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食組】以家為名
*原作背景向(?),不是原作的部分都是捏造和造謠
*文長3.1萬
*HE
01
四月一日,復活節慶典結束,在與基金會女職員通過電話後,塞梅爾維斯又反芻了自己剛剛所說過的話。
她打算在報告裡說明自己是去維也納度假並且熱心協助當地警方維護慶典秩序──去維也納度假,她意識到了對現在的自己來說是重點的單字。
她結束了這次任務,休假日期欄目在她接下此次任務前便是一片空白,也不可能在任務期間有人幫她填上,當然,相對地,現在也不等於她的行事曆上有工作日。
來到維也納出任務之前,她才剛從拉普拉斯康復中心出院,接著就遇上了大部分的人都在休假的復活節假期,包括管理著她的公務用配件的管理人員。
至少下個工作還沒找上她,在治療的那段時間也不算是休假,她甚至提供了許多數據給拉普拉斯科算中心,所以,就如自己找的藉口,她現在算是度假吧?
就算不是,今天的上班時間也已經結束了。
如果要在明天返回基金會,今晚也該算是她的自由時間,而復活節慶典已經結束了,入了黑夜,是她轉化成血食怪後,理所應當最喜歡的時間。
她也可以選擇回到旅店睡上一覺,不過那要花錢,而且已經不算在公務內了──要是現在立刻折返基金會本部,從現在到踏進基金會的瞬間,所有支出她都能報銷。
只是塞梅爾維斯沒有選擇這個絕佳方案,這是她離開康復中心後,第一次的自由行動。
「那麼,該去哪裡呢……」
她心裡是有一個地點,一想到後她不禁「呵」地嘲笑了自己。
現在是一九九一年。
是在一九一四年被暴雨沖刷過後,返回到一九九零年,而她又因為背叛、成功轉化,以及連帶的各種症狀,經過一段時間的處罰、治療,今天已是一九九一年的四月一日,復活節的隔天。
但重點不是今天是什麼節日、幾月幾號也已經不重要。
而是距離那一年,在歷史上已經過了七十八年──她被瓦倫緹娜咬的那一年。
塞梅爾維斯就是有點好奇,雖然她知道瓦倫緹娜已經隨重塑之手去了美國,但是她在這裡遇到了其他血食怪、一個不擅長戰鬥的血食怪,即使如此在今天以前,這個血食怪與其家族也一直和人類和平共處。
那麼,她當然也可以。
所以她有點好奇瓦倫緹娜曾經在這裡生活過的痕跡──那棟隱蔽小屋。
她知道那棟小屋經過「暴雨」的沖刷,肯定已經破爛不堪,但萬一呢?那可是強大的血食怪曾經生活過的地方。
所以她決定前去確認,那裡還有沒有什麼能幫到自己的東西。
02
「……真是不可思議。」
小屋還在,但如塞梅爾維斯來之前所想的一樣,用看的就知道這棟小屋已經非常有歷史了。
藤蔓幾乎覆蓋了整棟木屋的外圍,或許也多虧了這些藤蔓,小屋不至於失去「屋子」的形狀,不過她可能需要花一些力氣打開門。
沒有她的那些公務用配件──好吧,她還有神秘術可以用。
「猩紅!」
輕而易舉地就將困住門口的所有藤蔓切斷,而她拉起斗篷摀住口鼻,拉開那扇不知道是不是會直接倒下去的木門,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灰塵。
『吱──吱──』
出乎她意料地,木門只是發出了點上了年紀的聲響,沒有倒下去,但是她似乎關不上了,要關回來或許就真的會讓門應聲倒地。
成為了血食怪後,她有了極佳的夜視力,她走進屋內,確認腳下又都是那些植物、以及灰塵。
看來瓦倫緹娜自從那次也沒有回來過。
她被瓦倫緹娜咬了以後,整個小隊以救治她為優先,撤離了此處後,本就人員不足的拉普拉斯科算中心人員當然也不可能來這裡帶走任何可以研究的東西。
更不用說是和她一起來過這裡的其他委外合約小隊成員了,埃米爾在她康復前甚至在當司機,剃刀也不是負責打雜的。
灰塵、滿滿的灰塵,其實也不是什麼大問題。
塞梅爾維斯在衣櫃裡找到了沒有因為時間而被分解的幾件舊衣服,甚至灰塵不多,她拿來當抹布。
她要找一些瓦倫緹娜過去的筆記,除了她上次看到的帳單以外,要是能找到一些對現在的自己有用的東西就更好了。
不過紙張的保存不太好,即使小屋因為藤蔓而倖免了崩壞,在裡面的紙張早就經不起摧殘了。
「嘖……」
花了時間來到這裡,還要與灰塵為伍,結果紙類全部派不上用場了。
塞梅爾維斯放棄對那些筆記有美好的幻想,她轉頭看見了角落的水晶球,她還記得那是瓦倫緹娜當時用來吸引其他人注意力的東西。
「把神秘術儲存在裡面……」
也不是什麼新鮮的技能。
不過現在沒有公務用配件的她,或許能拿來用一用,即使可能也沒有目標能使用。
她拿「抹布」把水晶球擦了乾淨,然後放進了自己的手提包裡,她相信瓦倫緹娜不會介意自己借用一些東西。
畢竟衣服、鞋子和帽子都這麼大方送自己了。
「還有什麼呢?」
收好水晶球後,塞梅爾維斯又把小屋逛了一圈,她能看見的東西不是碎掉了、就是發霉到一點也不敢碰,但卻還是有某些完好如初的家具,例如桌子和椅子,床她就不想了,除此之外就沒什麼她想調查的東西了。
瓦倫緹娜根本沒在這裡留下有用的東西,甚至連點錢幣都沒有──她早該意識到來這裡是白費力氣。
然而從現在返回維也納既沒有火車、也浪費了住宿的時間,她決定在這裡休息一下,等到早上的發車時間再返回。
多拿了幾件「抹布」,拿到小屋外面用力抖了抖,至少把大部分的灰塵抖掉了以後,她才又拿進來鋪在了桌椅上。
椅子完全能坐,桌子也沒有因為自己碰了一下就化成灰,塞梅爾維斯將手肘靠在桌上,用手掌撐住了自己的下顎,她決定小憩一下──卻又不是能那麼快入睡。
她已經很久沒有在病床以外的地方睡覺了。
沒有時鐘的聲音、也沒有電子儀器的聲音,這裡不是城鎮裡,所以也沒有任何晚上不睡覺的人聲。
蟲鳴還是有少許,也有些風吹過的聲音,無法關上的木門也因為風有很小的動靜,但一切感覺起來都是那麼安詳。
「唉……」
想到瓦倫緹娜居然在這種愜意的地方生活過,她不禁嘆了一口氣。
她又忍不住掏出了剛收禁手提包裡的水晶球,握在手中看著透徹的水晶體,這裡也一樣映不出她。
「瓦倫緹娜……」
即使曾經讓她體驗過死亡的恐懼、也因為隨之而來的超自然感染症而痛恨咬了她的血食怪,但她也不得不承認,瓦倫緹娜的舉動給了她新生,還讓她實現了夙願。
她們應該是和解了。
所以她確實有些好奇回到重塑之手的瓦倫緹娜,因為那個面具成為怪物了嗎?還是說依舊生龍活虎?
她根本不可能得到瓦倫緹娜的消息。
因為她一次都沒有在暴雨過後提交的報告裡寫下「瓦倫緹娜」的名字,她把自己背叛的事實縮小到只是為了去找羅蕾萊,而她相信,羅蕾萊那種個性,不只不會寫報告、也不會在沒有人提到瓦倫緹娜時,主動說出口。
所以基金會裡除了她和羅蕾萊、以及卡卡尼亞,根本沒有人知道瓦倫緹娜是誰,而卡卡尼亞不知道她們之間發生了什麼,就更不用提了。
至於本來負責追查那隻血食怪的委外合約小隊,隊長是她,只要任務沒有再下來,也沒有人繼續調查血食怪的行蹤。
雖然放棄了收容血食怪的計畫,但她還是有過希望,瓦倫緹娜不要待在重塑之手那個鬼地方──與她為敵。
「哈啊……」
她無法克制地打了個呵欠,再次把水晶球放回手提包裡,這次她真的閉上了眼。
03
鳥叫聲變得有點激烈,塞梅爾維斯並不是沒有遇過這種情形,特別是在早晨,早起的鳥兒全部出來覓食的時候,所以她知道早上了。
這間木屋由於被藤蔓爬滿了,而植物最需要的又是陽光,屋頂即使有破損,也被完美地遮擋,所以坐在屋裡休息的她並不會在睡夢中被陽光直射。
周圍不再是黑夜,屋裡自然也有了點光亮,終究是受不了外面的嘰嘰喳喳,她微微睜開眼,恍惚地抬頭看向前方。
「……」
「妳好啊,塞梅爾維斯。」
塞梅爾維斯的思緒停滯了幾秒,接著椅子很快就因為她嚇得跳起來而倒地,發出了比鳥鳴更大的噪音,以及灰塵瞬間飛揚了起來。
「見鬼!」
她幾乎是往後跳了一大步,身上隱隱約約傳來了剛剛和椅子相撞的痛覺,而面前讓她大喊出來的當事人,正優雅地翹腿側面面向她坐著,慢慢拉起了斗篷摀住口鼻。
「咳、咳咳!啊、啊嚏……!」
只有那一刻大喊的她被灰塵影響了。
就算面前的瓦倫緹娜居然會需要防禦灰塵,在前兩天剛抵達維也納時,塞梅爾維斯還有看見瓦倫緹娜與貝拉的幻覺,對她來說不是那麼稀有的東西,所以現在的情況讓她很混亂。
「妳……」
「這麼久不見,第一句就對我大喊見鬼,這麼緊張,比妳當初在酒館罵我血食怪還失禮了吧?塞梅爾維斯。」
「不是……如果妳不是幻覺……」
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個到昨天她擅自進入為止都沒人來過的小屋?
「哦?如果妳覺得我是幻覺,那我就想對妳來一些惡作劇了,感覺會很有趣。」
「真的是……瓦倫緹娜?」
塞梅爾維斯往前走了一步靠近桌子,她還是有些震驚地盯著瓦倫緹娜和之前毫無變化的臉,雖然這麼短的時間本來就不會有什麼變化。
「當然。我很高興我們再次『心意相通』,塞梅爾維斯。」
「……什麼?」
塞梅爾維斯只是有些錯愕,不管是上次還是這次她都沒有否定對方故作曖昧的說法,因為事情就是發生了,她有什麼辦法?
「我想知道妳轉化後過得如何,所以我一直在找妳,但是沒有找到。」
「……所以妳是怎麼出現在這裡的?」
「哦……這還得多虧是妳想見我了。」
「什麼?我並沒……」
塞梅爾維斯也意識到了,在別人曾經生活過的屋子裡否定這件事似乎有點口是心非了,而且自己確實對著瓦倫緹娜的所有物說出了名字,她已經猜到瓦倫緹娜是怎麼知道自己在這裡的了。
「算了。我也是非常多虧了妳,我不僅被關過基金會總部、也被關過科算中心、康復中心,直到上周。」
「那麼,妳一被放出來就跑到我家了?並且毫無防備地開著門睡覺,妳還是很有趣,塞梅爾維斯。」
「那當然不是,我先搞定了一個任務,偶然想到這裡,看看有沒有能用上的東西……我只是稍作休息。」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一直解釋,只是瓦倫緹娜的用詞讓她很浮躁。
「所以,妳找我就只是想知道我轉化後過得如何?說真的,經過那段時期,如果我需要有個洩憤的對象,那肯定是妳。」
於是她試著把話語權掌控在自己身上,慢慢把椅子拉起來,但並沒有嘗試再坐回去。
「哦?我也很想知道妳成長到什麼地步了……不過,有的是機會。我今天來找妳是想改變一下我的邀約。」
「什麼?」
塞梅爾維斯可沒有忘記,瓦倫緹娜想把她帶去重塑之手,為此又要耍什麼花招了?
