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紗夜燐子莉莎】時間之牢（三十）

78 紗夜

　　一天又結束了，開始和魔獸對峙後，就沒有時間想別的事情了，所以燐子姊姊和莉莎姊姊的異樣，我想也只是我最開始的錯覺罷了。
　　整天都在跟魔獸廝殺的話，以人類的體力可沒辦法持續太多天……能不能在門打開之前盡量多討伐一些也是個未知數，畢竟肌肉痠痛只會降低效率而已。
　　不過在我們身邊的是魔女，有能夠讓體力完全恢復的藥草，重點是要好好睡上一覺才行，所以我和蘭小姐又早早回房睡覺了，只是她好像不是去自己的房間了。
　　躺上床之後，我才發現我差點忘記聯絡日菜，於是把水晶球拿來，有點慵懶地躺在床上等著日菜接收。

　　『啊，姊姊！嗯？這是躺在床上嗎？今天討伐了幾隻魔獸呀？』
　　「嗯……今天十三隻，蘭小姐的小型魔獸到是進步到二十隻了呢。」
　　『嘿……這樣呀，有機會我也想去討伐看看呢！不過在這裡的這些年都沒有拿過武器……』
　　「日菜身邊有個魔女之王，我想是用不上武器的吧。」

　　而且讓日菜拿武器似乎有點危險，以前冰川王國還在的時候，她就不喜歡聽劍術老師的話，揮得有點危險，即使我想殺傷力或許很夠吧。
　　不過說到魔女之王……如果日菜跟我一樣對燐子姊姊她們有不同的心思，在一個什麼都會的人身邊，又是怎麼想的呢？

　　「日菜，我想跟妳聊聊其他事情，妳現在一個人吧？」
　　『好呀，我跟姊姊一樣也在房間喔！』

　　日菜用水晶球給我看了我也去過的那個房間，只是要開口的時候卻又猶豫了，明明是相處最久的人……卻也是現在分開最久的人。
　　我和日菜再會也只有幾天，不如說我見到蘭小姐的時間都比我妹妹長，突然感到了陌生。
　　但是這些思緒是不需要的。

　　「日菜……如果有變成魔女的方法，妳會想變成魔女嗎？」
　　『姊姊也知道的嗎！？如果辦得到的話，我當然想變成魔女哦！』
　　「欸……」

　　日菜的回答是我從來沒有想過的，並不是說她想變成魔女這件事，而是她一副知道如何變成魔女的態度，令人錯愕。

　　「……妳知道方法？不會真的是被魔獸殺死吧？」
　　『嗯……是這個方法，但我覺得說法不一定是這樣的喔？』
　　「什麼意思？」

　　日菜知道的方法跟我一樣，我稍微鬆了一口氣，確定了魔獸的低語是真的，只是她好像有不同的見解。

　　『不是說魔女的數量越來越少了嗎？也沒見到什麼年輕的魔女……姊姊也知道的吧？因為魔獸已經很少出現在人類生活的地方了，所以沒什麼人被魔獸殺掉。』
　　「確實是這樣。」

　　人類之中大概也沒有人知道成為魔女的方法是被魔獸殺掉，既然不知道，也沒有人想去找魔獸送死吧？

　　『然後再想想以前的人呀！武器和裝備還有醫術都是隨著時代的進步不斷改革的！現在的人被魔獸攻擊的話還不一定會立刻死亡呢，至於以前的女子被魔獸傷到的話，很容易就死了吧？男的可能還能活下來，不過男的沒辦法成為魔女呀。』
　　「確實……」

　　日菜說的沒有一句是我能反駁的，也或許是我現在沒有體力太累了，懶得思考吧。

　　『所以呀，姊姊，我覺得並不是一定要被魔獸殺死，而是受到來自魔獸的攻擊……不過做了實驗後，沒有被證實呢。』
　　「欸？什麼？什麼實驗！？日菜！？」

　　聽到後面我突然從床上跳了起來，這種實驗還能怎麼做？難道不是親身嘗試嗎？

　　『沒事的！姊姊！千聖大人抓了一隻魔獸回來給我研究，我只是讓魔獸給我弄一個像是被紙割到的傷口而已喔！』
　　「日、日菜……」

　　先不說她的實驗精神了，她這是真的打算成為魔女嗎？竟然完全沒有和我討論過……

　　『嘛，我也只是實驗一下而已！因為聽起來絕對不是受一個小傷就能變成魔女的嘛……前代魔女之王說是在靈魂上做標記，然後等到那個人轉世之後才得以確認是前世被魔獸殺掉的女子轉生成魔女了，那麼可能跟靈魂有關係吧！姊姊也覺得是吧！』
　　「……」

