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女遊戲的詐欺路線（九）

25

　　「聽說妳要給妳妹妹辦公開宴會啊，艾諾雪。」

　　來到這個遊戲世界後，我第一次見到了艾諾雪的父親，也就是霍蒙侯爵，說實話，我不記得他的名字，反正我也只需要叫他父親就行了，雖然不知道這個劇情是不是多出來的，至少也沒什麼影響。

　　「是的，伊莉梅的禮儀課程已經結束了，我想是時候讓她正式露面了，父親。」
　　「這樣啊，那麼就盛大舉行吧，我們霍蒙侯爵府可不能被人看扁了，交給妳了，艾諾雪。」
　　「我知道了。」

　　只是這樣簡短的對話而已，讓我有點不知道這個劇情的必要性……
　　現在是，後面的故事已經開始變化了嗎？隱藏路線才有的獨特劇情之類的。
　　我走出了侯爵的書房後，才發現好像也不是沒必要的劇情，因為有了侯爵的允諾，接下來我為了伊莉梅的公開宴會不管花多少錢都可以的樣子？
　　做什麼都會被原諒吧？當然我指的是對伊莉梅好的方面。
　　說起來，他沒有責備我們去王國宴會的時候沒帶男伴，是沒有傳到他耳中嗎？那麼公開宴會又怎麼會傳到他耳中呢？如果侯爵沒有為此生氣的話，感覺後面的計畫簡單了起來……
　　所有課程都在王國宴會前結束了，甚至王國宴會上說了要舉行公開宴會的我們，暫時不會有任何人寄來邀請函，簡而言之，給一些主意然後吩咐侍女們去準備宴會後，我和美竹同學其實很閒。

　　「……湊學姊。」

　　我立刻就在侯爵府的花園裡找到了美竹同學，她不可能不喜歡花，多虧這裡是虛構的遊戲世界而且還能大筆揮霍金錢，庭院可是照顧得非常賞心悅目，每天不看一眼就白來這個遊戲世界了。

　　「這裡的花和現實世界的花一樣嗎？」

　　我只認識東京路上常見的花和我喜歡的花，說實話，我分辨不出來這裡的花是虛構的還是真實的，因為有一種夢幻的感覺。

　　「嘛……大部分是真的花，然後有些沒見過的花，可能也只是設計遊戲的人改良了一下而已，但我想這裡的植物都只能是無毒的吧。」
　　「確實是這樣……要能隨便聞、隨便摘、隨便採呢。」

　　我和美竹同學也不是聊什麼，說著看似有意義又沒意義的話，我們在花園裡晃了一下，最後坐在了中庭的休息區，請附近的侍女給我們上了茶點。
　　稍微空閒下來了，即使還是要一直去思考跟擔心我們的計畫該怎麼進行，也還是能夠在獨處的時候暫時放鬆下來吧？我就在美麗的花園裡欣賞現實世界不會這麼打扮的美竹同學，畢竟回到現實就沒有這種機會了。

　　「美竹同學，公開宴會既然要辦得那麼盛大，要公布艾諾雪和伊莉梅的戀情，除此之外沒有其他機會了吧？」
　　「確實……之後好像沒有理由辦這種盛大的宴會，艾諾雪和伊莉梅的生日一個還有半年、一個還有八個月，如果不趁自己的宴會公開，在其他地方公開也很奇怪……」

　　公開的時間和地點在自己主辦的宴會，即使還是會被非議，至少比在其他地方好多了，問題是我們要用怎麼樣的形式公開？
　　單純，在看台上跟大家公布「我們相愛」？
　　要怎麼讓人覺得，我們是無法被拆散的？非對方不可了？在這種地位至上的時代背景中，上頭的人要將艾諾雪跟伊莉梅分開根本輕而易舉，雖然我覺得應該只要說對了台詞就能讓遊戲進行下去就是了……
　　遊戲裡的人物，也是經過精密設計的「人」吧？正常人都會看出是不是演的不是嗎？至少在我看來，這些侍女、男主角、宴會上的其他女配角，一切談吐都不是機器人。

　　「美竹同學，我們可能得練習接吻了。」
　　「欸、哈……哈！？」

　　所以，要演戲的話，這是加上台詞後最簡單的方式了吧？

26

　　「等、等等等一下……！」

　　自從湊學姊說了要練習接吻後，不知道為什麼她幹勁十足，晚上在侍女也離開的房間，還真的就只是練習接吻，也沒有那所謂的「相愛」的感覺，彷彿回到了好不容易結束的舞蹈課，兩個人站在房間空曠的地方，摟著彼此的腰然後臉靠近……

