的晚安，真是太傻了。
「就她那種人，怎麼可能明白……」
忍不住開始貶低幾小時前還是戀人的對方，算了，我本來就不是什麼好脾氣。
反省了一下自己也可以傳晚安給她，沒傳就是扯平了，我就去睡覺了。
但是──
「……」
為什麼早上醒來，沒看見「早安」會這麼生氣呢？
「笨蛋、笨蛋……」
分手怎麼能是我說了算啊？真冬那個笨蛋……那個笨蛋……
啊啊，我明白的啊！
說她是笨蛋，只是我自己想假裝不知道她不喜歡我！
真是火大啊，跟我做了那些事，卻真的一點都不喜歡我？
「……那我不是虧大了嗎？」
雖然，好像也沒有……
「討厭的傢伙……」
打開了和她的聊天視窗，忍不住打上了「早安」，下一步卻是按了退出，但是聊天列表裡就顯示了我的訊息還在編輯狀態，我又點進去刪掉了。
啊啊，真是的，在做什麼？
這不是顯得我越來越蠢了嗎？
「不理她了……」
也只能是嘴上說說了。
「不要想她了……」
我就沒有一件能做到的事情。
08
我想我不高興了。
我能非常明確說出我不高興了。
我對繪名說的話感到很不高興，但是我不希望她生氣，所以我沒有說出來。
是繪名說的交往、也是繪名說的分手。
我不知道她為什麼要指責我，我不知道我做錯了什麼，明明我做那些事的時候，我覺得她很開心。
這麼做不可以、那麼做也不可以，那麼我到底該怎麼做？好像在繪名心裡，我就沒有做對過，卻到了最後才和我說，也沒有訂正的機會了。
好好的，就突然和我說了分手。
我才是不知道繪名在想什麼。
她說我們跟以前一樣是朋友，態度就這麼改變了，不是朋友的態度。
她說的話不溫暖、但也不冷，我不知道如何形容，已經不是以前的她了，是在分手之後的，另一個不一樣的她。
她說我可以不要再做她說的那些事了，所以我也不去做了，我不知道這是好的還是不好的，但是在我們成為戀人之前，我並沒有做這些事，所以我想確實不能做了。
「……」
被說分手的隔天，一如既往地被鬧鈴叫醒，順手點開了和繪名的聊天視窗，最後的訊息停留在我們說好約出來見面──她出來和我談分手。
我們並不是就沒說話了，在25的群組和Night Cord還是一起討論了新曲，她只是變成了我不認識的溫度。
遲疑了幾秒要不要和她說早安，最後我只是切掉畫面把手機放到桌上就去洗漱了。
不想說話……
「早安呀，真冬。」
「母親，早安……」
不想說話。
好煩。
以前沒有這樣，今天和母親打招呼，胸口又沉又痛，但我認為這不是因為母親。
好煩。
好想呼吸。
明明已經在呼吸了。
「真冬，發生什麼事了嗎？」
「欸？沒有。」
「那怎麼一大早的就皺著眉頭呢？」
「那是……我在想昨天預測的題目，好像忘了一題……想著吃完早餐去看一下筆記，卻又想現在去看……」
「呵呵，還是吃完飯去看吧。」
好煩。
不是這樣。
想和她說早安，但她又說我不用那麼做了。
繪名從來就沒有比我早起過。
我沒有跟她說早安的話，她起床會和我說嗎？
我不知道我為什麼要去思考這種可有可無的事情，更不知道我為什麼因為這種事不高興。
「……」
早上第一堂課，本來就沒有在這種時間收過她的訊息。
「……」
早上第二堂課，也很少。
「……」
早上第三堂課，只是偶爾。
「……」
早上第四堂課結束，也不是沒有過她還在睡的情形。
「繪名……」
放學了，她在聊天列表裡已經被推下去了幾個順序。
「啊……」
繪名說我可以不用做了，就是她也不會做了吧。
結束了──腦裡不禁浮出了這個想法。
我和繪名之間結束了，不存在特別的關係了，她似乎是這個意思吧。
「嗯。」
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出聲肯定了自己。
我讓繪名不開心了，明明一直注意著不要做出會讓她生氣的事情。
如果我沒辦法讓繪名開心，那麼，確實……已經不需要再做那些事情了。
我不該不高興的。
因為是我做錯了。
繪名，只是做了一個會讓她自己開心的決定而已。
恢復變成這樣之前的我們，那麼就是不會受傷的她、也沒有受傷的我，如果這樣能讓她心情好就好了。
然而為什麼……
09
「繪名……」
「……」
分手超過一星期後的某一天，刻意在我每天都會經過的地方等著的可是繪名。
「是真冬啊。」
「……妳在做什麼？」
看不出她站在這裡一動也不動是在做什麼，所以我直接問了。
「……」
「繪名？」
她不回答我，心情有點不舒服，突然覺得好像理解了平時的繪名，那種心浮氣躁的感覺。
「我說，妳就沒有其他話要跟我說嗎？」
如果說有，現在想不起來該說什麼。
如果說沒有，又不是完全沒有……
「算了，反正妳也不會想到要說吧？」
「繪名，不能和以前一樣有話直說嗎？」
沒有提示還裝作是偶然遇見我的，她覺得我該猜到什麼？繪名，依舊很難懂。
「所以說啊……妳這個人……」
但是我好像又惹她生氣了，她很久沒有這麼生氣地看著我了，交往的時候也不曾有過，提分手的時候，也不是這樣看我的。
到底是什麼事情……
我也要漸漸記得不高興的感覺了……來找我卻不自己把話說清楚，我不喜歡這樣的繪名。
「妳就……就沒想過可以挽回我嗎？」
「欸？」
好像才剛萌芽的負面情緒又立刻消失了，因為繪名臉上的生氣也消失了，她看起來有點傷心，是我更不想看見的模樣。
「真冬，我們是戀人……上星期之前是哦，既然是那樣，就不可能是什麼都我說的算啊……只有我單方面決定的話，怎麼會是戀人之間的事情……」
「……」
我沒有聽不懂。
我只是覺得那時候明明是繪名自己說完就走掉了，她表現出來的是不想讓我開口的態度，所以我之後才發現自己不高興了。
「繪名是……還要繼續交往的意思嗎？」
「所以說！是妳要挽回我啊！」
「……」
那又不明白了。
我讓繪名不要跟我分手的話，她會比較開心嗎？即使我按照她說的做也達不到她的要求？
「繪名……有我在跟我不在，哪一種比較開心？」
「那還要問嗎！？當然是有妳在吧！？」
「……」
但是我不是……讓她不開心了嗎？
「妳不會……要我反問回去，有我在跟我不在，哪一種比較開心吧？真冬。」
開心倒不至於──我知道不能這麼和她說。
但是不在的話，連呼吸都好像比平時更難過了。
「真的還能持續下去嗎……？繪名不是因為我做的事情所以很生氣嗎？」
事到如今想起了那一天繪名要我和她交往的時候，她的表情略帶不滿卻又好像是笑著的，我最後卻讓她生氣又傷心地說分手，即使如此，繪名也還需要我嗎？
「因為我喜歡妳啊。」
「……」
啊……仔細一看的話，繪名的眼眶紅起來了，在我面前不是笑不出來了嗎？
「算了……我幹嘛還來問妳……答案早就都定好了不是嗎？」
「繪名……」
她又在自說自話了。
「所以我還不如問，妳以後還會跟別人交往嗎？」
「欸……」
不僅自說自話，話題也跳得很快……
「如果是奏或是瑞希啊？或是以後還有知道妳這種狀況的人……」
「繪名……我不會的。」
「欸？」
只能因為是繪名，我才答應要交往的，而且已經充分知道我做什麼都不會讓「戀人」開心了，所以不會再發生了。
「繪名呢？」
「……那我當然……想談一場更幸福的戀愛呀……」
「是喔……」
突然不知道該看向何處。
從繪名的臉慢慢往衣服看下去，又漸漸失焦，胸口久違地冷了起來。
我知道繪名跟我在一起不會幸福……從一開始，我就這麼認為。
但是突然被她證實了這件事，我有點不知所措。
繪名特地來告訴我可以「挽回」她，卻又說她想要談一場更幸福的戀愛，為什麼，擅自期待我？
因為她喜歡我？
「可以遇到讓妳幸福的人就好了……」
「……！」
不知不覺脫口而出，才發現也沒有看著她的臉，但她好像握住了拳頭。
「……補習要遲到了。」
「啊啊！是啊！妳就去補習吧！」
「……」
她最後也還是生氣了。
和我說跟戀人有關的話題，果然只有這種結果不是嗎？
希望找到別人談戀愛的繪名可以過得更幸福一點……
10
她怎麼就不懂？
「我都說了……我喜歡的是妳啊！真冬！」
「……繪名又不滿足於我對妳做的任何事。」
「妳對我做的，只不過是我叫妳做的！沒有妳真正想對我做的事情好嗎！？」
