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紗夜燐子莉莎】時間之牢（六）

11 燐子

　　莉莎小姐說想帶紗夜去各地晃晃，也不是不可以……唯一的問題是我們或許無法正常投宿在任何一間旅店，如果旅店主人不記得客人的臉的話倒是還可以……但是如果注意到了帶著小孩子的客人隔天換了一副臉孔，肯定會引起懷疑的。
　　最不想被懷疑的就是關於魔女的身分……紗夜不是魔女，如果連她都受到波及就不好了。
　　所以我和莉莎小姐經過好幾日的日記討論之後，決定帶紗夜野營……這樣也不用顧慮旁人的目光可以盡情施展魔法。
　　我和莉莎小姐因為每隔一天都會待在時間之牢裡，基本上在外面的時間不需要休息，交換的時間也時有一剎那而已，大概一秒……只要不是在其他人類面前或是正好在對抗魔獸的時候交換，都很安全的。
　　我們設想了各種有可能發生的情況並寫下對應的處理後……也和紗夜討論了在外面生活的注意事項，一個月後，我和莉莎小姐就帶紗夜出遠門了。
　　說是遠門……首先只是來到了隔壁城鎮，因為山腳下的城鎮紗夜已經大致上都看過了，莉莎小姐是想讓紗夜見見世面……也不知道她還是公主的時候是不是只能待在城堡裡呢。
　　我和莉莎小姐是魔女，野營對我們來說並不難……我們甚至能在一定的範圍設下不讓一般人類靠近的結界，不過這個魔法只要施法者進到了時間之牢裡就沒有效了，所以零點交換的瞬間第一件事就是設結界呢……
　　第一天是由我帶出門的，因為莉莎小姐說第一次的野外交換……她先來試試看，所以我帶紗夜乘著掃帚就飛向了第一個目的地……山腳下城鎮的隔壁城鎮。
　　因為預計出去一個月，總共要去五座城市……為了不時之需，我們將兩支掃帚綁在了一起飛行，這樣紗夜也坐得比較穩，為了不被人類發現一路飛在高空中……行李分別背在紗夜背上掛在掃帚上，操控起來確實麻煩了一點，不過還是平安抵達了目的地。
　　在高空的好處就是能確定地形和距離……看見了隔壁城鎮後，找了靠近河邊適合搭帳篷的一處，我就直接在空中垂直向下設立了結界，避免從遠處就有人看見我們騎掃帚。

　　「好了……紗夜……可以下來了……」

　　垂直降落後，腳終於碰到了地面，讓緊緊抓著我的紗夜下來……她卻一動也不動。

　　「紗夜……？」
　　「燐、燐子姊姊……」

　　我試著讓掃帚再低一點，讓紗夜的腳也能碰上地面……然後才發現她連碰上地面的腳都在發抖。
　　或許是第一次飛高空吧……

　　「呵呵……紗夜可以下來躺著休息一下……我先紮營喔……」

　　我們要先紮營把行李都放下來，設了結界之後是不會有人類靠過來的……所以不用擔心小偷，就算是路過的魔女，這裡也沒有可以偷的值錢物品……頂多是我們預先帶來的食材而已，要是真的被偷了，今天就只好吃魚了呢。
　　不過這種因為都是結界了……要是有人真的進來了，我們會立刻注意到的。
　　紗夜聽我的下來之後就先倒在了地上，搭帳篷還不需要她的幫忙……我揮揮手只讓道具自己組裝就可以了，不過這個魔法是沒搭過帳篷的魔女用不來的，我們必須有搭過才知道該怎麼操作。
　　任何讓物體自己動起來的魔法都是一樣的……不先操作過的話，腦裡沒辦法合理運算，一定會失敗的。
　　搭好了帳篷後，把我們的行李都放進去，再次確認結界沒問題……現在還只是日正當中而已，該帶紗夜去鎮上晃晃了。

