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食組】重返頒獎台：99座（二）

14

　　塞梅爾維斯和瓦倫緹娜都坐在董事長專車的後座，卻誰也沒說話，車上也沒有播放音樂，兩人都看著窗外，視線沒有交會。
　　塞梅爾維斯不知道瓦倫緹娜是不是生氣了，雖然表情沒有變差，也或許就是不希望司機聽到些什麼，但她有些坐立難安。
　　她本來只是想讓自己留下一個八卦新聞，藉此確認短期間內她不會被「怪物」抹消存在，不過吻完才想到這才是她最需要的保障，透過新聞承認彼此在交往，如果瓦倫緹娜不承認，那她們的關係就只能留在地下，那不是她要的。
　　塞梅爾維斯怕瓦倫緹娜誤會自己明明說了是觀察期，卻為了保障關係才在大街擁吻，其實只是為了防止怪物對自己做些什麼。
　　但就算要解除誤會，後者她要怎麼開口？

　　「到了，塞梅爾維斯。」
　　「……」

　　思考的途中，她們已經停在了一座地下停車場，一直沒有說話的瓦倫緹娜才摸了她的手喚回她的神智。
　　司機負責下車幫她們兩人開門，塞梅爾維斯只好下車，跟著瓦倫緹娜走到車前，看司機行李後又坐上了車，她被瓦倫緹娜拉到一邊，車又開走了。

　　「妳現在的表情很有趣，塞梅爾維斯。」

　　瓦倫緹娜依舊笑著，語氣還挺愉悅，她摸了摸戀人的臉，便握住對方的手往電梯走。
　　塞梅爾維斯直到走進電梯才發現這裡不是凡派爾集團，電梯樣式不一樣了。

　　「這裡是……？」
　　「我和羅蕾萊住的地方。」
　　「哦……」

　　塞梅爾維斯聽到的瞬間放心了一下，卻又在電梯關門後一陣毛骨悚然。
　　她要是被瓦倫緹娜處理掉了，責任卻被推給精神病患的羅蕾萊，那怎麼辦？
　　不過她知道自己只是窮緊張，因為羅蕾萊的精神疾病並沒有被公開──那如果殺了她以後公開呢？不也是一樣嗎？

　　「塞梅爾維斯，妳在想些什麼？今天遇到不好的事了嗎？我沒想到妳還會那麼可愛地說想見我。」

　　電梯緩緩上升，電梯門過於透亮，能映出她們的模樣，而瓦倫緹娜側過臉繼續摸她的臉頰，試圖讓她的嘴角揚起一個不錯的角度。

　　「妳沒有……生氣吧？」
　　「嗯？」

　　她總覺得瓦倫緹娜不會傷害自己，但瓦倫緹娜就算不是怪物，她還是得為自己做的事負責，所以有些小心翼翼地詢問了。

　　「我做了那種一定會上新聞的事情……」
　　「哦？我開心都還來不及呢，我怎麼沒想到還有那種保障方式？不過，可能我沒想到妳會願意主動製造緋聞。」

　　她感覺瓦倫緹娜是真的開心，在電梯減速的同時湊過來親了她，隨後電梯停下並開了門，她被瓦倫緹娜牽了出去。

　　「對妳不會有影響嗎？」

　　她們停在這層樓的唯一一個住戶門前，塞梅爾維斯握緊了瓦倫緹娜的手，在暗示她想要立刻知道答案。

　　「不會，我更擔心妳。」

　　即使瓦倫緹娜笑著回答她，她還是有些不安。
　　門鎖因為輸入正確密碼而開了，她被瓦倫緹娜帶進門，她看見了三雙拖鞋，其中一雙瓦倫緹娜推給了她。
　　是什麼時候準備的？這雙之前有屬於過某人嗎？還是客人用的？她的腳在放進去前猶豫了。

　　「我喜歡妳在我面前時小心思都寫在臉上的模樣，塞梅爾維斯。」
　　「……」

　　她作為演員還沒有過這麼不爽的時候，一直以來帶著另一個人的面具維生的她，對自己居然露出了內心想法而生氣。
　　不過，她知道這是她對瓦倫緹娜鬆懈了。

　　「這雙是妳去拍電影的那幾天，我便開始準備的其中一件物品，因為我想妳不會拒絕我的。」

　　塞梅爾維斯還是穿上了，現在還剩一雙拖鞋，代表羅蕾萊還沒回家。

　　「羅蕾萊呢？」
　　「她還得上學呢。」
　　「啊，啊……」

　　出社會後，假日與一般人不一樣，就不太需要關注今天星期幾了，所以塞梅爾維斯也沒意識到自己前陣子拍電影和約羅蕾萊出來正好是連假和假日。

　　「不過我們聖洛夫幾個年輕的經紀人，以前倒是沒有在上學的感覺……」

　　是嗎？塞梅爾維斯不太確定，總之她在稍微有名之前每天都在公司準時上下班，維爾汀和馬庫斯十六歲時好像很少在白天跟她打招呼，她已經不記得了。
　　思緒跑去了不重要的回憶裡，塞梅爾維斯再次往前看的時候，已經被轉過身的瓦倫緹娜輕輕抱住了。

　　「塞梅爾維斯，我給妳兩個選擇，一是坐在那裡等我招待妳，二是我們去房間？」
　　「……」

　　塞梅爾維斯的視線順著瓦倫緹娜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餐桌，她雖然也好奇房間，但她可沒有自信能抵擋瓦倫緹娜的誘惑，而且，在知道真相之前，真的能毫不顧慮地跟瓦倫緹娜做嗎？

　　「……那我喝些什麼吧。」
　　「那妳坐下來等我吧。」

　　感覺明天就會被登在八卦新聞的頭條，而她一路上又沒看見可以揮霍金錢和權力的瓦倫緹娜在處理這件事，她想，或許她們可以好好溝通一次。
　　早點把內心的疑問解決，她也才能專心在工作上，所以她隨便拉開一張椅子坐了下來。

15

　　塞梅爾維斯看著瓦倫緹娜給她端上看起來熱量不低的小點心，又上了一杯更甜的熱可可，她還想了一下前幾次有沒有摸到瓦倫緹娜的贅肉，但總之今天不是她可以放縱飲食的日子，所以她只接受了那杯可可。
　　瓦倫緹娜沒有選擇坐在她旁邊而是對面，和她一樣擁有一杯熱可可，像是為了表明沒有下毒，房子的主人先喝了一口。

