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世界只為妳而轉(一)
都是我的錯。
都是因為我喜歡上一起當校園偶像的學妹,還跟她告白。
「真姬,我喜歡妳。」
雙眼睜得大大的,真姬就只是站著,一動也不動。
說實話,我有想過自己應該還是有點希望的,但恢復神情的真姬卻無情地告知了我事實。
「我討厭妳。」
她那一臉嫌惡的表情,就彷彿在訴說著她只想趕快離開這裡。
不是謝謝也不是對不起,她非常明確地跟我說了「我討厭妳」,還有什麼可以比這個更傷人的了?
而我能反駁的話也因此一句都不剩了。
彷彿就只是這個世界很平淡地跟我說著終結。
「對、」
對不起,正當我想要開口這麼說的時候,真姬連瞥一眼我都不願意,如風一般,跑過我的身旁。
從來沒想過會是這麼過分的甩人方式。
我根本就連想都沒想過真姬會這樣對待我。
我以為,即使討厭我,至少也不會是那種反應,結果卻是非常簡潔有力的「我討厭妳」。
心好痛,鼻子也好痛,眼睛也好痛,就連肺也在嘲笑我一樣,刺痛了起來。
雖然有想過可能會失戀,但從沒想過會如此痛苦。
不,我不知道的只有那句「我討厭妳」而已。
平常關係這麼好,就算要拒絕也不是那句話吧?
彷彿我才剛認識真姬一樣……。
因為μ’s才正開始,才正要起步,剛加入的我在這種情況怎麼可能說得出「我要退出」?就算是擔任作曲的真姬也不可能說得出口吧?
所以即使我們之間再也沒有了對話,我和真姬依然演著什麼事都沒有的一齣戲。
就像什麼事都沒有。
然而練習中我們也不會有對話,就只有在Bibi的會議裡稍微交換過意見,但從來沒有和她對上眼。
這很痛苦。
很痛苦,痛苦到我已經不想管那個廢不廢校了,幾乎只想著快點畢業。
為什麼誰都沒有注意到呢?為什麼誰都沒有說什麼?「你們很奇怪耶」這樣的一句話也沒有,就連希也沒有注意到一樣,不管我們尷不尷尬偶爾還會開我們玩笑。
想著,既然誰都沒有注意到,那也不能說出來了吧?歷經了許多事才難得創造了這樣的團體,怎麼敢破壞大家的氣氛呢。
況且真姬一定也很痛苦吧?
每天都得和討厭的人見面,一起晨練,一起討論,肯定很痛苦吧?
要抑制自己的情緒又得裝作很開心,一定很辛苦吧?
所以我至少也想說個「對不起」。
但她不讓我說。
一直到我畢業。
連謝謝也說不了。
一直到死了也。
我畢業的那天,有個二年級的學妹向我告白。
大概是因為終於撐過這痛苦一年,我高興到就連猶豫都沒有,立刻答應和她交往。
而因為我的答覆讓那個孩子很開心地對著我笑的時候,我卻在想著真姬也能如此笑就好了。
站在我面前的這個人,叫什麼名字去了?
那件事對我的衝擊實在是太大了,我什麼也記不起來。
妳是誰啊?臉長怎麼樣?為什麼會跟我告白?這些問題現在已經怎樣都好了。
要說為什麼,就只是真姬死了。
畢業的隔天,電視裡播著的新聞是真姬自殺的報導。
是啊,真姬過世了。
真姬,真姬、真、姬─────!!!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眼睛一張開,最初映入眼簾的並不是電視,而是房間的天花板。
「姊姊!?」
再來是聽到聲音便著急地跑到我房間,連汗都冒出來的亞里沙。
「……亞里沙。」
好像有哪裡怪怪的。
「姊姊,怎麼了?做惡夢了?還好嗎?還有就是,妳再不起床的話就要遲到了喔?」
亞里沙揹著書包穿著國中制服,在我房間門前這樣說道。
遲到?去哪裡?學校的話我昨天就畢業──
一轉頭,不小心瞥到了擺在書桌上的月曆。
被擺在那裡的月曆並不是我畢業的三月,我看到的是空白的六月,本該是被我用紅筆做了很多記號的六月,而且是去年的六月。
「姊?」
「亞里沙,今天是幾年幾月幾日?」
冷汗從我的太陽穴流到了脖子。
這感覺,該怎麼說呢,難不成──
「唔?我看看,是20XX年6月1號喔!從今天開始就是六月了!然後妳再不起來真的會遲到喔?我先出門了!」
亞里沙聽話地從書包裡拿出手機查看今天的日期,並回答了我。
說起來,今天好像有點熱。
「……嗯,路上小心。」
才不是什麼「路上小心」吧!?
