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紗夜燐子莉莎】時間之牢（七）

14 友希那

　　美竹蘭不是我綁架來的，我只是和她父母簽了一些契約，旅行要花上的大量金錢都由王國提供，而我負責教育美竹王國那不聽話又有點叛逆的孩子，明明還那麼幼小卻叛逆？未來真是令人擔憂。
　　……所以她的父母將她交給了我。
　　要和人解釋那麼多太麻煩了，不如說是撿到的，更何況不想被其他魔女知道我和人類之間有交易。
　　美竹王國是一個對魔女比較友善的國家，魔女之王的事蹟剛傳出去，剛好在王國裡住宿的我就被國王興師動眾找上了，本來以為他們是打算像火川王國一樣跟魔女締結契約想攻打其他國家──這件事是秘密，不過我還是知道了。
　　我是打算拒絕的，他們直接告訴我報酬以及只是想讓我管教年幼的公主，當然我並不樂意當保母，但是給的太多了，加上現在可以拿魔女之王的行為當藉口，我就答應了。
　　至少叛逆的小公主其實是不願意離開家的，就是因為父母在身邊才敢這樣驕橫，一旦離開了城堡，她就什麼都不敢了。
　　起初是這樣的。
　　跟我熟了以後她也會頂嘴了，幾歲的小孩子，真是潛力無窮……
　　所以見到莉莎和燐子她們收養的紗夜後，不禁在內心感嘆了那或許才是真正的公主吧。
　　沒想到會遇見燐子，一瞬間還以為她們解除了詛咒，只是看到紗夜我就明白沒有那回事了，就像我必須帶蘭出來增廣見聞一樣。
　　不過確實少做了一件事情，就是讓她交朋友。
　　我們四個人一起來到了一間餐館，挑了個角落的位置，因為不想被輕易聽見我們的對話，雖然應該沒什麼重要的吧。

　　「交什麼朋友啊……感覺跟她交朋友又不能給我帶來什麼。」
　　「……」

　　這孩子的確是有點難管教。

　　「蘭，紗夜比妳大。」
　　「比我大又怎麼樣啊？大我幾歲啊？妳生日幾號！我是ＯＯ年的四月十號！」
　　「欸……」

　　紗夜愣了一下，這讓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我姑且覺得紗夜大了蘭一歲的──

　　「同年的三月二十號……」
　　「這不就大我二十天而已嘛──！友希那！」
　　「……」

　　我和燐子對視了一下，真的沒有想到紗夜還只比蘭大了二十天而已，不過既然是這樣的話就能教訓一下這個孩子了。

　　「紗夜只大了妳二十天，妳怎麼身高跟她差那麼多？」
　　「什……！」

　　果然這就安靜了，現在還敢瞧不起別人嗎？

　　「紗夜……每天都有練劍的……體能訓練做很多……可能比同年紀的孩子……高了一點……？」
　　「什、什麼……！」

　　蘭對燐子的補充說明很不能接受一樣，我想也是，除了給我找麻煩就沒有其他長處的她聽見別人會練劍，想必是很受打擊吧。

　　「公主為什麼要練劍……！」
　　「公主也可以練劍的，只要妳想，還能率領軍隊攻打鄰國。」

　　在她的言論傷害到紗夜之前，我先一步給她解釋了，不過她好像不能接受。

　　「聽都沒聽過！」
　　「那是妳見識淺薄。」
　　「妳……！」

　　我就是要讓她不能接受，這個孩子真的很難制伏，要不是美竹國王給太多了，不然我怎麼可能帶著她……

　　「不然這樣吧……紗夜，介意練劍給蘭看嗎？」

　　問了以後，紗夜默默搖了搖頭，這孩子是原本就這樣的嗎？還是在陌生人面前不太說話而已？

　　「哼，小孩子的練劍有什麼了不起的。」
　　「妳也是小孩子吧？」
　　「所以才說有什麼了不起的！」

　　也不是不能懂，不過我看燐子已經對我示出了關愛的眼神，真的……要不是國王給太多了。

　　「不過今天其實有預定行程的……要不要等明天呢……？等換成莉莎小姐……」
　　「嗯，我也沒想著要沒見到莉莎就離開的，妳告訴她的話她會哭吧。」

　　肯定會連夜用水晶球吵我睡覺的吧。
　　我和燐子說話的時候蘭倒是很安分，看來只是不滿意自己不是這裡唯一的孩子了，面對蘭的這麼多挑釁，紗夜一個都沒有上鉤……我在想，如果旁邊不是燐子而是莉莎的話，會不會不一樣？
　　她給我一種，是刻意演出想被燐子保護的感覺，而燐子本人沒發現的樣子。
　　反正明天換莉莎帶她來就知道了吧。
　　我們一起用過餐後就先暫時分開了，約好了明天見面的地點，我又要一個人帶這個管不住的小鬼了。