「這次的提議妳肯定會感興趣的。我可以提供妳一個機會掌握重塑之手部分首領的動向,而妳可以轉告基金會,殲滅或是收容他們。」
「……我聽起來妳只是想讓我替妳處理其他重塑之手的派系。」
「哈,塞梅爾維斯,妳這麼和我心意相通,真的不考慮嗎?」
「我……」
瓦倫緹娜確實也沒有說肯定會「答應」,她無法否認自己沒有感興趣,不過她依舊不相信面前的血食怪。
「我要怎麼相信妳告訴我的動向,不是反過來攻破基金會成員的計謀?」
「別那麼著急,我還沒說完。」
即使一點也不願意相信瓦倫緹娜,塞梅爾維斯最後還是坐回了椅子上。
「聽說基金會有了新的對抗暴雨裝置?」
「那東西……確實也不是什麼秘密,然後呢?」
「塞梅爾維斯,如果妳不希望我留在重塑之手,我可以離開。」
「……什麼?」
塞梅爾維斯稍微睜大了眼睛,看著面前依舊無法識別是否在笑的表情,她不明白,這話是自己說的算嗎?不過顯然,這句話裡也沒有想加入基金會的意願。
「就如我先前說過的,妳和羅蕾來是我見過最有趣的短命種了。當然,即使妳現在是長生種,也不會改變這個事實,而我對有趣的人一向非常寬容,就算是能破壞我計畫的任性,我也可以接受。」
瓦倫緹娜說著塞梅爾維斯已經聽過一次的話,但她沒有這麼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因為歸根究柢,那得做出瓦倫緹娜覺得有趣的事,而不是因為她這個人──對吧?
塞梅爾維斯根本就不信任瓦倫緹娜,因為她不覺得自己對面前的血食怪做了什麼有趣的事。
「我知道妳不太相信我,但是我也只能和妳說實話。如果我要離開重塑之手,那麼某些派系會想趁機除掉我,這並不有趣。」
看了眼懷錶的時間,她現在只能繼續坐在這裡聽瓦倫緹娜說話,即使找到了話語裡的問題,她也沒有急著反駁。
「回到過去對我沒有任何意義,塞梅爾維斯。」
「……」
只有這一句話,她確實相信了,而重塑之手的主張正是要回到過去。
「我不想錯過有趣的事情,但我從來不認為改變過去會使未來更有趣,更何況他們並未想回到未來……至於基金會,無趣的地方,妳知道我當時為什麼做出了選擇。」
「如果妳總要加入又背叛,為什麼不一開始就選擇基金會?妳的神秘術甚至幫我避開了灼熱心臟,妳完全能……來了又走。」
塞梅爾維斯其實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就好像她真的只是不希望瓦倫緹娜待在重塑之手,也不會要她非得待在基金會。
「呵呵,塞梅爾維斯,難道妳認為重塑之手還會改善他們的面具嗎?」
「……不會。」
能把人變成魁儡軍團,她覺得能改善的空間只有,把更多人也變成魁儡軍團。
「在這一點上,我相信那個人類主義的基金會能做得更好,而如果我第一次背叛的是基金會,那麼我後面也得不到想要的了。」
「妳從一開始就是這麼算計的嗎?」
「我活得這麼久了,自然該有這樣的思考能力。」
就如同塞梅爾維斯理解瓦倫緹娜當時帶著對羅蕾萊的承諾,只能選擇重塑之手一樣,她也理解瓦倫緹娜這次的說法,如果自己本不歸屬於任何一邊,她也會做出一樣的選擇。
先加入重塑之手,然後背叛至基金會,這樣一來還能讓基金會覺得對方有改過向善的可能,她也知道司辰小隊裡有曾經是重塑之手成員的人。
那麼如果瓦倫緹娜先選擇基金會再背叛,她想起了自己的遭遇,重塑之手也不會來救你,而基金會至少會派出人手試圖營救。
但這些邏輯也只是讓瓦倫緹娜要做的事看起來合理,和她信不信任沒有關係。
「所以,問題回到原點,妳讓我怎麼信任妳?」
「我教妳同一血源的血食怪能遠距離索命的神秘術。」
「……我差一點就信了,如果不試過又要怎麼知道能真的索命?」
「妳會知道的。」
瓦倫緹娜向塞梅爾維斯伸出了手,不同那天直接握住她的手,給了她選擇。
握上這隻手就表示同意前面的條件,她看著瓦倫緹娜臉上從來不消退的自信,至少這次的提議不是讓她直接去重塑之手,值得一試吧?
不──她又不是想殺了瓦倫緹娜,她忍住了伸手的衝動。
「沒有別的嗎?」
「一個妳不用再辛苦靠薪資生活就得以平靜的未來。」
「……」
塞梅爾維斯差點要直接說出「成交」了。
「怎麼保證?」
「雖然我無法立刻證明,但是我可以給予妳一張空白支票,今天離開後,妳去銀行試試吧。」
「……這很難人相信。」
「我也沒有要妳立刻行動,妳可以回去思考怎麼當間諜再聯絡我,塞梅爾維斯。」
瓦倫緹娜還是看起來很誠懇,塞梅爾維斯不知道自己究竟該不該相信她。
然而她腦裡閃過了她們相處的短暫時刻,除了瓦倫緹娜感染了自己,也沒有傷害過她。
「好吧,所以是我能領出支票後,再聯絡妳可以嗎?」
「當然。」
瓦倫緹娜還舉著那隻手,塞梅爾維斯最後還是只能握了上去。
她可是實用主義者。
04
瓦倫緹娜確實教了她一個可以遠距離取命的神秘術。
不用嘗試,她在握住瓦倫緹娜的手之後,咒語就像是透過心電感應一樣直接傳入了她腦裡,給了她這種直覺。
相對地,瓦倫緹娜也能透過這個神秘術殺死塞梅爾維斯,從一開始。
這是因為她與瓦倫緹娜已經是同一個血統了,而這個神秘術其實是為了保命,犧牲同族的血來換回一條命,所以血食怪需要感染人類或是神秘學家來製造更多同族,否則他們可以只是吸血,又不一定要讓人感染。
瓦倫緹娜還給她的水晶球注入了神秘術,塞梅爾維斯現在知道如果想找到她──只能是瓦倫緹娜來找她──她得在某一個地點對水晶球呼喚名字,如果她們相隔很遠,必須等待幾小時,因為充其量只是讓瓦倫緹娜掌握她的座標而已。
如果瓦倫緹娜無法前來,水晶球會變得混濁。
塞梅爾維斯在離開隱蔽小屋後,回到了維也納,沒有基金會的指示,她還不需要趕路,所以她來到了銀行。
在掏出口袋的支票前,她在銀行門外握住了水晶球,她想測試一下。
「瓦倫緹娜。」
「……塞梅爾維斯,我就在妳附近,這樣的實驗沒有意義,但妳的行為還挺可愛的。」
「……」
瓦倫緹娜確實現身了,只是不知道是一路尾隨還是透過水晶球得知的座標,塞梅爾維斯確實對自己和對方都有些無語。
「妳不會就打算藏在我背後潛入基金會吧?」
「如果能帶來不錯的娛樂效果,我會試試,但顯然不會。」
血食怪大鬧基金會,塞梅爾維斯甚至不敢低估瓦倫緹娜,或許這名活了已久的超自然者完全能占上風,只是她確實不覺得這對瓦倫緹娜是有趣的事。
她掀了基金會能做什麼?
瓦倫緹娜想要的是更有趣的未來,就算想要血腥,也而不是混沌、亂戰,在這點上,塞梅爾維斯也是,她並不喜歡回首過去,或是會讓薪資減少的事。
「那麼,既然妳都把我叫過來了,妳去領看看支票吧,塞梅爾維斯。」
「……當然。」
也不在意瓦倫緹娜就跟在旁邊,塞梅爾維斯走進了銀行,免不了在開門沒多久的時間排個極沒效率的隊,而她在瓦倫緹娜面前,給支票寫下了約等於她一年份薪水的數字。
「妳怕我付不出來嗎?」
「……我這個人向來只做薪資範圍內的活,若是拿得太多,我還怕妳要求什麼。」
「哦,原來妳是這麼想的,早知道我就多提幾個要求了。」
「我已經寫下去了。」
「妳可以跟我拿第二張。」
「瓦倫緹娜……妳要是嫌錢太多,我可以無償幫妳花。」
「哈哈,妳還是那麼有趣。」
塞梅爾維斯有些無奈地別過頭不再好好看著人的臉說話,因為她總覺得瓦倫緹娜表情彷彿在說她可以那麼做。
為什麼?
不必知道理由,她只知道天底下沒有白吃的午餐,而瓦倫緹娜可能會耍她,所以不管了。
等待叫號的時間她們並沒有再說話,彷彿旁邊沒有彼此一樣,卻也等於一點都不尷尬,等待時間,塞梅爾維斯也只想著這支票最好確實能領,不然她再也不會相信瓦倫緹娜了。
幸好她們也沒有等太久,塞梅爾維斯不得不承認,在終於輪到自己的時候,她還挺高興的。
「您好,我要領這張支票,請幫我確認一下。」
她把自己寫上了數字的支票和別人不會隨身攜帶的存摺遞了過去,她沒發現瓦倫緹娜在一旁莫名浮出了笑容。
「說起來,妳隨身攜帶存摺。」
「……隨身攜帶支票簿的人有什麼資格說我?」
塞梅爾維斯就差點說出她全部的家當都在身上了。
「這筆金流被基金會發現的話,不會覺得妳是受賄了嗎?」
「不是瓦倫緹娜小姐為了向我求救所支付的報酬嗎?」
「妳果然很擅長應對。」
就在她們說上這幾句話的時候,對面的銀行人員已經把塞梅爾維斯的存摺退還回來了。
「女士,請您確認。」
「……」
塞梅爾維斯盯著真的被寫入了存摺記錄的一筆金額。
「哦……妳的存款。」
「妳……!」
甚至沒注意到這樣翻開來也被旁邊的瓦倫緹娜看光了,她嚇得趕緊亂塞進手提包。
就連基金會裡的人都沒有人知道這串數字,塞梅爾維斯面頰有些發紅,向銀行人員道謝後她就直接轉身走開。
「這下妳會和我合作了嗎?塞梅爾維斯。」
瓦倫緹娜還是跟在她身邊,她瞥了一眼後又立刻看向前方。
「在這個金額的工作範圍內,當然。」
她畢竟已經收到錢了,只好給瓦倫緹娜一個承諾。
「那妳現在有空嗎?塞梅爾維斯。」
「……什麼?」
她轉頭看向瓦倫緹娜不知道哪裡生出來的黑色陽傘,正在準備打開,甚至對方也戴上了墨鏡,而她們踏出銀行之前,瓦倫緹娜已經張開傘,拉住她的手讓她也在傘下。
她原本和瓦倫緹娜說的不是給她思考時間、以及領出支票後再聯絡嗎?這不在她們原先的提議內,所以她一開始露出了不太樂意的表情──
「陪我去買花,塞梅爾維斯。」
連續三次叫了她的名字,塞梅爾維斯才確定瓦倫緹娜不是在開玩笑,以及,這點事確實可以算在那筆「年資」裡,所以她沒有抽回自己的手。
05
通訊器也沒有響,塞梅爾維斯現在還不著急,她和瓦倫緹娜走在維也納的街道上,她覺得,這很怪異。
兩人幾乎可以算是一身黑、戴著墨鏡、又配上了黑色陽傘,還有她那不知道為什麼沒有抽回的手,戴著手套的兩人最後變成了牽手。
這真的很詭異。
但是錢都已經拿了,所以她悶不作聲。
「……瓦倫緹娜,牽著我有助於什麼事嗎?」
「問得好,塞梅爾維斯,雖然沒有,但妳希望我一直握著妳的手腕,看起來像在拖著妳?還是我們不接觸,她總要在這把傘下不斷碰到我,引發一些尷尬?我想那可能也很有趣。」
所以瓦倫緹娜突然鬆開了手。
「噢……也有我不跟妳撐傘的選項。」
不理會那些奇怪的假設,塞梅爾維斯準備從手提包裡掏出她的遮陽傘──她才猛然想起瓦倫緹娜手上的那把傘,樣式根本就是前天買的那把,她去銀行的路上還拿出來撐了。
「等一下,那把是我的?」
「妳終於發現了。」
「什麼!?」
她不是很想去思考瓦倫緹娜什麼時候偷翻她的手提包了,她只能無奈地繼續走在「瓦倫緹娜的」傘下,被瓦倫緹娜擅自握住了手。
「我們到了。」
不過瓦倫緹娜很快就又放開了手,她們停在了一間花店前,但是瓦倫緹娜並沒有打算收起傘走進遮雨棚下,塞梅爾維斯只能看著她的側臉等她的下一步。
「真神奇,同一個位置,一瞬間便物非人也非。」