　　「說吧，想問我什麼？妳放下身段那麼對我，不可能是因為別人的事吧？塞梅爾維斯。」
　　「我……」

　　塞梅爾維斯的眼神還是游移了一下，她在思考是否該直接說出來，卻也因為瓦倫緹娜這麼問她，意識到了如果瓦倫緹娜真的活了那麼久，大概也很少有事情能瞞過對方了吧。

　　「我看了烏盧魯電影獎的早期記錄，妳有什麼……要跟我解釋的嗎？瓦倫緹娜。」

　　塞梅爾維斯的聲音還是不自覺顫抖了起來，她想裝作鎮靜，但知道自己早已破綻百出，要不是她瞥過去的視線看見的是平靜喝著熱可可的瓦倫緹娜，她恐怕都想逃走了。

　　「哦……我曾經也是演員。」

　　瓦倫緹娜放下了馬克杯，房子裡的聲音在杯子與桌面輕碰之後就靜止了，她們之間沉默了幾秒，導致塞梅爾維斯先皺了眉。

　　「就這樣？」

　　塞梅爾維斯預想過的結果其實是對方猙獰地說出「被發現了」，然後要吃掉或殺死自己之類的，所以如此平靜的情況，她也就沒那麼害怕了。

　　「塞梅爾維斯……聖洛夫不會出面阻止明天刊登的新聞吧？」
　　「經紀人到現在都沒有聯絡我，我想他們什麼也不會做，而且只要妳背景乾淨，那是好消息吧？」

　　所以只要沒有對公司造成危害，暫時不會有人來向她追責。

　　「知道我發現了妳的秘密，妳想阻止？」

　　瓦倫緹娜沒有對她怎麼樣，所以她的語氣又堅定了起來，甚至突然覺得自己才是有利的一方──

　　「不，我不會阻止，只是那也成了我的保障。」
　　「什麼？」

　　瓦倫緹娜的笑容和之前沒有什麼變化，卻開始擺弄了垂在胸前的髮絲，塞梅爾維斯看在眼裡，發現她似乎是有點不安。

　　「即使知道我的秘密，妳也暫時不會離開我吧？塞梅爾維斯。」
　　「哦……」

　　塞梅爾維斯理解了，瓦倫緹娜反而還怕自己被拋下，所以這個秘密的背後對她並不具備威脅，而是會威脅到瓦倫緹娜。
　　不過，她還得先知道到底是什麼秘密才能做決定，例如瓦倫緹娜如果只是披著人皮的外星人，其實有不堪入目的本體，那她大概會立刻逃離。
　　她沒辦法因為羅蕾萊和伊索爾德都對這件事沒什麼想法就跟著接受，因為她們又沒有跟瓦倫緹娜上床。

　　「我很難向妳保證，不過我已經做好最壞的打算了……只要妳不是披著人皮的外星人。」
　　「……妳還是這麼有趣，塞梅爾維斯。看來妳用不上最壞的打算了，我從一開始就是地球人。」

　　瓦倫緹娜笑了，她這次起身走到了塞梅爾維斯身邊，拉開旁邊那張椅子坐下，將手放到了塞梅爾維斯的椅背上好靠近對方。

　　「我是吸血鬼。」

　　然後對塞梅爾維斯露出了她之前接吻也不曾有的獠牙。

16

　　真正的答案讓塞梅爾維斯有點恍惚，嚴格來說瓦倫緹娜還是可以被分類在怪物底下，而且有了更糟糕的擔憂。
　　至少對於吸血這件事，塞梅爾維斯半點良好的印象都沒有，而且還首先要擔心瓦倫緹娜是不是想只想要她的血。
　　問題又變得更複雜了。
　　她揮掉了瓦倫緹娜伸過來的手，卻又被握住，她就沒有抽回了。

　　「妳是真心想跟我交往嗎？」

　　於是她把所有問題濃縮成了一個。
　　其實她也還沒有到真的很喜歡瓦倫緹娜的地步，只不過是上床挺愉悅的，所以她還可以根據回答來決定下一步怎麼走。

　　「當然，我希望妳能給我時間讓我展示我所有的真心。」
　　「……」

　　瓦倫緹娜越是面不改色說著肉麻的話，塞梅爾維斯就越會因為她曾經的演員身分懷疑她。

　　「那妳能不能自己把妳該告訴我的都說了？一個一個問很累。」

　　瓦倫緹娜拉近了椅子，塞梅爾維斯反而往另一邊傾斜過去想稍微拉開距離，但並不是太有效，對方只是往她身上越貼越緊。

　　「好吧，好吧，我就說妳最好奇的。我確實想吸妳的血，但我發誓這幾百年來我就想吸妳一個人的血而已。」
　　「幾……」

　　一句話裡有太多要吐槽的，塞梅爾維斯錯愕地斜眼瞥了過去，又看向了跟瓦倫緹娜反方向的角落。

　　「放心吧，我不會隨便咬妳，至少在妳愛上我之前，我不會這麼做。」
　　「什麼？妳覺得我愛上妳就會答應給妳咬？」

　　塞梅爾維斯覺得真是荒唐，如果瓦倫緹娜到現在都可以不咬人就活下去，她為什麼要被咬？

　　「或許是五年後、或許是十年後……至少妳現在沒有起身直接離開，塞梅爾維斯。」

　　塞梅爾維斯又側頭拋給了瓦倫緹娜一個微怒的視線，她沒有起身直接離開，難道不是害怕自己沒命嗎？

　　「我不會殺人、也不會傷害妳，我是個愛好和平的吸血鬼。」
　　「……」

　　塞梅爾維斯的嘴角抽了一下，她都不知道瓦倫緹娜怎麼面不改色說出這種話的，因為曾經是演員？

　　「如果有一天妳想殺死我，把我拖去陽光下就好了，塞梅爾維斯。」
　　「噢，所以妳沒有在旅館和我待到白天，剛剛又讓我等到太陽下山……」

　　無視了第一句話，塞梅爾維斯終於解開了之前的一個疑惑，或許在做完後攤牌自己是吸血鬼，想要跟她交往、想吸她的血，她只會覺得瓦倫緹娜是神經病。
　　所以偷她的錢包造成後面的事件，還可能是最合理的選擇。