我在作夢?哪一邊是夢?現在在作夢?不對,我確定我現在很清醒。
難不成亞里沙在整我?怎麼想都不可能啊?那到底是什麼?現在到底是怎樣?
那種事,不可能啊……說白了就是根本意義不明啊。
我馬上跑下床到書桌前,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機解除畫面鎖定,用拇指在螢幕從上滑到下面,映在螢幕上的電子數字,正是方才亞里沙報給我的日期。
「騙……」
如果要很精確地說明這個狀況,就是那個了吧。
我回到過去了耶。
而且還是還沒跟真姬告白的時候。
……騙人的吧?
「啊咧?妳不是說妳感冒嗎?看起來還挺好的嘛!」
那十個月到底是夢還是現實,完全不知道怎麼回事的我昨天請了一整天假。
但一晚過去之後,無視我的期待,隔天彷彿就像在嘲笑我似的來到了「6月2日」。
我又怎麼可能拿這種事有辦法,隔天只好乖乖的來學校確認接下來發生的事是不是就如同那個「夢」一樣。
雖然我的請假已經導致不一樣的結果,但被關心感冒的狀況過後,不論對什麼都有既視感,好像我所有經歷過的事又再次被無情地播放了一樣。
最能確信這不是「夢」的現實就是,在這之後真姬所作的曲和海未所寫的詞了。
全部全部,我早就都知道了。
……還有一件就是考試的題目,雖然全部都是做過的問題,即便我平常很優秀,即便我不是理組的,我也會害怕突然全部都拿滿分會不會就產生什麼時空的扭曲。況且我認為那個「夢」並不是為了讓我做這種事才有的。
原因不用想也知道,肯定,絕對是為了真姬。
為了迴避真姬的自殺,才作了這個夢──不,我才穿越了時空吧?
所以我得拯救,拯救真姬!
然後……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我對真姬的告白。
因為我回到了跟真姬告白以前耶,最開始要去避開的一定就是這件事了。
而且既然我都知道我肯定會被甩,那誰還會去告白啊?現在也是以後也是,比起不能再和真姬說話,還不如待在她旁邊培養感情,變成可以互相訴說煩惱的朋友來避免她自殺。
被真姬拒絕的日期我記的很清楚,只是其他的就想不太起來了。
既然叫做回到過去,那過去肯定不會有寫著明天會發生什麼事情的日記,所以能讓我回憶的東西一個都不存在,現在就只能靠自己了。
那天是7月15日,學期的最後一天,現在覺得決定在那天告白的我還真是沒什麼勇氣呢。
所以只要不要在那天把真姬叫出來就行了。
我相信這次的我可以好好忍到畢業,既然都要被甩,那就決定在畢業那天。
嗯……告白的日期是7月15日的話為什麼會回到有點早的6月1日──我當初沒有想太多,現在覺得這段期間還真長。
就算這樣我也好好的利用了「前世」的經驗來幫助自己應對今生的問題,並且順利地越過了7月15日,來到了16號。
沒事,沒問題,什麼都沒發生!從今天開始我跟真姬也還是朋友,沒有被她討厭順利地撐過去了!──有一個我很天真地這麼想著。
在暑假合宿的第一天──
在別墅的陽台上,捲著自己的髮尾,一下看旁邊一下看我,真姬看起來有點害羞地對我說。
「繪里,我喜歡妳。」
神啊,祢是不是搞錯了這世界的劇本?