這裡當然已經沒有瓦倫緹娜熟悉的花店老闆了,花店的擺設也不再熟悉,唯一一樣的,只有它仍是花店,甚至換了名字。
塞梅爾維斯還以為這對瓦倫緹娜來說是習以為常的事情,只要活得夠久,什麼都會改變,但如果說的是一瞬間──
「暴雨過後妳也沒有回來過?」
「妳與羅蕾萊以及我帶走的神秘學家難民都不在這裡了,我又有什麼回來的必要?」
瓦倫緹娜最後還跟塞梅爾維斯走進了花店門外的遮雨棚下,收起了陽傘。
「……這裡沒有妳的其他資產嗎?」
「妳倒是好奇起來了。」
瓦倫緹娜笑了一下,塞梅爾維斯只是終於意識到了對方活了很久,有點資產也不足為奇。
「兩位女士,請問有什麼需要的嗎?」
踏進花店後,老闆才出來招呼她們,而塞梅爾維斯沒有再前進,只是站在瓦倫緹娜後方。
「我要一枝致意亞琛,謝謝。」
「……」
她看著瓦倫緹娜和別人說話和自己截然不同的那張表情跟語氣、看著血食怪就像個普通人類來買花、結帳,再次道謝,最後用自信滿滿的表情走回了自己面前。
「妳對這個品種真是情有獨鍾。」
「我向來只對一種東西情有獨鍾。」
她看著瓦倫緹娜的眼睛、瓦倫緹娜也看著她的眼睛,誰也沒有看著瓦倫緹娜手上那枝花。
塞梅爾維斯一時有了錯覺,但她不想承認,她立刻往下移動視線看花。
「所以,妳買花做什麼?」
「哦,這只是送妳的一點小禮物。」
「什麼……?」
塞梅爾維斯視線裡的瓦倫緹娜似乎用了什麼神秘術,致意亞琛有了些許光輝後又消散,最後,被瓦倫緹娜擅自插在了她的胸口,就如同那日。
因為只有斗篷上纏繞的結拿來能固定了。
「……這在那天混亂的維也納倒是不奇怪,妳就不能放進我的手提包嗎?」
暴雨前夕的天空如同油彩一般、四處都是混亂的人群,她胸前插著一枝花也不足為奇,不過現在她不想當怪人、也沒有會突然索命的灼熱心臟,所以她立刻抽起了花然後從手提包的開口沿著邊緣放入,花朵還能露在外面。
「如果妳夠聰明,我會建議妳拿在手上──」
──這樣才不會被我握住手。
『滴滴──』
通訊器響了起來,塞梅爾維斯不等瓦倫緹娜說下去,她立刻接了起來。
「我是塞梅爾維斯。」
開始說話的瞬間她的視線就瞥向了別處,沒注意到瓦倫緹娜盯著她那張突然變成營業模式的笑臉。
她聽著對面的指令說了幾次「好」、「我知道了」,還對著空氣點了點頭,最後就像是對方真的站在自己面前一樣,她的嘴角提高了不少,笑著和人說了「謝謝」後,結束了通訊。
瓦倫緹娜覺得很有趣,所以只是用一張看著有趣東西的表情盯著她,於是在塞梅爾維斯的視線回到她臉上時,她挑了眉。
「……我臉上難道能有蟲嗎?」
「有蟲的話說不定會發生更有趣的事情,但我只是在慶幸妳對我沒那麼虛情假意。」
「妳對我也沒有。」
「嗯?」
塞梅爾維斯幾乎是想也沒想就說出了口,看見瓦倫緹娜疑惑的神情,她並沒有要繼續解釋什麼,只想當作沒發生。
「我要回去了,瓦倫緹娜,我會把妳的事情告訴司辰,如果她也能支援,我再聯絡妳……」
塞梅爾維斯說著就緩緩垂下了頭,因為她意識到了另一件事。
如果維爾汀無法協助「救出」瓦倫緹娜,那麼她也無法調動基金會的其他人去幫忙消滅瓦倫緹娜所說的那些派系,只能靠她全是人類組成的委外合約小隊成員,意思就是她無法和瓦倫緹娜達成合作,那麼收到的這筆錢……?
明明她平時無功不受祿,對待瓦倫緹娜就是另一回事了。
「如果我辦不到,妳不會拿我怎麼樣吧?」
「那我只會感到很遺憾而已,塞梅爾維斯。」
「……那就好。」
「不過我相信妳辦得到,如果妳希望我兌現那個未來。」
「……」
瓦倫緹娜把收好的陽傘要遞還給她,她沉默地收了回來,抬頭看見瓦倫緹娜再次戴上了墨鏡。
「我期待妳的聯絡,塞梅爾維斯。」
不是她先道別而是瓦倫緹娜,她還來不及說出再見,瓦倫緹娜就化作一團黑影、黑霧,最後消失在她面前。
「等……」
她這時才突然想改口說等一下,因為她意識到了,這樣的神秘術她可不會,比起前,應該先敲詐血食怪的神秘術才對!
不過說溜嘴的「等」也沒有挽回瓦倫緹娜,她只好撐起傘,再次走在她有些懼怕的陽光底下,走向車站。
06
阿爾卡納的死亡並沒有帶來符合基金會預期的結果,在那之後的重塑之手依舊照常行動、甚至能夠讓芝諾將軍叛逃,即使沒有基金會的成員能夠親眼目睹他們現在的規模,光是收到各地區神秘學家和神祕學族群流動的情報,就知道集結的規模並不小於阿爾卡納還在的時候。
所以如果能夠知道重塑之手安靜了這麼幾個月究竟在打什麼主意,對基金會來說確實也是一件好事──維爾汀答應了塞梅爾維斯的請求。
按照瓦倫緹娜的提議,她會提供某些派系的動向,基金會可以擬訂計畫將對方一網打盡。
塞梅爾維斯知道或許最後不會迎來瓦倫緹娜真的離開重塑之手的結果,因為同為重塑之手成員,把對她有害的派系剷除後,她更能在重塑之手裡如魚得水,如果她享受的是權力和殘暴,那麼塞梅爾維斯也只是她的一小枚旗子,可以動用到基金會這枚大旗子的好工具。
如果一切真的都是謊言,只是為了替她在重塑之手立足──塞梅爾維斯似乎也不會太後悔。
第一,他們確實能剷除重塑之手的部分核心成員而不是僅僅的門徒,如果只是小嘍囉,瓦倫緹娜又有什麼需要在意的?
第二,運氣好的話,活捉也確實能打聽到一些重塑之手的情報。
第三,如果捉到的都是和瓦倫緹娜對立的派系,那麼瓦倫緹娜自己也會在內部招來懷疑,她可真是太樂見了。
第四,從瓦倫緹娜那裡得到的神秘術確實能取彼此的命,她不覺得為了殺掉幾個參與計畫的基金會成員,會值得瓦倫緹娜賭上性命。
最後,寫在存摺上的數字不是虛影,只要銀行到現在都沒有通知她那張支票是假的。
總之,好處還是多過壞處。
所以她必須聯絡瓦倫緹娜,她想過如果要等很久,究竟該在哪裡等人?
結論還是只有旅館了。
她現在有多餘的錢可以花,最好就是瓦倫緹娜出現後還能跟她請款住宿的費用、也或許這筆帳能向基金會報銷,畢竟是已經被Z女士同意的計畫。
她之前也會在旅館房間和自己的小隊成員見面,所以起初她並無多想。
在大部分正常人休息的夜晚,她覺得血食怪更方便移動,便在太陽下山後拿出水晶球呼喚了瓦倫緹娜的名字,而水晶球沒有變混濁,她就放在一旁,開始複習她最愛的「袖珍琥珀手帖」。
一個小時過去。
兩個小時過去,根本不知道水晶球有沒有作用的塞梅爾維斯又拿起水晶球說了一次「瓦倫緹娜」。
三個小時過去,她正在努力沉住氣,不能覺得浪費時間,因為她們事先談過了。
四個小時──塞梅爾維斯已經開始思考瓦倫緹娜花一筆錢來耍她的可能性了。
跟上級、同事都談好了,結果卻是被騙了,最討厭的那種被騙──告訴你明天要去遊樂園,結果時間到了只有你自己去了現場,遊樂園還是休園日。
「塞梅爾維斯。」
但什麼都好過突然有個聲音貼在你耳邊呼喚你的名字。
「見鬼的!?」
塞梅爾維斯又一次嚇得往旁邊彈並大喊,這次連她自己都跟椅子一起摔了,瓦倫緹娜甚至沒有拉她一把。
「雖然我也稍微想過妳會在哪裡等我,妳不覺得這個地方有些曖昧嗎?」
「妳在說什麼……」
心情一瞬間差了兩度,她知道瓦倫緹娜喜歡惡作劇,自己只能認命站起來,看著對方似乎還在打什麼主意的臉。
「妳總不能讓我花幾小時過來就只是跟妳交換情報吧?塞梅爾維斯。」
「這明明是妳自己提出的方式,不然我們可以打公共電話。」
「哦,我就是想見到妳。」
「……」
瓦倫緹娜直接坐在了床上,塞梅爾維斯無法分辨那句話的玩笑存有幾分,她只是把椅子拉回來,面對瓦倫緹娜坐下。
「情報呢?」
「我提前寫好了。」
瓦倫緹娜掏出了一張對折過幾次的紙交給她。
塞梅爾維斯接過後打開來,上面有用工整的字跡寫下的詳盡地圖和時間,以及人員布署,反而讓她又挑了眉。
「這難道不能透過一些更方便省時的方式交給我嗎?」
這東西看起來就是在敵營悠哉寫好的,又花幾個小時親自來到不知道離了多遠的旅館,距離寫下第一筆到這一刻不知道過了多久,塞梅爾維斯對於這之後計畫會不會變動有些存疑,即使這些都是為了「改寫」某一段歷史才存在的行動,可信度很高。
「我想見到妳,塞梅爾維斯。」
「噢,好的,想看見我因為妳的惡作劇而有的各種反應,妳就是這麼無聊,瓦倫緹娜。」
但塞梅爾維斯也不得不想,如果今天是瓦倫緹娜被嚇到,她肯定也會覺得很有意思,只是她完全想像不來對方受到驚嚇的表情。
「好了,東西也交給妳了,妳是要立刻去匯報,還是在這裡睡上一覺?」
塞梅爾維斯還在盯著手上的情報,瓦倫緹娜沒有接她的話繼續說些奇怪的東西,卻讓她又挑了眉,她抬頭看了眼翹著腿、手肘抵在腿上撐著臉頰,對自己一臉感興趣的血食怪。
「妳要待在這裡?那妳要跟我平分費用……」
「……」
塞梅爾維斯腦裡還在想著紙上的情報,下意識就因為本性脫口而出,她對瓦倫緹娜沉默的微笑有些疑惑。
「因為搞不懂妳在想些什麼,我真的很喜歡妳這種有趣的人。」
「那我是感到有點榮幸了。」
她現在相信瓦倫緹娜會對有趣的人非常寬容,除了咬她和把她嚇到從椅子上摔下去之外,似乎不會再傷害她。
「我送妳的那枝花呢?」
「它完全不會枯萎是妳的把戲嗎?我只能找個容器裝飾在我的房間了。」
塞梅爾維斯本來懷疑上面的神秘術跟那天救了自己一命的神秘術是差不多的東西,但隔了好幾天,她發現似乎只是讓花長存的神秘術。
「很好,確實沒有其他功能,只是讓妳看見花。」
「那有什麼意義?」
「妳可以看著想到我。」
「……」
塞梅爾維斯一瞬間萌生了等回到箱子裡要把那朵花埋了的想法。
但,花是無辜的對吧?她也不討厭那個品種。
「塞梅爾維斯,這裡如果不會被基金會突襲,我就在這裡過夜了。」
「……那當然不會,我肯定比妳還要有人情味。」
「……呵。」
她確實是資歷很淺的血食怪。
不過瓦倫緹娜是因為塞梅爾維斯沒有提到能不能睡床而笑了,於是她大方地起身,正常地從一邊上床,然後躺下。
「妳不睡嗎?」
「……」
塞梅爾維斯正在熟記情報,她抬頭看了眼撐著頭望過來的瓦倫緹娜,真的是想也沒想──
「妳趕路很累了吧,先睡吧。」
在孤兒院時跟人擠在一起睡可是常態,所以在一張還算寬闊的雙人床上,她不是很在意瓦倫緹娜已經占了一半。
瓦倫緹娜沒有再說什麼,她掀起棉被躺了進去,頗有「人情味」地背對空著的那一邊,然後再沒發出聲音。
07
睡夢中──不,塞梅爾維斯沒有做夢,她醒來的瞬間不知道自己熟睡了多久,然後很快就知道自己為什麼醒來了。
身上有非常不熟悉的觸感、以及永遠忘不掉的觸感,兩者同時發生。
花了兩秒想起瓦倫緹娜和她睡在一張床上,而現下的情況是她正被瓦倫緹娜緊抱──為了不能掙脫──而瓦倫緹娜冰冷的尖牙正抵在她脖子上。
「塞梅爾維斯,妳似乎一點長進也沒有。」
「……」
塞梅爾維斯是被瓦倫緹娜這令人無語的舉動弄醒的,但她並不想回應這個無聊的「玩笑」。
因為瓦倫緹娜若是真的想吸她的血,不需要這麼有禮貌地等到她醒來,就像那天一樣,難道經過她同意了嗎?