「但妳現在又來想要跟我做那些事情……」
「所以說……！」
說不聽了，我也不想說了，雖然很生氣，但還是抱了過去，把真冬抱緊，讓她想推也推不開我。
「……繪名？」
「抱我啊。」
倒是又很聽話地把手放到了我的背上，令人火大。
但我又是多麼自私的人？
因為不想失去擁抱的對象，擅自說的分手、卻又擅自要她跟我出來給我屬於戀人的慰藉。
因為我也在擅自期待，真冬有一天會感受到幸福、帶給別人幸福……我希望那個別人就是我。
我怎麼就非她不可了？
不行──
「繪……」
想著不行，做出來的事情卻是吻她。
「繪名，又在哭了……」
「因為、所以說……為什麼……」
知道我親的人對我一點想法都沒有，卻又願意被我做這些事情，我也不知道啊，我不知道為什麼會是這種關係，我不是只想滿足自己……為什麼，真冬不能感受到我在她身上感受到的？
第一次牽起我的手、第一次擁抱我、第一次主動吻我，那種我好像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的感覺，為什麼我無法帶給真冬？
「繪名，眼睛會腫起來。」
「……」
就連現在，不知道她出於什麼樣的心情，伸手幫我擦去眼淚的動作，我都還是覺得我好喜歡她。
「會變醜。」
「……對啦。」
就連這樣也還是很喜歡她。
之前說的分手只歸類在情侶間的吵架不行嗎？
不行的吧。
「繪名，還是去找會讓妳幸福的人比較好……」
幫我擦完眼淚後，又說的這種話？
「不是這樣好嗎？」
「什麼？」
「根本不是我不幸福，是妳感受不到我想帶給妳的幸福，所以我才不幸福的！」
「……說詞又變了。」
「對、對對，我又變了，就是這麼善變，我前後矛盾，都因為我不想就這麼放開了，只是妳不懂而已！」
「……」
我也不想出爾反爾啊。
但是戀愛好像就是會讓人變得這麼離譜。
「妳現在是在心裡想真是麻煩的女人吧？」
眼淚又流得她來幫我擦掉了，是啊，就跟以前一樣，面無表情，反而讓人覺得她好無奈的樣子。
「雖然沒那麼想……」
「但是？」
後面肯定要接什麼的吧。
「我現在沒空處理這件事……繪名，可不可以等我考完試？我不能再分心了……要是這次沒考上，那麼就更麻煩了。」
「……」
啊啊，我怎麼會不知道呢？
我也知道讀書很重要，一次就考上醫學系也很重要……如果真冬還要重考，那麼我也不敢想像會是什麼後果。
「……我知道了。」
「謝謝，繪名。」
但是她不知道這不是我等得起的事情。
11
只有我一個人不管見不見她、想不想她都會受到影響是嗎？
像是戀人又不像戀人的存在就在能夠隨時見到的地方，如果現在都進行不下去的話，等到真冬真的考完試了、考上理想的大學了，早就不需要我的這段時間，她以後還會需要嗎？
只有我對她有依戀不是嗎……？
我們，早就已經分開了──即使我還糾纏了她許多次，但我們早就已經分開了！
從那時候開始，我對真冬來說，一直都是可有可無的，我怎麼會不知道呢？
還要我等這一段時間，等到她真的有空了，再來討論需不需要我嗎？
我怎麼可能……等得起呢？真冬。
這一段時間，只是在折磨我呀，為什麼不知道呢？
我因為不安、不明白、不理解，傷心難過提出分手後，對方依舊跟平常一樣過日子，從來沒有主動找過我，卻又近在咫尺……
真冬，妳真的覺得我等得起嗎？
這段時間過了，看見她除了25的工作以外不需要我的模樣，才是最讓我害怕的事情。
所以，我逃跑了。
我也要讓她知道，我再也不需要她了。
早在升上高三後，為了真冬的備考行程，25就變成一星期只有兩天會準時在25時登上Night Cord來進行討論，不過訊息交流變多了，可以隨時隨地把訊息發進去，大家都是有空的時候就會看的。
真冬的目標只是醫學系，那麼我設定目標的時候，就很容易找到逃離她的方法……我打算去義大利的美術學院留學。
雖然說是逃跑，但是有SEKAI，就算去了義大利，我也可以隨時見到奏她們呢……也就包含真冬。
不過我們本來就沒有因為分手所以都沒有見面了，那是我向她說好的，不會影響到25的作業，我們依然會一起討論新曲、瑞希找的聚會我們也沒有因為彼此有參加就缺席，所以，就是那麼氣人。
說沒有時間處理我的事情，但是作曲以外的事情卻還是有辦法參加嗎？
我這邊可是很努力在忍耐的，真冬卻看起來像跟我什麼都不曾有過一樣，一如既往的態度，也沒有特別關心我……我對於她而言，那個「不一樣」只限於和她交往的時候嗎？
只有我，還在思考她的事情嗎？
她是不是已經忘了，考上大學後要來處理我們的感情？就算還記得，這段等待的時間就要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嗎？
早點分手可真是太好了──我也很想這麼說，卻覺得很不甘心呀！
我為什麼會喜歡那個笨蛋？
為什麼，自己說了分手卻一直沒有放下？那還不是因為她讓我等！
「唉……」
一邊埋怨她的同時，還偏偏想起了她第一次主動親我的時候。
明明……很開心的。
「只是聽話吧……」
所以開始說服自己，以前覺得心動的瞬間，都只是真冬做了我讓她做的事情，而不是她真正想做的。
但是……明明真的很開心的。
「笨蛋吧……」
就這麼動搖的自己，除了是笨蛋還能是什麼？
她每一次讓我心動的瞬間……
「哈……啊……」
都只是我的誤會而已。
「明明……我是真心喜歡的……笨蛋……」
在最後一次談話結束後第二次見到真冬，確定她完全沒有改變後，才遲來地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戀。
我在期待什麼？難道我在期待她主動跟我提起那件事嗎？
還是期待她會意識到自己喜歡我？來跟我說喜歡我？
「哈哈……」
這些才是最不可能發生的事啊！
「哈哈……真是愚蠢……」
一樣的相處時間，奏和瑞希都沒有在戀愛意義上喜歡的人，我卻喜歡了，這不是笨蛋是什麼？
所以，只是我有問題。
不能再跟她們是一樣的相處時間了。
25是不能結束的，我們是為了創作出給人帶來幸福的歌曲才存在的，撇去我對真冬的情感，這裡是我很喜歡的地方。
不能因為我而影響到25，也不能因為跟真冬之間的事情增加新曲製作的困難。
我們想要帶來幸福的對象，同時也包括了25裡的每一個人，包括了我一直說是笨蛋的她，也包括我自己……
所以……我不能因為繼續在這裡存在而產生問題。
是啊，就這麼逃到了義大利呢。
時差八個小時，即使依然可以在SEKAI見面，來到了佛羅倫斯，我恢復了白天的作息，白天上課、晚上打工，原本的25時，是我這裡的下午五點，從來都不是我能準時參加的時間。
我不想一味靠著家裡的支出，特別是都是那傢伙賺的錢……他資助了我在這裡準備考試的備考學校的學費和住宿費，我已經既不是高中生也不是小孩子了，無奈為了準備考試才接受了這種好意。
但是其他的錢要自己賺，不想到後來被他說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浪費，至少在這裡體驗生活也是有意義的。
所以，我和大家的討論幾乎都變成了文字訊息和傳圖片而已。
瑞希會死纏爛打地讓我找個時間去SEKAI，我會順便帶點伴手禮進去，不過每一次都沒有見到真冬。
畢竟是我和瑞希有空的時間，不是真冬或奏有空的時間──奏基本上都有空就是了。
但是，實際上，這又算什麼逃跑呢？
還不如永遠不要再聽到她的聲音了。
12
繪名是在高中畢業後才出國去準備那邊的入學考試，那時候的我已經考上第一志願的大學了，想起了要和她談的時候，她卻已經離開日本了。
我完全不知道她要去留學的事情。
在25的聊天室有提過嗎？
還是只有我不知道？
為什麼？我們不是說好了……還是她忘了？
春假很快就過去了，為了讓大學的進度也不要落下，那段時間我也在母親找的補習班補習。
我真的完全不知道繪名在做什麼，她只是一直給25的群組傳訊息說好忙。
我也是，大學還沒開學的時候就很忙了，一開學就更忙了，活動幾乎是毫無間隙地擠進生活的一分一秒裡。
