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紗夜燐子】約會

　　雖然知道高中畢業後就會迎來許多分離，也會再迎來許多新的人際關係，但是我和白金同學，因為會一直在Roselia，三年的同學關係，說是分開了，又好像不是真的分開了。
　　不如說，就算我們上了同一間大學，我和白金同學也不是同一個科系──她當初也有報考慶鵬，而且也錄取了，就算她最後沒有放棄，我們也確實不是同班同學。
　　不會在同一間教室、不會上同一堂體育課，不再有學生會的任何行事，我的學園生活裡不再有白金同學，卻幾乎能每天都見到白金同學。
　　這種感覺很奇妙。
　　湊同學和今井同學以及宇田川同學，因為我們本來就不是同一間高中，見面的頻率從之前到現在就沒有改變，所以對她們不會有這樣奇妙的感覺。
　　一旦習慣了每天都會長時間見到白金同學，在假日以外的時間，有一天或是兩天沒見面的時候，跟其他人比起來，就會覺得我似乎很久沒見到白金同學。
　　可能我還沒有習慣我們的分離吧。
　　不過我想，總有一天會習慣的，而且我並不是這麼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本來以為自己是這麼想的。

　　「冰川同學……要和我一起去圖書館嗎……？」

　　在接近大學第一次期中考的時間，我被白金同學邀請了。
　　即使那一瞬間我想詢問白金同學，四葉的圖書館不好嗎？但我吞了回去，我直接回答了「好」。
　　其實只要辦一下臨時出入證，我就可以去四葉女子大學的圖書館，白金同學也能來慶鵬的圖書館，不過，她不是這樣邀請我的。
　　沒有順便邀請湊同學和今井同學……本來湊同學的科系就不太是紙筆考試和報告的類型，所以我想她應該不擔憂考試，但是……白金同學不是同一個系的嗎？
　　照理來說，只有法律系的我和讀了國際學系的今井同學需要像高中那樣考試……

　　「欸？」

　　在約定的前一天才察覺到這件事，我自己愣了一下，不過我也立刻想到了，白金同學一次都沒有說她是為了考試做準備的。
　　她只是問我要不要一起去圖書館而已。
　　是我想太多了。
　　白金同學在高中的時候也很喜歡待在圖書館，她只是純粹喜歡讀書而已，至於非學校的圖書館，我想她確實是不太有機會去──因為白金同學本身就很少出門不是嗎？
　　即使不管哪一間圖書館，都不可能存在人多到走道都是人的情況，頂多就是座位被占滿了，對白金同學來說，我想也算是很多人吧？
　　已經不能再去花咲川的圖書館了，我們讀的也是不同大學，不如一起進入外面更大的圖書館……怎麼想都是最合理的，所以，白金同學是去找自己喜歡的書，而我我可以在那裡準備即將到來的考試。
　　按照時間，提前了十五分鐘去了集合地點，白金同學在我來的不到五分鐘之後來了，上大學也有一段時間了，已經很習慣我們不再穿著制服，也時常看見彼此的各種便服，不過現在才突然有了一種我們是大學生的感覺呢。
　　見面後我們直接去了圖書館，沒有先去看書櫃而是走到了自習座位區域，那裡就不是一大桌和好幾個人坐在一起的，意外地很空曠，所以我們並沒有占位置。
　　今天的圖書館人並不多，即使這麼說，因為不是我常來的地方，我也不曉得平時的人流如何。
　　我的考試裡有報告項目，我可以在圖書館找一些相關文獻，但是當我們準備前往書籍區，我才想起我還沒有問白金同學今天為什麼想來圖書館。