「哦?不是醒來了嗎?」
「……」
甚至自己沒回應,瓦倫緹娜還急了一下,她確信這真的只是玩笑,卻不知道是為了什麼。
瓦倫緹娜的尖牙只是輕輕在她皮膚上撫過,完全沒有要刺下去的意思,接著稍微恢復運算能力的腦袋才開始意識到對方也冰冷的嘴唇同樣貼在自己脖頸上,再來是雙手和纏過來的一隻腿,所有接觸到瓦倫緹娜的部位,體溫都些微升高。
「……」
她不是無語,而是想不到該對這種不熟悉的情況說什麼。
「塞梅爾維斯,妳有燒傷的痕跡。」
「噢……」
她才終於伸手要去撥開瓦倫緹娜的臉,但不小心一揮就打了上去。
「……妳尚未吸食過人血,是嗎?」
瓦倫緹娜不是很在意被輕輕拍了一巴掌,她比較關心作為新生血食怪的塞梅爾維斯。
「難道喝了人血就能在太陽底下行走嗎?」
她甚至想反問瓦倫緹娜難道這一生都沒有被太陽灼傷過?
「不,只是能立刻治癒這些疤痕,當然,超自然者的血也是一種血。」
「聽起來只是加快速度,那我已經被妳變成長生不老了,倒也不著急。」
塞梅爾維斯向前挪了挪,想要掙脫瓦倫緹娜的束縛,並且想把濃密的長髮撥回來遮住她的傷痕。
但是瓦倫緹娜並不放開她。
「塞梅爾維斯,昨晚睡得如何?」
「妳問我的這些問題全都會讓妳感到有趣嗎?」
她實在是不知道對方是在關心她還是怎麼樣,是有什麼想得到的答案嗎?
「呵呵……我只是久違地睡了個好覺,所以問妳。」
「……」
想不起做了什麼夢了、或許也沒有做夢,塞梅爾維斯想知道現在幾點,才能在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後判斷是不是一場好覺。
她還是直接起身掙脫了瓦倫緹娜的詭異束縛,看向了房間裡放置時鐘的地方。
「該死,再不起來就要被加收延長住宿費了!」
她簡直是立刻掀開棉被跳下了床。
瓦倫緹娜只是緩緩坐起看著慌張的塞梅爾維斯去拿了梳子隨意亂梳、戴上手套、把衣服的扣子重新扣好,穿上斗篷,繫上領結。
昨晚躺上床的瓦倫緹娜根本就沒有卸下身上的任何一個東西,她只需要下床站好,撥一撥自己本就柔順的長髮,接著走到了塞梅爾維斯面前,替對方戴上了帽子,再撥好了瀏海。
「妳沒有故意戴反吧?」
她不知道瓦倫緹娜這麼好心做什麼。
「沒有,塞梅爾維斯,就當我很滿意妳昨晚的表現,稍微幫妳一點忙。」
「……這個說法似乎挺讓人誤會的,我們沒有做什麼吧?」
「那還得看妳能想到什麼?」
「……我覺得沒有。」
瓦倫緹娜一副不是很在意的模樣幫她拉了拉斗篷調整好位置。
「我盡量幫妳注意他們的動向,如果計畫變更了,這枝花會瞬間枯萎。那麼,期待妳下次的聯絡,塞梅爾維斯。」
她不知道瓦倫緹娜又從哪裡變出了一枝致意亞琛,也或許是昨晚突然湊在她耳邊之前就把花放到了哪裡,這枝花又一次被插在她胸前的打結處。
「謝謝妳這種非常不便利的告知方式。」
「可能我的方法也與我的壽命一樣古舊。」
「……」
多久之前的評價被反過來讓她的行為順理成章,塞梅爾維斯又一次無語了。
「但我認為它不會遇到枯萎的時候,所以妳可以和上次那枝插在一起。」
「不了,這枝我會想辦法隨身攜帶。」
「那還挺不錯的。」
塞梅爾維斯看不出瓦倫緹娜沒什麼表情的臉是不是真的在附和,盯著瓦倫緹娜又撥弄了根本沒有變亂的長髮,她總覺得自己忘了什麼。
「下次見,塞梅爾維斯,也是旅館的話我會很高興的。」
瓦倫緹娜又單方面道別,幻化成黑影、黑霧,消散於空中,走得不留任何痕跡,而她又是在這一刻想起來了。
「該死,住宿費不是要平分嗎!?」
沒有任何人回應,也沒有在衣服的口袋找到瓦倫緹娜可能偷偷放進來的鈔票,塞梅爾維斯只能稍微握拳,甚至是只能照著對方說的,下次也在旅館見面,才能先叫她付錢。
08
塞梅爾維斯回到基金會後,立刻找上了司辰,將瓦倫緹娜交給她的情報也交給了她,再得到了司辰直屬上司的同意。
重塑之手透過大型歷史變動來形成暴雨,先是改寫經濟歷史、再來又是改寫人物歷史,基金會雖然知道他們會朝「改寫」的方向行動,卻不知道這一次打算改寫哪一個領域,況且未來已經發生了許多改變,無法在他們可預測的範圍內全部布署人員。
像這樣有特定幾個地點,可以省下很多成本。
當然,所有人都對這個計畫半信半疑,所以安排到瓦倫緹娜提供的地點的人員,只有塞梅爾維斯的小隊成員、司辰小隊部分成員,基金會本身的人員必須繼續負責原本就在預測內的動向。
塞梅爾維斯抱著還是不太相信瓦倫緹娜的態度,卻又因為和她平安無事共處了一晚而覺得她確實沒有要傷害自己的意思。
但如果只是為了後面更大的惡作劇呢?
也或許從一開始就不該相信瓦倫緹娜。
她可能早就陷入了騙局,而且連著整個司辰小隊都被她拉下了水,只是她們現在確實沒有突破口,但凡像星銻那樣隨意行動就幫忙找回蛛絲馬跡,也只是恰巧的運氣。
不過,如果行動失敗的後果只是她要負全責,那麼她願意接受。
畢竟是她選擇了相信瓦倫緹娜,也不知道為什麼會突然鬼迷心竅。
然而──事實消散了她的憂心,一切都往好的方向發展。
他們因為瓦倫緹娜詳盡寫下的情報而做了周全的布署,這個布署竟然萬無一失,沒想到真的將重塑之手的一個派系一網打盡並將傷亡降低到了零。
「真是不可思議。」
作戰成功了,瓦倫緹娜提供的情報無誤。
這些被埋伏的重塑之手成員,也並沒有露出「預先想到」的表情,而是相當不解為什麼會被基金會如此輕易地束縛。
她本來還以為這些有可能都是演的,假裝被抓到的這些人其實是要去聖洛夫基金會當間諜,但他們看起來很痛恨基金會,來自不同國家語言的髒話接連不斷。
「我們先將這匹人帶回去後,經過審問得知他們的行動目標是否和情報吻合,再確認下一次的合作。」
「好的,謝謝妳,司辰。」
其實戰鬥也不是無損,塞梅爾維斯消耗了自己的血,來確保如果是陷阱,不會太大程度影響到司辰小隊。
在所有人都離去後,她一個人在街邊的陰暗處靠牆休息。
她很想現在就用水晶球呼喚瓦倫緹娜,但又覺得讓瓦倫緹娜立刻動身至此,會敗露對方現在身為間諜的事實。
不過,她為什麼要現在找瓦倫緹娜呢?
「哈……」
身上的疼痛都湧了出來,塞梅爾維斯無意中從手提包裡掏出了那朵說會隨身攜帶的致意亞琛。
「什麼?」
一拿在手上,花朵突然泛了一些紅光,極小範圍照亮了她所在的角落。
「……」
一瞬間的閃現,她卻覺得身體好多了,接著,花朵並沒有枯萎,而是像迅速自燃一樣化作灰燼。
這和她知道的不一樣。
「我該感謝妳嗎?」
先是提供了正確的情報,又是,好像預知了一切,緩解了她的傷痛。
不過她更有實感的是立刻掏出一片巧克力食用。
「呼……」
隨後,恢復狀態的她,準備找個落腳處,消失在了黑夜裡。
09
基金會的效率說快不快、說慢也不是真的很慢,花了一星期時間把捕捉到的重塑之手成員全部審問完畢。
由於沒有人願意接受收容,所有人依舊被監禁中──他們就像是想堅持到知道誰是背叛者為止。
塞梅爾維斯在維爾汀告知她可以進行下一次的計畫後,她又只能找了一間旅店聯絡瓦倫緹娜。
上次是四個小時,這次過了五個小時還沒等到人。
她想反正瓦倫緹娜會自己進門,想閱讀的書也看完了,不如直接躺上床等人。
躺久了,就不禁想閉上眼,數著一秒、兩秒……時間過去後,她都要睡著了。
她知道瓦倫緹娜會悄聲無息出現,不過她突然覺得選擇在床上等似乎是選對了,因為瓦倫緹娜出現時,床的另一側會有重量下壓的感覺,對方就不能惡作劇了。
所以她睜眼。
「哦……我還以為是在扮演睡美人。」
「……妳來得有點晚。」
「你們成功了,所以我自然也需要避嫌。只有我掌握他們的動向、而我避開他們的眼線,偽造假的動向,那並不是簡單又有趣的事情。」
塞梅爾維斯坐了起來,看著說話時臉上不帶笑容的瓦倫緹娜,她有些疑惑。
「我以為妳主打做任何事都得有趣,所以才向我提議的。」
如果這件事對瓦倫緹娜來說不有趣,那到底是為了什麼?
「哦……上次還挺有趣,來見妳也很有趣,只是有部分對立派系警戒了起來,互相猜忌著是哪一個派系洩漏的情報。」
「……上次的事還沒謝謝你,我代替司辰和我的上級感謝妳。」
「基金會的人的感謝就不必了。」
瓦倫緹娜聳聳肩,塞梅爾維斯也知道她不是為了被感謝,而是需要那把「平衡傘」,有其他躲避暴雨的裝置,就不必繼續待在重塑之手,協助「回到過去」這一大業。
「所以下次的情報有了嗎?」
「當然,但我想再下一次就得是我主動找上妳了,我不可能每次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掌握這麼多情報。」
瓦倫緹娜掏出了和上次一樣的折疊紙交給了塞梅爾維斯,塞梅爾維斯只是打開看了一眼就又折起來放進了床邊丟著的手提包裡。
「謝謝妳提供的情報。」
「哦?妳要睡了嗎?」
「雖然我不是很想關心妳,但我總覺得妳今天無精打采,而且我是被妳吵醒的。」
從瓦倫緹娜踏進房間後,她還沒看到瓦倫緹娜自信笑起來的模樣。
「如果妳願意讓我喝一口血,我會非常有精神。」
瓦倫緹娜笑了,她還不知道塞梅爾維斯會關心她。
「……恕我拒絕。瓦倫緹娜,妳有被其他血食怪咬過嗎?」
「沒有,不然我也活不到現在了。」
「噢……真遺憾。妳咬我的那個經歷依然是我的噩夢,不過如果妳是以別人的痛苦為樂,恐怕妳很高興聽到這個消息。」
即使瓦倫緹娜有可能以此為樂趣,塞梅爾維斯還是想明確告知,自己已經不想再被咬了。
「是這樣嗎?妳可以咬我試試。」
「什麼?」
但她沒想到瓦倫緹娜又一次聳肩後卻是拉下了遮住脖頸的領口。
「從妳剛剛的描述聽起來,血食怪咬另一個血食怪,結局難道不是你死我活嗎?」
「如果是妳,我說過了,妳是我唯一見過能克制本能衝動的神秘學家,我相信妳不會至我於死地。」
瓦倫緹娜一副很無所謂的態度,其實也表示著她根本不相信塞梅爾維斯會在她的慫恿下咬過來。
「我不會被妳的幾句挑釁打破我自己定下的規則,也不會無緣無故要妳體驗那種痛覺。」
塞梅爾維斯依舊很堅定,她決定結束這種無意義的談話,這次真的要準備休息,她脫下了手套。
「塞梅爾維斯,我確實很累。」
「什麼?」
在床邊放好手套,塞梅爾維斯回過頭看見的是瓦倫緹娜已經湊過來的大臉。
「在這裡我可以得到一晚安眠。」
塞梅爾維斯因為瓦倫緹娜抱過來的手而被迫直接向後躺下,然後無聲。
「……」
其實她想開口詢問抱著她是有必要的行為嗎?