這讓我顧不了太多事情，不用母親時時刻刻叮嚀，我都不得不主動去面對那些課題，完全沒有時間能夠靜下來去好好思考繪名的事情。
但是25並沒有因為我或是繪名變忙了而停止，更新的頻率稍微下降了而已。
我們的定時會議又從一個星期兩次變成了一個星期一次，甚至有時候繪名會缺席……
她並沒有跟我們拉開距離，在群組上的文字訊息變多了，單純只是能空出時間語音到天亮的日子變少了。
每星期只有一次或是根本聽不到她的聲音，所以也就只有那麼少的機會從她的聲音確認她的情況。
我想過，要不要直接問她。
「︳ 」
「過得︳ 」
「過得好嗎？︳」
「過 」
「︳ 」
在對話框上，不斷鍵入又刪去的句子。
『啊！enanan！過得好嗎！』
『Amia，說了幾次不要每次我一進來就這麼大聲啦，為了不被外面的聲音影響，我可是已經調整過音量的……！』
『啊哈哈，抱歉抱歉，又是跟平常一樣的抱怨，看來過得還行吧？』
『算是吧。』
卻總是被人搶走這個問題，而我也不用再多此一舉了。
繪名……聽起來很有精神。
『K呢？幫忙做家事的小穗波也是準考生了吧……』
『她說沒關係，所以還是有來幫忙……我真的很感謝她。』
『那就好。』
問近況的話，她總是先反過來關心奏。
『那……雪呢？』
「……」
然後……會問我。
「大學比想像中還忙……」
『是喔？但應該是自己甘願去忙的吧？』
「嗯。」
也還是有一些是被拜託所以才去做的事。
……沒有機會說出第二句話，對我生活近況的訪問好像就這麼結束了。
「繪……」
意識到自己差點叫出她的名字時，我反射性按了靜音。
「繪名……」
靜音了卻還是說了出來。
沒有人發現我靜音，只是幾秒的時間，我又切了回去。
耳機裡傳來了繪名和她們討論的聲音，熟悉的聲音、懷念的聲音。
繪名……其他時間都在做些什麼？我完全不知道。
繪名已經自己把心情調適好了嗎……？
雖然我無法否認，當時說出現在不能處理繪名的問題，也是在想著讓她好好冷靜一陣子……
我本來就沒辦法給繪名帶來幸福，所以我希望她能尋找另外的幸福。
但是……我不太好。
繪名……
想到她，根據想到的內容，胸口偶爾會有點刺痛。
之前不管是繪名在我面前或是想到繪名的時候，胸口都不曾痛過。
「哈……」
明明，想的是她對我笑的模樣，胸口卻揪得更緊了。
啊……是那樣的啊。
繪名……以後會那樣笑給別人看了。
會帶給她幸福的人……肯定能看見她總是開心的模樣吧。
其實繪名的哭臉並不是真的很醜，但我還是希望她遇到的不是會讓她變醜的人……
「哈啊……」
繪名以後牽的也是別人的手了。
那樣親密地牽在一起，塞在對方的口袋裡，看起來很幸福的模樣……是啊，想像不出旁邊站著的是我，因為我也沒有那麼看過我們牽手的畫面。
……或許有的吧。
路過了商店過分乾淨的櫥窗，好像有見過和繪名牽手的自己。
但是，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觸。
「哈……呼……」
繪名旁邊會變成我也不知道的陌生人嗎？
她會介紹給我們的吧，以她那種個性。
手大一點、溫暖一點的人……
『雪？』
「……！」
為什麼，被呼喚了？
『感覺呼吸好像很痛苦，沒事嗎？』
『啊……原來不是錯覺啊？enanan都聽得出來那是雪的呼吸聲的嗎？』
『如果大家都是這個反應……就是雪了吧……雪，還好嗎？』
「我……？大家聽錯了吧？」
沒有被聽到在唸著繪名的名字就好了，因為不想被發現靜音了才又切回來的，這些都是可以糊弄過去的。
『是嗎？我就當是了喔？』
「……嗯。」
為什麼……繪名和我說話的話，感覺胸口輕鬆了很多，但還是隱隱約約作痛。
『所以剛剛是什麼靈異的聲音嗎？』
『……閉嘴，Amia。』
『是是是──』
繪名，好像沒有變……
『話說enanan都上線了，我們不是可以去一趟SEKAI見面嗎？』
『那可不行，我現在在畫室一邊畫作業一邊聊的。』
『好吧，真可惜，反正有空一定要跟我說哦！』
『是是是。』
讓聊天室熱鬧起來的依然是她和瑞希，本來以為聽到她的聲音就會跟剛剛一樣輕鬆許多，卻又因此確信了……如果說話的對象不是我，那就有點難受。
雖然我們難得聚在一起了……平常透過文字訊息討論了不少，繪名現在也在畫作業而不是新曲的畫，所以沒有要討論新曲吧？
「……我先下線了，晚安。」
『雪？果然身體不舒服嗎？』
「不……明天要早起。」
『欸──好吧，難得有enanan在的說，晚安啦，雪。』
『……晚安，真冬。』
「……欸。」
突然從網名被叫了真名，我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
「晚安……繪名。」
說出口的瞬間恐懼湧上了心頭，我立刻下線了。
害怕沒有回應的下一句話……害怕她表現出任何我不該那麼說的反應，胸口比剛剛還要冷、還要疼，我不禁握住了雙臂，看著鍵盤的視線漸漸模糊了起來。
手指越是把手臂捏緊，指尖就越是發涼，房間裡明明無風，腳掌也逐漸感受到了冰冷，很痛……張開嘴就像是有什麼慢慢從喉嚨蔓延出來一樣疼痛。
啊……為什麼……
腦裡明明是過去繪名在床上說著很冷就湊過來抱緊我的模樣。
卻像是無數的細針輕碰到了皮膚那般疼痛。
「繪名……」
她的名字彷彿能夠鎮痛兩秒，然後因為腦裡浮現了更多的她又立刻痛了起來……
繪名，我好像……
「很想見妳……」
13
人生地不熟的外國街道，說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最開始的一個月，母親跟著我來了，不過我很努力在專門開給外國人的留學預備校學習，母親自己跑去觀光了……
母親回國後大概是兩個月來找我一次的程度，有她在的時候真的很放鬆，因為可以不用再去愁要吃什麼了，所以她不在的時候，我感覺我好像笨蛋一樣，為了逃離真冬……不，不是這樣的，為了我的人生目標！卻跑來這裡找罪受。
想起那個人用輕視的表情問我「國內的都考不上了，國外的就能考上嗎」，讓人氣得瞬間又找到了在這裡生活的動力了。
考不考得上，我怎麼會不知道！
但是，不去嘗試的話，就連證明自己的機會都沒有了！
說服了自己繼續待在家裡只會漸漸去接受安逸，所以才離開了那樣的環境來到了需要努力才能活下去的地方。
為了那傢伙能夠答應我來留學我也是努力過的，本來要讀四年的夜間部，我在第三年努力把剩餘的學分修完了！甚至把英文和義文也學了！我都要覺得自己很了不起了，即使犧牲了很多畫圖的時間，但是也藉此讓他就相信我是有毅力的人了。
不過，我也不能否定完全沒有後悔來到這裡。
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考上、不知道努力的方向對不對，在這些的前提下又全是靠那傢伙的錢讓我在這裡備考，一想到要是失敗了，又是完全不想面對的現實……一天比一天還要痛苦，只要有作業被退件，就好像整個人生都被質疑了一樣。
「哈哈……」
喘不過氣的日子還能苦笑出來，我想我應該足夠堅強了吧？
「奏，謝謝呢……」
聽著奏為了讓所有人幸福而製作的曲子，就感覺自己還能繼續努力……
瑞希就像另一個母親一樣天天傳訊息過來關心我，我都只差把顯示名稱改成「瑞希媽媽」了，但是我也很感謝瑞希，每天都還有個能準時聽我發牢騷的朋友……
真冬……
感覺自己快要忘記的時候，又總是被她的歌詞給打醒了。
「哈……」
如果我真的這麼容易就把真冬的事情都忘記，那麼我跨出的這一步不是很沒有意義嗎？
為了逃避對真冬的情感，選擇來到了義大利，但如果我真的就這麼放下了，突然就不知道為什麼要在這裡繼續努力了……很可笑吧？
做了這種選擇的自己真是無藥可救。
但是現實也沒有讓我那麼快就不去在意真冬。
「那……雪呢？」
總是我主動問起的近況。
明明只跟奏和瑞希說了我要去留學，她卻沒有在發現我離開之後問我為什麼。
不是她跟我說，等她考上大學，要來處理跟我的關係嗎？結果她也未曾提過。
