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紗夜燐子莉莎】時間之牢（二十二）

57 紗夜

　　我感覺我睡了很久……從床上坐起來的時候四肢卻沒有我想像中那般僵硬，難道我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嗎？
　　但是情況不太對勁……

　　「為什麼……在家裡？」

　　我看著熟悉的房間，這裡是我和燐子姊姊以及莉莎姊姊住的地方，屬於我的房間，我捏了一下眉心，我覺得非常不對勁。
　　我記不起我有沒有跟日菜道別，我們應該是去了魔女之王的城堡……然後我去找了燐子姊姊和莉莎姊姊，想和她們談談就睡在同一個房間了。
　　這不是我在做夢吧？還是現在才是我在做夢？但那些畫面又都那麼鮮明……如果我到了會搞混夢境和現實的地步，我想那是一個很大的問題。
　　總之，我要先起床走出房間，天色並不暗也不特別亮，我認為這是早晨。

　　「……」

　　我緩緩推開了房門，外面確實沒有人，我在想要不要由我來煮早餐呢？但是我摸了摸我的肚子，不曉得為什麼有一種剛進食過的感覺。
　　難不成我真的只是做了一個夢嗎？
　　這是不可能的，我去看了家裡記錄日期的地方，魔女集會已經結束了，甚至結束了好幾天，不過如果那些都不是夢，我們確實在集會後留在了魔女之王的城堡，已經距離我們約定離開的日期又過一個星期了，我們已經回來一個星期了？
　　為什麼不記得我們是怎麼回來的……說起來，我們真的一起回來了嗎？莉莎姊姊的詛咒解開了，該不會就這麼離開了吧？

　　「唔……」

　　想到是不是少了一個人，突然覺得很害怕，比起做一頓豐盛的早餐給她們驚喜，我不禁走到了莉莎姊姊的房門前，思索著要不要敲門。
　　為什麼，我先想到的是莉莎姊姊的詛咒解除後就會離開了？就算離開了也不可能不跟我說不是嗎？我是不是太擔心了？
　　但是，好奇怪。
　　覺得自己睡了很久卻沒有很久沒活動的感覺，甚至像剛吃飽沒多久，起來確認日期還發現自己沒有這一個星期的記憶，然後是陽光還不強的早晨、空氣很清新，我就站在沒有其他人的房子中央，彷彿我闖進了什麼地方一樣。
　　早餐還是算了吧。
　　我怎麼可能做出超越兩位幾百歲魔女用魔法製作的餐點呢？
　　況且我並不覺得餓，有一種食物剛消化的感覺，我便回房間去拿出了我的劍準備在外面練習。
　　即使剛剛起床並沒有自己很久沒有動了的錯覺，劍一揮下去才發現身體僵硬，就彷彿真的是一個星期都沒有揮劍了，瞬間就生疏了。
　　這讓人非常不安，所以我立刻開始進行訓練，頓時就把所有事情都拋到了腦後──

　　「紗夜？」
　　「……！」

　　不曉得過了多久，被呼喚的時候我的額上剛好又落下了一滴汗水，出現在我身邊的是莉莎姊姊。

　　「啊哈哈……之前都是我整夜在外面找魔獸呢，醒來後看見紗夜比我早起，真是奇妙呀。」
　　「啊……莉莎姊姊不用再去找魔獸了啊。」
　　「就是說呀，不過如果我想鍛鍊魔力的話，還是可以去就是了……只是看來並沒有太大效力呢。」
　　「況且莉莎姊姊也不能在時間之牢睡上整天了，我覺得還是變回正常作息吧。」

　　莉莎姊姊對我笑了笑，感覺是很正常的莉莎姊姊，就是詛咒解除了，生活習慣突然改變了，我收起了劍就和她一起回到了屋裡。
　　我不知道為什麼覺得進來一定會見到醒著的燐子姊姊，所以沒看見她的時候莫名有點緊張，好像詛咒沒有解除一樣，我做的那些都是夢，但是莉莎姊姊的作息明明改變了……