　　「哪是這樣的！」

　　沒辦法推開湊學姊，我只好自己向後退了好幾步，看著她那不認為自己有什麼奇怪的表情，好像是我做錯了一樣。

　　「就算要換個姿勢或是表現手法……也得先習慣了接吻才行吧？」
　　「所、所以說……！」

　　為什麼這麼有幹勁啊！
　　那、那可是接吻！？

　　「湊學姊就不知道什麼是害羞嗎！？」
　　「我還是知道的，只是有比我們的生命重要嗎？」
　　「……」

　　頓時無言以對，是啊，要是習慣了接吻，隨時都能假裝我們是戀人，打動這個遊戲破關的關鍵，那我們就能回到現實生活了吧？
　　沒有什麼比回到現實更重要的了……但是我……如果真的喜歡湊學姊的話，也可以和她假扮成戀人接吻嗎？
　　不是為了艾諾雪跟伊莉梅，而是美竹蘭喜歡湊友希那怎麼辦……

　　「說是那麼說，就、就是進展不會太快了嗎？應該先從其他比較簡單的方面開始……」

　　私心，這是私心啊。
　　只是想跟湊學姊來全套的戀人體驗吧。
　　但是沒辦法從接吻開始是真心的。

　　「……這樣啊，確實是呢，戀人不只會接吻而已呢。」

　　湊學姊對我伸出了手，我們都跳過舞了，其實手部的肢體接觸已經習慣了……就是這樣啊，應該要循序漸進的，所以我自然而然地搭上了她的手。
　　湊學姊也不是什麼有力氣的人，她沒有很用力拉我，只是輕輕拉了一下示意我靠近她，我就又站回了剛剛的位置，這次知道沒有要練習接吻了，我就放心了許多。
　　不過她放開了我的手，雙手再次碰上了我的腰，跟剛剛不一樣的就是並沒有抬頭像是要接吻一樣。
　　練習跳舞的時候，我也早就習慣被她這麼碰了，只是再近就──

　　「……！」

　　她完全抱住了我，頭就靠在我肩上，來到這個世界後，有好幾次能夠抱住湊學姊的機會，但我都忍下來了，現在她卻主動抱住了我。
　　她什麼話都沒說，好像在等我也抱住她一樣，我的手一邊抬一邊顫抖了起來，最後還是輕輕碰上了她的背，就不敢再抱緊了……雖然我也很想的，但是我感覺已經快要不能呼吸了。

　　「……換個姿勢。」
　　「欸、」

　　也是她先掙脫的，她轉過身的時候我看見了她的表情，還是那副沒有任何起伏的模樣，難道真的就只有我害羞嗎？
　　對湊學姊來說，原來這些事都是這麼輕而易舉啊……還是說，如果不是真正喜歡的人，也根本不會害羞？
　　我不知道，至少我一點都不想去想像我跟其他朋友做這些事，不如說做不下去吧。
　　所以，也不知道是要難過還是慶幸。
　　但是她說的換姿勢──

　　「從後面抱住我，美竹同學。」
　　「欸、欸……！？」
　　「戀人會這樣的吧？就算不是正面，會從後面抱過來的。」
　　「湊、湊學姊感覺很有經驗啊……？」
　　「……」

　　我是真的疑惑、也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她竟然沒有回答我，難道湊學姊，其實談過戀愛……難怪肢體接觸，對她來說都很簡單一樣……
　　什麼啊……湊學姊談過戀愛啊……還是其實正在談啊……一切對她都那麼輕而易舉，假裝成戀人也是她說的，是不是因為現在見不到那個人，把我當成替代品什麼的啊……

　　「美竹同學？」
　　「……」

　　不行，為什麼控制不了，明明剛剛湊學姊背對我的時候，確實哭了也沒關係，但是為什麼她轉過來之後，我才更抑制不住想哭的心情了？

　　「等等，美竹同學？我強迫妳讓妳感到不舒服了嗎……抱歉。」

　　湊學姊完全誤會了，還就又這麼抱過來了，拍了拍我的背，既然她都這麼誤會了，就沒想過我可能是討厭擁抱嗎？當然……我真的不是。

　　「不是……才不是……我……」

　　我只是變得有點討厭喜歡湊學姊的自己了啊。
　　為什麼啊，問出口不就好了嗎？即使那些事情沒什麼意義，但是想知道的話問出口不就好了嗎？
　　湊學姊，是不是有喜歡的人？還得在這個虛擬世界跟我假扮戀人什麼的……如果有喜歡的人，那怎麼可能不想早點回去……
　　那麼，我就更不能跟她說是因為我喜歡她──