　　「我喜歡妳，塞梅爾維斯，妳不能和我在一起嗎？」
　　「妳喜歡我什麼？我的血聞起來很美味？」

　　塞梅爾維斯總覺得自己對瓦倫緹娜的信任越來越少，一想到對方甚至活的是幾百年，這麼長的時間來，沒有遇過比自己優秀的對象嗎？偏偏要纏著她。

　　「我喜歡我們的緣分。」
　　「……」

　　她想起了酒吧的初遇，她在過去的放縱之日也沒有去過酒吧、沒有接過陌生人的酒，沒有隨便和人走進旅館開房間，這些前提，都不可能是瓦倫緹娜策劃的。
　　只是她們的緣分。

　　「妳本身也很有意思。」

　　瓦倫緹娜伸手撥了撥塞梅爾維斯的頭髮，她確實能從指尖感受到溫柔，最後還是無奈地抬起手將對方握住。
　　這些話對成年人的戀愛已經足夠了。

　　「那妳試著追求我吧。」

　　即使她們已經是戀人了。

17

　　塞梅爾維斯甚至待到了羅蕾萊放學回家，三人一起吃了晚餐、又住了下來，隔天由羅蕾萊的上放學專車將她帶到了聖洛夫娛樂，而這次和上次沒回家的情況大不相同，她不知道瓦倫緹娜為什麼會有跟她完全合身的內衣褲和其他衣服。
　　總之這次看不出她沒有回家了。
　　不過到了公司的一早，她遇見的所有人都用有些怪異的眼光看著她，但無一例外的是，最後收回視線總是在偷笑的感覺──好的方面。

　　「塞梅爾維斯，早安。」
　　「哦，格蕾塔，早安。」

　　她在公司的走廊上遇到了格蕾塔，她幾年前進公司時，第一個負責她的經紀人，所以整個聖洛夫，沒有比格蕾塔和她更熟的人了。

　　「我想妳應該知道今天早上的頭條新聞是什麼，但我們根據地點來看，妳應該是刻意的，所以公司就沒有動作了。」
　　「嗯……給你們添麻煩了嗎？」

　　她真希望每個人說話都可以像格蕾塔一樣直接切入正題，不過不是維爾汀而是格蕾塔來和她說，她就怕不是什麼好事。

　　「聽說我們的股價因為和凡派爾集團牽扯上了關係所以升了一點。」
　　「那就是好事囉？」

　　確定自己不用被責備，她鬆了一口氣。

　　「算是。不過最近可能妳可能會被記者跟蹤，自己注意安全。」
　　「我會的，謝謝，格蕾塔。」

　　格蕾塔拍了拍她的肩膀之後便朝辦公室前進了，而她要去的地方是健身房。
　　今天沒有她的彩排，所以她需要保持正常作息和身材，她知道自己之所以能不靠愛情劇賣座，都是多虧了這張臉和身材。
　　訓練完畢後她要去練習室參加演技練習，或是適當地指導一下後輩、協助同事對台詞，因為即將開拍的是動作片，她還要接受一些動作指導。
　　負責大部分內務的經紀人是馬庫斯，只要旗下藝人的行程是在公司內，幾乎都是由她來協助，如果維爾汀的外務工作沒有交給十四行詩分攤，偶爾還會有十四行詩在場。
　　聖洛夫娛樂公司當然也不只有演員，還有歌手、演奏家、模特兒，也有直播主的業務，以及不會被列在公司藝人名單的其他專業員工，化妝師、服裝師、攝影師，還有作曲家等等。
　　除了該職業本身的收益，只要是能在烏盧魯電影獎得到獎項的職業，聖洛夫娛樂都有意招攬人才。
　　總之，如果塞梅爾維斯當日沒有行程，她在公司裡也可以做很多事。
　　等到這部電影的演員全部選出後，她就會開始有各種行程了，拍宣傳照、研討，再有分好幾天的拍攝日程，這期間也可能穿插一些早已安排好的廣告拍攝或是突然增加的通告。
　　不過因為塞梅爾維斯一直以來過於有原則，她通常不太有突然新增的工作。
　　現在已經不一樣了，她有了瓦倫緹娜這個後盾，即使聖洛夫沒有替她接到工作，凡派爾也會替她生出一些能前往電影獎的手段。
　　只是，她不太確定這樣算不算背叛公司。
　　於是她找上了目前能在公司找到的副社長，Z──張之之女士。

　　「Z女士，打擾一下，我有個問題想向您請教……」

　　塞梅爾維斯每次來到這間辦公室都覺得會被感染社畜病毒，畢竟Z女士手下的維爾汀等人實在是太勤奮了，連沒有加班費都願意工作，所以她一直都盡量不來到這裡。

　　「塞梅爾維斯，請說，不過我也有看見新聞，已經大致上想到妳要說什麼，希望和我所想的沒有偏差。」
　　「哦……那我就開門見山地問了，我該怎麼做才好？我並不希望脫離聖洛夫娛樂……」

　　塞梅爾維斯其實不知道瓦倫緹娜作為活了幾百年的吸血鬼，對於凡派爾集團到底有多大的權力，如果因為投資在她身上而沒辦法收回任何好處，她不知道會不會被瓦倫緹娜以外的人針對。
　　當然，她覺得瓦倫緹娜會解決一切，不過她不希望自己給瓦倫緹娜留下太多把柄，萬一她有一天要逃離對方呢？

