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女遊戲的詐欺路線（七）

19

　　自從來到這個遊戲世界後，我沒見到霍蒙侯爵本人就算了，友希那學姊的身分明明是第一大小姐，好像也沒有見過的樣子，聽說是他忙著搞自己的事業，我和湊學姊……伊莉梅和艾諾雪才有這些錢可以揮霍，要不然只是因為貴族領地的收稅，似乎也不能這麼揮霍吧？
　　我覺得侯爵本人因為知道艾諾雪一路是怎麼過來的，就是個任何方面都被培育得相當優秀的大小姐，他才會把照顧伊莉梅的責任也交給侯爵，不過問任何大小事，所以沒什麼見面的必要？
　　還是說其實本來的艾諾雪會自己去找她父親啊？友希那學姊的侍女好像也從來沒有問過她「今天」要不要和侯爵一起用餐之類的，我們就是直接不見面了。
　　雖然遊戲可能本來就是這樣設定的，但是對於現在沒有伊莉梅和艾諾雪過去記憶的我們倒是非常恰到好處吧。
　　所以既然不用跟侯爵報備任何事情，湊學姊仗著自己是艾諾雪，把本來不會同時上課的我們的課排在一起了，至少為了說服之後要見到面的侯爵，我們也不能就這麼沒有底牌的去見他。
　　我們「重新」學習了舞蹈、禮儀，甚至經濟方面的知識也學習了……因為未來總有一個人要接管侯爵的事業，當然不是我和湊學姊，我們只是假設而已，至少原本的伊莉梅和艾諾雪該做的事情我們不能少做吧？
　　熟悉了這些事情之後，我們去參加任何宴會就沒有那麼緊張了，為了不要讓侯爵這張王牌直接失敗，還得先攏絡其他貴族來幫我們站住腳。
　　只是在那之前，遊戲裡本來會發生的事情還是會發生──

　　「大小姐，您很久沒有去看騎士團的練習了。」
　　「……」

　　湊學姊的侍女克萊這麼跟她說的時候，我確定她驚訝地微微張開了嘴，我也有點驚訝。
　　艾諾雪之前會去看騎士團的練習啊？不過她本來就和騎士長有關係……什麼樣的關係？反正遊戲設定看來是不管誰跟艾諾雪有什麼交情，最後都會偏向伊莉梅，那肯定不是很深的關係。

　　「我……必須要去嗎？」

　　湊學姊這麼問了侍女，反而侍女好像很為難一樣皺起了眉頭。

　　「是的，王國騎士團的裝備是霍蒙侯爵家贊助的，所以小姐得定期去確認他們的訓練成果才行，不符合預期的話要削減給騎士團的支出的。」
　　「這樣啊……」

　　我也才明白，為什麼艾諾雪會跟騎士長扯上關係，而且騎士長可能什麼都得聽她的才行。
　　伊莉梅後來能接觸騎士長肯定也是因為她是霍蒙家的小姐，或許艾諾雪對騎士團不是很友好，不過伊莉梅可以被利用？當然我只是亂說，這款遊戲不是那些男主角利用女主角吧……應該。

　　「今天去嗎？」
　　「立刻為您安排。」
　　「……好。」

　　只是問是不是今天去而已，侍女立刻覺得是現在要去，湊學姊在克萊走了之後無奈地轉頭看我，我也只能對她苦笑。
　　不過我們現在出去，已經都不需要湊學姊告知下人了，她們已經默認我們都是一起行動的，所以也自然上了同一輛馬車，侍女們就坐別輛，如果是這樣的安排，我們就更不可能不一起行動了。
　　過了一段時間，我們到了王國騎士團的訓練場，遠遠地就聽見了揮劍跟大喊的聲音，但我總覺得有點奇怪。

　　「……湊學姊。」
　　「嗯，有女騎士呢。」

　　是，我是聽見了女性的聲音，不過湊學姊應該要更敏銳才是的，難道是我聽錯了嗎？
　　我們逐漸靠近訓練場，因為太靠近很危險，有專門給其他人看觀摩練習的看台，我們最後走上去，靠近欄杆準備向下看看那些在練習的騎士──