　　「我沒有經驗……拖累湊學姊了啊……」

　　哭著哭著還是想到了能夠掩飾又能知道答案的話，只是那瞬間覺得自己好蠢，又哭得更嚴重了。

　　「我……我也沒有經驗？所以妳不要哭了，是我強迫妳讓妳不舒服了吧？我們慢慢來吧。」
　　「……」

　　但是聽見答案的這瞬間，才是自己最蠢的時候吧。

27

　　知道一切都是我自己的妄想之後，我也不能就直接跟湊學姊說我沒事了，我是真的會害羞，確實沒辦法那麼快就裝出戀人的模樣……也沒辦法假裝若無其事從後面抱住湊學姊，我會激動得腦袋發白啊。
　　別說習慣了跟她的正面擁抱了，每一次抱住她，我都覺得自己既佔了便宜、又開心得要死了，這樣到公開宴會的當天，真的能順利接吻嗎？
　　一想到我最後跟她接吻是以假的戀人身分，又覺得哪裡不太高興……只是，我也想到了那些演員，接吻對他們來說只不過是演戲的一部分，而我現在也在演戲，演不好就不能離開這個世界，我就只能接受了吧？
　　距離公開宴會還有五天，霍蒙侯爵府已經進入最後階段的裝飾了，畢竟是我的宴會，外面的花園我也自己吩咐了一些人打理，畢竟現實世界完全沒有這種花大錢的機會，我也揮霍了一下。
　　然而我們都沒想到，明明再過沒幾天宴會就要開始了，這時候還有沒預約的客人不請自來──

　　「沙畢王子殿下駕到──」
　　「哈！？」

　　跟湊學姊在房裡聽見外面的管家說這句話，我差點都要把剛喝下去的茶噴了出來。

　　「……怎麼會？」

　　湊學姊也訝異地看著我，然而我怎麼可能知道問題所在？而且對方還是王子，再怎麼不情願，我們兩人也得出去迎接的。
　　當然，就算是王子，也只能在侯爵府的會客室等我們。

　　「……沙畢王子殿下。」

　　見到對方的時候，當然還是湊學姊先打招呼我才打招呼，可是對著日菜學姊的臉，我實在是說不出什麼「沙畢王子殿下」。

　　「看來妳們真的在準備公開宴會呢。」
　　「是的……霍蒙家像是會信口開河的嗎？」

　　她的語氣和表情真的一點都不像日菜學姊，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王室的感覺。

　　「倒不是那個問題。」

　　她笑起來更不像日菜學姊了，但如果這一切都是演戲，只能說演得非常好──她竟然伸手去提起了湊學姊的髮尾！

　　「我說，艾諾雪小姐，我沒收到邀請函？」
　　「……」

　　湊學姊面無表情地盯著她，而我只是在這裡忍著不要去拍掉那隻手的衝動，我不能把這個人當日菜學姊，所以這就更令人火大了，是個內在是遊戲男性角色的人在對湊學姊動手！

　　「那不是因為就算沒有邀請殿下，也會像現在一樣不請自來嗎？」
　　「哈哈！」

　　她笑著就放開了湊學姊的頭髮，然後瞥了我一眼，雖然是日菜學姊的臉，但是那張有什麼壞心思的笑臉令人感覺很不好。

　　「艾諾雪，妳變了啊，真是有趣，我還挺中意的。」
　　「……什麼？」
　　「……」

　　我可以確定，她真的不是日菜學姊了，完全就是男人的語氣，那副想要把湊學姊收為囊中之物的眼神，莫名讓人感到非常不爽。

　　「我今天只是路過，還以為那天是騙我的呢，所以才過來看看，能口頭得到邀請真是太好了。」
　　「……這樣啊，忙碌的王子殿下，我不耽誤您的時間了，我們也要繼續準備宴會，就不送行了。」