但也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因為被迫躺下,也不想動了,她們沒能先拉起棉被,所以塞梅爾維斯拉起了瓦倫緹娜的斗篷往自己身上蓋。
「……我差點要忍不住笑出來了。」
「妳感覺已經笑過了。」
瓦倫緹娜起身讓她們能掀開棉被,最後兩人一起躺好,她沒有再被瓦倫緹娜抱住。
只是覺得很神奇,兩個血食怪如此和平地躺在某間旅館的床上準備一起入睡。
如果沒有暴雨、沒有重塑之手,平常只是那些終究能解決的神秘學事件,終於成為了「神秘學家」的塞梅爾維斯,又怎麼不是奢望這種平靜?
瓦倫緹娜作為保證跟她約定的未來,她其實想不到能被怎麼給予,也或許就只是這樣平靜的夜晚……
10
「……」
塞梅爾維斯非常自然地睜開了眼,在沒有任何噩夢的干擾下過了一晚。
「……真神奇。」
「什麼事情真神奇?」
「妳醒著還沒襲擊過來真神奇。」
當然不是這件事,塞梅爾維斯只是學會了跟瓦倫緹娜開玩笑。
「妳不介意的話我可以現在立刻嘗試。」
瓦倫緹娜不出她的意外抱了過來,看似要控制她的行動好方便吸血,其實真的就只是抱了過來。
「……妳上次問我睡得如何,明明妳在旁邊,卻沒有做有妳出現的噩夢。」
「這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嗎?我就在旁邊,為什麼要在妳的夢裡?」
「……」
聽起來也是有那麼一點道理,塞梅爾維斯閉嘴了。
「塞梅爾維斯,我們現在是血緣關係上唯一的家人了。」
「……?」
瓦倫緹娜的話題有點唐突,她一時沒能理解。
「在我的血脈下,妳是唯一一個存活的,在我的血脈之上也沒有人。」
「呵……家人?」
塞梅爾維斯對這個單字很陌生、有時候也很反感,她可是被所謂的「家人」丟棄在孤兒院的,可能還是因為神秘學家的血統過於稀薄才被拋棄的,即使如此,在孤兒院的那段時間也曾經希望過誰來領養她。
然而那些都不曾實現,面對這個不知道該不該討厭的單字,她不理解瓦倫緹娜為什麼不說「同族」而是「家人」。
「如果妳我都能明白克制的重要性,我們會永遠是這樣的血緣關係。」
「如果不能呢?」
「哦,妳覺得我的親生父母去哪了?」
「……」
誰知道。
──她差點就這麼脫口而出,但從昨晚到現在的各種暗示聽來,她覺得應該是死於瓦倫緹娜的獠牙之下。
「妳對我說這種話,是在準備什麼包裹著蜜糖的陷阱嗎?」
塞梅爾維斯拿起了瓦倫緹娜在她身上的手,想要起身掙脫這個意義越來越不明的擁抱,瓦倫緹娜倒是輕易放開了。
「不,妳得相信我,我們的計畫才能萬無一失。」
「從頭到尾都只是『妳』的計畫……」
「這計畫得有妳參與才能執行,塞梅爾維斯。」
好吧──她不否認了,視線瞥向房間裡的時鐘,還不到上次那麼急著退房的時間,不如說,因為上次的經驗,這次她特地找了一間退房時間晚一點的旅館。
她可不要因為莫名其妙的昏睡而花了冤枉錢。
「瓦倫緹娜,旅館的費用要對半,上次的妳也沒有給。」
「……塞梅爾維斯,雖然我想妳應該沒有那種經驗,但這種請求讓我們聽起來很像是那種關係。」
「什麼?」
塞梅爾維斯還真沒有聽懂。
「哦,我覺得這種行為應該不分時代……不過,我也希望妳永遠不知道。」
「我有時候不知道妳只是單純在戲弄我還是真心的。」
塞梅爾維斯有點不高興地由上往下俯視瓦倫緹娜。
「玩笑當然也是經過我的真心說出口的,真心想戲弄一個人有什麼不對嗎?」
「……」
塞梅爾維斯稍微提起了下顎,甚至有些用鼻子藐視還躺著的瓦倫緹娜,她最後決定下床。
「塞梅爾維斯。」
「又有什麼事?」
腳剛踏上地面,塞梅爾維斯回過頭,才發現瓦倫緹娜已經下床站好了。
「這一次的圍剿結束後,下次我找上妳,妳得隨時做好應戰的準備。」
「或許就我一個人?」
「不錯,我相信被我感染的妳有那個實力。」
塞梅爾維斯無法判斷瓦倫緹娜是不是在準備更大的陷阱,所以她也不是很想讓自己無辜的同僚冒險,如果靠自己一個人就能搞定一切,那可真是太好了。
「祝妳這次行動順利。」
瓦倫緹娜就像是變魔術一樣,手上突然多了一枝「致意亞琛」,她隔著雙人床這麼寬的距離對塞梅爾維斯伸出了手,一點也不向前彎。
「哦……好的。」
塞梅爾維斯刻意繞過了床尾從另一個方向拿走那枝花,盯著瓦倫緹娜根本就不知道在想什麼的雙眸,在瓦倫緹娜突然又向她伸出雙手的時候反射性地後仰。
「妳只要記得,我現在當妳是我的家人。」
瓦倫緹娜只是伸手過來幫她整理剛睡醒的頭髮,順了她的長髮後,往前撩過肩膀,遮住了還沒那麼快消失的燒傷痕跡。
「……」
塞梅爾維斯本想再說些什麼,視線隨著瓦倫緹娜的手到鬆開的髮尾,再抬頭,瓦倫緹娜就離開了。
「……該死,不是吧?」
她總能在最重要的地方被幾句話帶偏然後忘記原本的話題。
「我不是都說了對半……見鬼,妳又是什麼時候放進來的!?」
塞梅爾維斯警覺地摸了摸口袋,還真的被放進了幾張鈔票,她可不記得瓦倫緹娜伸手摸過她的衣服。
不過,至少瓦倫緹娜這次沒欠錢了。
11
塞梅爾維斯在瓦倫緹娜離開後才好好看了這次拿到的情報,和上次不同,她才發現瓦倫緹娜這次寫得有點急了。
再急也保有著字體的美麗和編排的品味,她才意識到瓦倫緹娜雖然是超自然者,但也有父母,根據有些不詳卻超過了兩百以上的年齡,說不定是貴族出身。
「她倒是很適合只能手寫報告的基金會。」
──來自塞梅爾維斯最懇切的評價。
即使寫得比上次著急的感覺,她以及司辰小隊還是按照上面的情報布署了人員,然後,得償所願。
「塞梅爾維斯小姐,雖然兩次都成功阻止了重塑之手的行動,但是這麼順利只讓人覺得是在給我們準備更大的陷阱。」
「果然,司辰也這麼認為……不過,沒關係的,下一次就不會動用到基金會了。」
「什麼?」
不只是自己這麼覺得,就連掌管一個小隊的司辰都這麼認為的話,塞梅爾維斯認為這就是分界點了。
已經有了兩次可以交付的結果,或許就像賭博一樣見好就收,她不能再讓同伴們以身涉險。
下一次,就跟她和瓦倫緹娜說的一樣,只有她一個人。
「沒什麼,瓦倫緹娜讓我這次行動結束後暫時不要找她,所以也不知道下一次是什麼時候……或許重塑之手那邊也在清算間諜吧。」
「瓦倫緹娜小姐不是我們的營救對象嗎?」
「前提是她真的想脫離重塑之手……」
塞梅爾維斯笑著卻沒有繼續說下去了。
她沒有告訴維爾汀和她們的上級、她的小隊成員,關於她對瓦倫緹娜的所有懷疑,她只是善於修飾言語、挑出最實用的部分,從一開始就說成是為了幫瓦倫緹娜剷除在重塑之手裡的威脅,好幫助她脫離,而瓦倫緹娜會提供情報。
她願意承擔這麼大的風險,都只是因為瓦倫緹娜上次救了她一命,以及,瓦倫緹娜確實付了錢。
如果只是拿一命換一命,那麼從瓦倫緹娜所說的下一次開始,她就不能帶著別條命了。
「總之,我會處理好的。」
「塞梅爾維斯小姐,我們隨時能夠支援妳,如果有什麼……」
「謝謝妳的關心,司辰。」
維爾汀知道,那種意已決的表情,是不會再動搖的了。
所以她只是稍微拉下帽子點了點頭,而塞梅爾維斯在道別後,從手提包拿出了上次那朵功用未知的致意亞琛,用了點小道具讓花能別在胸口。
瓦倫緹娜不會害她──她覺得有這樣的想法很可笑,卻又擅自抱著那麼一點期待。
家人。
多麼可笑的單字。
那是她剛誕生於世就被背叛的第一個關係。
如今還想對這種關係抱有冀望?
如果相信瓦倫緹娜這番甜蜜的說詞換來的是慘重的背叛,也是她自找的了,誰讓她要相信血食怪,明明在維也納的暴雨即將降下那天,她就親口說過不會相信瓦倫緹娜。
違背了自己的原則,那麼遇到什麼不好的結果,她也心甘情願接受。
12
先是三天、七天過去,再來是十天,不能主動聯絡瓦倫緹娜得到下一個有利的情報,對於塞梅爾維斯這種工作狂來說,有點坐立難安。
她倒不會擔心是不是瓦倫緹娜在重塑之手被怎麼了,如果可以給瓦倫緹娜一點苦頭,她到現在還是很樂意的──畢竟自己曾經嘗過的痛苦,有機會還是要報復的對吧?
還有,她總覺得,瓦倫緹娜如果死了,她作為與對方血脈相連的血食怪,應該會有所感應,所以只能是對方還沒有確切情報可以拿過來交易。
也可能是地點問題。
她記得瓦倫緹娜說過,下次見面得隨時做好應戰的準備,那麼絕對不會在旅館或是基金會裡應戰吧?
所以她特意去了各種人煙稀少的地方隨處走動,甚至去了幾座城市,即使有點心疼路費,她就當瓦倫緹娜支付的酬勞裡本就含這些成本。
她還得幸虧上級暫時沒有特別行動指示,這期間遇到的不過就是些簡單的神秘學犯罪,對於有點難度的事件,她現在拿回了公務用配件、又是真正的神秘學家了,倒沒什麼能難得倒她。
時間就這樣過去了五十天。
重塑之手太安靜了。
瓦倫緹娜也絲毫沒有要聯絡的意思。
她胸前不會枯萎的致意亞琛,已經快要在基金會裡被當作她的象徵了,她也會不禁思考,瓦倫緹娜是不是那麼大動靜就為了這點小玩笑?對她來說很有趣嗎?也不一定不有趣吧?