　　「既然妳沒有離開聖洛夫的意願，我們當然很樂意見到雙贏的局面，解決辦法也很簡單。只要凡派爾願意與我們結成企業聯盟即可。」
　　「哦……於是我成為兩邊的員工。」

　　既不會脫離聖洛夫，也能持續從瓦倫緹娜手中得到好處，塞梅爾維斯覺得還挺不錯的。

　　「沒錯。不過對方是個集團，我們只有娛樂公司以及合作的多家企業……塞梅爾維斯，妳有辦法說服妳的愛人吧？」

　　「愛人」這一詞讓塞梅爾維斯愣了一下，倘若她們之間只有愛，那她還能發自內心對Z露出微笑。

　　「我想我可以的。」

　　所以她依舊只有標準的營業笑容。

　　「那應該就沒問題了。合同我讓牙仙待會擬一份，畢竟對面是大企業，這點誠意還是要有的呢。」

　　Z在桌面的平板按了些按鈕，隨即塞梅爾維斯便聽見了從平板揚聲器發出的人聲，Z的秘書牙仙應了她的呼喚，塞梅爾維斯在原地聽著她們的對話。

　　「如果妳接下來已經沒有行程的話，我想妳現在從這裡下樓到公司前台，就能在前台接待員那裡得到打印出來的文件了。」
　　「好的……那我就先離開了，謝謝您。」

　　於是塞梅爾維斯離開了副社長辦公室。

18

　　塞梅爾維斯沒有立刻前往公司前台，她本來要離開，但中途遇到了有趣的同事，所以拖住了自己的腳步。
　　原屬於聖洛夫的設備組的北方哨歌，為了直播主維拉的設備，在有一次不小心入鏡後，被觀眾要求一起參與直播，因為效果非常不錯，最後成為了一對雙人直播組合。
　　與其說是同事，塞梅爾維斯是自發性訂閱了她們的頻道，或者能說是粉絲，因為北方哨歌和維拉的組合，並不是唱歌跳舞，而是冷門知識小課堂，這對原本只接小眾題材的她很有幫助。
　　北方哨歌負責各種器械和科技知識，維拉則借用她的智慧進行實地實驗，所以通常不在公司內進行直播。
　　今天很難得能見到她們在公司內拍攝。
　　塞梅爾維斯只是濫用同事關係以粉絲身分遠遠看著她們。
　　能利用的都要利用上，這就是她的原則。
　　過去的節目都是帶給人們全新的知識，這次也不例外，不過她們考量到了她們總是在平常人不會去的地方做實驗，導致她們傳播的知識很難讓所有人都應用到，這次特地展開了在一般的室內也能做到的事情。
　　一樣先由北方哨歌負責講解，維拉展開實際測試，接著再隨機抽幾個觀眾的問題來回答或是發放粉絲福利
　　塞梅爾維斯趁機點進了直播，第一次確認了有一分鐘的延遲，刻意使用打賞彈幕，要求兩人做一個雙人互動。
　　她現在有了跟瓦倫緹娜的經驗，她就是想知道自己能不能看出來哨維組合究竟是真的、還是演的。
　　因為這一分鐘的延遲，塞梅爾維斯第一次親眼看著她們直播，還挺緊張自己的彈幕會不會被唸到──

　　「來自準時下班小姐的打賞，謝謝──要我們做雙人互動？維拉，妳有什麼好主意嗎？」

　　跟「準時下班小姐」處在同一個空間裡的北方哨歌根本不知道當事人正看著她們，嘴角還在慢慢揚起。

　　「嗯……只要不會太超過，準時下班小姐願不願意指定想看什麼呢？」

　　維拉對著鏡頭在畫面中指著打賞按鈕的位置，她並不掩飾，要對方再打賞一次她便能和北方哨歌一起回應觀眾的要求。
　　塞梅爾維斯當然不介意，要是因此打開了先例就更好了，於是她再使用了一次打賞彈幕──要求親臉頰。
　　她避開了所謂「太超過」的要求，對兩名女性來說應該也不是什麼尷尬的事情。
　　她還能想起瓦倫緹娜在一夜情那天叫她寶貝並親吻臉頰的情況，以及後續瓦倫緹娜在某些場合為什麼親她臉頰。
　　如果北方哨歌和維拉沒有在交往，只要有一方單戀，她覺得現在的自己應該能看出來──

　　「親臉頰？北方哨歌，妳願意彎腰嗎？」
　　「當然，為了我們熱情的觀眾，我很樂意。」

　　一分鐘的延遲後她們看見了彈幕，塞梅爾維斯在現場看著兩人之間毫無尷尬，比維拉高了些許的北方哨歌彎腰讓臉頰湊近維拉的臉，但是，想要的雙人互動並沒有立刻發生。

　　『是妳親我還是我親妳？』

　　塞梅爾維斯的距離聽不見兩人的現場對話，還得虧她用手機開著直播觀看，她才能聽見來自直播的小聲交談。

　　『維拉，不是妳要親我才讓我彎腰的嗎？』
　　『妳如果要親我，妳也得一樣彎腰不是嗎？』
　　『哈哈……』

　　北方哨歌的笑聲聽起來似乎有些尷尬，表情卻又不是那麼一回事，不過最後維拉迅速解決了。
　　維拉笑著立刻輕碰了北方哨歌的臉頰，在北方哨歌下意識撫摸被親的位置時，維拉已經恢復了直播模式──

　　「如果讓北方哨歌主動的話，那就是不小心福利大放送了，我想我們可以放到下次，對吧？準時下班小姐。」

　　維拉對著鏡頭拋了一次媚眼，而北方哨歌就像忘了台詞一樣盯著鏡頭，塞梅爾維斯差點忘記了延遲，就要提早發送彈幕了。
　　她在一分鐘後發送了下次她還會來的彈幕後，她也離開了直播現場。
　　腦海裡還留著北方哨歌被維拉親了以後，微微睜大眼的瞬間，她得在直播結束後的存檔再確認一次才行。
　　總之她的結論是──兩人好像還沒有交往。

19

　　塞梅爾維斯去前台領取了要帶去凡派爾的文件，她就直接出發前往了凡派爾，並且沒有事先告知瓦倫緹娜。
　　那天在凡派爾前台得到的磁卡，塞梅爾維斯也沒有歸還，不過她多了一副董事長室的鑰匙，意思是她隨時都可以打擾瓦倫緹娜。
　　雖然塞梅爾維斯預想過董事長室除了她們兩人同時在場，就應該沒有上鎖的時候，她可以直接開門，但她的預想卻落空了。
　　按下門把，她居然真的遇到了鎖門的情況。
　　意思是瓦倫緹娜不在還是什麼？不過她也不算白跑一趟，之前來的時候瓦倫緹娜都在，她可以趁瓦倫緹娜不在的時候亂翻文件，帶來的公文也能直接放桌上就走人。
　　所以她滿心期待地掏出鑰匙，剛插進了鑰匙孔，準備轉開──

　　『咚！』
　　「嘿……！」

　　一隻手從後面按到了門上，她被抱入懷中，她對這個驚喜只是不開心地叫了一聲。

　　「塞梅爾維斯，妳這麼開心想解鎖的模樣真有趣……」

　　也不怕這層樓還會有誰來，瓦倫緹娜就在門前抱著她，這讓塞梅爾維斯剛剛的喜悅一瞬間沒有了。

　　「妳是故意的？」
　　「當然不是，我理應要隨時為妳敞開大門。我也是剛好開會回來。」

　　塞梅爾維斯手裡還抱著公文夾，就這麼漸漸被壓在門上，到受不了的時候才用手肘輕撞了一下瓦倫緹娜。

　　「快點。」

　　裡面有好好的空間不用非得在走廊上搞這套，塞梅爾維斯不悅地在瓦倫緹娜放開她後瞪了過去，接著瓦倫緹娜依舊保持微笑，由她按下了已解鎖的門把。
　　瓦倫緹娜沒有在關門後非得要在門邊再次抱住塞梅爾維斯，她直接繞過了辦公椅坐下，塞梅爾維斯則是直接走到辦公桌前將文件掏了出來。