15 莉莎

　　零點交換後，紗夜今天沒有在一旁等我換過來，我看了一眼已經乖乖在床上睡覺了，燐子似乎是故意坐在椅子上等交換的，面前就擺了我們這趟行程用的交換日記。
　　反正也沒有什麼事，這裡也不是有魔獸的山，沒辦法去修練，只好靜下心來慢慢確認呢。

　　「欸……」

　　然而翻開到今天的頁數就靜不下心來了。
　　友希那竟然在這裡！？
　　還好約了見面……要是就這麼跑掉的話我可不會放過友希那的！
　　不過燐子寫的這是什麼呀？紗夜明天要練劍給蘭看……友希那，帶了一個孩子？果然嗎？雖然上次就隱約在懷疑了，現在聽到也沒有太驚訝就是了……除了燐子說蘭是友希那綁架來的。
　　還有寫了友希那帶的小孩也是其他國家的公主……性格有點差，哈哈，燐子感覺寫得有點委婉，到了早上我就會知道真相了呢。
　　只是她還寫了紗夜昨天感覺有點奇怪，好像很怕生？讓我今天觀察看看。
　　說得也是，我們帶了紗夜一年，即使有帶她去山下的城鎮，卻也沒有讓她跟別人說話，買東西她倒是會，跟同年紀的孩子聊天可能是來到我們這裡之後第一次吧。
　　對友希那也是這樣嗎？
　　真是的，真好奇昨天她們見面的模樣呢，燐子也沒描寫友希那帶的孩子長什麼樣，不過真稀奇，友希那竟然會願意帶人類小孩在身邊，肯定是收賄了吧？
　　對了……難得遇到了另一個「人類」小孩，我總算可以試試看了。
　　雖然在時間之牢裡也休息了很久，難得出來旅行就奢侈一點，我去睡在了紗夜旁邊，床不怎麼大，是因為我和燐子幾乎不需要在現世休息，就沒想著要準備我們的床了，我躺上去的時候紗夜一點動靜也沒有。
　　我側躺撐起自己的頭看著她，睡得真是安穩，不禁再給她拉了棉被上來，看著就有點睏了，忘了自己的手放在哪裡，可能是放在紗夜身上，好像是曾經……也有抱著人睡過，這樣的感覺真好，一下子就睡著了。

16 莉莎

　　天亮後，我叫醒了紗夜，讓她來做點準備，讓頭腦清醒的這段時間我想了一下，友希那為什麼會要求紗夜練劍給她帶的孩子看呢？
　　這可真是神秘的請求。
　　即使待會就能見到友希那了，不過既然是那個友希那……最好是紗夜的狀態能夠讓孩子感到佩服，所以要讓紗夜今天颯氣一點呢。
　　日記上寫了見面的地點，也再跟紗夜確認一次了，旅程中一直都是把紗夜的劍留在帳篷裡的，這次她配在腰上帶出門，即使看外貌就知道是個孩子，感覺已經有模有樣了呢！
　　再給她穿一套女騎士服……長大一點不曉得會不會人人都搶著要看呢？