但她無法忽視瓦倫緹娜說她們「心意相通」,她總覺得這朵花有點用處,她才一直別在胸前。
不過,她沒有等得更久了。
「……!?」
她胸前的致意亞琛,一瞬間化成灰燼,她知道這是──
「什麼人……!」
化成黑影型態的她在黑夜中徘徊,就是想隨時都能準備應戰,但真的有人試圖抓到她的時候,她還是不禁大聲喊了出來。
「塞梅爾維斯。」
「瓦……哈!」
她聽到熟悉的聲音在耳邊呼喚她,想說出熟悉的名字,因為這一時的鬆懈,她差點就被瓦倫緹娜直接切割了。
「妳……!」
她剛剛及時抽開手向一旁閃躲了瓦倫緹娜的攻擊,只見那道紅光順著原本的方向把盡頭的物體切成了兩半,發出了東西倒地的聲音。
塞梅爾維斯沒有太過憤怒,瓦倫緹娜事先跟她提過了要應戰,但她實在沒想到是她們兩人交戰──也或許不是。
「ㄏㄡˇ──」
瓦倫緹娜身後冒出了不少重塑門徒、還有幾個正常姿態的人。
塞梅爾維斯一瞬間理解了情勢,她可不能在這裡表現出任何她們有過交集的舉動,瓦倫緹娜背後的那些人肯定不知道她們的「間諜」行為,這是瓦倫緹娜為了洗脫自己的嫌疑而穿插的計畫,她才知道剛剛為什麼不讓她喊名字。
「就是妳吧?一直想報復我的感染種。雖然不知道妳是怎麼掌握我們的情報……如此傑出的實力,跟我回去或是死路一條,妳選一個吧?」
「……」
要不是這一句話裡有太多的謊言,稍微愣住的塞梅爾維斯都差點因為表情而洩漏了她們之間的秘密。
「妳以為我會說好嗎?我為了找到妳這該死的血食怪……!今天就算是死在這裡,也不願意再看見妳那張臉!」
於是她只好配合演起了戲。
但她說完才意識到,是不是該演出跟瓦倫緹娜再會時,自己差點失去理智想撕咬對方的行為?
她想,現場應該沒有其他血食怪了。
「是嗎?那我先在一旁看個好戲吧?等妳累了我自然有機會帶走妳。」
瓦倫緹娜慢慢後退了幾步,她抬起手,做了個手勢,後方的重塑門徒們便同時衝了上來──
「膽小鬼……!」
塞梅爾維斯雖然知道是演戲,這一句話喊得非常用力,包含了她真正的怒氣。
她沒想到瓦倫緹娜不分波攻擊,居然要讓她一次解決這些重塑門徒。
這有什麼難的?塞梅爾維斯手一伸進包裡就掏出了不少東西,這些造物她每個都得心應手,再加上她現在已經會使用神秘術──
「猩紅!」
丟出事先儲存了神秘術的軟盤再加上血食怪的神秘術,還是這樣簡單又暴力,她喜歡。
那些本來就沒什麼神智的重塑門徒並不難解決,更何況沒有阿爾卡納的法術,塞梅爾維斯輕輕鬆鬆就要全部解決完的時候,她見瓦倫緹娜又抬起了手。
這次不是重塑門徒,而是那些看起來還有自我意識的神秘學家,塞梅爾維斯不確定瓦倫緹娜究竟是不是想要自己把面前這些人全部打倒,她只知道透過血食怪的視力,她看見瓦倫緹娜對她比了一個倒讚。
什麼意思?
還無暇思考,約莫五個敵人就這麼朝自己襲來,她最後只聽見了瓦倫緹娜交代他們要活捉自己,然後──然後她怎麼就失去意識了。
13
意識伴隨著身體各處的疼痛,塞梅爾維斯醒了過來,她很快就知道自己處在什麼情況下。
一個房間,一張椅子,以及自己被綁住的手腳,這裡沒有開燈,但她仍舊能看得很清楚,視線範圍內只有在等待她醒來的瓦倫緹娜。
「說吧,是誰給妳提供了情報?」
塞梅爾維斯對瓦倫緹娜的第一個問題挑了眉,她沒在這裡看見其他人,不過透過這句話知道自己正在被監視,她只能冷笑一聲。
「呵……你們自己都搞不定內部的背叛,還想問敵人?」
「哦……比起一個一個抓起來問,還是直接問妳比較快不是嗎?」
「你們的情報明明能掌握到跟叛徒聯絡的就是我,卻不知道叛徒是誰?」
塞梅爾維斯是在配合瓦倫緹娜演戲,但按照這種情況說下去,她也沒有其他台詞可以說了,她有點擔心是不是會不小心拆台。
「而且,你們又怎麼能確定我真的知道提供給我情報的人的真實身分?」
幸好她的腦子轉得很快,於是她立刻把戲演得更模糊一些。
「那麼這樣吧,告訴我名字,我就把妳的腳鬆綁,是個不錯的條件吧?當然,這是因為就算把妳完全鬆綁,我也能夠用一隻手制伏妳。」
塞梅爾維斯真不知道這齣戲要演到什麼時候,她覺得也可能只是瓦倫緹娜在找樂趣,說不定根本沒有人在監聽呢?
「說了也無所謂,反正你們的叛徒說這只是代號──貝拉。」
「貝拉。」
塞梅爾維斯總覺得自己看見瓦倫緹娜的嘴角有一瞬間沒忍住,所以到底是不是在耍自己?
「名字我說了。」
「哦,我是個有信用的人。」
瓦倫緹娜笑著舉起手,紅色的光點在她指尖出現,隨後立刻閃現到塞梅爾維斯的腳邊,切開了綁住腳的繩子。
「喂!」
還順便給了塞梅爾維斯的腳踝一道傷痕,即使褲襪是便宜貨,她還是有些不爽,以及看到瓦倫緹娜見血發紅的雙眼,她就更不悅了。
「不小心的。」
「……」
瓦倫緹娜聳了聳肩,塞梅爾維斯不知道這是演戲需要的,還是她故意的。
「好了,我不認識貝拉,也不知道是不是妳隨意編造的,那麼,你們怎麼聯絡的?」
雙腳重獲了自由,塞梅爾維斯因為知道現況是演戲,倒也沒有開始掙扎,只是想了下怎麼回答瓦倫緹娜。
「……妳以為我真的會說嗎?」
「那真是壞消息。」
瓦倫緹娜走近了幾步直到她面前,彎腰伸手摸上了椅背,彎腰但還是俯視著她。
「現在加入我們,除掉任何一個基金會的人,都能一筆勾消,如何?」
她有一瞬間,不知道瓦倫緹娜是真心的還是在演戲,但她的答案一直都只有一個。
「妳想得美!嘶……」
塞梅爾維斯用已經被鬆綁的腳踢了過去,她宛如踢了個石頭,她吃痛地皺了眉頭。
「那得換妳把我綁出去了,塞梅爾維斯。」
瓦倫緹娜沒有因此退開一步,而是在那瞬間貼在她耳邊,讓她聽得清清楚楚──如果手被鬆綁了,她只想給這種情況來個一拳。
「猩紅!」
然後她自己解開了綁住手的繩子,再掏出了瓦倫緹娜不知道什麼時後藏進她口袋的造物,立刻丟向了對方。
「哦,妳還藏了一手。」
「……」
看見丟出的造物金線纏繞,把瓦倫緹娜纏了起來,她總覺得見過那個金線,彷彿是獨一律──不管那麼多了,似乎還限制了瓦倫緹娜的神秘術,也可能沒有,至少現在必須有這個功能。
問題是,既然把瓦倫緹娜綁起來了,要她把瓦倫緹娜帶走,是要她扛?
「妳給我帶路……!」
「哈哈。」
她只能拉著瓦倫緹娜的領子像拖著重物一樣拖拉,找到了此黑暗房間裡唯一的一扇門,她一腳踹了開來。
「其實也就一條路,塞梅爾維斯。」
「什麼?這到底是哪裡?」
塞梅爾維斯就這樣拖著無法動彈的瓦倫緹娜,走著那所謂的一條路──走廊,整條走廊上都是門,她停住了步伐,感受到了腳下微妙的晃動,最後有些無語地回頭瞪著瓦倫緹娜。
「噢,這下真是太好了!我在船上!」
「哦,這不是個好消息嗎?妳要是再晚點醒來,就會抵達重塑之手的大本營了。」
「……」
塞梅爾維斯簡直想直接放開手讓瓦倫緹娜摔到地上,但她沒時間理這個惡作劇的源頭,她只能盡快思考。
「我的包呢?」
「妳就這麼走到甲板上,說不定能看見他們興致勃勃地在摸索那些東西。」
「什麼!?」
塞梅爾維斯本來想先知道這裡的座標,一聽到她喜愛的那些造物正在被重塑之手的人隨意觸碰,她拖著瓦倫緹娜就加快了步伐。
「妳就不能自己走嗎!?」
「我也挺想,但妳要是把我放開來了情況就要逆轉了。」
「這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塞梅爾維斯還不能就這樣把瓦倫緹娜丟著,要是回頭就再也不見這個混帳,她真的就只是落入了陷阱,所以她只能盡力拖著瓦倫緹娜,跑到走廊最末端,終於看見上去的樓梯。
「妳不會還要我拉著妳上樓吧!?」
「妳牽著我的手讓我用跳的會更好嗎?」
「我的天啊,到底有沒有人在監聽?」
「嗯?妳一直以為有嗎?」
「……」
什麼?
塞梅爾維斯總覺得自己額頭上多了青筋。
沒有的話她們為什麼要演那一齣?她對這個血食怪找樂趣的方式到了此生最無語的極點。
「妳到底……」
前面兩次都是寫下了詳盡的計畫,這一次瓦倫緹娜什麼都沒告訴她,塞梅爾維斯看著這前後都沒有敵人的樓梯與長廊,即使不知道上去後有什麼,她最後還是下了決定。
用拖的就用拖的。
管瓦倫緹娜會不會受傷還是會痛,剛剛踢下去也只覺得是顆石頭,她就這樣拉著人上樓。
樓梯、轉彎又是走廊和樓梯,她確信一直上去可以直接通到甲板,一邊因為用力拖人爬樓梯而喘了起來,她真的有點想在最高點鬆手讓瓦倫緹娜滾下去,可是她必須先知道這人在打什麼鬼主意才行。
「哈……該死……哈……」
最後一階,前往甲板的門前還有個平坦的空間,她不禁就跪坐了下來喘氣,而瓦倫緹娜就像個屍袋被她丟在一旁。
「好吧,塞梅爾維斯,妳那不顧人死活又很在意的模樣還算有趣。」
「什麼……?」
她才剛緩好了呼吸,轉頭一看旁邊被金線纏繞住的瓦倫緹娜突然就化作了黑霧,而真正的瓦倫緹娜從她背後冒出。
「妳……」
她簡直要瘋了,不如就收回理性放任血食怪的本性撕咬瓦倫緹娜,但她的理性還是第一,她無言到想裝作什麼都沒發生一樣站起來,決定先打開面前的門一探究竟──
『轟隆隆隆──!』
「哇!」
開門的瞬間傳來了巨響,甚至船身像是撞上了什麼一樣急速傾斜,塞梅爾維斯抓著門把就直接往旁邊撞上了牆,她眼角還能瞥見瓦倫緹娜居然好端端地站著,甚至用一臉好奇的模樣發出了疑惑的聲音。
但她也明白了,這不是瓦倫緹娜計畫中的情況。
「到底怎麼回事!」
塞梅爾維斯努力站穩後,趕緊放開門把躍到門口,就這麼走上了甲板──
「……瓦倫緹娜。」
傾斜的船身慢慢恢復平衡,而瓦倫緹娜跟著走出了門,看著面前的龐然大物。
「我沒有說嗎?塞梅爾維斯,我早就被當作叛徒,所以這艘回程的船,最後不會有人著陸。」
「妳什麼時候說了!?」
要不是聽到這句話確認彼此已經是同一陣線,塞梅爾維斯真的要把瓦倫緹娜撕碎了,她剛剛那麼辛苦努力把瓦倫緹娜拖上樓究竟是為了什麼?
「想要離開這裡,首先要解決掉面前那個模樣詭異的戰艦,接著從這艘船離開,妳要把我從這裡救出去吧?塞梅爾維斯。」
「妳……別開玩笑了……!」
甲板上根本沒有人在玩弄她的手提包或是那些公費申請來的造物、更找不到她的東西,只有不斷從那所謂「詭異的」戰艦跳到這艘看起來不怎麼堅固的輪船上的重塑門徒、以及一些徘徊在天上的黑色魔精。
她甚至還不知道這裡的座標!
「……等一下,重塑之手為了妳一個人派了這麼多怪物?」
「當然不是,是我們兩個。」
「妳是不能動手一下嗎?」
「噢……塞梅爾維斯,妳不是收了我的錢嗎?」
該死。
塞梅爾維斯甚至腦裡計算了一下那筆金額可能真的有這樣的價值。
她知道,瓦倫緹娜只是想看她掙扎的模樣,最後真的撐不下去的時候,瓦倫緹娜肯定會出手,但只要想到得由自己先應付這堆東西,她真想直接跳下船。
「我可不會保護妳!」
「哦,當然,別習慣那種犧牲自己保護別人的事情,一點也不有趣。」
「那可是妳自己說的……!」
於是,塞梅爾維斯決定當作瓦倫緹娜不存在,只要把前面這些都消滅就行了吧?