　　「妳會簽名的吧？」

　　塞梅爾維斯其實並沒有過目牙仙在上面擬了什麼條件，她不知道兩間公司對於她的報酬分成是多少，只知道應該也不至於刁難瓦倫緹娜。

　　「哦……」

　　瓦倫緹娜拿了起來，她的角度就沒辦法看見立起來的紙張上寫著什麼，只是等著瓦倫緹娜過目完畢，不過紙被放下的時候，對方並沒有如她所願拿起筆。

　　「我有一個條件。」
　　「什麼？」

　　塞梅爾維斯還以為是聖洛夫給的條件不好，害得她一聽到就拿起了合同仔細閱讀，不過條件比她想得還好，所以她看完之後有點不敢置信地盯著瓦倫緹娜，沒想到對方還想獅子大開口──

　　「妳親我一下我就簽名，塞梅爾維斯。」
　　「……」

　　她剛剛差點就要嘲諷瓦倫緹娜了，不過這個條件她還是有點想嘲諷。
　　但已經比要她們現在上一次床才簽名還簡單了──如果條件真的是現在上一次床，她都要把這樣的關係當成她們只是在潛規則了。

　　「唉……」

　　於是塞梅爾維斯繞過了桌子，伸手抓住了瓦倫緹娜的辦公椅，準備彎腰湊近對方的臉──

　　「唔……？」

　　她卻被瓦倫緹娜用手掌握住了半張臉，阻止了她們的親吻。

　　「當然不是這樣囉，塞梅爾維斯。」

　　瓦倫緹娜放開手後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她一理解是什麼意思後，眼皮和眉毛都變成了橫的一條直線。
　　不過就親一下的事情，她們又不是沒有做過更過分的，但她對於瓦倫緹娜公事不公辦有點不高興，簽完之後索吻她可能還會開心一點，只是這份合同關係到自己會不會有把柄在瓦倫緹娜手上，所以她只能坐上對方的大腿。
　　塞梅爾維斯的一手仍然捉著椅背，另一手搭到了瓦倫緹娜肩上，明明只要垂頭親上去就行了，她卻在靠近的時候停了下來。

　　「塞梅爾維斯？」
　　「哦……我只是想到了來之前在看直播……」

　　讓粉絲很滿意的小眼神、小動作，或許不是演的而是來自身體最真實的表現。
　　她現在要吻瓦倫緹娜，也是同樣被要求，四周沒有鏡頭、沒有觀眾，沒有其他聲音，就連她的心跳也沒有加快。
　　至少在瓦倫緹娜突然伸手撫上她的臉頰之前，她本來以為她完全無法動心了。

　　「別想那麼多。」

　　瓦倫緹娜的拇指輕輕在她臉頰上撫摸，她的視線轉向無法對焦的手指，隨後她伸回了握著椅背的手，覆蓋在瓦倫緹娜的手背上。
　　雖然沒有太喜歡，但她也不討厭瓦倫緹娜就是了。
　　只是簡單的一個親吻，她閉上眼靠了過去，嘴唇貼合的觸感其實讓她心情愉悅，柔軟的唇瓣互相摩擦，條件說是親一下，卻已經被拋在腦後，不自覺就慢慢伸出了舌頭在對方嘴中交纏，雙手情不自禁抱住了瓦倫緹娜的肩膀，就這麼忘記換氣深吻了起來。

　　「……！」

　　讓她恢復冷靜的是莫名其妙浮出的獠牙，明明前幾秒還沒有。

　　「妳那個牙齒……」

　　她放開了瓦倫緹娜，雙手直直搭在對方肩上讓彼此目前的距離是她手臂的長度，她在發問之前意識到了心跳確實因為接吻而變快，恍惚了一下，接著還是皺起了眉頭。

　　「露出尖牙是什麼條件？」
　　「哦……我想露的時候？」
　　「……」

　　塞梅爾維斯感到了無語，也知道瓦倫緹娜沒說謊，因為在知道對方是吸血鬼之前，她們做過幾次，又不是沒有像現在這樣接吻。
　　雖然她不太想相信瓦倫緹娜是為了中斷她們的吻，但她確實該中斷了。

　　「塞梅爾維斯，等我把這個簽了，我們該回家了。」

　　瓦倫緹娜抱著還坐在自己腿上的塞梅爾維斯，向前挪動了椅子讓彼此能更靠近桌子，她從塞梅爾維斯的側面探頭，拿出筆就在該簽名的地方簽名，也拿了公司印章蓋了下去。
　　只有塞梅爾維斯陷入了短暫的沉默，她在不知不覺中抱緊了瓦倫緹娜，把臉埋在了對方肩上。

　　「塞梅爾維斯？」
　　「妳是讓我跟妳們住在一起嗎？」

　　雖然大房子和大床還不錯，但塞梅爾維斯更喜歡自己的空間。

　　「我還有別的房子可以給妳，妳要來嗎？」

　　塞梅爾維斯心動了一下，覺得自己好像進入了被包養的階段，但這種無法平衡的付出，只讓她感到不安。
　　或許不久後瓦倫緹娜就會以她的血為代價，要她提供血液？即使她覺得偶爾幾口的話應該還能在接受範圍，問題是血其實也不貴。

　　「妳會喜歡的。」

　　瓦倫緹娜再次開口打斷了她的思考，不過她也沒有再糾結了，實用主義者的她就應該遵守自己的原則，能利用的都利用，所以現在瓦倫緹娜想給她的，她也收下便是。

　　「那我們去妳說的那裡。」

　　即使那個空間可能也有瓦倫緹娜，但總比晚上發出聲音可能被羅蕾萊聽到還好了許多。

　　「那我們走吧。」

　　瓦倫緹娜輕拍了她的背，她抬起頭來並放開了瓦倫緹娜，也從對方腿上離開，轉身看了眼桌上的文件沒有問題，她又收回了公文夾，她還要帶回公司繼續跑程序。
　　不過，她已經下班了，所以明天再交回去也可以。

20

　　她們來到了凡派爾的地下停車場，塞梅爾維斯確認了是昨天的司機，對方滿頭白髮，她有點好奇是不是從年輕時就是瓦倫緹娜的員工了，不過也沒有很重要，她就沒問了。
　　車子這次確實開向了不同的地方，在大樓林立的都市裡，她沒想到竟然開到了一間獨棟別墅的庭院內。
　　塞梅爾維斯在一看到不是大廈的時候就想反駁瓦倫緹娜說她會喜歡的這件事，她更喜歡大廈的那些設備、管理員，但她決定等進到裡面再做最後評價，說不定這是個有人管理的別墅。
　　這裡當然會有人來定期打掃，不過塞梅爾維斯很快就把她不滿意的點拋諸腦後了。
　　瓦倫緹娜帶她打開了門，燈光亮起的瞬間，她都睜大了眼睛。