　　日菜說的話裡情報量過於龐大，我一時之間無法消化完畢，聽見她問了我問題，我卻不知道她在問什麼。
　　稍微思考了幾秒後，才聽懂了她說的話……似乎，就彷彿我們當初體內有魔力卻無法使用，跟我們的身體沒有關係是嗎？因為有過這樣的經歷，日菜才會那麼認為的吧。
　　而我也沒有其他想法了。

　　「或許是吧。」
　　『所以說啊！既然是靈魂！那一定可以活著的時候變成魔女的喔！畢竟剛剛都說了，前代魔女之王發現這件事的時候，她標記的是人類的靈魂！魔法一定能直接觸碰人類的靈魂對吧！』

　　日菜的假設也並不是憑空想像，只是我在她說之前沒聽過前代魔女之王做的這件事，更何況日菜可能會把說明精簡化，我還是半信半疑。

　　「能不能活著的時候變成魔女我就不亂猜了……但是原本在我們體內的魔力，好像也是跟著靈魂來到我們身上的，我想應該能觸碰吧。」
　　『總之，光靠人類研究是不會得到結果的！我還要請千聖大人幫忙呢……啊，說起來，姊姊問我這些問題是想成為魔女嗎！？』
　　「……」

　　話題突然被帶了回來，我也才意識到我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日菜帶跑了，而且我已經得到了她的答案，她確實會問回來，我的答案原本跟她是截然不同的。

　　「不……日菜，我沒有這種打算的，只是妳想成為魔女的話……」

　　別人我都還不在意，甚至是燐子姊姊跟莉莎姊姊，我也沒有想過我要和她們一樣，但是我的親妹妹……雙胞胎妹妹如果想變成那樣的話，我卻怕她寂寞……可能也不是只有這個原因吧。
　　更何況放日菜這樣的孩子長生不老，我怕沒有人管得住她。

　　『唔……姊姊，這個話題先放一邊吧，為什麼會問我這種問題呀？我以為姊姊是最不可能想要變成魔女的人，才會沒有找妳說這種事的說。』
　　「……在妳看來，我也是這樣的人嗎？」
　　『畢竟是我姊姊嘛！姊姊就算跟魔女相愛，感覺也不會想長生不老喔？不如說……姊姊如果有想做的事，那件事需要長生不老，我就會覺得我姊姊變了。』
　　「這樣啊……」

　　確實，至少到剛剛問日菜之前，我得知了成為的魔女的方法也沒有想成為魔女。
　　就連我自己都覺得，如果一個人想要成為魔女，那麼一定是貪得無厭……日菜也是這樣，她想求知，求知本身就是一種貪心的表現，想要知道「更多」，不滿足於現在知道的情報，明明都還不知道，卻想著要長生不老，難道不是一種貪嗎？
　　當然，我不會這麼對她說教的，畢竟如果她真的研究出來了，也是她應得的。

　　「日菜，時間晚了……明天我再找妳。」
　　『嗯嗯！姊姊，晚安呀！』
　　「晚安，日菜。」

　　按下了按鈕，水晶球就恢復了原樣，看著如此方便的道具，也不會成為讓人當魔女的誘因。
　　魔女也是分等級的不是嗎？
　　至少從現況來看，這個家最厲害的魔女似乎是燐子姊姊……感覺莉莎姊姊還有很多做不到的事情。
　　人類如果只是貪魔女的壽命，我想，那肯定會吃大虧吧。

79 燐子

　　該說我沒有學會教訓嗎……？聽到紗夜說晚上要找日菜聊天，我又忍不住偷聽了，明明是活了幾千年的魔女，卻做這麼幼稚的事情呢……
　　紗夜看著好像有煩惱，卻從搬來這裡之後就不願意和我們說了……先是找了蘭，現在又找了日菜……我想我有這種心情也是正常的吧？
　　暗戀中的人，誰不想知道對方都在做些什麼、有沒有談到自己呢……？而我是個可以完全不被發現偷聽了的魔女，更何況沒有其他事情可以做了，為什麼要選擇無知？
　　不過就是因為偷聽都沒有聽見紗夜談論關於我和莉莎小姐的事情……我才會覺得聽了也沒有什麼罪惡感。
　　但是沒想到會聽見她問日菜那種問題呢……