　　「紗夜，要吃早餐嗎？」
　　「好……我先去沖澡。」

　　我回房間拿了一套新的衣服往屋子後面專門為了洗澡用而建出來的空間前進，說實話，我很喜歡這個家的原因還有一點是因為這裡。
　　兩個魔女讓這裡隨時都有熱水供應，甚至是源源不絕的水，是外面的旅店比不上的。
　　這裡不可能有其他人出沒，所以只用了兩面木牆隔著，剩下空著的一面是出入口──

　　「哈……！？」
　　「紗夜……？」

　　我沒想到已經先有人泡在浴桶裡了。

　　「燐、燐子姊姊？」

　　我什麼都沒看到，我立刻看向其他地方，即使我們不是真的沒有一起洗過澡……

　　「啊……原來已經醒來去練劍了啊……」
　　「是這樣沒錯……嗯？」

　　我愣了一下，我確實都是早上去練劍的，回來也會因為流汗而沖洗，但我不曾在這裡撞見過燐子姊姊，畢竟她知道我的行程。
　　而且她說的話很奇怪，原來我已經醒來……好像覺得我會睡很久一樣。

　　「紗夜……？」
　　「……！？」

　　然而在我思考怎麼問她的時候，她突然就從浴桶裡爬了出來，我緊張地盯著某一處不敢讓視線亂動，心跳卻擅自加快了不少，聽見隨著她腳踏上地面的水聲，只是我或許忘了她是魔女。

　　「換妳吧……」
　　「……」

　　等她的腳闖入我的視線時，她身上已經有衣服了。

　　「燐、燐子姊姊……」

　　她沒說什麼就要離開，我不知道為什麼叫住了她，她不僅回頭也轉過身又朝我走來，就站在我面前。
　　我想問她什麼，卻在這個瞬間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只注意到了她的手慢慢抬起，最後撫上了我的臉頰。
　　靠近的不只有她的手。

　　「……！？」

　　剎那間，燐子姊姊的臉佔據了我的整個視線，我不禁屏住呼吸，感受到從她那邊吹來的熱氣，我的嘴唇在顫抖，好像開口說話就會碰上她的嘴唇，升高的體溫跟剛剛運動而升高的感覺完全不一樣，心臟狂跳了起來。
　　燐子姊姊要……做什麼？
　　想吞口水卻完全不敢動──

　　「紗夜……也沒什麼汗味吧……」
　　「……」

　　然而她卻只是說了這句話就退開了，笑了一下遍從我的視線消失了。
　　留下我一個人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剛流汗確實是沒什麼味道……問題是時間久了之後會有，所以還是要沖澡的。
　　不，這不是重點……

　　「哈……」

　　忍不住伸手揪住了胸口的衣服，為什麼會這麼緊張？甚至想要現在一頭栽進去浴桶裡。
　　我剛剛，難道是在期待她吻我嗎？

58 紗夜

　　雖然燐子姊姊留下的是熱水，我換成了冷水好讓自己清醒一下，回到屋裡的時候，莉莎姊姊已經做好早餐了，兩人就坐在餐桌等我。
　　我感到有點陌生地坐了下來，因為我是第一次在這個屋子裡同時見到兩人吧？
　　或許是因為這樣、又或許是別的原因，我感覺氣氛很微妙，也可能是因為她們都盯著我看？

　　「那個……」

　　那我也只好把我內心的疑問丟出來了。

　　「我們什麼時候從魔女之王的城堡回來的？」
　　「……」

　　她們兩人對視了一下，果然很可疑，中間發生了什麼吧？不然我為什麼我完全沒有記憶，沒有跟日菜道過別的記憶讓我有點芥蒂。
　　她們甚至互相點了點頭，最後是莉莎姊姊準備開口的樣子。

　　「紗夜因為把體內的魔力取出來所以昏睡了好一陣子……嘛，千聖大人不能招待我們那麼久嘛！不過她有交代紗夜想見日菜的話，現在隨時都能見囉？」
　　「欸……」

　　這是我沒有想到的情況，原來我體內的魔力甚至取出來了嗎？
　　難道是趁我在城堡裡，她們兩人房間睡著的時候？不然我完全沒有印象我參與實驗了。
　　但是，我懷疑她們有什麼好處？只要莉莎姊姊說的是真的，我現在就能立刻見到日菜不是嗎？