「……啥?」
……怎麼會?跟我知道的不一樣啊!?我知道我應該要感到開心,但之前沒有這種事對吧?還是說那真的只是夢?可是其他事情都證明了那不是夢……
「妳沒有討厭我吧?」
真姬一臉很明顯地不滿我的反應,威力十足地又再向我問了一次。
「是的,沒錯,我沒有討厭您。」
明明提出前輩禁止令的是我,現在卻因為被嚇得半死搞得我比較像學妹。
「那……」
「等一下!」
我才不知道這種事咧!神明大人,給我等一下!我到底該怎麼做才好?現在到底該怎麼做才好?
「呃……我也不是非常想要妳回答我,謝謝妳聽我說。」
「不是啦,那個,呃,我想回覆妳,只是不是現在,可以明天嘛?」
「嗯。」
這樣,不就像是角色互換了嗎?
可是好高興,高興到要死了,真的好像角色互換了喔,這次死的該不會是我吧……。
這麼簡單就迴避了悲劇?怎覺得好像不太對,雖然不太對,我可以跟真姬交往嗎?明明之前那麼討厭我?
好奇怪,又不是說我做了跟之前不一樣的事,說「做了」其實也就只是做了「不做」不是嗎?
和她在一起不就行了?對啊,在一起的話就可以很輕鬆的問出她的煩惱,然後就可以避免她自殺啦。
嗯,這可以──!又有一個我天真的這麼想著。
跟昨天同樣的地點,真姬又同樣地捲著髮尾這麼說道。
「關於昨天的事,還是當作沒發生過吧!」
「……欸!?為什麼!?」
神啊,我到底又做錯了什麼?
「……沒什麼。雖然很開心妳跟我說妳不討厭我,可是繪里妳沒有喜歡我吧?所以就這樣也沒關係的。」
「欸?那個,先說清楚,雖然有點遲了,我喜歡妳喔,是真的喔,真的是愛情的LOVE唷?」
我也告白了之後,雖然和真姬對上視線,但在她眼裡的情緒卻不是開心,也不是驚訝,彷彿她正看著某處到不了的遠方,傳遞過來的只有無限的悲傷。
「……都已經說算了。」
「為什麼?」
「因為不可以,所以算了。」
兩情相悅是不可以的事情嗎?
兩情相悅是會讓對方如此難過的事情嗎?
我到底又踏錯了哪一步。
「……是嗎?那個……姑且問一下,真姬應該不是那種因為有很煩惱很煩惱的事然後就自殺的類型吧?」
「……哈?」
表情從悲傷變成了不悅,非常好,對於該覺得莫名其妙的問題真姬有感到不悅。
所以就說吧,不可能發生的吧?真姬怎麼可能會自殺。
雖然大家都覺得不可能,但實際上就事發生了嘛!不管我到底能不能和真姬在一起,我一定是為了拯救她才再次回到過去的,所以不好好確認她的想法怎麼行?
「妳不會,對吧?」
「妳在說什麼廢話啦!如果我自殺的話不就什麼都沒有了!我還想跟繪里當好朋友!」
她都說到這個份上呢,那就是沒問題了對吧,我相信。
我不是為了和她交往才回來的,我是為了阻止真姬在16歲結束自己的性命回到過去的,不貫徹這個目的的話,誰能保證不會變成那樣?
「那……就當作沒發生過吧?今天之後也要跟我是好朋友噢?」
「……嗯,當作沒發生,謝謝妳。」
她那有點憂鬱的神情,在這世和前世,好像都不曾見過,嘛,應該是錯覺吧。
知道自己和意中人是兩情相悅的話,難道不想要有點特別待遇嗎?