　　「喜歡吧？」
　　「這……」

　　房子內部是有些復古的歐式裝潢，迎面而來的就是各式各樣的獎盃和合照，獎盃有塞梅爾維斯熟悉的形狀、也有她沒見過的，但她能肯定都和瓦倫緹娜曾經的身分脫不了關係。
　　她立刻就湊到櫃子前去觀賞瓦倫緹娜的各種獲獎紀錄，不過她很快就注意到了有些名字不是「瓦倫緹娜」，而年代比第一屆烏盧魯電影獎更為久遠，那也不是電影獎了。
　　塞梅爾維斯並不難理解瓦倫緹娜現在不再當演員的原因，畢竟她的模樣已經被記錄下來了，她只能在世人起疑之前離開鏡頭，但是她現在卻因為塞梅爾維斯的心機而久違登上了新聞。
　　瓦倫緹娜沒有計較這件事，她就在瓦倫緹娜面前一個一個看過獎盃，想確認瓦倫緹娜最後一次得獎是哪一年，才會在這個時代留存影像已經沒關係了。

　　「妳只參加到二十屆？」

　　而她用眼睛確認了數字後，還是要開口向本人確認一次。

　　「正如妳所看到的，我在九十年前引退了。」
　　「妳不會十年後要復出吧？」
　　「雖然我沒有那個計劃，但是對世間來說那不會是『復出』，而是新人的誕生，塞梅爾維斯。」

　　瓦倫緹娜笑著牽起了塞梅爾維斯的手，想把對方拉離獎盃櫃，好讓她們能去享用晚餐，不過塞梅爾維斯的雙腳堅持不移動。

　　「等一下，我可沒有打算再花時間來欣賞妳這堆獎盃。」

　　即使獎盃上並不會有什麼可用訊息，塞梅爾維斯只是想數一下數量而已。
　　瓦倫緹娜也不能拿她怎麼辦，只是擔心來的路上讓人準備的晚餐會變涼，就看著她很認真在數有幾座獎盃。
　　瓦倫緹娜當然知道答案，但她覺得塞梅爾維斯如果不自己數一遍，大概連獎盃的主人都不信任吧。
　　不過，這樣的塞梅爾維斯也很有意思，瓦倫緹娜選擇在一旁拿起手機偷偷拍下了她的照片。

　　「九十七……？」

　　就連數完轉過頭來用疑惑的表情確認都很可愛，但塞梅爾維斯立刻就靠近用手遮住了鏡頭。
　　在瓦倫緹娜的觀察期結束之前，她可不想留下能變成分手後把柄的照片。

　　「妳沒數錯。」

　　瓦倫緹娜遺憾地收起了手機，順便點了點頭。

　　「妳參加了各國電影獎、舞台劇獎……服裝設計獎，其中不只演員和衣服方面，妳還會寫劇本、拍片？」
　　「只要我活得夠久，我擁有的技能和歷練就比別人都還多。」

　　意思是瓦倫緹娜除了會多國語言還會各種技能，這讓塞梅爾維斯有點說不出話。
　　即使她從瓦倫緹娜是凡派爾集團的董事長就應該要明白，瓦倫緹娜在無限的生命中，並沒有浪費一分一秒。

　　「妳在那個時代不該是傳奇人物嗎？」
　　「噢，我沒有說我不是。」
　　「但是，我為什麼會不知道……？即使我給自己有限的上班時間，也不至於沒有接觸到這些歷史。」

　　塞梅爾維斯憧憬獎盃才寫下了願望，她當然也有研究過那些得獎的演員都是怎麼演戲的，然而她沒有在自己的任何一個學習資料裡，記得有瓦倫緹娜這個人。

　　「塞梅爾維斯，我賺這麼多錢就是為了讓我能夠在下一個時代安穩度日。」
　　「但是聖洛夫還是留下了妳存在過的證據？」

　　甚至可以讓隨便一個員工借來看。

　　「因為聖洛夫希望我能與他們簽約，不過我拒絕了，他們答應的抹消條件便是我加入，所以我用錢也無法拿走那裡的檔案。」

　　塞梅爾維斯倒是相信這個理由，因為聖洛夫也算是歷史悠久了，或許是美國最大的娛樂公司，在某些國家也有分部，她就是從分部調來的。

　　「不過，伊索爾德小姐為什麼知道？」

　　塞梅爾維斯本來因為伊索爾德對於卡卡尼亞的執著，而沒有很在意對方知道瓦倫緹娜的秘密，但顯然不是所有聖洛夫員工都知道，比如她自己。
　　瓦倫緹娜只是聳了聳肩，露出了自己也無可奈何的表情。

　　「卡卡尼亞還是學徒的時候，一直都有參與羅蕾萊的拍攝。她正式成為了導演後，能幫我特別關照羅蕾萊，於是和我們有比較多接觸。」

　　瓦倫緹娜聽起來想娓娓道來，不過塞梅爾維斯感覺她已經知道後面會接什麼了。

　　「呵……伊索爾德發現了我和卡卡尼亞之間的金流後，她便拿當年的紀錄來威脅我。但當她得知我們不會有其他關係，她只拜託我多在經濟上照顧她心愛的導演。」

　　跟塞梅爾維斯想的沒有太大差異，但從瓦倫緹娜的話中能得知，伊索爾德早在見到瓦倫緹娜之前，就看過紀錄片了。
　　塞梅爾維斯只能不禁感嘆，是自己太沒有想成為當紅女演員的心態了，或許伊索爾德的努力確實完全超乎自己的想像。

　　「好了，塞梅爾維斯，還有其他疑問的話，我們可以在飯桌上聊？」
　　「也是。」

　　對別人的獎盃不再有任何留戀，這次瓦倫緹娜成功將塞梅爾維斯從獎盃櫃帶去用餐了。

21

　　準備在這棟別墅度睡下去之前，塞梅爾維斯想起了羅蕾萊說不能自己在家的發言，問了瓦倫緹娜以後，得知她們還有一個管家叫施瓦布，會去幫羅蕾萊打點三餐。
　　不過瓦倫緹娜不回家的情形也只有在遇到塞梅爾維斯以後才發生。