只要一想到她完全沒有把我放在心上，我就無法自拔地去想她、怨恨她，對相信了她的自己感到生氣，早就該知道她說出那種話，是為了趁機跟我拉開距離，而不是真的想等到她有空不是嗎？
她又不用對我們裝出乖孩子的模樣。
不喜歡也不用勉強自己喜歡……
偶爾也會覺得自己的選擇是對的，難得的聚會，她總是很快就下線了……就像在逃避我一樣，怕我會提起那些事嗎？
為什麼，不喜歡我不直說？
沒有機會聽到喜歡就算了……不喜歡也可以直說呀……
「令人火大的傢伙……」
我又沒有繼續纏著她……跟我多說幾句話會怎麼樣？
然而──
『繪名的畫變得越來越容易找到重點了，我覺得第一張就很好。如果反過來打算模糊焦點的話，第二張就很適合，能清楚明白在畫什麼卻又曖昧不明的畫面。看瑞希打算怎麼製作MV吧。』
在群組上收到新曲視覺圖的回饋又開心得要死了。
在床上握著手機反覆左右翻滾了數次，甚至要把枕頭往其他地方丟，然後又看見了新訊息。
『哇喔』
瑞希就像知道我在想什麼一樣還這樣回真冬，忍不住用單人視窗傳了很多生氣的表情過去。
真冬就是這樣，討論新曲的時候就又都跟平常一樣，所以真的很令人生氣。
在我覺得她不想跟我說話的時候又跟我說了很多話，然後又擅自開始對她抱有期待。
就不能私下傳訊息問我能不能好好談談之類的嗎？
反正我主動的話……也只有一樣的結果。
「哈……」
還想要有人可以牽手，但是已經有點忘記跟她牽手是什麼感覺了。
「哈哈……」
還想要有人可以擁抱，但是已經不記得擁抱的溫度和抱起來的感覺了，更不知道為什麼需要擁抱。
「真冬……」
雖然能想到自己跟她接過吻，但是已經想不起來是什麼感覺了，甚至沒想要伸手摸摸看自己的嘴唇來回憶。
「討厭妳……」
在床上做的那些事想起來也沒有什麼感覺了。
好奇怪啊。
好像一瞬間把快樂的回憶都忘掉了。
只剩下了因為不知道該怎麼讓真冬感到幸福而難受的自己。
「咦……不是……」
不是的，我不是想要忘記的，那些就算是假的，我也沒有想要忘記曾經感受到的幸福呀……
「哈……」
但是，怎麼沒有了呢？
「真冬……笨蛋、笨蛋……笨蛋笨蛋……」
嘴裡不斷反覆唸著她是笨蛋，從床上起來像是要去尋找什麼，但是我的新房間裡什麼也沒有，沒有任何和真冬的回憶。
突然像是陷進了扭曲的幻覺裡，我存在於這裡卻又不是真正屬於我，不禁趕緊走到窗邊打開窗戶用力呼吸，深夜卻有外國男性因為我開窗而對這裡吹了口哨和說了幾句不想聽懂的讚美，我又立刻連窗簾都拉了起來。
靠著窗沿就這麼蹲了下來，背後跟剛剛躺的床不一樣，是冰涼的牆壁，但是不想離開。
如果不用這樣的冰涼去蓋過從腳趾慢慢攀升上來的寒意，就好像要忘記怎麼呼吸了。
「啊啊……」
我還要掙扎到什麼時候？
真討厭，真的很討厭，我好討厭妳，真冬。
我還想再跟妳說一次──
「我喜歡妳啊……」
14
「瑞希。」
「哦哦，真冬！大學辛苦啦！」
瑞希從前陣子就一副一定要把我約出來的模樣，還特地約在了大學附近見面，讓我不用花太多時間，所以我只好答應了。
「所以……我們要做什麼？」
「哈哈，也不用做什麼啦，我想跟真冬隨便走一走，聊個天……雖然很奇怪，可以嗎？」
「……這種感覺不太像瑞希，但是可以。」
不如說比較像是繪名。
明明看著瑞希，卻說像繪名，不管被哪一邊知道我這麼想，繪名都會生氣的吧。
「啊哈哈……真冬都這麼說了的話，我還是說實話吧？想跟妳說說繪名的事情啊。」
「繪名的……？」
真的從我的對話之中聽見「繪名」的時候，我愣了一下，身體從神經末梢開始涼了起來，因為突然意識到了，果然只有我不知道……
「雖然真冬應該不會生氣吧？但還是想先跟妳說別生氣啊，繪名之前有跟我和奏說過妳們交往的事情，她好像沒告訴妳。」
「……這樣嗎。」
瑞希可能是預設了如果是別人的話，聽到沒有告訴別人的秘密被說了出去會生氣吧，但是我確實不知道為什麼要生氣……也不意外繪名沒有跟我說。
「所以？」
唯一不明白的是為什麼現在跟我提這件事，我們已經分手了，繪名說的，那麼應該也告訴過知道我們在交往的人了。
「啊……我也知道妳們分手了，就是……繪名雖然沒有明說，感覺她希望我偶爾來看看妳過得好不好吧？」
「……瑞希真的是這麼想的？」
都已經說「繪名沒有明說了」，那怎麼會知道她希望如此呢？
「啊，就算繪名不想知道，我也想知道啊！所以我不能來看看真冬到底過得好不好嗎？我還帶了吃的喔！」
「……可以，謝謝，我就收下了。」
之前也被說過其實我的一些問題是在關心奏，所以我不會抗拒這種行為，因為我們任何一個人倒下了的話，都會影響到25的新曲製作。
「所以我就幫忙問了喔？真冬在大學有遇到不錯的人嗎？」
「……是戀愛話題？」
「哈哈哈哈！抱歉啦，一定會是戀愛話題，不過真冬討厭的話可以跟我說不喜歡這種話題，我會問別的！」
不明白瑞希為什麼要問戀愛方面的話題……看起來也不會像繪名突然就跟我說要交往，但是這種問題我可以回答。
「……男同學，很煩人。」
「啊──妳不用說我都要想像出來了。」
有時候不知道該怎麼適當地接觸，能從他們的眼神裡看出別的意思……也不是只有男同學，高中……也面對過幾次。
繪名看我的眼神也是一樣的，但是我接受了。
「喜歡我」的視線。
所以我可以回答瑞希，因為和我對視的這雙眼睛裡沒有這種感覺。
「真冬不問嗎？」
「什麼？」
「問我知不知道關於繪名的近況啊──」
「……」
我可以問嗎？問不是繪名本人的人嗎？
「從群組的訊息看起來沒什麼問題……」
不再跟我有私人糾葛的繪名，看起來很努力邁向明天……畫的圖也都越來越能看清楚主題了，像是被徹底洗淨過的感覺，我覺得很好。
那樣的繪名應該沒有什麼問題吧。
「雖然是那麼說……妳不好奇繪名有沒有遇到不錯的人嗎？」
「……」
這樣啊……是因為遇到了不錯的人，所以徹底改變了嗎？繪名已經──
「……繪名沒有自己和我說的話，我不想從瑞希這裡聽見。」
「啊……」
繪名不跟我說，有她自己的考量吧。
就算是特地請瑞希來告訴我的，我覺得這樣沒有意義，為什麼要請別人告訴我？那麼我的祝福，也要透過瑞希轉達回去嗎？
「瑞希，我得回去預習了……Night Cord見。」
「欸、啊？見面時間好短！？好吧，Night Cord見喔！真冬！」
如果只是被繪名拜託來看看我過得好不好的，應該已經看到了吧。
和瑞希道別後，我又走回了學校，這堂是空堂，下一堂還有課，我去找了離那堂課比較近的空教室……即使知道不能鎖門，還是在找到沒有人的教室後，進去就鎖上了門。
「……」
看著無人的教室，並不想去拉開任何一張椅子坐下，我只是站在門邊。
拿出手機發現瑞希傳了謝謝我答應見面的訊息，我也回答了謝謝這份關心。
如果是以往，說不定會點開和繪名的聊天視窗，但是已經要往下滑好多才能找到她的名字了。
不能在一退出跟瑞希的聊天室就找到她的話，我沒什麼留戀地退出了通訊軟體，卻下意識點開了相簿。
相簿裡面的照片很少，因為我不怎麼拍照，當然也沒有拍過繪名。
我點開的是下載檔案的資料夾。
有很多繪名的畫，草稿、線稿、暫定稿和完成稿……
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想要看了。
從第一張看到最後一張，又從最後一張看到了最新的一張，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繪名的改變……好像籠罩她的陰霾已經沒有了。
既然已經有可以帶給她幸福的人了……見我已經沒有關係了吧？還是，我會給她帶來痛苦的感覺？
我不知道……也不知道為什麼見不到繪名。
最後還是點開了和繪名的聊天視窗。
上一次傳訊息還是她生日，跟她說了生日快樂，她跟我說了謝謝，禮物交給了SEKAI的Miku，讓繪名有空去的時候幫我轉交……所以還拍了開封禮物的照片給我。
因為她在義大利，送的是之前她說過喜歡吃的點心……是瑞希建議我的。
這麼一說，瑞希當時說我們各買一種，才不會其中一個人花特別多錢……但是剛剛才知道大家都知道我和繪名交往過的話，或許不是這麼單純的原因吧。