　　「紗夜……好了嗎……？」
　　「好了……」

　　她搖搖晃晃地從地上爬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髒污……在我們這裡生活了一年後，已經看不出紗夜原本是公主了，非常適應放養的生活……不過真的要問她禮儀的話，還是能夠好好表現的。
　　我給紗夜遞了一個麵包，然後和她一起換上了小型背包……城鎮就在不遠處，我和她就出發前往了。
　　城鎮是越接近王城所在的地方越繁榮……當然也有例外，例如那座城市接近另一個國家，至少不是這座城市。
　　我和莉莎小姐預計從我們住的山一路前往王城……也就是中途經過三個城鎮，最後抵達王城，畢竟有魔獸的山不可能離王城那麼近的，然後回來的路程只打算經過一個城鎮稍作休息就繼續趕路……是這樣的計畫。
　　越是繁榮的城鎮，就有更多不同的商店……街上的人也各式各樣，學校和圖書館之類的地方也會越來越多，希望帶紗夜看看世面。
　　當然……對我個人而言，是每個城鎮都會有不同的特產食物，根據不同的氣候跟環境還能買到不同的布料……或許二十年都沒有出來旅行了，有點期待。

　　「那個……燐子姊姊。」
　　「……」

　　只是要花多少時間走到鎮上就是另一回事了……不知道什麼時候紗夜已經離我好遠又跑了回來，腳怎麼會這麼酸呢……我真的這麼不擅長體力活嗎？

　　「沒有騎掃帚的時候不引人注目的魔法嗎？」

　　紗夜的表情看起來很擔心我，我對她搖了搖頭……

　　「那種魔法都是定點的……要給移動的物體施展避開人類的魔法……必須不斷解除又施展……我們沒辦法徹底抹消一個人的存在呢……而且還有各種問題……總之……作弊是不好的……」

　　雖然也沒辦法作弊就是了……但是前代魔女之王或許能夠做到吧。

　　「那麼……我背燐子姊姊？」
　　「欸？」

　　比我還矮了一點的紗夜表情看起來非常誠懇……不過我不會答應的，怎麼能讓十一歲的孩子背我一個三百多歲的魔女……紗夜要是哪天說溜嘴被莉莎小姐發現，會很難為情的。
　　而且紗夜又不是說每天被接受嚴厲的訓練，身上肌肉並不誇張……大概就是比同年紀的女孩子有力氣了一點。

　　「紗夜……我不能讓身體退化的……不用擔心的……」
　　「……好吧。」

　　說不會退化其實已經退化不少了……或許該跟莉莎小姐一樣每天去做些訓練……忘了二十年來，有一半的時間都在時間之牢裡動也不動呢。
　　之後紗夜陪我放慢了步伐，我不會想著要追上她也就不會刻意走快一點來浪費體力還讓腳酸了……明明從空中看應該只是半小時的路程，好像花了一小時才抵達鎮上。

　　「……燐子姊姊。」
　　「怎麼了呢……？」

　　剛踏入城鎮入口，紗夜就拉了拉我的衣服叫住我……雖然已經習慣了放養生活，紗夜看起來還是很秀氣的，跟別人說她是公主的話或許別人也會相信的程度……不能讓這個孩子長歪了呢。
　　只是看起來有什麼事想求我，是肚子餓了嗎──

　　「……可以跟燐子姊姊牽手嗎？」
　　「……」

　　我眨了眨眼，看了一下面前的街道……和我們山腳下的城鎮比起來，人並沒有多太多，而且我和莉莎小姐給紗夜帶了魔法道具，要是走丟了我們能互相找到彼此的。
　　怎麼了呢？

　　「呵呵……好啊……」

　　不過想到我們已經暫時成為了紗夜的家人，就要擔起大人的責任讓孩子安心呢……所以我伸出了手握住了她。
　　紗夜握緊了我的手，我時不時瞥頭偷看她一眼……真的是不安嗎？看起來心情很好，不會只是想和我牽手而已吧？但是有這種小心思，也沒什麼問題不是嗎……？
　　我偷偷捏了一下她的手指，我都沒這麼確認過她手上的繭……看來已經練劍練到粗糙了，旅程結束後，回去山頂就給紗夜保養皮膚吧。
　　人生難得一次可以養育公主……怎麼會不想把她養得好看一點呢？

12 莉莎

　　紗夜已經習慣我和燐子在零點會交換了，她甚至很喜歡看我們交換的瞬間似的，好像覺得很不可思議，想多看幾次一樣……嘛，是很不可思議呢，不管是前代魔女的詛咒又或者是燐子只破除了一半的魔法。
　　總之紗夜習慣了，所以在野外的時候，她也確實完成了我們交代的事項，能夠在第一時間告訴燐子或是我對方跟我想要傳達的事情。
　　不過這一個月都害得紗夜這麼晚還不睡覺真是辛苦她了……應該不會因為這一個月，未來就長不高吧？那可不行，曾經是公主的紗夜，好歹也要有配得上美麗公主的身高才行……！
　　所以就讓我來好好檢查一下紗夜的身體吧。