　　「看來妳原本是個好媽媽？」

　　塞梅爾維斯語尾還帶了點笑意，她是暗諷瓦倫緹娜現在只為了情慾，脫光衣服和情人待在某處不回家。

　　「當然，羅蕾萊的學校活動和工作時的監護人，我一個不落。」
　　「……現在倒是沒有？」
　　「學校活動不是每天，拍攝現場有經紀人和卡卡尼亞。」

　　她們互相側躺面對面，瓦倫緹娜反覆摸著塞梅爾維斯的頭髮，塞梅爾維斯只是縮著，手按在對方胸上享受溫存。

　　「……妳不是因為無聊才領養羅蕾萊吧？」
　　「哦，雖然我並沒有感受到無聊，但我覺得羅蕾萊很有趣。就這麼被送去治療恢復人類所謂的『正常』，也太可惜了。」

　　塞梅爾維斯不知道羅蕾萊的症狀到底是什麼，目前為止她們也不是無法溝通，不過如果沒有瓦倫緹娜的領養，說不定也沒有這位天才童星。
　　總之她只需要這樣就確定了，瓦倫緹娜並不是為了吸羅蕾萊的血才養了一個孩子。

　　「……妳有過其他對象吧？那些人都怎麼了？」
　　「噢……塞梅爾維斯，妳會吃醋嗎？」
　　「不會。」

　　面對瓦倫緹娜突然變成八字眉的刻意模樣，塞梅爾維斯故作冷淡地回答，曾經的影后瓦倫緹娜的表情才又恢復正常。

　　「我沒有和任何人有過長期相處。」

　　塞梅爾維斯自然是不相信這種話。

　　「為什麼？沒有其他吸血鬼嗎？」

　　所以要聽聽她能編出什麼理由。

　　「吸血鬼會以家族為單位群聚，如果我沒有加入其中，那我便無法融入任何吸血鬼社會。」

　　塞梅爾維斯也無法求證，但她姑且相信這個說法，不過她的問題根本就沒有得到回答。

　　「妳怎麼可能是幾百年來遇到我才第一次想談戀愛？」

　　而且就算是引退的九十年前，她覺得瓦倫緹娜也是富人階級，想要的東西根本唾手可得。

　　「噢……塞梅爾維斯，因為妳不是吸血鬼。我們自出生起，知道我們的生命為永恆，就不會想找同族以外的存在度過一生。」
　　「然後妳不喜歡那些吸血鬼，對人類也沒興趣？」
　　「我當然還是有騙過幾個女人上床。」
　　「……」

　　她的視線這才銳利地向上瞪了瓦倫緹娜，雖然她不意外瓦倫緹娜有過經驗，但就連那些人也是被「騙」的？

　　「所以，那些人呢？」

　　她什麼時候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不就是一夜情嗎？」
　　「妳真的完全沒有跟人長期相處？那個滿頭白髮的司機呢？」
　　「嗯？他是中年錄取的，他會在該退休的年紀完全離開我的視線，此後我不會再知道他的動向。」

　　塞梅爾維斯沒有立刻追問，她感覺自己已經發現了端倪，盯著用天真無邪的臉玩頭髮的瓦倫緹娜。
　　瓦倫緹娜輕輕抬起手，塞梅爾維斯的髮絲就和她的手一同向上，到了高處便柔順地落下，她又反覆玩了幾次。
　　她回想了昨天瓦倫緹娜說有一天會咬自己的發言，如果她沒搞錯，說不定瓦倫緹娜會將她也變成吸血鬼。
　　屆時，她也會得到永生，所以瓦倫緹娜才會把她留下來，但這些都是她可能會變成吸血鬼的前提，羅蕾萊呢？
　　也可能是因為有了羅蕾萊，讓瓦倫緹娜改變了想法，開始尋找可以相處的對象。

　　「妳很害怕跟人產生感情嗎？受不了離別的那一刻，死去的人不再有遺憾，而妳……」
　　「……」

　　瓦倫緹娜的手停了下來，塞梅爾維斯沒有錯過那一瞬間的動搖，她的手從瓦倫緹娜胸口慢慢往上繞過肩膀，抱住了她。

　　「但妳卻領養了羅蕾萊。」
　　「羅蕾萊……我沒有送她去治療，她在年輕的時候死去都不意外。」

　　塞梅爾維斯還以為會聽見瓦倫緹娜有一天也會將羅蕾萊變成吸血鬼的發言，所以她微微睜大了眼。

　　「哦，不……我已經跟妳在一起了，我會像家人一樣好好照顧她的。」
　　「什麼？」

　　這次換瓦倫緹娜稍微露出了吃驚，她感覺塞梅爾維斯說的是會照顧羅蕾萊到壽終正寢，意思就是不是年輕的時候，但重點不是塞梅爾維斯會和羅蕾萊相處多久──

　　「塞──嗯？」

　　塞梅爾維斯率先堵住了瓦倫緹娜的嘴唇，讓她不能說出塞梅爾維斯現在不想聽見的話，至少當事人現在還不想承認。

22

　　來回跑了幾次程序，塞梅爾維斯正式成為了聖洛夫娛樂和凡派爾娛樂兩邊都簽約的演員。
　　她與羅蕾萊之前快速拍攝的驚悚片也即將來到上映日，和重塑娛樂製片的電影同天上映，既然聖洛夫和凡派爾已經是聯盟了，那麼被聖洛夫安插在重塑娛樂的間諜也自然共享了。
　　重塑娛樂對於這次的電影有什麼手段，凡派爾也就有樣學樣。
　　例如電影的前日放映，演員登壇感謝，正式上市後也陸續辦了幾場登壇活動，外加臨時打造的驚悚體驗營，活動場地內建設了幾個電影內的場景。
　　當然，這樣的競爭在某些內行外行看起來都有些詭異了。
　　因為一個是驚悚片，另一個是武打片。
　　觀眾甚至能在同一間電影院的同一天選擇連續欣賞電影，票房是依據當日計算而非時段計算。
　　雖然有間諜提供重塑娛樂的宣傳計劃，但是塞梅爾維斯卻沒有得到同天上映的原因，再來，重塑並沒有因為凡派爾的驚悚片採取了一樣宣傳手段，而對自家的武打片進行更熱烈的推廣。

　　「他們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塞梅爾維斯不太理解，說不定只是她們誤會了，所以她終於忍不住在瓦倫緹娜的辦公室抱怨一番，甚至瓦倫緹娜沒讓她坐來腿上，而是一邊聽一邊辦公。

　　「嗯？我不知道，我能做的只有讓妳們的電影賣座，好讓妳得到電影節的入場資格。」

　　畢竟塞梅爾維斯第二部準備進行拍攝的電影，因為走了正規程序，到正式放映可能在明年了。

　　「妳不能打聽一下嗎？」
　　「塞梅爾維斯，我當初說了，他們肯定也不知道有如此臨時上映的電影，只是妳不關心重塑娛樂。按照正規程序走的電影，應該很早就寫出上映日了。」
　　「……」