　　「紗夜想過要成為魔女嗎……？」

　　真的是這樣嗎？而且她是怎麼知道方法的呢？知道的人，明明應該只有現任魔女之王跟聽見了自己由來的莉莎小姐……莉莎小姐也不可能把這件事告訴紗夜的。
　　因為不管怎麼聽，都是要先被魔獸殺死了才會成為魔女，就算再怎麼貪心想要紗夜永生，怎麼可能讓紗夜先被殺死呢……？
　　所以我很意外紗夜和日菜的談話內容……紗夜她是疑惑的，她好像也不確定是不是真的被魔獸殺死就能成為魔女了，難道是和魔獸對峙的時候，魔獸讓她接收到了這個情報嗎？也不是沒有可能就是了……
　　先不管紗夜怎麼知道的，日菜的研究方向令人很感興趣……這是我一輩子都沒有研究出來的事情。
　　如果所有人都能成為魔女，那麼就不會再有魔女和人類之間的區別了……不過男性就不知道了呢。
　　她的論點很有可能是真的，只是沒有辦法隨意找人實驗，和我只是保存記憶跟把記憶交給別人是完全不同的事情……涉及到了一個人的生死，要是答應參與實驗的人類因此死亡的話，被問罪的就只有魔女了。
　　所以日菜在自己身上實驗嗎？真的是和紗夜截然不同的雙胞胎……不害怕魔獸傷到自己還有什麼未知的毒素會害死人嗎？畢竟就像她們說的，之前的時代很少人被魔獸傷到了還活著……有可能是醫術不好，也有可能是其他原因不是嗎？
　　她真的很厲害呢……身為人類卻敢這樣面對魔獸。
　　魔女的起源是魔獸……我應該不是第一個魔女，只是活最久的魔女而已，魔女終究會因為外在因素死亡的……人類也展開過獵巫行動，我從一開始就喜歡待在人少的地方才沒有被發現，所以和我同年代的魔女幾乎沒有了。
　　說起來……魔女共同的認知之一是對付魔獸能夠增加自己的魔力呢，所以莉莎小姐的詛咒尚未解除的期間，她才會選擇這個途徑來提升魔力……
　　隨著時間，魔力量會自然增長，殺死魔獸的話也會稍微增加魔力，這又是為什麼呢？
　　明明身體已經停止成長了，魔力究竟是什麼樣的東西？為什麼可以無限擴張，我想魔力可能真的儲存在靈魂裡吧……但是那些死去的魔女呢？
　　當初我只是研究人類……所以沒有在同為魔女的人身上做標記呢，也沒有那種前世不是人類卻轉生成魔女的人……死後的魔女呢？
　　這些都是我還不知道的事情，我也不曉得如果要去搞清楚……又得花上多少歲月，那時候，紗夜肯定已經不在了，這種研究還幫得上忙嗎？
　　不過紗夜為什麼會猶豫要不要成為魔女呢？
　　很想親自問她……卻又會暴露我偷聽她們的對話，所以又是直到紗夜自己開口之前，我也得埋在心裡的問題了呢。
　　說了明天還會找日菜的話，明天就繼續偷聽吧……

80 莉莎

　　為什麼呢？明明知道紗夜現在有事情要做，而且她還很年輕……未成年，現在要做的這件事也是有時效的，要在魔獸從門再次湧出之前盡可能以人類之軀剷除更多魔獸，根本不是可以去想其他事情的時候。
　　我卻還是有點焦慮呀。
　　紗夜剷除魔獸的目的就是想要功績，想擁有功績的原因是讓自己可以名正言順成為蘭的左右手……也順便給未來的新王立下功績，這件事裡面，沒有我或燐子不是嗎？
　　雖然確實是人類的事……我們不需要做什麼就能改變人類的記憶來換取虛假的地位，紗夜肯定不會這麼做的，而且蘭也是不能讓民眾心服口服的話，美竹王國很快就會衰敗了，所以我知道都是很正經的事。
　　就算是這樣……！依然改變不了紗夜急著做這件事情是為了站在蘭身邊呀！該不會她心裡真的沒有我或是燐子的選項吧？
　　變得有點不安之後，就想要快點攻下紗夜了……