　　「紗夜，我們去洗澡吧？」
　　「嗯……」

　　不能住在城鎮旅館的其中一個壞處就是沒有別人提供的熱水，只是我和燐子都是魔女，這點小事也難不倒我們，唯獨我們不會帶著浴缸出門呀……
　　所以野營必須總是靠著河邊才行，而且不能在河變窄的地方，我們在選定的河段弄了一個區塊出來，讓水不能流過也不能流出去，所以要寬的地方，讓水流從旁邊過去，我們就可以加熱被選定區域的水……總之，比一般旅館的浴缸還大呢。
　　總之每當要洗澡的時候，就特意加大了結界的範圍，紗夜是小孩子還好嘛，但我可不行呢。
　　前幾次紗夜都說幫我把風……真的不會有人闖進來，如果是魔女那就更沒關係了，不管怎麼說就是沒有一起洗澡，在家裡也不曾一起洗澡，畢竟是單人用的浴缸，現在終於可以好好看看她的身體了，哼哼。

　　「紗夜，今天一起洗澡吧？」
　　「……欸？」
　　「怎麼了？公主的話不是在城堡都有侍女幫忙洗的嗎？不會跟人洗澡還會害羞吧──」
　　「……」

　　紗夜面無表情地望著我，看著像是要否定卻又沒有開口否定我。
　　因為我好像說錯話了呢，侍女幫她洗澡是只有她一個人脫衣服，跟我一起洗澡的話，就是會看見別人脫衣服呢！

　　「嗯哼……小小年紀害什麼羞呀，給我把衣服脫了？」
　　「……是。」

　　笑著拍了拍紗夜的肩膀，她就乖乖脫下了衣服，我當然也就脫衣服立刻溜進了我做出來的水池裡，真像是天然溫泉呢。

　　「哈哈，真舒服，紗夜，快點進來吧。」

　　紗夜看來是不怕被別人看，比我小的身子脫衣服還比我慢，不過光著身體站在河邊也不怕我盯著她……是挺暗的就是了。
　　反正她慢慢走進來，卻跟我拉開了一點距離，接著就在旁邊縮成了一團。

　　「紗夜？」

　　我靠過去碰上了紗夜的肩膀，她好像還震了一下。
　　這年紀的孩子真的會害羞？

　　「這樣就沒人幫莉莎姊姊把風了……」
　　「是害羞的藉口？」
　　「……不是。」

　　看起來是吧？
　　不過真的那麼在意會不會有人闖進來然後看到我在洗澡嗎？

　　「哈哈，紗夜，真可愛呢。」

　　誰叫我們三百歲的魔女其實還算年輕的呢？美麗女子的身體真是可遇不可求對吧？雖然紗夜好像沒有要看的意思，但我也不是打算讓她看我，我要看看她的身體。

　　「紗夜──把手舉起來？」
　　「什麼？哇……！」

　　沒有等到紗夜把手舉起來，我先舉手讓我們頭上出現了一個光點照亮紗夜的身體，巧妙地沒有照到我自己，她嚇得立刻遮住了上半身。

　　「哈哈，我要檢查一下妳的身體……」
　　「莉、莉莎姊姊！？」

　　不管她手要不要放開，我就是摸上了她的身體，她想掙扎又不敢亂動的模樣真可愛，反正我在她身上確認了一下肌肉和皮膚，我沒帶她做什麼太過分的訓練，倒是沒有什麼傷口。

　　「嗯……紗夜，再長大一點感覺會長肌肉呢。」
　　「莉、莉莎姊姊……！」

　　她正式發出了抗議的聲音，我就不再亂摸了，最後摸到了她的手心，燐子的日記說紗夜的手有長繭，真是的，明明也沒讓她練習到那麼誇張，我想這個應該是來我們這裡之前就有的。
　　不過燐子怎麼知道呢？也跟紗夜一起洗澡這樣亂摸了嗎？