不是嗎？
不管是什麼原因，繪名可以開心就好了……如果她已經不傷心了──
「︳ 」
「繪名，我想見妳︳ 」
「繪名，︳ 」
「︳ 」
「 」
「︳ 」
看著等待我輸入什麼而規律閃爍的符號，最後還是退出了聊天視窗。
沒有說出口的話，她沒有給我機會說出口就離開了，那麼還是永遠都不要說了吧。
說不定，這樣比較好。
15
「真冬，怎麼了嗎？看到真冬約我出來的訊息我嚇了一跳，感覺不能不出來了……」
「……有事情要拜託奏。」
因為覺得有要拜託的事情，還是面對面說比較有誠意，所以把奏約出來了。
「是作曲的事情嗎？」
「嗯。」
「我也覺得應該沒有其他的事情……」
一直都是拜託奏製作曲子，現在也沒有改變，即使以後從奏的曲子真正體驗到了幸福，我也希望這件事不會結束。
但是有其他要結束的事情──
「繪名的事情。」
「啊……」
「我從瑞希那裡聽說了，謝謝……」
不管是在我們交往的期間還是分手後到現在，都表現出不知道的態度卻又在守護我們的樣子，我想和她道謝。
「那……真冬想要拜託我製作什麼曲子？是送給繪名的嗎？」
「……送給繪名？或許是……」
奏也總是好像知道大家需要什麼，但是在她說之前，我以為只是要做一首結束的曲子，而不是打算送給繪名的……或許當作送給繪名的也可以。
「……失戀的曲子。」
「欸？」
「總覺得可以寫出失戀的歌詞，所以，想要一首失戀的歌。」
「……」
奏對我眨了眨眼，好像是驚訝的樣子。
「失戀，但是……想讓聽的人覺得幸福，奏的話，可以做到的吧。」
「我試試看……請一定要讓我試試看。」
奏的眼睛睜得比剛剛還要大了一點，是我的錯覺嗎？
「雖然不確定真冬聽了能不能感到幸福，但是我會試試看讓聽的人感到幸福的……！」
「嗯，謝謝，奏。」
本來是想藉由這首歌來表示我已經知道繪名跟我結束了，但是奏說了可以是送給繪名的歌，所以還是這樣比較好吧。
希望繪名能夠幸福的歌。
「要瞞著繪名……」
「嗯嗯！雖然這樣就沒有繪名的素材了，還是請瑞希也一起製作簡單的動畫吧？」
「奏覺得好的話，那就問問看，我也相信瑞希即使知道了也不會告訴繪名。」
「好，正好繪名很忙……但是不想讓她覺得我們這是不需要她的意思，所以一定是要送給繪名的歌，為了繪名寫的一首歌，可以嗎？真冬。」
「……我知道了。」
那時候覺得奏說的沒有錯，我們三個人瞞著繪名製作新曲的話，就好像在說25不需要繪名的畫也無所謂，所以不能讓她有那種感覺，我就沒有多想什麼了。
但是瞞著繪名製作……
「失戀……」
寫歌詞的時候，總是想著繪名。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失戀了。
腦裡偶爾會浮現繪名跟我做的那些事情，但是現在已經是別人跟她做了，如果我還想著已經是別人的戀人的繪名，那麼不是失戀嗎？
……為什麼想她。
「繪名……」
其實我想上大學後，增加跟繪名相處的時間，那樣就能更好找出問題……時間卻是直接減少到趨近於零了。
沒辦法像繪名那樣輕易把喜歡掛在嘴邊，我對她說不出喜歡，但是我知道我更不可能對別人說出口……我說不出口嗎？
「喜歡……」
那是什麼心情，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心裡那些複雜的感受，哪一個才是繪名所謂的「喜歡」。
「喜歡繪名……」
現在才發現原來自己能夠說出口，是不是已經太遲了。
16
我考上了！
拿到錄取通知的瞬間，開心到坐在地上大哭了出來，拿手機拍錄取通知書的手都在顫抖，被母親說照片很模糊，重拍了好幾次才拍好。
也傳到了25的群組裡面，不過我故意什麼都沒說，上面寫著義文，是瑞希先說了恭喜以後，奏和真冬才知道我是什麼意思。
『恭喜，繪名，很了不起。』
雖然是祝賀的話，真冬傳來的，卻什麼也感受不到，她真的替我開心嗎？
我哪需要她替我開心？
「……」
需要，但是因為沒有感受到，所以我說不需要！
「就沒有別的嗎？妳就沒有別的話要說嗎？」
很想這樣傳訊息問她，卻也只敢自己一個人在房間喃喃自語。
難道她真的忘記了自己說好要跟我談談的約定了嗎？
我以為她只是覺得我也要備考、很忙，所以又拖延了呢。
看來還真不是啊。
明明確定我立刻就有空了喔？
還是她又要說因為開始忙二年級的課題了，所以她又更忙了？
我的問題，是一刻都不能思考的？
真冬，我可是，等了超過一年半……
「……笨蛋啊。」
明明是為了讓自己看起來不需要她才這麼努力的。
……就連在內心找藉口，都只是「看起來」而已呢。
不然我還能怎麼辦？
「已經，可以討厭妳了吧……」
像個傻子一樣努力過了。
努力證明自己辦得到、努力證明自己不需要她、努力證明自己可以過得更好……那麼，我又為什麼不能去證明，我更有能力讓她喜歡我了？
「在想什麼呀……」
我不是已經可以更有自信地說出現在能夠畫出讓她喜歡的東西了嗎？
「我這麼努力……」
怎麼可能只是為了真冬！
「東雲繪名才不是這樣的笨蛋……」
今天可是值得慶祝的一天，怎麼能因為那個人又壞了心情？
要說能壞我心情的，只能是當初不承認我的人吧？看到我的錄取通知書了沒？沒有才能又怎麼樣？我還是可以做到不是嗎？
『鈴鈴──』
「……！」
還真是他打來的電話。
「喂？要跟我說什麼？」
『恭喜妳。』
「就這樣？」
雖然同樣是這句話，但其實並不是真的有什麼不滿意，反倒有點得意起來了……
『替妳感到驕傲，希望妳不會半途而廢。』
「不用你說我也知道好嗎？」
現在才要跟我說我是他的驕傲嗎？如果沒有考上就不是了嗎──
『還有作為父親也有點想見女兒了。』
「……！」
『累了的話隨時可以回家。』
「嗚、」
『妳母親剛剛應該已經把錢匯過去了，這幾天去吃點好吃的吧，繪名。』
「這、這裡、哪有什麼好吃的啦……真是……那我先掛了啦！」
用顫抖的手按掉了結束通話鍵，在畫面黑掉後也沒有刻意避開，淚水滴到了螢幕上，整個人沒有力氣地坐在了地上。
「算什麼……算什麼……為什麼聽到他說的話要那麼開心啦！」
明明是值得開心的一天，卻在房間裡抱著膝蓋張口大哭，鄰居怕不是都要以為我落榜了。
「哈、啊……嗚嗚……」
目標終於達成的感覺是這樣嗎？
從胸口有什麼不斷攀升到喉嚨，哭得好像有什麼吸附在上面拉不下來一樣疼痛，好像把所有的委屈都哭出來了一樣。
想見母親、想見父親、想見彰人那個混蛋，想跟愛莉一起去慶祝，還要拉上雫一起，那當然也要算上瑞希，既然瑞希都來了，怎麼能不帶上奏和……真冬。
真好笑，一想到她就不想哭了。
啊啊，是啊，還有很多人比真冬還重要，而真冬只是我希望幸福的其中一個人而已。
如果這樣的接觸對她來說是最好的，那就是最好的了吧。
17
那首歌並沒有很快就做好了，因為我漸漸在製作過程中感受到了痛苦，奏和瑞希都說如果是這樣的話就暫停一下。
所以一邊推進其他新曲，一邊瞞著繪名斷斷續續製作那首歌，等我升上了大學二年級都還沒有做好，而我們已經變成了完全的「工作夥伴」一樣。
雖然這樣並沒有什麼不好，25的聊天室，對新曲的製作從來沒有間斷，如果有曲子以外的話題，都是瑞希提的，然後只有繪名接著聊了起來。
「過得好嗎？」
依然沒有發送出去過，但是她看起來過得不錯，已經考上她想進去的那間美術學院了。
繪名的畫也越來越清晰了，我覺得很好……
這一年有在SEKAI見過兩次面，聽說她也有回來日本過，但是我知道的時候她已經又回去義大利了。
見過的兩次面是給奏和瑞希慶生的時候，她突然出現……她沒有讓我們給她慶生，也沒有在奏和瑞希給我慶生的時候出現，不過給我留了禮物。
因為是給奏和瑞希慶生，話題多半圍繞在主角身上，也不好開口問她過得好不好……也有人先問了。
Miku他們跟我說，繪名來SEKAI的次數其實還是很多，但是因為時差，時間都是錯開的。
也是，見不到我們的話，還有Miku他們那麼多人可以見面……但是她也有跟瑞希見面。
是在避開我吧。