　　「紗夜，準備好了嗎？」
　　「好了。」

　　早起揮了揮劍的紗夜看起來非常有自信的樣子，接著我就帶她去了指定的地點，不過這是怎麼回事？這不是騎士的訓練場嗎？我們可以進來的？

　　「啊，莉莎。」
　　「友希那──！」

　　在門口看見了友希那，真的是友希那，一時太過興奮就抱上去了，接著才發現旁邊有一雙眼睛盯著我……後面好像也有一雙呢。

　　「啊哈哈，這個，難道就是蘭嗎？」

　　我趕緊放開了友希那，旁邊瞪著我的是比紗夜還要矮了點的小女孩，日記上說她們生日只差了二十天，感覺是紗夜因為有訓練所以長比較高，蘭給人的印象才是那個年紀的孩子呢。

　　「怎麼不是昨天的魔女？」
　　「哎呀……」

　　她一開口，我就明白燐子日記裡寫的形容了，看起來沒大沒小呢，友希那會帶這樣的孩子真的是很稀奇。

　　「紗夜是我和燐子一起帶的呀，昨天燐子應該說過今天是我帶來吧？」

　　我招了招手讓紗夜靠近一點，笑著搭上了紗夜的肩膀回答她。

　　「那個姊姊是那樣說過……啊，難道妳們是……！」
　　「嗯？」

　　她說著說著就突然擺出了震驚的模樣，友希那跟燐子感覺沒有跟她說明時間之牢的事情，難道她雖然態度不好，但是很聰明嗎？如果她能猜到我們──

　　「是戀人！？難怪一起帶孩……哈！友希那！？」
　　「哈哈、哈哈哈哈哈！」
　　「……」

　　蘭說出她的猜測時友希那就打了一下她的頭，我沒想到友希那會打人，只是紗夜轉頭看了我一眼，怎麼了呢？

　　「這孩子感覺很高傲，想法卻很厲害嘛。」
　　「……我就當是誇獎了，不過在我帶之前好像就這樣了。」

　　友希那的表情看起來很無奈，我本來想著這種問題不用認真回答也可以的，反正只是孩子的玩笑，不過紗夜從看我一眼之後就變得有點奇怪，甚至拉住了我的衣角，我才想起來燐子說紗夜的態度怪怪的是嗎？

　　「紗夜？」
　　「燐子姊姊和莉莎姊姊根本就見不到面……如果是戀人的話很難過的吧。」
　　「啊？」

　　紗夜像是在回答蘭，不過蘭好像根本就不在意她的回答，一副「我又沒問妳」的態度，真是的。
　　只是我不能不回答紗夜呢。

　　「哈哈……我和燐子就跟友希那一樣是好朋友啦，但是好朋友見不到面也是很難過的喔？」
　　「……我、我知道。」

　　是在說知道我們是好朋友，還是知道我和燐子見不到面也很難過呢？不過這也不是很重要。

　　「那麼今天是要看紗夜練劍吧？話說我們可以使用這裡嗎？」

　　我拍了拍紗夜的肩膀，看了下這個練習場，還是沒有其他人進來，難道只是我們來的時間太早了？是特意挑這個時間的嗎？那不就要抓緊時間──

　　「……我今天租下來了，可以盡情使用，最好還教教我家的蘭揮揮劍？」
　　「……嗯？」
　　「如果覺得只有一天太勉強的話就只讓紗夜練劍吧。」
　　「不、不是，友希那，妳說什麼，妳租下來了？」

　　這種地方是可以隨便租的嗎？

　　「閒錢很多。」
　　「哦……」

　　那麼我知道蘭是怎麼來的了，原來是這樣呀，那就沒辦法了，看來是連人類大人都很頭痛的孩子呢。

　　「那……事不宜遲，紗夜，露一手給蘭看吧？」
　　「哼！肯定沒什麼好看的！」
　　「嘿嘿，那可不一定？紗夜也會跟我一起討伐魔獸呢。」
　　「魔、魔獸！？」

　　在蘭驚訝的時候，紗夜點了點頭就自己走進木樁人偶之間了，我立刻對木樁施了魔法，畢竟紗夜從來就不是跟不會動的人偶對打。
　　雖然她年紀還小，但是也已經有斬過魔獸的實績了喔？當然不是最靠近山頂的魔獸，定期下山的時候讓她碰了最弱小的魔獸試試了，揮劍可是不會遲疑的。

　　「喝！」
　　「什、什麼……！木樁它……！」

　　木樁動起來嚇到了蘭，友希那也一副有點驚奇的模樣，是沒料到我們的紗夜是這樣訓練的嗎？

　　「嘿嘿，妳不是知道我們是魔女嗎？魔女帶的孩子，練劍的時候就該這樣不是嗎？」

　　蘭似乎看傻了，沒有聽我在說什麼，木樁人偶因為沒有腳，所以稍微浮在空中，雖然沒有拿劍，但是兩側的木頭要是打到人也很痛的，而且沒有腳的話其實行動更自如──

　　「哇啊！」

　　木樁人偶快打到紗夜的時候，反而是蘭叫了出來，不過我相信紗夜不僅能躲開還能反擊，我們的設定一向是紗夜砍到要害就會停下來了，畢竟抄的動作是人類騎士的，不可能那樣還站著呀。

