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食組】起伏

　　塞梅爾維斯轉化成功後，有很多令她不適應的地方，但她覺得習慣終究會改變一切，而她不想改變對太陽的習慣，唯一妥協的地方也就只有不曬太陽罷了。
　　她依舊早晨起床，如果不是出任務的時刻那當然也夜晚正常入睡。
　　即使是與真正的血食怪同居，她也如此。
　　瓦倫緹娜美其名說是剛起床，但就是為了避開太陽，作息才和普通人類日夜顛倒，於是剛住在一起的時候，塞梅爾維斯的這個習慣令瓦倫緹娜很少能「得逞」。
　　夜晚瓦倫緹娜最有精神的時候，塞梅爾維斯已經要睡覺了，她說一就是一，不許是二，所以即使是戀人、即使是長輩，誰都不能打擾她睡覺，不准為了私慾減少她的睡眠。
　　塞梅爾維斯的這種行為導致瓦倫緹娜養成了跟她一樣的作息，她確信這樣對方就逃不過了。
　　得逞了數次後，瓦倫緹娜的慾望也消除了不少，所以後來的夜晚就變得稍微溫馨一些，畢竟她們的人生是無盡的，也就盡量讓那種事情自然而然發生了。
　　這麼悠久的人生，可不能把激情集中在某一處消耗掉。
　　她們漸漸變得像是熟悉對方的存在，平淡如水、又有些不可或缺，這正是瓦倫緹娜所希望的，她自己選定的另一半。
　　不過這個她認為有趣的對象，時常給她帶來些有趣的驚喜。
　　例如因為不需要寫基金會報告的她，在正常的作息下，就如同真實的老人一樣，比塞梅爾維斯還要早上床準備就寢，真的睡著前，她就坐在床上看著塞梅爾維斯為了讓她安靜而塞給她的書。
　　想都沒想過這個希望她安靜的對象，會在她看書的時候默默爬上床，甚至是爬到她身上，就坐了下來。

　　「塞梅爾維斯？」

　　瓦倫緹娜盯著塞梅爾維斯完全沒和她對視的雙眼，發現對方的視線似乎在手中的書上，所以她闔了起來。
　　即使如此，塞梅爾維斯的眼睛也還是沒看向她，更像是坐上來後人就停滯了，單純把戀人當座椅，自己在思考些什麼。
　　不過也不是完全沒有回應。
　　說話行不通，那麼瓦倫緹娜就直接伸出了手，冰冷的指尖率先碰上塞梅爾維斯還算溫熱的臉頰時，她確定對方眼裡有那麼一點動靜。
　　再來是整個手掌覆住了對方的臉頰，讓她意外的是塞梅爾維斯的臉頰往她的手心輕輕擠了進來。

　　「哦？」

　　瓦倫緹娜沒想到自己那顆頗為平靜的心臟，還能因此用力一下，因為塞梅爾維斯不曾對她撒過嬌。
　　但她倒也不想問塞梅爾維斯怎麼了，她摸了摸對方的臉頰，那雙本就不和自己對視的眼睛閉了起來，好像很享受一樣。

　　「讓我想想，這好像我曾經養過的什麼。」
　　「……」

　　塞梅爾維斯又睜開了眼睛，視線一瞬間對上了，明顯的不悅。

　　「貓？」
　　「妳養過？」

　　塞梅爾維斯終於開口之後，瓦倫緹娜輕輕笑了一下，手掌從對方的臉頰慢慢移動到了對方頭上輕撫。

　　「不，我更喜歡想到再去餵路邊的流浪貓，牠們的忠誠無法給我帶來任何用處，更何況是能隨時易主的忠誠。」

　　但凡有任何與自己親密的存在，都能成為弱點──瓦倫緹娜沒有補充這句話，因為塞梅爾維斯實力足夠，不會成為她的弱點。

　　「妳沒把我當那種生物吧？」
　　「呵。當然不會，塞梅爾維斯，未來有一天，妳也完全有可能不愛我了，但不妨礙現在我愛妳。」
　　「……」

　　塞梅爾維斯的視線又往下了，她可能盯的是瓦倫緹娜的脖子，不過她也沒在乎自己正在看些什麼。
　　她確實只是坐在瓦倫緹娜身上想事情。
　　至於為什麼非得坐在對方身上，她也不知道，想到就坐上來了。
　　於是瓦倫緹娜又趁著對方似乎在沉思的時候，回憶起了怎麼摸貓不會被咬，試圖照樣撫摸塞梅爾維斯的臉，會看見對方閉眼讓臉頰塞進自己的手心裡。
　　其實算是惡作劇地搔對方下顎還真的換來了塞梅爾維斯抬頭的模樣，放開後會再次垂回來，往頭頂摸幾次順毛，最後伸出了另一隻手用雙手揉著她的臉頰。

　　「噢。」

　　貓還是咬人了，輕輕咬住了她的拇指。

　　「……」

　　然後瓦倫緹娜因為拇指被舔了一下而微微吃驚。
　　塞梅爾維斯就沒有邀請過她，這對她來說已經足夠挑逗了。
　　但是小貓很快就鬆了嘴，依舊是在想著什麼很難的事情一樣，嘴角還垂著。