果然我在25以外的地方，依然是給繪名帶給痛苦的存在吧。
所以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好好完成那首想送給她的歌，能不能讓她不要感受到痛苦……好像理解了大家，想方設法不要讓我感到痛苦的那些時候。
「繪名……」
其實我的味覺恢復了一些。
但是見到大家的時候，或許因為點的都是比較苦澀的食物，沒有人問我是不是恢復味覺了。
我只是覺得，當下想吃苦的。
味覺上苦澀，心裡卻輕鬆了許多。
不過我也不知道我該不該告訴繪名，她好像是最想幫我恢復味覺的，但是現在還想知道嗎？
好像我們互不干涉，對她來說才是讓我們都幸福的辦法了，所以我試著不去否認她的決定。
我只能說……繪名沒有離開我們，才不會讓奏一直以來的努力功虧一簣，如果她離開了，我很害怕，害怕我會變成自己都不知道的模樣。
所以，不能製造出會讓她想離開的環境，這樣對誰都好，對25、對聽著25的歌的人……對我們。
這首失戀的歌真的能送出去嗎？
……是為了讓繪名感到幸福的歌，所以還是要送出去的。
我想跟她說，有好多話想跟她說，但是她不聽也沒關係了，就只要聽這一首歌就好了……這樣既不會影響到我，也不會影響到她了。
我不知道妳究竟過得好不好。
但是我想妳沒有我才能過上幸福的日子。
妳教給我的，我都記住了。
我知道什麼時候可以牽起戀人的手。
知道什麼時候可以擁抱戀人。
知道什麼時候可以親吻戀人。
即使不知道能不能讓妳感受到幸福，但我能夠去避開讓妳不幸福的事。
這是我想做的事情，不是妳讓我做的。
有妳在的時候，我可以只是我。
我也會在妳不在的時候，試著只是我……所以，謝謝妳，繪名。
不知道寫得好不好，試著用這些心情下去把歌詞填完了。
經過奏和瑞希的幫忙，中間又修改了幾次歌詞，瑞希最後做的是黑色調的動畫，但是讓人覺得很輕鬆。
兩個人好像都很滿意最後做出來的成品，只是我不知道什麼時候可以讓繪名看見，可以的話我不想只是把檔案傳給她。
瑞希問我要不要幫忙約繪名，讓繪名以為是跟瑞希見面，結果是跟我──我拒絕了，她要的肯定不是這樣的驚喜。
奏問我為什麼不試著自己跟繪名約一個時間……我不知道，如果讓她特地跟我見面只是為了聽一首歌，她會不會生氣，但是我也沒有其他要跟她做的事情了。
所以我最後問的是Miku他們，我問他們繪名都是什麼時候出現在SEKAI的。
……是我絕對在睡覺或是上課的時間，瑞希問我課表的原因是這樣嗎？
啊……真的不想見到我。
「Miku，我該怎麼做才好？」
感覺比起問背著我跟繪名聯絡的奏和瑞希都好一點，所以還是只能問Miku了。
『真冬可能忘記了……這裡是因為真冬的想法所形成的世界，所以真冬只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可以了。』
「……」
做我……想做的事情。
我已經都在做我想做的事情了……
我想見繪名，也見不到不是嗎？
『真冬，為什麼不直接跟繪名說呢？』
「繪名不想見到我。」
『繪名……真的有這麼跟妳說過嗎？』
「那倒是沒有……」
那不是不用她說也要自己明白的事情嗎？
『因為真冬，覺得繪名不想見自己，所以……在這裡也見不到繪名。』
「欸？」
『這裡是由大家的想法構成的世界……真冬，真的忘記了嗎？』
「我是想跟繪名見面的……」
『那麼，就不能覺得繪名不想見到真冬……』
「……」
不是因為她不想見到我，所以也見不上的嗎？Miku都說了，是由大家的想法構成的世界。
『一定可以見到的。』
「嗯。」
要由我自己開口……所以不管是Miku還是Meiko或Luka甚至是Len，都不會幫我傳達的。
18
想了很久，最後決定用最簡單的方式告訴她。
「繪名，有想要給妳的東西，可以來SEKAI嗎？我會在這裡等著。」
我決定，一整天都在這裡，特地挑了母親出兩天遠門的時候，我把原本的行程都取消了。
如果這樣都見不到她，那麼我就不會再嘗試了。
但是醒來的早上八點傳過去的訊息，她那裡應該是正好晚上十二點，我以為她還沒有睡，等了一個小時也沒有聽到Miku跟我說繪名來了。
已經決定要在這裡等一天了，所以不會因為一個小時沒等到就回去了。
不想為了準時吃飯而離開SEKAI就錯過了繪名，在背包裡裝了教科書和一些營養食品才進來的，還帶了電腦來。
哪怕是不想見我也可以，我用電腦循環播放要給她聽的那首歌，等不到她我就起來朝著沒有界線的前方走一走，反正Miku他們可以再引導我回來。
但我想繪名應該是真的睡了，她好像已經是正常作息的人了……要上學又要打工，還要畫25的圖，回家也沒有人替她準備晚飯，是什麼讓她變成了這麼忙的人……不過還有時間談戀愛，應該還是能夠喘口氣的吧。
啊……還要問問繪名遇到了怎麼樣的人。
要問嗎？
我想聽嗎？
還是不要知道好了。
「……」
又過了三個小時，繪名果然是在睡覺吧，這樣下去電腦會播到沒電的，還是先去按暫停跟休眠，請Miku他們其中一個人在繪名來的時候幫我按播放吧。
但是自己說好了要等她，所以即使知道她在睡覺也不會離開SEKAI的。
……去洗手間的幾分鐘還是可以的吧。
要是真的在我出去的幾分鐘出現，Miku他們會告訴我的。
總不可能其中一人在跟繪名通風報信吧……我相信他們不會這麼做的。
「繪名……不來呢。」
說起來，可以隨時從我們的手機或電腦跑出去的Miku他們，也沒有跟我說繪名在睡覺。
應該不是的，只要沒有開機或是畫面沒有亮著就不能擅自出現的樣子。
那麼就是他們也束手無策的情形了……只能繼續等繪名了，說不定六七點就醒了。
「……」
已經把英文檢定的題目都做了三回了。
是我挑的時間不對吧，我以為她十二點會在的。
訊息沒有已讀，25那邊也沒有動靜，是在睡覺……不會無視我的。
「繪名上學是幾點……」
那邊早上八點了，我在SEKAI裡待了八小時了。
途中出去上過洗手間和進食，出來的時間，Miku一直保持出現在我的手機上幫我看著，所以繪名真的沒有出現。
也不是不能到繪名來到了SEKAI再請他們通知我，我只是想讓繪名知道我有在等她……
「十點……」
有點累了，我又起來走了一圈，好像回到了原地。
十一點、十二點……Miku陪在我旁邊，Rin他們來來去去，照理來說繪名醒了的話，他們可以去看一下的，也沒有動靜。
下午……兩點，日本已經晚上十點了。
啊……我怎麼會忘記，我們已經結束了。
沒說要等她多久，我離開也沒有關係了吧……電腦明天再來拿回去……
「Miku，繪名果然還是──」
「……真冬？」
「……！」
站在面前的Miku對我笑了，繪名的聲音是從後面傳來的，然後Miku往其他地方走了。
我……可以轉過去嗎？
為什麼，心跳……擅自加快了。
越是想著要轉過去，耳朵裡的心跳聲就令人越來越不舒服。
下意識伸手按住了胸口，想要能夠自己壓抑心臟，但只是越跳越快、越跳越用力。
「妳是笨蛋嗎？不會從妳傳訊息給我之後就一直……我說，不是吧？」
是的話又怎麼了──想回答她，但我卻突然開不了口。
什麼都沒有的SEKAI，即使這些年已經被我們添加了許多東西，也仍舊沒有可以蓋住她腳步聲的東西。
她就在我背後，我的衣服好像被握住了。
「抱、抱歉……」
啊，繪名，為什麼我的視線模糊了呢。
19
睡到一半的時候就覺得手機的通知燈好像在閃，是誰睡前這麼冒失把會看見燈的方向朝著頭的……這樣一閃一閃還以為是附近多建了個交通號誌。
總之有點討厭，伸手打算去消掉通知，才發現好像看到了幻覺。
真冬傳來的訊息？
應該是25的群組吧？
但是上面寫著真冬的名字。
應該是在做夢吧。
雖然夢裡會覺得自己在做夢嗎？
她會算時差吧？早上醒來再回好了……
「……」
訊息好像不是通知裡的一行可以看完的，倒是看到了說有想要給我的東西，後面應該是說交給了Miku他們之類的吧？
啊啊……早上有指導教授的繪畫考試呢，考完再說吧。
「啊──！」
從床上跳下來的時候已經八點了，我怎麼就睡過頭了！？鬧鈴什麼時候按掉的！？八點半就要考試了！