　　「紗夜，莉莎姊姊的劍術怎麼樣呢？」
　　「……因為力氣比我大所以我打不過而已。」
　　「哈哈！不是，紗夜力氣再大也打不過的喔？我根本不會劍術的，我用的是魔法。」

　　因為有亮光照著，紗夜露出了有點不服氣的表情，就好像現在問她目標是什麼的話，感覺會說要打敗我……只是我不是要跟她說這種話啦。

　　「紗夜，既然成為了魔女的孩子，就要常保青春……哼哼，回去不只是劍術，美容課程也要開始學了！」
　　「燐子姊姊也說了一樣的話……」
　　「哈哈！哈哈哈！我跟燐子可是超過百年的朋友，還一起生活二十年了！想法不愧是一樣的呢？」

　　總之，就是要把這個曾經的公主養得白白胖胖漂漂亮亮對吧？
　　我們要讓人類看看，魔女也很會養孩子的！而且絕對能養成最漂亮的那一個！

　　「妳摸摸我的皮膚？」
　　「我洗好了！」
　　「欸──」

　　才剛握住她的手要往我腰上放，紗夜就突然跳起來回到岸上了，真是的，這個年紀的孩子到底害羞什麼，真是可愛。

13 燐子

　　我們帶著紗夜來到了第三個城鎮，下一個就是王城了……只是在最靠近王城的這個城鎮，發生了有點意外的事情。
　　沒想到友希那小姐原來還在這個國家裡……以為她去其他地方探險尋找解咒方式了呢。

　　「燐子……？」

　　我在一間服飾店前遇到的友希那小姐……因為不太確定，我多瞄了幾眼，她轉過來後就立刻認出了我。

　　「真的是友希那小姐……」
　　「我才比較意外見到妳吧，這裡不是離很遠嗎？」

　　友希那小姐確實也擺出了吃驚的表情，她沒想過我和莉莎小姐會離開山頂呢……只是她的視線很快就看到了旁邊和我牽著手的紗夜了，應該不用回答也知道為什麼了吧。
　　說起來……

　　「友希那小姐……她是……？」

　　也有一個黑髮小女孩跟在友希那小姐身邊……比紗夜還小了一點的樣子，但怎麼看都不會是魔女呢。

　　「路上撿到就順便養的。」
　　「什、什麼路上撿到的，明明就是妳綁架──唔唔！」
　　「……」

　　雖然比紗夜小，但感覺比紗夜還要有精神了一點，像是要反駁友希那小姐……然後被友希那小姐摀住了嘴。
　　就算小女孩沒有把話說完……也知道她要說什麼了，是友希那小姐綁架回家的嗎？不過這樣的友希那小姐還挺新鮮的……

　　「說起來……」

　　紗夜握緊了我的手一直沒說話，感覺有點不安又緊張，這是她第一次看見我或莉莎小姐跟別人說話吧……更何況還遇到了其他人類小孩。
　　只是如果這是友希那小姐綁架……帶的人類小孩，那麼這是個好機會吧？

　　「要讓她們交個朋友嗎……？」
　　「那也不是不行，蘭，妳要認識一下紗夜嗎？」

　　友希那小姐放開了手，看來這個孩子名字是蘭……我也看了一眼紗夜，她只對我眨了眨眼，好像是在說對方不同意的話也跟她的意願沒關係了。
　　蘭盯著紗夜沉默了一下……然後突然想到了什麼──

　　「……啊，好久之前跟水晶球裡的魔女說到的人！」
　　「……要我教妳閉嘴嗎？」
　　「不然要我怎麼叫水晶球裡的人啊！」
　　「妳不要叫得這麼大聲吧？」

　　還好附近沒什麼人……就算聽到了也只會覺得是童言童語在說魔女跟水晶球吧。

　　「呵呵……那個人是莉莎小姐……」

　　明明看起來比紗夜還小，怎麼還會跟友希那小姐吵架呢？友希那小姐看起來還有點沒轍……看來真的是綁架回家的吧？只是原來莉莎小姐找友希那小姐的時候就在了嗎？

　　「友希那小姐……我們一起用個餐嗎……？」
　　「好啊。」
　　「那麼紗夜……自我介紹一下……？」

　　我推了一下紗夜，她還是不放開我的手……只是對友希那小姐和蘭點了點頭，小聲地說了句她是紗夜……怎麼害羞起來了？

　　「公主沒有這樣的吧！難怪會亡──唔唔唔！」
　　「……」

　　友希那小姐這次很用力地摀住了蘭的嘴巴，不過表情並沒有變化就是了……然後對我們笑了一聲。

　　「抱歉，她也是公主，父母還健在，所以比較活潑一點。」
　　「欸……？」

　　友希那小姐，真的是綁架……？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