14
「哈……哈……」
不行。
塞梅爾維斯眼看已經解決了一半的敵人,但體力根本吃不消,她抱著受了傷的腰,腳也有點麻痺站不穩,甚至沒有餘力去確認瓦倫緹娜在哪裡,她也不想回頭後根本看不見瓦倫緹娜,發現這只是要致自己一個人於死地的陷阱。
不過,她相信不會有那種結局,對血食怪來說──就相當於食人族,不會白白浪費任何人的血吧?如果自己有利用價值,就該在活著的時候吸乾,而不是等死後。
「啊……」
但她真的不行了。
面前的敵人似乎源源不絕,重塑之手有必要為了她和瓦倫緹娜搞出這種動靜嗎?當然如果在中途把她們兩人都殺了,也等於沒有消耗太多成本。
又有一波視線和頭腦都能跟上的攻擊準備襲來,她緩緩抬起手。
「猩……」
體力跟不上思考,她在說出「紅」之前,一隻腳就無力地跪下,導致她失去平衡,而那波黑色黏稠的、看起來非常駭人的攻擊就這樣要往她的頭直接猛擊──
「塞梅爾維斯!」
「……!」
一道黑影跟著那聲呼喚擋在她面前,而最終映入她眼簾的是瓦倫緹娜直接被吞噬了一個大洞的身體,血和骨頭、殘破的器官,在血食怪良好的夜視力下,她看得一清二楚。
她沒有像「上次」一樣大喊瓦倫緹娜的名字,就是因為她總覺得這幕很熟悉,卻又不太對勁。
剛剛還說不會犧牲自己保護他人的是誰?
「瓦倫緹娜……?」
那一次的瓦倫緹娜假死至少是直接倒地,這一次的瓦倫緹娜而是坐了下來,向後也只能讓頭倒在了塞梅爾維斯的腿上。
「咳……不好……」
「……!」
血的味道,因為她對瓦倫緹娜一直在努力提升抗性,她現在才意識到,一大片的血,是真的血,她的雙眼周圍都跟著血紅了起來。
「妳……但是……妳……」
快告訴我這是跟上次一樣的惡作劇──塞梅爾維斯想說出口,卻又沒能把任何話說出口,她的腳上甚至有瓦倫緹娜熱烈的血液不斷浸濕裙子。
「……塞梅爾維斯……」
「不……妳又在開玩笑了對吧?」
她伸手撐住了瓦倫緹娜的肩膀,一下抬頭看著準備再次發起攻勢的怪物們,一下垂頭看瓦倫緹娜本就蒼白的臉變得更蒼白。
「哦……其實現況還是有辦法改善的……」
瓦倫緹娜受了重傷也還是那副自信的表情,只是語氣虛弱了一點,她真的不確定,這到底是不是玩笑。
「快說!」
「給我喝一口血……」
「……」
確實。
塞梅爾維斯知道血食怪如何增強力量、保存力量、恢復力量,都跟血有關係,只是如果是這樣──
「妳大可使用妳教我的那個神秘術!但是妳……!」
那個可以直接把她整個人的血液吸收的同族神秘術,這樣一來瓦倫緹娜肯定能度過這道難關,但她卻只是徵求塞梅爾維斯的意見,要喝一口血。
她確信,這絕對只是玩笑,然而她別無選擇了,沒有瓦倫緹娜的話,她自己也無法戰勝面前的重塑軍隊,如果脫離這個情況的代價只是一口血──
「該死!妳就咬吧!」
塞梅爾維斯拉下了自己的領子,示意瓦倫緹娜可以咬她,甚至不會為了身體有一個大洞的瓦倫緹娜彎腰靠近,要對方自己起身。
「呵……」
瓦倫緹娜笑了,塞梅爾維斯知道自己被騙了,但她絕對沒想到──
「唔、」
瓦倫緹娜說的吸血不是咬她的脖子,而是咬了她的下唇。
她不禁睜大眼睛,視野裡只有瓦倫緹娜擅自閉上眼的臉,全身上下大大小小的傷口一瞬間不再疼痛,唯一還有痛覺的只剩嘴唇,甚至是奇異的觸感,柔軟又冰冷,最後是自己流血造成的鐵鏽味。
「瓦……」
被放開的瞬間她看見一層黑霧退去、完好如初的瓦倫緹娜站了起來,伸手揮動了她的斗篷,隨後無數的東西落至海裡造成了宛如槍林彈雨打進水面一般的聲音。
她總算明白為什麼重塑之手為了解決她們──解決瓦倫緹娜,寧願花上這麼多成本。
對方是活了兩百年以上的傳說,阿爾卡納消失的現在,有能控制這隻血食怪的人嗎?
「塞梅爾維斯,妳可以站起來了吧?」
「……」
她呆愣地看了眼不再有威脅的空中與前方,所有屍骸掉進海裡造成的波浪讓船還有點不穩、也或許是船正在沉,所以她也平衡不好地站了起來,看著要跌倒的時候被瓦倫緹娜拉住了手和腰。
「可惜了我送妳的衣服。」
「……」
她又不是只有這套衣服穿──總覺得不該是先吐槽這句話的情況,塞梅爾維斯說不出話。
頭腦轉了很久,最後她得出了一個結論。
「該死,妳就為了親……親我!跟我兜了一大圈!?」
「可以這麼說。」
「妳根本有能力直接把重塑之手掀了,還跟我演什麼戲?」
「畢竟我們的生命是無限的,代表有很多時間可以準備一場極具樂趣的演出?」
「……」
塞梅爾維斯真的是受夠了。
唯獨一點她想不透。
「妳跟我承諾的那些也是演戲嗎?」
「哦……塞梅爾維斯。」
瓦倫緹娜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拉著她的手開始往一個方向前進,她只能跟著走。
「這些話等我們平安回到陸地我再和妳說。」
「……妳就不能先讓我有個底嗎?」
「塞梅爾維斯。」
「……!」
瓦倫緹娜突然轉過身,一直被拉著的塞梅爾維斯只能跌進對方懷裡,被抱住的瞬間她的臉頰又一次體驗到那個冰冷又柔軟的觸感。
「我們如果不在太陽升起以前划到陸地,那倒是什麼都不用說了。」
「……什麼?」
划船。
瓦倫緹娜把她帶到的是放有救生艇的位置,甚至不是動力引擎。
「我的天啊……」
她突然對瓦倫緹娜的話感同身受,兩人放下救生艇便跳了上去,只有一個人可以划槳。
她看了瓦倫緹娜的表情,面前突然有個黑影,黑影消去後是她那行蹤不明的手提包,不知道這是今天第幾次說出「該死」。
15
塞梅爾維斯在南美洲著陸前就已經透過包裡恢復訊號的通訊器聯絡上了基金會,於是有人在她們的上岸地點迎接她們。
本來可以趁這個機會把瓦倫緹娜也帶回去,但是她沒想到瓦倫緹娜在中途就突然化作黑霧消失了。
收容這名傳說的任務又失敗了。
基金會最後以瓦倫緹娜確實提供了一些情報、沒有給基金會帶來損失為由,沒有要強制收容她,也沒有要求塞梅爾維斯的小隊或是其他歷史維護小組再去打聽瓦倫緹娜的蹤跡。
不過,塞梅爾維斯還是跟基金會拿到了多的平衡傘。
「瓦倫緹娜。」
她知道怎麼找到瓦倫緹娜,只要在某間旅館,拿出水晶球呼喚瓦倫緹娜的名字就可以了。
瓦倫緹娜意外地沒有讓她等上好幾個小時,而是一小時內就出現了。
「……」
見到突然出現的瓦倫緹娜,塞梅爾維斯只能雙手抱胸,用著有點不悅的表情看她,有太多話想說,卻不知道該挑哪句話開口。
「塞梅爾維斯,妳的衣服修好了。」
「基金會有各式各樣的造物。」
然後沉默。
「……」
瓦倫緹娜前進一步,她退後一步。
「塞梅爾維斯,妳把這間房退了吧。」
「什麼?這可不是說退就能退錢的。」
瓦倫緹娜不管,拉起了塞梅爾維斯的手就要把她帶出房間,塞梅爾維斯也不再說什麼,反正她知道待會能跟瓦倫緹娜要這筆補償。
瓦倫緹娜把她帶出旅館後,讓她坐上了一台車。
「天啊。」
瓦倫緹娜居然在開車。
她有點害怕這個人的駕照有沒有過期,以及她這是在美國發行的駕照嗎?她決定不對「年長者」問這麼敏感的問題就是了。
開車途中她們又什麼話也沒有說,她總覺得有點尷尬,她都開始替瓦倫緹娜感到無趣,只希望不要在鳥不生蛋的地方放她下車。
她在那天跟瓦倫緹娜分開後從頭思考了一遍,關於瓦倫緹娜兜了一圈就為了跟她接吻的計畫。
根本可以沒有那些間諜行為,瓦倫緹娜想溜出重塑之手的話非常簡單,但她做的這些達成了基金會的利益,相互抵銷後便能在後續放任她不管。
再來瓦倫緹娜也給塞梅爾維斯帶來了利益,而且是她認為最實用的方面。
還有很多,現在已經不重要的事。
她也不是沒有懷疑過那些有點曖昧的話。
看了一眼瓦倫緹娜認真開車的側臉,塞梅爾維斯就沒有再把頭轉回去了。
「塞梅爾維斯,我不介意開車時妳和我說話的,我不是高齡駕駛。」
「……」
真是想吐槽又不知道該怎麼吐槽的一刻。
「……妳要帶我去哪裡?」
有些事想好好看著對方的眼睛說,所以如果瓦倫緹娜不能轉頭跟她說話,她只好問些「現在」的事。
「哦……我不是給妳承諾過嗎?不過我覺得妳並不想離開基金會,所以我為了妳寬容了許多。」
「……不是,那個承諾,具體到底是什麼?」
一個不用再辛苦靠薪資生活就得以平靜的未來。
其實後來她想想,這種事一般要怎麼達成?首先要有大筆財富,那筆財富如何來?騙來的?搶來的?對於瓦倫緹娜這種在她心裡信用不是很高的人,那也有可能。
「貝拉。」
「什麼?」
答案是貝拉?塞梅爾維斯都要皺眉了,難道還能是把貝拉趕出她的幻覺?但她又不怎麼見到貝拉了。
「噢,我是在叫妳的名字。」
「……突然做什麼?」
雖然沒有摒棄這個本名,但很久沒被人這麼叫了,塞梅爾維斯心裡突然有點毛躁。
她想到就算是真實年齡不詳的瓦倫緹娜,稍微猜一下年紀,在那個年代也好好擁有姓氏,而如果沒有暴雨的到來,她是活在最新時代的人,卻沒有姓氏。
只因為她是個孤兒。
「哦……塞梅爾維斯,雖然不知道妳在想什麼,但是我現在的名字也只有『瓦倫緹娜』了。」
「……不是,妳是真的能讀心嗎?」
「我只是覺得妳會那麼想。」
突然被安慰到了,塞梅爾維斯終於轉回了頭,看著前方、又看向窗外,只為了遮掩她臉頰上不適應的溫度。
「即使我們成為了家人,也沒什麼會改變的。」
「妳說的這個家人,不會只是想跟我接吻的關係吧?」
「還有想喝妳的血?」
「……」
瓦倫緹娜沒有否認剛剛的問題,塞梅爾維斯看了她一眼後又立刻轉了回來。
「我不知道妳會有什麼反應的每一刻都很有趣,塞梅爾維斯。」
「妳明明是預想了我的反應才規劃了那麼一個大惡作劇。」
「不,那還是要親眼見到才算有趣。」
「你們血食怪真無聊。」
「那真是太可怕了,我會盡量避免讓妳感到無趣的。」
「……」
有些無語,塞梅爾維斯又望向了窗外,哪裡都不會映出她的臉,所以她很放心地對著透明的玻璃笑了。
「瓦倫緹娜。」
「嗯?」
「謝謝妳沒有待在重塑之手。」
「呵呵。」
因為她還是想要她們兩個聯手,地點不重要──瓦倫緹娜沒有再說話了。
16
瓦倫緹娜把車停在了一棟房子前,讓塞梅爾維斯下車。
「所以,這裡是?」
「妳的家。」
「我的家?」
「我們的家。」
「……」
瓦倫緹娜總要耍她一下,她好像已經習慣了。
她被瓦倫緹娜遞了一支鑰匙,另一支一模一樣的在瓦倫緹娜手上,但她被催著開門,所以只好由她打開。
開門後也不是什麼特別的情景,空蕩蕩的,只有最基本的桌椅,至少能確保吃飯時有地方好好坐著吃。
「妳要是不喜歡的話,我也只好收回來而已。」
還沒等塞梅爾維斯說話,瓦倫緹娜就先對她伸出了手,隨時都可以收回那支鑰匙的意思。
「不,我……」
塞梅爾維斯跟一群人住在一起過、流浪過,開始在基金會工作後,有過臨時房間、也住過許多不同的旅館,甚至維爾汀的箱子裡可以有一個她的房間,但更多的是出任務在野外露營的情形。
也不是沒有在交通工具上過夜過。
她沒有過自己的家。
「我很喜歡這個報酬,瓦倫緹娜。」
即使好像是跟瓦倫緹娜住在一起。
「不過這不是妳偷來或騙來的房子吧?」
「噢,塞梅爾維斯,妳到底把我想成什麼了?我的生活比妳想得正常多了。」
只是會吸食人血?
