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紗夜莉莎】試探

　　「如果紗夜是男的就好了。」
　　「……什麼？」

　　和今井同學一起在車站等車的時候，我想我應該沒聽錯，還是下意識應了聲。
　　大家都上大學了，只是課堂時間不一樣，今天有要去事務所集合的行程，已經沒有課的我和今井同學就先集合了，在湊同學和白金同學也都下課之前，我們還有能夠去咖啡廳坐一坐的時間。
　　所以我們先在車站碰頭了，什麼話都還沒說，今井同學就突然發出了如此感嘆，令我有點錯愕。
　　如果我是男的……要做什麼事情？

　　「啊哈哈，不是啦……不是說現在的紗夜不好、或是妳如果是男的我就想跟妳做什麼，只是對大學同學的提問，得到了這樣的感想吧？」
　　「……別人的提問？」

　　我當然不認識今井同學的大學同學，所以我也不知道她指的是什麼，只知道她的表情有點無奈。
　　明明莫名其妙被希望變更性別的人是我呢。

　　「……紗夜沒有碰到嗎？新認識的朋友，總會不經意提到戀愛話題，或是已經有了男朋友之類的。」
　　「啊……確實被問過了幾次……嗯？所以今井同學的意思是？」

　　稍微有點明白她在說什麼了，但我又一瞬間不明白了，在這種話題之下，說如果我是男的就好了──那麼今井同學就要和我談戀愛嗎？

　　「欸？就、就是說，有戀愛經驗的同學會分享給我們這些單身的說一定要找什麼類型的呀……溫柔體貼、做事認真，看起來很專情……當然最好要長得好看，必備的條件還有一個，要說是熱心助人不如說是善良……感覺她們說的條件，身邊全部符合的人，就是紗夜嘛。」
　　「……」

　　一時之間不知道這是對我的誇獎還是遺憾，但臉頰還是不爭氣地熱了起來，或許都是因為今井同學的語氣聽起來也有那麼一點害羞導致的。

　　「所以說，要是紗夜是男的，就可以直接跟她們說我身邊就有一個，沒打算找嘛……如果說是女性朋友，她們也不會停止這個話題……就好像……」
　　「就好像……？」

　　　我聽懂了今井同學的意思，是想用我來阻止那種話題，原來她並不喜歡和別人談到戀愛話題，我以為她上了大學會稍微接觸……只是沒有說完的話是什麼呢？
　　電車來了，她似乎沒有要繼續說的意思，上了電車後也沒有座位，站在別人面前我也不好意思再問下去，因為感覺在陌生人面前談論戀愛話題有點奇怪，明知道別人聽得見還要在面前聊天什麼的。
　　上電車後我們沉默了，我不禁反覆思考今井同學剛剛說的條件。
　　要說溫柔體貼、認真做事，看起來很專情，還有長得好看，必備條件還是熱心助人，今井同學就不符合嗎？
　　但是──我沒有想過，今井同學如果是男的。
　　不是男的……也可以吧？
　　大概是在思考的過程，視線下意識往今井同學的臉飄了過去，等她同樣看著我歪頭後，我才發現是我盯著人看了。

　　「……」

　　其實也不用別過頭，我卻別過了頭，好像做了什麼虧心事。
　　談戀愛，真是未曾想過的事情，但是我覺得剛剛她說的條件挺好的……如果要找一個人伴在左右，和那種條件的人，肯定能過得很開心吧。
　　我們雖然搭電車，並沒有要坐多少站，經過三站就到了目的地咖啡廳所在地，跟著人群走出月台刷票離場後，我們誰也不需要看地圖，就朝著熟悉的咖啡廳前進。
　　說實話，我還是很在意的。
　　今井同學剛剛沒說完的話，我能問嗎？

　　「今井同學，剛剛沒說完的話……」
　　「……」

　　我稍微提了出來，今井同學就愣了一下，她的腳步突然慢了我一拍，但是很快又跟我並行了。

　　「哈哈，紗夜在意嗎？沒什麼啦……」

　　然而苦笑的今井同學不也只是表面裝不在意嗎？

　　「話沒說完，我會很在意的。」

　　所以我並不打算掩飾，自己停下了腳步，故意給今井同學施以一種不說完我就不繼續走的壓力。
　　於是她也停了下來，剛剛在電車上是我避開的視線，現在卻是她不敢看我的眼睛。

　　「好吧……就只是說……她們好像完全沒考慮過同性也是能納入戀愛對象的，也可能是故意迴避的……」
　　「……」

　　今井同學回答的時候仍然沒有看我的眼睛，或許稍微瞄了一下吧？我不確定，因為我的視線莫名落在了她的嘴唇上，等自己意識到的時候，也看向了別處。
　　我不知道，是我會錯意了嗎？
　　如果在今井同學和大學同學的戀愛話題之間，同性也是能納入戀愛對象的，她打算用我的存在來阻止別人對她的追問，那麼，我在那些不認識的同學心裡，不就會變成今井同學想要談戀愛的人嗎？她們不會繼續討論怎麼跟我在一起嗎？
　　如果我是男的，她也只是希望別人能夠因此停下尋找男人的話題……所以，如果我真的是男的，就只是一個煙霧彈。
　　但是……現在說的，並不是這個意思不是嗎？她本人有發現嗎？

　　「……今井同學。」

　　臉頰比剛剛還熱了一些，明明是我讓她停下來把話說完的，叫出了她的名字後，我卻不敢看她的眼睛，又逕自向前走了。

　　「紗、紗夜？」

　　她有點緊張地跟在後頭，不過很快又和我並肩了，距離目的地的咖啡廳還有一個轉角，我是想摀著發熱的臉頰，卻變成了摀嘴，稍微側過頭看著她疑惑的眼神。

　　「……今井同學不需要是男生也可以。」
　　「欸？」

　　我有些心虛地加快了腳步，但她一邊疑惑還是跟上了，接著我的手臂忽然被抓住使我停下了腳步。

　　「紗夜，真的？」

　　或許是我從根本就搞錯了。
　　今井同學，本來就是為了試探我才故意裝作呢喃一樣說出那句話的吧。

　　「嗯。」

　　之後我們確實去了咖啡廳，但是去事務所遲到了。
　　很久以後我才想到，為什麼只和湊同學跟白金同學差一個空堂，就非得先和今井同學約去咖啡廳而不是去事務所的錄音室呢？
　　有沒有一個可能──今井同學所謂的大學同學，其實能夠接受同性，而她們早就談論了，該如何試探我？
　　我不曉得。
　　只是下一次，今井同學要帶我去給她的同學們認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