曾有過那麼痛苦的經驗,彷彿自己現在才是在作夢,所以在不小心得寸進尺後,漸漸無法壓抑自己的感情。
我想,成為真姬的戀人。
暑假裡的社團練習不少,很多時間都可以跟真姬在一起,雖然實在是快樂的不得了,開學過後,由於我們不是同學年,可以見面的時間也只剩每天的早上和放學了。
可能因為那次慘痛的經驗,我稍微變得有點貪婪了吧。
你說說看,這樣怎麼可能滿足嘛?難道不想和真姬多一些接觸嗎?
我就是對她那麼地朝思暮想,所以開學後的一星期後,我單獨把她帶到空教室,想傳達給她我的思念。
「我喜歡真姬,很喜歡,可能比妳想的還要喜歡。我已經快受不了了。」
比起現在佇立在我面前的真姬,比起以前的我,現在的我可是足足多了別人十個月的時光喜歡她喔?
雖然不認為此生會有機會將這件事告訴她,我的心意是千真萬確的。
然而,現實卻是殘酷的,彷彿我怎麼樣都傳遞不了我的情意,真姬就像那天在陽台,用她悲傷的雙眼避開我的視線,看著我的脖子以下的地方沉默地訴說著「有些事是兩情相悅無法辦的的喔」。
「……我不是講了不可以嗎?為什麼,妳還要說?」
彷彿在恐懼什麼似的,真姬的身體顫抖著,如同獅子的低吼,她又說了一遍上次的結果。
「到底是什麼不可以,妳不說的話我怎麼會知道?所以才──」
「……繪里,妳這個人,一直都沒有自覺呢。」
「難道我們不是兩情相悅嗎?我那麼地,想跟妳在一起。」
「……」
她好像想說什麼,嘴一閉一合,結果還是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就只是任自己的眼尾慢慢變紅。
我才想問妳為什麼啊,難道是因為都是女的所以沒辦法嗎?那樣的話不管多少辦法都有啊!為什麼對於交往這件事那麼地表示抗拒甚至到要哭?我不明白啊。
「我也喜歡繪里,好喜歡,比妳想的還要喜歡,我也想跟妳在──」
『乓!』
就在我以為那聽得見哭腔的真姬終於要回應的我心情之際,教室的門突然被很用力地撞開,有一個狂暴似的女孩衝了進來,衝到真姬的背後──刺了下去。
就在我的面前,真姬被一名持刀的女性在學校刺穿了她的心臟。
「真、」
「真姬───────!」
「這孩子,不是一直跟妳說不可以嗎?是妳的錯喔。」
在我的視線變成一片灰暗以前,刺殺了真姬的人這麼對我說。
(換頁)
「唔呃!」
這衝擊大到可以讓我睜開眼的瞬間從床上跳起來。
慢著,從床上……?
和那天一樣,我首先往自己書桌看去,眺望著那個月曆。
是六月,但並不是完全空白的。
硬要說的話就是1號到3號都被畫上了大大的紅叉,而那是我第一次回到過去的時候畫的記號。
並不是「初始」的我寫上的叉,而是第二次我為了萬一畫上的叉。
所以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總之,今天好像是四號,如果說這是「第二次」的四號,那麼因為一號的我請過假了,所以這次沒辦法再請一次吧。
唉,到底什麼是什麼……
最開始的記憶已經開始逐漸模糊,我到底該怎麼做才好?
啊,真姬……真姬被刺殺了,等等,真姬被殺了!而且那個兇手好像還跟我說了什麼?可是我什麼都不記得了,為什麼?
「6月4號……9月2號,啊,是9月2號。」
開學後一週,我逼問了那憂鬱神情的真姬,還有那個人的出現。
真姬被殺了,不是自殺,而且還和我兩情相悅。
有點……不太對勁。
等等,給我等等,如果是這樣的話,犯人不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