　　「……！」

　　我就說，我就說吧，那個聲音、那個聲音……不只是什麼女騎士，那是我們認識的人啊！

20

　　因為艾諾雪「失憶」了，我的專屬侍女知道我有很多事不能做，所以霍蒙侯爵家的財報我是沒有見過的。
　　那麼我當然也不知道霍蒙侯爵家還有贊助王國騎士團，我才終於知道艾諾雪和騎士長的關係……但是很奇怪，體驗遊戲的時候，我明明攻略的是騎士長，為什麼我不知道這個情報呢？
　　伊莉梅會接觸到騎士長是因為第一次的宴會，艾諾雪的搭檔是騎士長，他得知了艾諾雪欺負伊莉梅之後，就跟其他男主角一樣會偶爾來找伊莉梅確認她有沒有被欺負，再來就是伊莉梅會自己去找騎士長道謝。
　　體驗版裡，完全沒有提到王國騎士長的裝備贊助商是霍蒙家，這是不重要的情報嗎？
　　總之我現在知道他們怎麼接觸的了，確實在克萊告訴我之前，也是不重要的情報……
　　按照體驗過的遊戲劇情，接下來侯爵家的財務也沒出過問題，我不管那些報告也不會怎麼樣，但是遊戲讓我們去見騎士團的話，那就只好去看看了，畢竟我們得斬斷每一個男主角路線的可能性。
　　王國騎士團的訓練場不外乎靠近王城，跟美竹同學一起離開馬車後，我就開始思考該不會今天得遇到剩下兩位男主角嗎？所以沒有很仔細注意身邊的事情。

　　「……湊學姊。」

　　美竹同學叫我的時候，她的手比在耳邊，似乎是讓我注意聽什麼，我也就只是聽見了這些訓練聲裡夾雜著女性的聲音，讓我有點意外這是女性能當騎士的背景，那麼女性相愛應該也沒問題才是。
　　總之，現代沒有遊戲背景裡所謂的騎士，拿長劍作戰的那種……我確實有點好奇他們的訓練，我和美竹同學走上了看台，靠近欄杆一往下看──

　　「……！？」

　　我震驚地抓住了旁邊美竹同學的手，想確認是不是我看錯了，但是她轉過來看我的表情也同樣很震驚。

　　「美竹同學……妳……看到的人長什麼樣？」

　　那個，領頭在帶練的人，分明不是體驗遊戲時看見的模樣，是我和美竹同學都很熟悉的人。
　　然而這裡沒有原本的騎士長，不管怎麼看都是那個人穿著騎士長的衣服，怎麼可能？

　　「所以我……沒看錯吧？我看見的是紗夜學姊……」
　　「……」

　　美竹同學說出了我心裡的答案，我看見的也確實是紗夜。
　　跟身邊那些隨便都很高大的騎士比起來顯得有些嬌小，她綁著馬尾，跟其他騎士不一樣，穿著華麗的制服揮劍也沒有汗如雨下的感覺……這未免也太奇怪了。

　　「我們下去？」
　　「……好。」

　　紗夜怎麼也來到了遊戲裡面？
　　我趕緊和美竹同學從看台上下去，騎士們注意到我們兩個穿著裙子的小姐後就立刻停下了動作，本來在指揮的「紗夜」才轉過來注意到了我們。

　　「……」

　　不是我預想的表情，她轉過來後皺起了眉頭，就像在抗議我們為什麼不好好待在看台上。

　　「……好久不見，艾諾雪小姐。」
　　「好久不見，是嗎……」

　　她知道我是艾諾雪。
　　沒有因為看見我和美竹同學的模樣而不知道我們是哪家的小姐，我們應該沒有見過「紗夜」的。
　　然而美竹同學不知道是不是突然神經變得有點大條──

　　「紗夜學姊！」
　　「……？」

　　她這麼喊出來的時候吃驚的可能只有我，我看見紗夜的眉角挑了一下，又是一副「妳在說什麼」的感覺，甚至是回頭看了一眼，我想，大概是這裡沒有叫紗夜的人吧。

　　「……不是紗夜學姊？」

　　美竹同學現在才意識到，但她還繼續把那個名字說出來，這樣似乎有點尷尬。

　　「紗夜學姊……？抱歉，沒有先和您打過招呼，伊莉梅小姐，我想我們是第一次見面，我是波塔多‧庫茲，擔任王國騎士團的團長，我能向您保證騎士團裡並沒有名為紗夜的騎士，您是不是認錯人了？」
　　「欸……」

　　她甚至知道我身邊的人是伊莉梅，其實我懷疑了，她應該在遠處見過，但我不記得我們這段時間來有過會遇到騎士長的行程。
　　然而，她不是紗夜。
　　如果她是紗夜的話，看見我和美竹同學的模樣，就應該相當驚慌失措了，例如在這裡第一次見到我的美竹同學，她可是頭都不敢抬起來，甚至是從美竹同學的嘴裡聽見「紗夜」的時候，一定會像我們那樣覺得可以相認。
　　所以我確信，面前跟紗夜長得一模一樣的人，絕對不是紗夜。