　　「那我……能見到日菜嗎？」

　　即使這是因為我懷疑她們才問出口的。

　　「可以……雖然也可以直接帶紗夜過去……現在用這個比較好吧……？」

　　燐子姊姊說著就揮手讓家裡的某個東西飄了過來，是一顆水晶球，我大概猜到能做什麼了，不過我比較吃驚她甚至說能帶我直接過去？不是要花上很多天的旅程？說起來她們不會因為我昏睡不醒，連夜飛回家的吧？
　　心情有點奇怪，只是燐子姊姊放到桌上的水晶球漸漸有了畫面，我現在也不能問她們其他問題了。

　　『啊……看來是小紗夜要聯絡小日菜吧？我讓她過來吧。』

　　出現的就是魔女之王的聲音和臉，我也知道不會立刻就是日菜出現的，畢竟我和她都不是魔女。

　　『姊姊！』

　　等了一下之後日菜就立刻出現了，畫面被她的整張臉佔據，她看起來很擔心我。

　　「日菜……抱歉，好像沒和妳道別，妳可能也聽說了……我昏睡了的樣子，然後我現在醒過來了。」
　　『嗯嗯！我聽說了喔！姊姊醒來就好了！反正千聖大人也說我們現在隨時可以見面！下次找個地方一起去玩吧！』
　　「嗯。」

　　這個水晶球裡的畫面，不可能是假的吧？我和日菜聊了幾句後，一邊詢問魔女們的意見，看她們什麼時候願意讓我們兩人見面出去玩，確認彼此都安好後就結束了水晶通訊。
　　關於我沒有一星期記憶的疑惑暫時解除了……但還有很多問題。
　　那天，莉莎姊姊說「明天」就能回答我的那個問題，誰知道我再次醒來，已經是一星期後了。

　　「雖然不知道我昏睡的這星期有沒有發生什麼……那個……莉莎姊姊和燐子姊姊談妥了嗎？」
　　「欸？」

　　我有點不敢繼續問下去，我害怕聽見莉莎姊姊要離開的消息嗎？到今天她都還待在這裡，是因為我還沒醒來吧？

　　「那個……莉莎姊姊在我昏睡之前，有一個問題說隔天就能回答我的。」
　　「哦，那個呀。」

　　我問她們如果我想搬出這座山，她們願不願意和我一起搬出去，燐子姊姊說她會，如果莉莎姊姊也說會的話，就代表我們三個會繼續住在一起──如果要住在一起，她只需要回答我是非題，但是必須跟燐子姊姊討論很多東西吧？因為我沒有任何資產，而她們是能獨立生活的大人。
　　所以我才想知道她們談妥了沒有，讓我有點緊張。

　　「那個問題的話，我們姑且都會跟紗夜繼續住在一起……？畢竟這之後是紗夜要做出選擇呢。」
　　「……什麼？」

　　明明她前一句讓我頓時就安心下來了，後一句是什麼意思？

　　「哎呀，沒什麼，那麼我們這麼多年來帶著紗夜各處旅行，妳有想去哪個城鎮生活嗎？」

　　莉莎姊姊沒有多做解釋，直接開始討論了一起生活最基礎的一點，燐子姊姊甚至揮揮手讓世界地圖飛了過來。
　　這張地圖很神奇，並不是很久以前誰做出來的世界地圖，我感覺每一年她們給我看到這張地圖的時候，上面的城市名字都有一些變化。
　　因為她們是魔女，我也就不大驚小怪了。
　　這幾年來我被她們帶去各個城鎮旅遊，如果是由我來選的話……果然還是想住在生活便利的地方，這樣就能減少她們使用魔法的機會，也就不那麼容易被人發現了。
　　況且住在大城鎮裡，我應該比較容易找到穩定的工作……我就要成年了，不能再依靠她們養我了。
　　即使我對她們來說，或許到了白髮蒼蒼的年紀也是小孩子吧？而且她們可能根本不在意自己花了多少錢在我身上，因為只是一小部分罷了。
　　不過大城鎮的開銷也同樣不少……但我還是想去，只有在繁榮的地方，才能學到更多東西。
　　所以我看了看地圖，指出了另一個王國的城鎮。