真的是我按掉的還是手機沒電了！？明明因為要考試多設了一個鬧鐘！？
「真是的！」
通知欄什麼都沒有，鬧鈴程式裡面有鬧鈴在一兩秒後被按掉的記錄，我到底在做什麼！？
「筆袋、兩盒顏料，新的備用筆，昨天自己調出來的顏色，ＯＫ！才不是什麼ＯＫ──！」
剩下五分鐘要衝到教室呀！？
還好考上學校後就已經換了新宿舍，跑到校門口三分鐘差不多，教授沒有說不能遲到，只是會影響作畫時間，沒有說也不代表能遲到！一兩分鐘還是能允許的吧！？
「哈、哈……哈……」
衝到教室的時候，大家都已經坐好了，教授給我使了一個眼色，還好只是讓我去坐好，他現在要公布題目了。
「呼……」
還好趕上了，感覺鬆了一口氣，我應該沒有遲到太久──嗯？我的手機呢？
……好像是忘記帶了，考完試就能回去拿了，教室裡轉過頭的方向也有時鐘，沒有問題才是。
總之，開始考試──把草稿畫完之後又鬆了一口氣，回頭看了一眼時間好像很有餘裕，要好好想一下配色才行。
感覺藍色紫色那邊為主題應該不錯吧。
……不是，跟真冬沒關係，但是怎麼會想到她？
「嗯……？」
說起來，昨天半夜是不是有醒來？
真冬好像傳訊息給我了……啊，說要給我東西，反正應該在Miku他們那邊，不過這麼突然，要給我什麼？上一次給還是生日禮物，可能是別人給她吃的，想轉手給我吧？我是很感謝啦。
多虧她們幾個，在義大利的美食生活也沒有真的那麼難過。
「……」
是啊，我還以為只是這種小事。
考完試後和同學出去吃了一餐回到家裡才終於碰到手機。
『繪名，有想要給妳的東西，可以來SEKAI嗎？我會在這裡等著。』
「……等著？」
騙人的吧？
我只是沒有看到第二行……
「Mi、Miku！」
著急找出播放清單的時候也對著手機大喊。
『繪名，還來得及喔。』
Rin跑出來說的──這更是騙人的吧！？
已經，已經過了十四小時了好嗎！？
找到Untitled趕緊按下去，眼前的世界一瞬間改變，我踏上了一片白的地板，面前是──
「……真冬？」
真冬的背影好像動了一下，在背影另一邊的Miku和我揮了揮手，然後朝著其他地方走了，但是真冬沒有轉過來。
騙人的吧。
騙人的吧？
告訴我是我剛剛大喊了之後，他們才讓真冬來SEKAI的，而不是一直在等我吧？
但是她不轉過來，就好像，真的……在生我的氣……
「妳是笨蛋嗎？不會從妳傳訊息給我之後就一直……我說，不是吧？」
我都沒有回覆也沒有已讀了，不可能真的一直在這裡等吧？
但是為什麼我靠近了，她也不轉過來？
真的是真冬？不是戴著類似髮色假髮的奏或是瑞希吧？不是在整我吧？
我……我又不是故意的。
「抱、抱歉……」
卻還是害怕她背對我停止播放Untitled就消失了，所以握住了她的衣角。
「真冬……？」
她的手沒有動，所以是不會消失的……那我，想走到前面看看她的臉──
「繪名，不要看……」
「……！」
觸電了一樣不小心放開了她的衣角，指尖都痛了起來，那個真冬……在哭？
20
「哈……」
我讓繪名轉過去不要看我，作為她真的覺得抱歉的補償。
冷靜了之後，我把電腦打開點擊那首曲子，從蹲著的繪名斜後方把電腦推到了繪名面前，我繼續待在她的斜後方一起蹲著，說了不希望她轉頭看我，我能看到她的側臉。
……好久不見，甚至沒有說出口。
我很想妳……也不能說出口。
「這是什麼？」
「我送給妳的曲子……但是是奏和瑞希一起幫我做的。」
「欸？」
她沒有多問什麼，就只是碰了一下觸控區按了播放，我繼續在她斜後方跟她一起聽。
剛剛讓她不要看我的時候，冷靜的時間，她跟我說了為什麼沒有看見訊息和遲來的原因，還會有這樣的嗎……難怪Miku他們也遇不到，發生在繪名身上好像也不意外了。
但我還是見到繪名了……差一點就要見不到了。
安靜的SEKAI，今天播了很多次這首歌了，還是我唱的，已經不是很想聽了，不過繪名從播放後就一動也不動了，我不知道能不能讓她開心，有點不安，所以站了起來，打算跟她拉開一點距離。
「……真冬，為什麼？」
「什麼？」
站起來之後她突然開口了，我不知道是在問我為什麼要站起來還是什麼。
「為什麼，做這首歌？」
「……跟25的宗旨一樣。」
希望繪名幸福──不知道為什麼說不出口，這麼說也沒有說謊吧。
「那又為什麼非得等我整整一天……妳可以，傳給我？」
繪名並沒有轉過身，曲子已經播完了，她也站了起來，是我伸長手就能碰到的距離。
「……生氣了？」
「……」
沒有回答我，但是為什麼生氣了……我以為繪名聽到至少會開心的。
「真冬，妳這是要去哪裡嗎……？」
「欸？」
只是沉默之後，她問了好像跟這個情況不太符合的問題。
「為什麼有一種……好像要離開的感覺？」
「離開……」
我沒有啊。
「我是說這首歌！為什麼，好像有一種，要離我遠去的感覺……？妳說是跟奏和瑞希一起做的，大家一起……？」
「……什麼？」
繪名還是沒有轉過來，但說這句話的時候肩膀明顯很用力，聲音聽起來好像在顫抖……
伸出手就能碰到的距離，我試著抬起手了，指尖連繪名的衣服都沒有碰到，卻好像觸電了一樣輕輕刺痛。
「繪名……」
妳才像是，要離開了。
「所以說啊……為什麼啊？我等了妳那麼久……結果妳都忘了，終於說了要見我的時候，卻是要離開……」
「等一下……」
「我還等得不夠久嗎！？」
「……欸？」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了，也不知道繪名在說什麼，只知道她好像已經哭出來了，我送給她這首歌不是想讓她哭的，我……我才是等了十四小時的人吧。
「……！」
我卻不知道為什麼抱住她了。
「繪名，不是的，我沒有說要離開，25還會持續下去的，我不知道妳為什麼會這麼認為……這首歌，是請奏以失戀為主題製作的……我的心情。」
「……什麼？」
她還在顫抖，還在哭泣，不小心就抱緊了，但是她的手放在我的手臂上，感覺我放開的話會被拉住。
「祝福繪名和繪名找到的幸福……」
「……」
我的手被抓緊了。
「真冬，是笨蛋嗎？」
「……應該不至於。」
即使不敢說醫學生有多了不起，確實不至於吧。
「那是在……失什麼戀？」
「……」
繪名突然要拉開我的手，我只好放開了，然後她就轉過來了，眼睛又腫了。
「妳還說是奏跟瑞希一起幫忙製作的，可是那兩個人分明……分明……」
她的視線飄向了別處，好像在懷疑什麼，她也沒有說出口。
啊……但是好久沒有好好看著她的臉了。
我果然，很想見她──
「要失戀也是我失戀吧？奏和瑞希到現在也知道我還是喜歡妳啊。」
咦……
「到底是在、跟我開什麼玩笑？」
「沒有……」
繪名剛剛說什麼？
「那妳到底是在失什麼戀！？」
她抓著我的衣服對我大喊，我有點錯愕，她的眼角好像又冒出了淚水，明明不是被抓住手卻好像覺得手很沉，抬不起來去幫她擦掉眼淚，心跳甚至在加速，好像，在催促著我做其他事情──
「……！」
忘記問繪名了，她不會更生氣了吧。
「唔嗚、嗚嗚……！」
「……？」
明明是因為聽見她在哭想放開她的，她又把我的頭按住不讓我和她的嘴唇分開。
和以往不同的……越是和繪名接觸，就越覺得胸口疼痛，指尖又痛了起來，身上像是有電流在往各處竄，到處痛起了不同地方，抱住她也沒有減緩，心跳也沒有慢下來，不知道是眼眶還是眼球也痛了起來。
啊……好痛啊，繪名。
「嘶……」
直到我的嘴角被她咬了一下，她才先把我放開。
「雖然對妳也沒有什麼期待……但是有沒有什麼想對我說的話？」
繪名的表情看起來像是在鬧彆扭，說著不期待我又好像在期待我。
其實我並不討厭她擅自期待我。
但我只會說我想說的話。
「繪名。」
還抱著真是太好了，我不想被她看見臉，所以垂頭把臉靠上了她的肩膀。
「我很想妳。」
21
繪名把我牽到SEKAI的其他地方坐了下來，可能是怕瑞希或奏突然出現吧。
走的途中聽見她呢喃著我們之間好像有很多誤會，又是嘆氣又是搖頭，還轉過來跟我說算了，不知道她到底想做什麼。
坐下來之後沉默了一段時間，她轉過來的表情看起來有點納悶，我也不禁歪了頭。