　　確實，塞梅爾維斯愣了一下，因為她是第一次參與電影拍攝，當初也問了瓦倫緹娜，上映日是瓦倫緹娜選的。
　　所以現在看來完全就只是聖洛夫以凡派爾之名在挑釁重塑而已，但是重塑娛樂無動於衷。
　　瓦倫緹娜抬頭看了一眼前方沙發區無言盯著自己的塞梅爾維斯，她對戀人的任性可是無法抵擋。

　　「好吧，好吧，我幫妳打聽一下他們為什麼不反擊。」

　　瓦倫緹娜只要花點錢就能得到她想要的情報，她便直接撥了通電話，跟情報商買消息的過程都讓塞梅爾維斯親自目睹，至少能讓任性的戀人確認她確實做了這件事。
　　確認了瓦倫緹娜買了情報，怎麼想都還需要一些時間才能知道真相，塞梅爾維斯打算就此離開瓦倫緹娜的辦公室，去做點自己的事情，卻在她才剛準備起身，電話又響了。

　　「這麼快？」
　　「情報員得有這個速度才叫情報員不是嗎？」

　　即使瓦倫緹娜已經猜到或許換來的就是條不重要的訊息，於是她接起了電話，確認是剛剛的情報員打來的，她便切下擴音給塞梅爾維斯一起聽。
　　塞梅爾維斯的表情在接下來的一分鐘內，讓瓦倫緹娜覺得非常有趣，她就當自己花錢買了這個表情──

　　「……那是爛片？」
　　「看來妳完全沒有給他們貢獻票房，塞梅爾維斯。」

　　塞梅爾維斯有點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重塑娛樂的這部片，即使沒有凡派爾的片與其競爭，原先就計畫好洗刷網路上的評價，現在多了凡派爾使出的這些手段，顯得那部片真的很有讓人去看的價值一樣，但其實只是一部爛片。
　　這部片在最後寫了一句「致敬別斯米爾」，才是重塑娛樂推出這部片的重點。
　　重塑娛樂打算以一部讓人忍不住想打十次差評的內容引出別斯米爾。
　　瓦倫緹娜選的上映日，只是誤打誤撞了。

　　「……我們就這樣，順便幫他們打了廣告？」
　　「看來是的。」
　　「我……妳……」

　　塞梅爾維斯看著表情不為所動的瓦倫緹娜，她卻努力控制表情，不要讓突然生出的一些愧疚浮到臉上。
　　白白讓瓦倫緹娜花了許多錢──但瓦倫緹娜只是為了幫這部電影打響知名度，單純在幫塞梅爾維斯得到電影獎入場資格。

　　「咳咳……那先拋開商業競爭，這麼做真的能引出別斯米爾女士？」
　　「我不認識她，塞梅爾維斯，她是？」
　　「哦，妳九十年前就引退了……羅蕾萊也是七年前出道，那時候別斯米爾女士已經消失了……」

　　塞梅爾維斯越講越像自言自語一樣漸漸放低音量，因為她已經想終止這個話題了。
　　她想找個辦法忘記和重塑娛樂同天上映的事情，知道事實的她覺得自己太愚蠢了。
　　不過，聖洛夫娛樂本身也是推波助瀾的一方，因為花的全是瓦倫緹娜的錢，可以完全不計較成本。
　　這又讓她覺得有點可疑，她畢竟和維爾汀談過話，聖洛夫和重塑的競爭關係，是重塑那邊單方面開始的──所以，聖洛夫根本不會主動讓競爭越演越烈。

　　「說起來……」

　　別斯米爾明明是聖洛夫的前員工，聖洛夫也找不到嗎？
　　或許，聖洛夫也是藉由凡派爾之手在引出別斯米爾？

　　「如果有別斯米爾女士那樣的傳奇製作人參與電影製作，是不是更容易奪得獎盃……」
　　「嗯？」

　　塞梅爾維斯的音量依舊像是自言自語，即使兩人有點距離，但是在安靜的辦公室裡，瓦倫緹娜清楚聽見了。

　　「塞梅爾維斯，我也是傳奇導演。」
　　「噢，那妳為什麼不幫我拍？」
　　「妳不知道這兩部電影的劇本都是我寫的嗎？」
　　「……」

　　塞梅爾維斯到現在才知道羅蕾萊為什麼不需要多看幾次劇本，因為平常談話裡或許瓦倫緹娜已經用日常跟她反覆確認了好幾次故事內容。

　　「聽說她每年都換一個名字，直到電影獎當天才會知道又是她的作品，所以很難找到她。」

　　先跳過瓦倫緹娜的炫耀，塞梅爾維斯繼續說。

　　「哦……妳希望的話，我也能做到。」

　　塞梅爾維斯不知道瓦倫緹娜怎麼突然競爭了起來，不過她需要的是有一個「傳奇」製作人，而不是每年換名字的噱頭。

　　「不，瓦倫緹娜，我希望我的電影能在演出人員一公布的時候就能造成話題。」
　　「凡派爾贊助和羅蕾萊跟妳還不夠響亮嗎？」

　　塞梅爾維斯搖了搖頭，她參加的作品如果想要大火，那必須得是她突破了什麼，比如她終於演了一個愛情劇主演，或是吻戲解禁、不然就是還有床戲。
　　於是她猛然抬頭盯著瓦倫緹娜。

　　「嗯？」

　　瓦倫緹娜不是很明白塞梅爾維斯為什麼突然投以這麼熱烈的視線。

　　「我可以和妳演一部愛情電影……還能暫時解禁我的吻戲和床戲。」
　　「……」

　　塞梅爾維斯甚至走到桌前按住桌面，這種提議讓瓦倫緹娜第一次微微張嘴說不出話。

　　「妳會答應我的吧？瓦倫緹娜。」

　　不同於剛剛瓦倫緹娜直接撥了電話的果決，她只是停下了正在辦公的手，讓椅子稍微後退一些。

　　「塞梅爾維斯，妳知道怎麼做的。」

　　椅子退後導致和桌子間的距離，可以讓一個人從前面爬上來。

　　「不得不說，有時候……」

　　塞梅爾維斯笑著繞過了桌子，從瓦倫緹娜前方準備爬上她的腿。

　　「我還挺喜歡這個潛規則。」

TBC.

上一章說了那堆廢話，這章似乎真的沒什麼要備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