　　「喝！」
　　「哈……！」

　　最後一擊，紗夜擊倒了人偶，這魄力讓蘭都不禁退了一步，畢竟人偶差一點就被擊飛到她腳邊了。

　　「怎麼樣？我們家紗夜的劍術？」
　　「……」

　　我彎腰把臉湊過去，她看起來一點都不想回答我，只是抿住了嘴唇。
　　本來以為這孩子會說出什麼不甘心的話呢，結果突然拉住了我的衣角，好像是讓我更靠過來一點。

　　「……莉莎姊姊。」
　　「欸？」
　　「妳叫她什麼……？」

　　先不管友希那多麼吃驚，我看見蘭做出了想在我耳邊說悄悄話的姿勢，所以我就把耳朵湊了過去。

　　「……我也學習的話，可以保護友希那嗎？」
　　「……」

　　是我想都沒想過的問題，我不小心就瞪大雙眼轉頭盯著她，然後她就很難為情地大喊叫我不要說。
　　這孩子其實也沒有那麼難管教嘛，原來只是在跟友希那兜著玩呀。
　　所以我特地裝出得意的表情湊上了蘭的耳朵，友希那的表情真是有趣，不過我眼角也瞥見了紗夜的臉──

　　「雖然我們魔女應該是不需要妳們保護……但是保護自己就是保護別人喔？」

　　先把悄悄話說完了之後我才又抬頭看了一眼紗夜，她竟然避開了我的視線？

　　「哼！不過就是練劍！我也要！」

　　我說完之後，蘭就來勢洶洶地指著紗夜，紗夜倒是把劍收回劍鞘了，不過待會教她確實也不能用真的劍呢。

　　「……哈哈，精力真是充沛呢，紗夜，妳可以教教蘭嗎？」
　　「……如果莉莎姊姊這麼希望的話。」

　　紗夜的表情其實有點不情願，但是還是答應我了。

　　「妳就沒有一點自己的主見嗎！」

　　結果蘭竟然多講了一句話……即使好像也是她說的這樣──

　　「那我不教了。」
　　「……喂！」
　　「哈哈哈哈！紗夜，就教教她吧。」
　　「……好。」

　　果然看小孩子打鬧很有趣的呀，只是紗夜好像變得不太喜歡蘭，甚至都不願意看我了，真是的，不是說要交朋友嗎？而且等一下就會發現蘭是好孩子了吧？不曉得蘭一直在言語上逞強是為了什麼。
　　說起來，我得試試一件事呢。

　　「對了，蘭。」

　　在蘭走去紗夜那邊之前，我捉住了她的手，偷偷對她施了身體強化魔法又瞬間解除。

　　「什麼？」

　　我看著她轉過來的臉，那一瞬間就確定結果了，然後我就又笑著放開了她。

　　「跟我們家的紗夜做朋友吧？」
　　「……也不是不行啦。」

　　這孩子還有是可愛的一面嘛，我把她推了過去，友希那則是用魔法帶來了兩支木劍，甚至是連椅子都飛過來了。
　　是讓我們兩人乘涼在這邊看她們練習呢……不過我發現了一件事。

　　「友希那，妳從一開始就是這個打算吧？終於有人幫妳帶孩子了呢。」
　　「只有一天真是可惜。」

　　我們坐在有陰影的地方看紗夜教蘭用劍，明明剛剛態度很差的，被紗夜教的時候感覺還算是有認真在聽。
　　友希那沒有要跟我聊什麼，我想她應該很享受可以清淨的時間，而我也盯著揮劍的兩人發呆。
　　剛剛，我對蘭的身體使用魔法了，可是沒有任何反彈。
　　都過了一年了，我才證實了不是每個人類小孩都會對我的魔法有反應，而蘭的身體裡確實一點魔力都沒有，她是非常正常的人類小孩。
　　那麼紗夜呢？
　　紗夜，妳究竟是我的誰呀？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