「到底什麼是祝福我跟我找到的幸福？」
我也想知道，但有點害怕。
「瑞希說繪名遇到不錯的人了……」
「哈？那傢伙真的那麼說？妳確定？」
好像不是這麼說的。
「啊……是問我不好奇妳有沒有問到不錯的人嗎？」
「然後妳就誤會我有新對象了！？」
「不是這樣。」
當然不是僅憑一句話。
「繪名的畫越來越好了，感覺找到了什麼光明……所以……」
「那是廢話吧！？我都來留學了、努力考上美術學院了！沒有能看得出來的進步才奇怪吧！？妳真的是笨蛋嗎！？」
「……」
好懷念，這種說幾句話就能讓繪名生氣的感覺。
但我並不是真的希望她生氣。
「抱歉，我只會惹妳生氣。」
「哈？我才不是要這種道歉好嗎？那妳，不會去想……怎麼讓我開心是嗎？妳的行動準則難道是以我會不會生氣去做的？我跟妳母親不一樣好嗎？」
「……」
不知道為什麼，聽她說這些話，心裡好像很溫暖，想聽她多說一點。
「真冬，妳在笑什麼？不如說，妳竟然因為這樣笑了！？」
「好像是。」
嘴角好像提起來了，不知道怎麼收回來。
「妳這樣……搞得我的那些掙扎好像沒意義一樣。」
「繪名的什麼掙扎？」
「算了……沒事。」
明明看起來好像在生氣，但也在笑，也沒有離開我身邊，她靠在我肩上。
「唉……」
「我已經快要不明白繪名到底是開心還是不開心了。」
「都有好嗎？妳可以相信自己的感覺了啦……」
「……好。」
我們又突然沉默了。
繪名的手過來握住了我的手，又開始把玩我的手指和手心，才看見她的手上還沾有一些顏料，所以反握住了那根手指。
「真冬。」
「什麼？」
跟剛剛激動的聲音又不一樣了，繪名的語氣稍微沉了下去，但是她抬頭看我的表情好像在笑。
「我這一年讀完就回去了喔。」
「是喔。」
是在跟我說我不知道的情報嗎？不過挺意外的，繪名只讀一年。
「啊──真是的，有太多想說的，卻不知道要先說什麼。」
繪名又轉向前方打直了手腳，伸展完之後又抱住了我，把頭靠在我肩上。
「我好像也是……啊。」
「嗯？」
轉頭看繪名的時候她也從我肩上起來了，我猶豫了一下，剛剛好像已經有嚐到了，但是不太確定……想想還是確定了再跟她說好了。
「……！？」
繪名，剛吃完飯回到宿舍就來的SEKAI，嘴裡有食物的味道，舌頭繞了一圈也只能嚐到那個味道。
「義大利麵的奶油味……」
「哈、哈──！？」
繪名突然跳了起來摀住嘴巴，我並不是在跟她說有口臭的意思就是了。
「等一下，真冬，妳是說……」
「嗯。」
她還是摀著嘴坐了回來，但是捏著我的衣服接著捏了我的手臂。
「繪名，就算是夢裡捏自己也不太有機率醒來的。」
「我知道，我捏的是妳啊。」
「……」
不明白。
「比起味覺，妳不知道妳做了什麼事嗎？」
「親？」
「……知道就好。」
沒有問繪名就親過去，原來會是這樣開心的模樣啊。
「什麼嘛，我的掙扎還是有意義的嘛。」
繪名果然是很奇怪的人，情緒可以幾秒之中變來變去，但是，在這樣的繪名身邊，我好像很放鬆。
「真冬。」
「嗯。」
想要她以後也能叫在旁邊我的名字。
「我喜歡妳啊。」
「嗯。」
我也……不過總覺得不想現在說出口。
「所以，那首歌就讓我畫圖，讓瑞希把真正的MV做好，送給別人吧。」
「嗯。」
都可以。
她想做什麼都可以。
「雖然希望從妳那裡聽到這句話，但是我想不教妳妳也不會說……」
「嗯。」
其實我會說，不是只有繪名有成長而已，但那畢竟是繪名提的，不是我。
「妳還能當我的戀人嗎？」
啊……不是我想的那句話，我以為她會再用命令般的口吻說跟她交往什麼的。
「怎麼沒有立刻應聲了啦！？」
「……好。」
「……這還差不多。」
我想我以後還是會惹繪名生氣，但是她希望我在她身邊，即使那麼生氣過也還是說喜歡我，或許這樣在她心裡就是最好的了吧。
要我稍微試著想想怎麼做會讓她開心嗎？
試了，送了她一首歌，不過她說不要了，那也沒關係了。
「我也喜歡妳。」
「欸？」
原來這句話是說不出第二次的嗎？好奇怪……
「笨蛋真冬……」
「不至於。」
只是不知道怎麼說第二次而已。
真的，不至於。
22
已經習慣自己一個人搭飛機了，也習慣到機場後也是自己一個人回家或是回宿舍，本來就不是什麼特別需要有人來接的事情。
但是拖著行李走出來看見真冬站在一群拿著歡迎牌的人中間傻愣著等我，那還是有點可愛的。
因為有SEAKI的關係，前天也才剛見面而已，並沒有什麼好久沒見的感覺，她看到我之後也只是走過來跟我並肩走在一起，誰的腳步都沒停下來，直接往車站走過去了。
……這種迎接好像少了點什麼，又說不出是什麼。
本來也就沒必要來接我……接了也沒有話跟我說。
「至少有一句話有跟我說的吧？」
「歡迎回來。」
「這不是知道嗎……」
也不是真的抱怨她，因為我們真的在我收拾完宿舍要回去的前一天才在SEKAI見面而已，這種感覺真奇怪。
「繪名呢？」
「我回來了啦。」
「嗯。」
很多行李都用寄的寄回來了，跟母親也一兩個月見一次、每半年也有回來日本，所以真的沒有什麼「終於」回到這裡的感覺，自己講出這句話都有點彆扭。
就拖著一個行李箱、一個背包，手上再拿一袋伴手禮，感覺還是會冷所以沒有收進去的外套，然後真冬把我手上的所有東西都拿過去了。
「……」
「怎麼了？」
「沒事呀……」
忍不住用懷疑的表情盯著她，但其實心裡像是有好多隻小天使在開派對來著，對，我就是這麼開心。
感覺真冬像是被誰教了要這麼對我，不過又想相信她是發自內心的，所以幸福到嘴角會擅自提起，又不想被發現，只好嘟起嘴。
我本來就沒有期待真冬會跟我熱戀什麼的。
所以那次之後恢復交往，依然不會說甜言蜜語是很正常的。
……要是真冬會說的話，感覺我會去勒住瑞希的脖子問是不是擅自給真冬灌輸了什麼。
不過真冬，應該真的是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吧？
「妳是要把我送到家喔？」
「……繪名有其他要回去的地方嗎？」
那倒是沒有，我搖了搖頭，雖然體驗了兩年自己住在外面，果然還是有人弄飯給我吃好啊──就沒有想要搬出去了。
「那妳把我送到家就回去了？」
「……」
「嗯？」
怎麼就不說話了？還是真冬其實想來家裡待一下？
「繪名之後有約嗎？」
聽起來怎麼這麼像要找我做什麼事情。
「雖然大家都知道我回來了，但是沒有人跟我約當天啦，明天之後吧……有要帶我去的地方？啊──說起來我都沒有去看過真冬的大學呢！瑞希常常跟妳約在附近吧？我有看到照片喔。」
「……學校可以之後帶妳去看。」
「喔？」
所以她也不是這個打算，那是什麼打算？
「預訂了旅館。」
「妳說……什麼？」
朝比奈真冬，她剛剛說什麼？
「……我以為繪名會喜歡，妳一直說SEKAI又不能做那種事。」
嘴巴張開的同時電車進站了，好像有不少空氣被吹進了嘴裡。
這不是我教的真冬。
不……不是我教的。
不，我的意思是，我已經不用教了呢……
「我要去。」
「欸？」
「不要回家了，直接去！」
「……好。」
嘴角這回是真的沒辦法克制了，傳訊息給母親說會晚點到家，臉頰已經開始發熱了。
「我說，真冬。」
進電車入座後，我坐在靠窗她坐在靠走道，我從窗戶上的倒影看她轉過來的臉。
「什麼？」
「可以期待妳嗎？」
轉過去看了一眼又轉回來看了窗戶上映出來的她。
「繪名想期待就期待吧。」
從窗戶上看不見她的正臉了，她也轉過去看著走道那側，我繼續看著窗外，另一邊的手伸過去找到了她的手握住。
是她張開的五指先扣住了我。
啊啊，好喜歡啊。
我想，這樣的戀愛，也是可以的吧。
END.
寫傻了
只想說SEKAI真方便？？
其實就算帶很多行李回來，在機場送進SEKAI，感覺回家再進去拿出來也可以…不然就是繪名出國的時候行李先丟SEKAI，到了再從SEKAI拿出來也很可以…這什麼方便的設定啊(x
(為了不讓家人覺得怪怪的還是用寄的繪名)
都是因為有SEKAI，寫不了完全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