　　「我感覺很糟。」
　　「好吧，妳怎麼了？塞梅爾維斯。」

　　本來半躺在床上看書的瓦倫緹娜稍微起身，面對塞梅爾維斯好像真的在撒嬌的模樣，她準備給對方一個擁抱。

　　「噢……我覺得我好像愛妳，這讓我心情很糟。」
　　「……」

　　抱住塞梅爾維斯並且對方也往自己身上傾的同時，這樣不知道是冰冷還是炙熱的話語讓瓦倫緹娜愣了一下。
　　她喜歡的人就是這麼有趣，讓她不會無聊。

　　「聽起來是個壞消息，卻又是好消息。」

　　對兩邊都是壞消息，又對兩邊都是好消息。
　　塞梅爾維斯的手也環抱住了瓦倫緹娜，直接把臉往她肩上埋，毫不掩飾自己在撒嬌的行為。
　　瓦倫緹娜摸了摸大貓因為角度而微彎的背，對方只是把她抱得更緊，但這可能無法改變自己對心情的想法。

　　「所以，妳想怎麼做？」

　　發現自己愛著瓦倫緹娜所以心情很糟──瓦倫緹娜當然不用問也知道，為什麼會糟，而理由會讓她笑得更開心吧。
　　塞梅爾維斯沒有回答，瓦倫緹娜也耐心地等著戀人想做什麼，於是她感受到背後的手緩緩有了動靜，埋在肩上的臉也在移動位置。
　　接著是來自脖子上的輕微刺痛感。

　　「哦……塞梅爾維斯。」

　　這個觸覺瓦倫緹娜很熟悉，但並不是被另一個血食怪咬的那種熟悉，而是她說她之前餵了流浪貓，被小貓咬到的熟悉。
　　塞梅爾維斯的尖牙就輕輕刺著她的皮膚，並沒有要刺破的意思，好像是在抱怨一般咬了幾口。

　　「妳這樣真的很像小貓。」
　　「……像就像吧，我感覺妳挺喜歡。」
　　「我喜歡的話妳就願意時常這麼對我？」

　　塞梅爾維斯沒有答覆，不過瓦倫緹娜再次感受到了脖頸上的輕微刺痛感。
　　作為一名血食怪，她非常明白當牙齒抵在人的脖頸上卻不用力咬下去，那是多麼需要意志力的事情。
　　不過對於這種年紀的她已經不算什麼了，所以她對塞梅爾維斯出色的意志力再次感到驚嘆。

　　「我果然沒看錯妳，塞梅爾維斯。」
　　「唉……」

　　塞梅爾維斯爬起來了，回到瓦倫緹娜面前的是一張無奈的臉，讓瓦倫緹娜忍不住去捏了她的眼角。

　　「愛上我有那麼糟嗎？雖然我可以不在意，但實際上也會受傷呢。」
　　「少裝了。妳分明覺得我說那種話很有趣。」
　　「妳很懂我了。」

　　瓦倫緹娜的許多發言，塞梅爾維斯都不想作回應，她只是也抬起手握住瓦倫緹娜不斷在她臉上亂摸的手，握住了冰冷的手指，肌膚摸起來倒是很細緻，她們慢慢張開手指，向下扣住、再緊緊握住。
　　她不是覺得愛上瓦倫緹娜很糟，而是愛上一個人很糟。
　　想到對方心裡就會暖烘烘的，好像會把自己變成傻子，瓦倫緹娜已經示範給她看過了，是什麼讓活了幾個世紀的吸血鬼像個傻子一樣對她笑？還對自己毫無戒備，即使尖牙抵在了動脈上。
　　那是一個不小心就會把脖子扯開的情況。
　　但她也無數次讓瓦倫緹娜咬住了她，為了不讓瓦倫緹娜吸別人的血、在她知道的情況下再次犯罪，她只能這麼做。
　　當然，她也不覺得瓦倫緹娜後來咬她有第一次那麼痛，如果要她找出一種形容，就好像只是在宣示主權。
　　愛這個人也沒什麼關係，畢竟對方很強大，不會成為自己的弱點，就是──會影響她的思緒。
　　明明本人就在面前，腦裡還是有一種思念她的感覺。

　　「唉……」
　　「噢，我親愛的貝拉，別再嘆氣了。」
　　「那妳不能幫我想辦法嗎？」
　　「讓妳不愛我？妳知道的，我不做會犧牲自己的事情。」
　　「不……算了。」

　　塞梅爾維斯向前傾，瓦倫緹娜跟著向後倒，但身體沒能往下挪一點，所以只是回到了她看書的姿勢。
　　額頭輕輕碰上，塞梅爾維斯不明白為什麼只有自己的呼吸，肯定是對方故意的，瓦倫緹娜沒有幾百歲的威嚴而是對她露出了彎月一樣微笑的眼睛，甚至閉上眼已經準備好被她親了。
　　她不得不承認，嘴唇覆上的感覺一直都不差，心跳會因此加快幾分，體內有另一種怪獸在呼喚著慾望，至少不是想吸血。

　　「瓦倫緹娜。」

　　她稍微抬起頭，視線飄移了之後好好凝視了對方的雙眼。

　　「我想我很愛妳吧。」
　　「是嗎？那妳真幸運。」

　　她伸手摸了瓦倫緹娜的頭髮，順著瓦倫緹娜一直以來的造型讓手指陷入，然後往下摸，摸到了冰冷的耳朵再貼上了溫度稍微好一點的臉頰，瓦倫緹娜的臉頰也陷入了她的掌心之中。

　　「為什麼？」
　　「因為妳不用多花兩百年找到我。」

　　令人心情愉悅，塞梅爾維斯的臉再次向下，她感受到了瓦倫緹娜的呼吸，以及心跳，她們那作為血食怪的本能被另一種渴望壓了過去。
　　塞梅爾維斯在換氣的時候似乎聽見了瓦倫緹娜說的我也愛妳，不過現在那不重要，她現在只需要來點平淡裡的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