　　「白金同學，今天是已經計畫好要找什麼書的嗎？」

　　圖書館的網站可以線上查看書目，是我認識那麼久的白金同學，我想她更不可能毫無準備就來到了圖書館。

　　「嗯……但是，一個人來，有點不安……」
　　「這樣啊……那麼，我們找到各自的書之後，就過去剛剛那個座位集合吧？」
　　「好的……」

　　這麼說了之後，我和白金同學就往不同的方向走了，我去的是法律相關書籍區。
　　我們一年級還沒有那麼快就已經要面對實例，因為還只是在背法條的階段……我想找的是有沒有幫助記憶各種法條的書籍，還有更明確地幫人分出什麼情況適用什麼法條。
　　我很快就找到了一些需要的書，走回我們剛剛的座位後，也依然沒有被坐走，於是我就坐下來了。
　　白金同學在幾分鐘後也回到了我旁邊的位置，我們互看了一下，稍微約定了一下幾點要走出去吃飯，就開始各看各的書。
　　我給手機設置了只會震動的鬧鈴，因為我和白金同學都有可能看得太入迷而忘記時間──到了鬧鈴響的時候，確實證實了這件事。
　　若不是鬧鈴突然響起，我也完全不會注意到時間過得這麼快，感覺我只是翻了幾頁，卻已經來到了中午休息時間。
　　專注在一件事情上，是非常恐怖的呢。
　　我設定的時間是提早三分鐘的，我不確定隔著一張隔板的白金同學是不是也注意到時間了，所以我稍微向後靠上椅背轉頭看向她──

　　「欸……」

　　白金同學趴在桌上？應該是在休息……
　　畢竟這是早上，還不到容易看書看到昏昏欲睡的下午，這讓我有點意外，只好悄悄站起來觀察白金同學是不是真的睡著了。
　　從我的這一側走到她的另一側觀察，白金同學似乎是真的睡著了，不過並不是直接趴在書上，她並不是看到睡著，而是有意圖地選擇休息才趴著的。
　　我又走回了自己的椅子旁邊，看了一眼時間，再等一分鐘就到了我們約定的時間，我想白金同學也是有設定鬧鈴的，所以我就站著等了那一分鐘。

　　「……」

　　沒有動靜。
　　白金同學怎麼會有這種失誤呢？
　　還是白金同學其實瞞著我，身體不舒服？但因為已經和我約好了，今天才不得不來赴約……？
　　我頓時猶豫了起來，如果白金同學是不舒服，那我真的該把她叫起來嗎？不對，我應該更該將她喚醒，不舒服的話，我更該做的是護送她回家不是嗎？

　　「……白金同學。」

　　我輕輕碰了白金同學的肩膀，她因此全身震了一下，接著慢慢抬起頭來，我明白突然從睡夢中醒來都會有一種恍惚的感覺，她遲了幾秒才看向我這邊。

　　「啊……」

　　白金同學的表情頓時變得有些驚慌，雙手急忙地想要跟我解釋些什麼，我立刻就明白了她只是不小心睡著，並不是身體不舒服。

　　「呵呵……白金同學不是身體不舒服，太好了呢。」
　　「抱、抱歉……不小心就睡著了……這裡的氛圍很舒服呢……」
　　「……確實，讓人很平靜呢。」

　　然而我還是有些懷疑就是了，白金同學怎麼會在圖書館睡著？我認為她應該是比我更專注讀書的類型……
　　我一直等到我們整理了東西走出圖書館後，我才開口問她。

　　「……白金同學，昨天熬夜了嗎？」
　　「與其說是熬夜……」

　　白金同學的臉並沒有看向我，甚至是雙手都抬到腹前的位置開始有了些猶豫的小動作，我第一時間想到的是她又為了NFO熬夜了，然而遊戲並沒有什麼活動或是更新，所以我繼續盯著她。

　　「只是睡不著呢……」
　　「……這樣呀。」

　　沒想到答案如此簡單又意想不到。
　　但是白金同學是有什麼困擾才會睡不著的嗎？

　　「白金同學有什麼煩心事嗎？」
　　「那個……」

　　果然是有什麼煩心事，不然白金同學應該會直接和我說沒有，如果我能幫助她就好了，所以我繼續等她接下去說。

　　「因為……很久沒和冰川同學單獨出門……」
　　「……欸？」

　　我愣了一下，我聽清楚白金同學說了什麼，卻沒有立刻明白她所說的意思，我確定我聽見了自己的名字，也確定我聽見了一整句話……
　　但是，我應該是在問白金同學為什麼失眠。