「我對妳的寬容就是這裡離基金會也沒有那麼遠。」
「哦,是啊,開車快兩個小時……」
在美國這個距離,她也說不出很遠,如果有基金會的神秘術移動手段就根本不在意這些時間了。
「但是……」
她繼續往房子裡走,還有兩個房間,她可以跟瓦倫緹娜一人一間,她覺得不錯,只是這些都不是真正的重點。
在暴雨的問題還沒解除的現在,有一棟不受基金會庇護的房子又有什麼用?下一次暴雨,一切就會化為烏有。
她有這些疑問,卻也沒說出口。
因為管他的呢?又不是她出資買的房子,就在下次暴雨來臨前,短暫地擁有一個自己的家也不賴吧。
「家具的費用妳也包嗎?」
「妳就當我是妳的家長吧。」
瓦倫緹娜聳了聳肩,她本來就沒想過要塞梅爾維斯這個旅館還要對半分的守財奴掏錢。
「塞梅爾維斯,我也能要個獎勵嗎?」
「……妳說說看?」
看完了整棟房子,塞梅爾維斯還算滿意,所以趁她心情不差的時候,她決定聽一下瓦倫緹娜想要什麼。
但對方只是走過來攬住了她的腰,臉靠近就準備做那件事──
「等一下!」
她趕緊伸手擋住了對方的嘴,再往前推一點拉開距離。
「哦,我以為妳已經接受了。」
「不……對……也不是沒有接受,但也不是真的接受……」
她有些語無倫次,因為她想到自己還忘了思考一件事。
瓦倫緹娜從頭到尾就是對她有這種意思,才繞了那麼大一圈耍她,像個幼稚鬼,而她忘了裝上最後的拼圖──就是因為瓦倫緹娜喜歡她,所有的一切都合理了。
包括維也納暴雨前夕,瓦倫緹娜對她的邀約。
但她本身還沒有解決這件事,瓦倫緹娜喜歡她,那她呢?
「這樣吧,妳能別那麼……在我知情的情況下親我嗎?」
因為姑且還是得給一份她給得出的獎勵。
「妳這是讓我在妳不知情的情況下親妳?妳還是那麼有趣。」
「確實是那種意思。」
要她看著瓦倫緹娜的臉接吻,不行。
但如果瓦倫緹娜是在自己不知道的瞬間親過來,可以,反正躲也躲不掉。
「沒關係,妳會慢慢習慣的。」
雖然她不希望如此──但只要沒說出口,那還是默認了。
17
塞梅爾維斯現在有家可以回了。
結束了天數長度有點不人性的長期任務,她好不容易熬來了休假,即使她還是覺得有工作踏實一點,所以也沒有休幾天。
當然也不是在休假結束後立刻就要工作,至少得等到基金會職員聯絡她的時候才算有工作。
她也沒車、瓦倫緹娜更不可能開車來接她,這個地址還沒上報給基金會,要是被知道她和本來想收容的血食怪住在一起,那怎麼行?
所以她只能花上一些時間,搭乘大眾運輸工具,一直轉、一直轉乘,才終於回到她的家。
終於走到那棟房子前,從外面看裡面並沒有開燈,塞梅爾維斯已經習以為常了,畢竟她們的習性也確實不太需要開燈,就什麼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了。
她轉動門把,走進房裡,很容易察覺第二個人的存在,於是她只好說出那句她還沒說過幾次的話。
「……我回來了。」
「歡迎回家,塞梅爾維斯。」
瓦倫緹娜在一片漆黑裡只有她的眼睛泛著紅光,坐在餐桌前吃著她最愛的麵包配紅酒,要不是因為她們都是血食怪,她感覺如果是快遞或者是其他什麼好奇的鄰居,打開門看到這幕都要嚇死了。
「妳要吃嗎?」
「不了……」
瓦倫緹娜拿起了麵包,被拒絕後又放了下來。
「那妳要喝嗎?」
她提起了另一個空酒杯。
「那不錯。」
塞梅爾維斯坐到了她旁邊,她們的餐桌並不是面對面放椅子,因為塞梅爾維斯不喜歡,她不想看著瓦倫緹娜然後沒話說。
瓦倫緹娜是因為其他理由爽快地答應了。
坐下來後,瓦倫緹娜只給她倒了三分滿,她還是把一籃麵包推了過去,然後塞梅爾維斯又推了回來。
酒杯輕輕被拿起,沒有人開口卻心有靈犀地靠近輕碰,敲出了清脆的聲音,接著塞梅爾維斯再收回手喝下第一口。
麵包再次被推了過來。
這次上面多出了巧克力醬。
「……妳到底在堅持什麼?」
「哦,我烤的。」
「什麼?」
她還以為是外面買的,之前還真沒見過瓦倫緹娜這麼熱心地要跟她分享。
「跟酒吧合作的麵包坊出了點問題,我只能自己烤了。」
「妳還真認真工作……」
「妳不也是因為有趣所以繼續工作嗎?」
「那倒是……」
塞梅爾維斯很喜歡神秘學,所以她當初也那麼想成為神秘學家,袖珍琥珀手帖她都能倒背了,她就是想知道世界上還有哪些神奇的東西。
「塞梅爾維斯。」
「什麼……唔、」
到現在,瓦倫緹娜的吻還是那麼突然,但她已經習慣了,不然她就會把椅子移到對面去了。
今天是巧克力醬的味道,她覺得還不錯。
「妳今天不會鎖門吧?」
「天啊,我鎖了妳還是照常進來不是嗎?別裝作那麼有禮貌問我了。」
塞梅爾維斯住在這裡的短暫期間,她嘗試過了各種堵門的方法,當然都沒有用,隔天瓦倫緹娜總會出現在她的床上。
她也習慣了,但想辦法堵門,也是一種習慣了。
還有,跟瓦倫緹娜住在一起,也都是習慣了。
習慣──習慣會改變一切,事情總是如此。
她覺得這個家,她已經喜歡上了吧。
就這樣和瓦倫緹娜的「平靜」生活,她覺得挺好的。
18
然而她們沒無法解決的那個現實總會來臨。
暴雨將至,在司辰發出了暴雨預警後,她第一時間想辦法聯絡了瓦倫緹娜。
家裡的電話、酒館的電話,任何跟瓦倫緹娜的生意有往來的商家的電話,沒有一個找到了瓦倫緹娜。
她該擔心對方嗎?上一次的維也納暴雨,瓦倫緹娜又是被誰通知的?所以才準備離開?那只能是重塑之手,但她已經脫離重塑之手了。
重塑之手為了後面的行動,也就是這一次即將發生的暴雨,後面也無暇管她,於是瓦倫緹娜過得很愜意。
過於愜意了──塞梅爾維斯在心裡念了很多遍,為什麼偏偏這時候找不到她。
但是她無法離開基金會,她是在歐洲的任務途中回到了基金會總部避難,沒有時間讓她去找瓦倫緹娜,她只能希望瓦倫緹娜比她想得還聰明,即使平常就一直很聰明。
瓦倫緹娜有一支平衡傘,她只能把希望寄託在上面。
「……」
這樣反覆在心裡嘮叨了很多次後,她才意識到自己真的很擔心她的同居人。
可她又能怎麼辦?
她也試著拿了水晶球告訴瓦倫緹娜暴雨將至,但是水晶球沒有變混濁,瓦倫緹娜沒有表示自己不會前來她身邊,而她身邊也不是可以來的地方。
她甚至找不到認識瓦倫緹娜的人問,瓦倫緹娜有沒有來基金會避難?因為司辰小隊沒有在這裡,只要有箱子,司辰小隊可以在任何地方避難。
暴雨最後倒數,上一次還沒有平衡傘,這一次有了平衡傘,各處的情況都穩定了一點,她其實也想過就撐著傘回去看看,但不被允許,如果這時候她離開基金會這棟建築物,就要變成叛逃了。
她失去了所有聯絡瓦倫緹娜的手段。
就因為這個血食怪不能讓人隨時都能找到她。
她不曉得,她還能不能見到那個會突然吻她、會跟她一起吃飯,會跟她一起整理房子的,那麼普通的一個──家人。
那些還很短暫的記憶湧上了心頭,她本來以為瓦倫緹娜不在的話她也無所謂的,但事實好像不是那麼回事。
她也愛她啊。
再也見不到的話──好險她們也沒有相處那麼長的時間,習慣總能改變的吧?
「瓦倫緹娜……」
她曾經很恨噩夢裡的那張臉,但她因此得到了新生,事實就是這麼無奈,她們竟然還相愛。
『倒數十分鐘』
說實話,她是不是太擔心了?塞梅爾維斯試圖讓自己冷靜,然後閉眼度過這十分鐘,腦裡都是瓦倫緹娜總是勝券在握的表情。
『暴雨已過』
就這樣在半夢半醒之間睡了十分鐘左右,暴雨結束了,她急著拿傘衝出基金會。
即使她不確定能不能找到瓦倫緹娜,但她也只有那個地方可以去了,她們的家。
暴雨剛過,交通擁塞,甚至發生了大片混亂,即使基金會對暴雨已經有了一些對策,這些情況還是無法改變。
因為有撐著平衡傘的人就這樣在外面來到了另一個時代,他們沒有再被回溯掉了,對於暴雨過後的時代,這些人的突然出現是非常混亂的。
塞梅爾維斯不管了,用跑的、無照騎車、開車、或是用她的黑影型態穿梭,她都要回到那個地址。
「哈、哈……哈……」
她最後還是用自己的雙腳,走進了那條路,就在不遠處,應該會有她們的家。
她一邊喘氣一邊快要拖不動腳,但還是向前,然後她在最後放慢了速度。
那裡有一個撐著平衡傘的熟悉身影,站在屋前。
「瓦倫緹娜……」
被呼喚了名字的人緩緩轉過頭,她第一次看見瓦倫緹娜笑得這麼無奈。
「塞梅爾維斯,暴雨讓一切都是那麼轉瞬即逝,我本以為,除了生命以外的物體,會和我一樣……」
「……」
她瞥了眼本來是家的房子,已經不是熟悉的建築了。
「我們的家不在了。」
瓦倫緹娜又轉回去看著不知道變成了誰家的建築,她也還不知道時間是倒退了、還是前進了,但根據樣式來看,恐怕是倒退了。
「噢……瓦倫緹娜。」
塞梅爾維斯走上前,走到她的傘下抱住了她,這應該是她第一次主動擁抱對方。
「……妳還在,我也還在。」
至少她看見瓦倫緹娜的瞬間,她的擔心都卸下來了。
「哦,塞梅爾維斯,雖然妳突然變得浪漫我很開心,但是,什麼都沒有了。」
「……?」
她還以為最先開始曖昧的瓦倫緹娜會接著情話,不過有點出乎意料,然後她很快就想到了,她不是很想聽瓦倫緹娜接下來要說什麼。
「比如說,我的黃金之類的。」
「……」
不是吧?誰在知道暴雨尚未結束的時代把存款放在家裡?
「就是那麼剛好,我準備做點事情。」
「噢……妳的意思是……」
她不想聽到那句話,拜託不要。
「塞梅爾維斯,妳得先養我了。」
不──!
可惜這個噩夢沒有醒來的可能。
塞梅爾維斯,今後也得繼續努力為基金會幹活,但誰知道,居然是為了養一個女人。
END.
盡量當了搞笑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