　　「這裡好嗎？」
　　「欸？紗夜，這麼快就決定了嗎？雖然給妳看了地圖，但可以猶豫很久的喔？」

　　確實是有點草率，不過我現在的想法就是這個地方，要我再考慮的話，也還是同一個地方──

　　「如果不適合的話，就再搬家吧。」

　　所以我並沒有打算繼續猶豫，堅定地看著莉莎姊姊和燐子姊姊。

　　「真的……要這個地方嗎……？」

　　然而久久未開口的燐子姊姊一開口，語氣聽起來並不是很贊成的感覺，讓我頓了一下，還沒和她對上視線，她就突然靠過去莉莎姊姊的耳邊說了悄悄話，然後莉莎姊姊也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不、不行嗎……？」

　　她們的反應怎麼看都不樂觀，我不禁就擔心了起來，心理也不是沒有第二個選項，只是突然改變的話心情很複雜──

　　「可以呀，只是覺得紗夜真會挑呢，這裡不錯的。」

　　開口贊同我的是剛剛驚訝的莉莎姊姊，不是燐子姊姊的話我還是不覺得安心。

　　「燐子姊姊呢……？」
　　「呵呵……妳覺得我不喜歡嗎……？我只是有點訝異紗夜挑到了我以前生活了很久的地方……」
　　「……！」

　　戰戰兢兢詢問了之後得到了這種答案，心臟擅自用力捶了一下胸口，我沒想到，我竟然選到了這種城鎮。
　　明明當初我們經過這個地方的時候，燐子姊姊沒有多說什麼。

　　「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只有位置是一樣的……所以對我來說也是個新環境呢……」

　　她說著看了我又看了莉莎姊姊，好像莉莎姊姊也生活在那裡過似的，不過剛剛燐子姊姊只有說到自己而已。

　　「嗯……那麼，我們就搬到這裡？雖然是紗夜要去展開新的人類生活……但還是我和燐子來打點一下吧？例如買房子之類的……」
　　「啊……這個……確實也只能這樣了。」

　　我一個毫無能力的未成年人，提出了想去那裡住，卻沒有能力找到房子給她們住，不禁又感到了自己的無力。
　　畢竟我現在算是……她們名下的孩子嗎？

　　「我最近就去找看看吧……」

　　看來找房子的事情要交給燐子姊姊了，我羞愧地點了點頭。
　　在我們還只是紙上談兵的時候，也沒辦法繼續討論後續的事情，所以我們就先吃完了這頓早餐，然而早餐一吃完，燐子姊姊就不見蹤影了。
　　莉莎姊姊說她是立刻去尋找可以居住的房子，這不會太快了嗎？燐子姊姊不是很討厭跟人接觸的嗎？我後知後覺才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莉莎姊姊，燐子姊姊是不是有什麼地方怪怪的？」
　　「嗯……紗夜覺得奇怪嗎？」

　　燐子姊姊不見之後，我就和莉莎姊姊一起在屋外做起了家事，我沒辦法瞞住心中的疑問，只能開口問問看。
　　畢竟我們的生活發生了變化，兩人住在一起這麼多年卻從未見過彼此，現在終於能夠見面並住在一起……那麼莉莎姊姊沒有變化嗎？

　　「還是我睡太久了？我總覺得燐子姊姊跟平常不太一樣……」

　　腦內忽然浮現了不久前她在房子後方靠近我嘴唇的畫面，不禁用手上的東西直接遮住了臉。

　　「紗夜？嘛……雖然現在紗夜也怪怪的就是了，哈哈……我不能跟妳說什麼，但有一句話是可以說的喔？」
　　「什麼？」

　　聽起來很像確實有什麼東西改變了，她才會說得這麼含糊，我慢慢放下遮住了自己臉的東西，看見莉莎姊姊對我笑了一下。
　　然後她突然靠了過來。

　　『啾』

　　臉頰上多了一個柔軟的觸感並快速離開，我不禁愣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

　　「就是接下來，會有更多變化的，紗夜。」

　　她又伸手過來摸了摸我的頭，裝做沒事一樣繼續在我旁邊做著我們一起做的家事，回過神來我已經在看著她了，而她又抬頭對我笑。
　　咚咚。
　　心跳聲又一次佔據了整個聽覺。
　　是什麼，在改變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