　　「紗夜，今天也加油喔？」

　　這是我第二次在紗夜準備開戰前親吻她的臉頰，其實我是想親嘴的……但是還不能這麼做呢。
　　昨天我這麼做的時候，因為燐子在現場，我有點難為情，就沒有去注意紗夜的反應了……而且燐子也學我親了紗夜，我不會介意的，畢竟是良性競爭……吧？
　　燐子就不急嗎？她只有看見我開始對紗夜動手動腳才開始急，真的不怕紗夜最後選擇的不是我們其中一人嗎？
　　不過就算變成那樣的結果，也都是紗夜的選擇呢。
　　但是！只要我還在紗夜身邊，我就不會讓別人得逞的！
　　……說是這麼說，紗夜第二次被我們親臉，好像就完全沒有感覺了，是不是把我們當寵愛小孩的大人呢？
　　該做些什麼會讓紗夜動搖的事情──

　　「紗夜。」
　　「怎麼了？」

　　趁著燐子在上空看著底下的情況，我想她沒偷聽什麼，我就在紗夜斬殺一隻魔獸後的空檔湊過去搭話。

　　「今天晚上要一起洗澡嗎？」
　　「……！？」

　　雖然假裝很平心靜氣地說了出來，我內心可是波濤洶湧，深怕臉部肌肉會背叛自己，心跳瞬間就加快了。
　　看見紗夜吃驚的模樣，更是害怕她拒絕，所以很緊張的呀。

　　「我還可以幫紗夜按摩喔？」
　　「那、那個……」
　　「怎麼就不願意跟姊姊一起洗澡了呢？」

　　假裝很平靜地說出這些話，越是湊近紗夜她就越是後退，直到我把她逼到了一棵樹旁，她靠著樹再也無法後退了。
　　我還要緊張燐子會突然下來，所以也不能對她做些什麼……

　　「因、因為我已經長大了，會自己洗澡……妳們給我的藥草也很有效，睡一覺就恢復精神和體力了，那樣按摩就白費了……」

　　她根本不敢看我的眼睛，這難道不是有戲嗎？所以說為什麼跟我洗澡要難為情呢？是不想被看到自己的身體、還是不敢看到我的身體？或是我該問問她願不願意跟蘭一起洗澡？不過我有點害怕聽到答案，還是不要問好了。

　　「那按摩就算了，可是我想跟紗夜一起洗澡的說？」
　　「……」

　　我努力忍著表情讓自己看起來非常有餘裕，這是我的真心話，也是我想讓紗夜知道的事實……這樣真的很難為情，不好好忍住的話就會破功了！

　　「不行嗎？紗夜。」
　　「我……」

　　紗夜再慢吞吞的話，燐子感覺都快從天上下來了……！

　　「啊哈哈……我也不會勉強妳啦，要不然我真的那麼想的話，我會趁紗夜洗澡的時候偷溜進去嘛！」
　　「……好。」
　　「欸？」

　　然而真的到紗夜答應我的時候，我卻愣了一下。
　　是因為我沒想過她真的會答應嗎？我內心預設的紗夜，早就不願意跟我們一起洗澡了不是嗎？
　　突然答應的她……並沒有讓我激動。

　　「莉莎姊姊，我先去找下一隻魔獸了……」

　　她也沒有再說一次，就垂著頭從我身邊經過，留下了幾秒後突然滿臉通紅的自己。

　　「欸、欸……」

　　紗夜真的答應我了？
　　晚上可以跟紗夜一起洗澡了？還是她答應的是我可以偷溜進去呢？不管是哪一個，我都可以跟紗夜一起洗澡了……為什麼心情激動不起來只是害羞而已呢？
　　可能，我也沒有那麼自信吧。
　　好像開始害怕紗夜只是把我和燐子當家人，不願意跟我們一起洗澡也只是跟蘭說著「隱私」一樣，想要有自己的空間罷了。
　　真是的。
　　就算紗夜對自己沒有那種意思，我也是不會在這裡退縮的！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