　　「抱、抱歉……只是些微不足道的困擾呢……」
　　「……」

　　白金同學自說自話後就擅自向前多走了幾步，臉頰的熱度，就像是燃料燃燒的後果一樣，造成了我無法控制的動力──

　　「白、白金同學……」

　　加快走幾步就下意識握住了白金同學的手。
　　手。
　　不是手腕，我就這樣握住了白金同學的手掌。

　　「……」
　　「……」

　　我本來不是那麼想的──也不該那麼想的──我們兩人同時垂頭看了彼此的手，又挺有默契地一起抬頭看了彼此的雙眼。

　　「啊、那、那個……白金同學，我……」
　　「……冰、冰川同學……」

　　我放開白金同學的瞬間，她也把手收得離我更遠，然而白金同學的臉上並沒有厭惡我的表情，我們都有些不知所措地別過了頭。
　　牽手，我們在Roselia這麼久，並不是沒有和大家做過的事情。
　　這是在同性之間發生後會害羞的行為嗎？
　　那一瞬間我設想了好幾個人，我確實會有些難為情，就算是自己的妹妹日菜，我也對於牽手這件事感到難為情，所以，只是我這個人不太與別人牽手而已，並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那麼，白金同學呢？

　　「和、和我出門……造成白金同學的困擾了嗎？」

　　甚至困擾到讓白金同學失眠──剛剛我明明不是這麼想的，卻違心地這麼問了白金同學。

　　「不、不是那樣的……！我……只是……很期待……」
　　「……」

　　我就像是逼著白金同學說出答案的壞人，她越說頭垂得越低，雙手握在一起捏住背包提把的手指都糾結了起來。
　　我想我的臉頰那麼熱，肯定是又有什麼會驅使的我的燃料被燃燒了吧。

　　「昨天的我……也很期待。」
　　「欸……？」

　　然而被點燃的動力並沒有使我有勇氣向前伸出蠢蠢欲動的手。

　　「……跟白金同學一起出門。」

　　換成今井同學使用的詞彙，或許是──約會。

　　「冰川同學……」

　　抬起頭的白金同學面帶笑容，即使她的雙手依舊有些緊張地握著背包提把。
　　臉頰上的溫度，在心裡是多麼溫暖，我甚至想著，一整天都和白金同學待在圖書館，那也會是很開心的事情吧。

　　「那麼……要不要去圖書館以外的地方呢？」

　　直到白金同學這麼問我，她先是筆直地盯著我的雙眼，在我有些動搖的時候，她的視線也飄向了別處，又慢慢垂下頭。
　　我知道自己並不會拒絕她。

　　「白金同學想去哪裡呢？」

　　白金同學因為我的反問而抬起頭，我卻覺得她的視線穿過了我，正在看我背後的哪裡，我想，我背後的街道就有她想去的地方，所以我準備回頭──

　　「冰川同學……！」
　　「……！」

　　白金同學卻用力拉住了我的手，我向前踉蹌一步，若是沒有將手舉高，就要抱上白金同學。

　　「我、我們先去吃午飯吧……」
　　「……好的。」

　　我因為突然的近距離接觸而失去了餘裕，趕緊和白金同學恢復到原本的距離，下意識瞥了眼她立刻就放開的手，但是，我不敢再次握住。
　　在恰當的距離，我們走向了餐廳，進去被帶到空位後，服務生交給了我們菜單，我想我們不該養成這些現代人的習慣──點完餐之後的空餘時間，白金同學去了洗手間，而我拿出了手機。
　　只是有點好奇，一點點罷了。
　　我打開了地圖，看了我們剛剛經過的道路，在那條街的對面，有著一間網路咖啡廳，突然覺得白金同學想和我一起打NFO的心思有些可愛的同時，我卻無法忽視隔壁有一間情人旅館。
　　我肯定是想多了。
　　只會是我想多了。

　　「……白金同學，最近有什麼有趣的遊戲嗎？」

　　所以我在白金同學回到座位後問了她。

　　「那個可能得問小亞子呢……」

　　於是那天的我再也無法直視白金同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