　　湊學姊退後了幾步，拉起裙子對沙畢王子敬禮，已經完全是要直接把人趕走的架勢，雖然我也想學她，但是伊莉梅的身分不允許我學她，我只能在旁邊稍微垂頭。

　　「哈哈！艾諾雪，這王國裡竟然有人對王子沒興趣，那我可就越來越感興趣了。」
　　「……！」

　　然而這個王子真是自大啊！
　　她突然就雙手搭上了湊學姊的肩膀，臉靠近了湊學姊的臉頰，因為那是日菜學姊的模樣，生氣卻又真的動不了手，那一瞬間我簡直要忘了怎麼呼吸──

　　「妳……！」

　　她親上湊學姊臉頰的瞬間湊學姊也推開了她，連我都看得出非常嫌棄地拿出手帕擦臉，不過對方就像是算好不想看見這一幕，立刻就走到了會客室門口。

　　「那麼幾天後見了，兩位小姐。」
　　「管家，送客！」
　　「是、是！」

　　沙畢王子被帶出去之後，就剩下我和湊學姊留在會客室，我很不高興，然而湊學姊轉過頭來面對我卻是一如往常的平靜表情。

　　「真是驚人啊……還有這種男主角轉向艾諾雪的事件……還有我剛剛推她，確實按在胸部的位置卻不是女人的胸部，我想她和紗夜都不是本人了，我們或許不用擔心了。」
　　「……」

　　我根本沒有注意湊學姊究竟說了些什麼，我滿腦子都是日菜學姊親了湊學姊臉頰的畫面，即使那個不是日菜學姊，而是遊戲裡的男主角之一……我不知道，我會這麼不開心。
　　湊學姊明明就近在咫尺，還是她邀請我練習接吻的，沒有辦法親嘴唇，本來要從臉頰開始的，但我連臉頰都辦不到，而我卻被這個遊戲裡不要臉的王子搶走了湊學姊的臉頰？
　　甚至烙印在腦裡的，是日菜學姊的面貌……這才是我最不能接受的啊，靠近湊學姊的人，還是熟悉的人，而我只能站在這裡一動也不動。

　　「美竹同學？」

　　我有在聽的，我就是說不出話，忍不住握起了拳頭，看著湊學姊剛剛被非禮的地方，就算用手帕擦過了我也還是覺得不乾淨，而我卻沒有那個勇氣抬起手去觸碰她的臉頰。

　　「怎麼了？」

　　湊學姊靠近了我，我差一點下意識往後退，我繼續站在原地看她慢慢靠近，直到我們之間只剩下一步左右的距離。
　　呼吸突然就無法控制，想要呼吸又不敢呼吸，明明也不是會呼到湊學姊臉上的距離，但我也不是因為那樣控制不了的，而是突然加速的心跳正在催促我做一件事。
　　當然，不可能是接吻──

　　「……！」

　　我迅速湊過去親了湊學姊另一邊的臉頰，然而我並沒有退開還若無其事跟她對視的勇氣，我就要讓自己以不會看見臉的角度前往門口的時候，我也想過了……我會被她抓住。

　　「……美竹同學。」
　　「……」

　　被湊學姊握住了手，但我不敢回頭，因為現在臉紅得誰都不想見，當然，對方是那個湊學姊，她不可能不直接走到我面前──

　　「欸、」

　　臉頰上有什麼柔軟的東西貼了上來，還帶著湊學姊身上的香味，她沒有親到就放開了，還是我的時間暫停了，總覺得她停留在我的臉頰上很久才慢慢退開，而我就更不可能讓湊學姊看見我的臉了。

　　「只剩五天了，美竹同學，妳不吻別的地方嗎？」
　　「……」

　　臉頰很燙，但是湊學姊的聲音是怎麼回事？不是平平淡淡，像是惡魔的呢喃在耳邊……我下意識抿住了嘴唇，就算臉還很紅也看向了她。
　　她放開了我的手，而我轉身面對她撫上了她的腰，她也抱了過來，就跟之前的練習一樣，她的臉越來越近──只是我這次沒有打算推開她。
　　閉上眼屏住呼吸，都能感受到面前空氣的溫度正在逐漸變化，湊學姊離我越來越近，明明還沒碰到，鬆開的嘴唇都像是要麻痺──

　　「唔、」

　　有一種要哭出來的感覺。
　　如果湊學姊沒有握緊我的手臂又在我的嘴唇上不斷來回摩擦的話。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