　　「抱歉，伊莉梅過去的生活我不清楚，或許有個和妳長得很像的人吧，我想妳也知道，她來到侯爵府的時間並不長，請見諒。」
　　「不……我不介意的，離開家鄉被迫適應新環境，真是辛苦呢，伊莉梅小姐。」
　　「……不好意思。」

　　雖然她不是紗夜，但是個性感覺很像紗夜，這又讓我困惑了，之前玩的騎士長路線，個性並不是這樣的。
　　為什麼有了變數？
　　我看了一眼美竹同學，她也看向了我然後搖了搖頭，我只能苦笑一下。

　　「抱歉打擾練習了，你們繼續吧，團長。」

　　我帶著美竹同學又回到了看台上，再次由上往下看著底下指揮著訓練的「紗夜」，那些動作和她本人很相似──不如說就是本人，我不禁去想，難道是來到了這個世界卻失憶了？那麼不會永遠回不去現實世界嗎？
　　明明因為她不是紗夜所以放心了，又因為這種猜想而擔心了起來，這款遊戲的結局……是掌控在伊莉梅手裡的。
　　意即，如果有其他人跟我們一樣來到了遊戲裡，只有化身為伊莉梅的美竹同學選的那一個人，才能夠離開這個世界不是嗎？
　　她如果真的是紗夜，那麼就糟糕了。
　　但我相信，她肯定不是紗夜的吧？

21

　　怎麼回事？明明是紗夜學姊的模樣、聲音，甚至行為舉止都像紗夜學姊，為什麼卻不是紗夜學姊？
　　我和湊學姊的外貌已經被其他NPC證實了就是我們現實世界的模樣，如果她是紗夜學姊的話，看見我們、加上我又說了紗夜學姊，那麼她肯定就不用假裝是「波塔多‧庫茲」了，而且這是遊戲裡原本的騎士長的名字啊……男性的名字。
　　她真的不是紗夜學姊嗎？
　　我跟她不是很熟就是了，湊學姊說不是的話就不了吧……
　　我們坐在看台上討論了一下，如果她真的不是紗夜學姊的話那還好，但她要是紗夜學姊的話，那可真糟啊。

　　「等他們練習完的時候，我們再去搭話一次吧？」
　　「也只能這麼做了啊……」

　　因為這個長得根本是紗夜學姊的人是團長，所以她的聲音也是最響亮的，本來我們以為這個騎士團裡有男有女，不過卻只有「紗夜學姊」一個人是女性啊。
　　我覺得好奇怪，加上她沿用的是原本騎士長的名字，該不會只是紗夜學姊的模樣，實際上的身分是個男的……？
　　實在是非常想試探一下是不是真的有這麼奇怪的事情，我和湊學姊好不容易在看台上等到他們休息，我們又下去了。

　　「庫茲團長。」
　　「艾諾雪小姐。」

　　她就連跟湊學姊打招呼的方式都很像紗夜學姊啊。

　　「我想請教一下。」
　　「您請說。」

　　湊學姊在發問前又偷瞥了我一眼確認，我們剛剛討論過要問對方的問題了，庫茲團長就連真摯看著湊學姊的眼神都跟紗夜學姊一模一樣啊。

　　「騎士團還招收其他女騎士嗎？」

　　這是我們剛剛想到最不失禮又能得到答案的問法，如果她只是擁有紗夜學姊外貌的原本角色，那麼──

　　「女騎士……？」

　　就會有這種預料中的反應。

　　「是，你們不收女騎士嗎？」
　　「……艾諾雪小姐說笑了，騎士團從來不招收女性的，難道您對劍術有了興趣嗎？」

　　聽到這回答，湊學姊就轉頭過來和我看了一眼，我也覺得實在是很離譜。
　　只是一個有紗夜學姊外貌和個性的遊戲角色？用女性的身體說自己是男的？

　　「不，伊莉梅有點興趣呢，妳看怎麼樣？」
　　「欸？」

　　湊學姊回答不了問題，我突然就被她出賣推了出來，剛剛可不是這麼說的啊？

　　「這……我想會被笑話的，最好還是當作沒有說過吧。」
　　「……」

　　這個擁有紗夜學姊外貌、聲音的人，說的話也很紗夜學姊，簡直讓人覺得她在挑釁我，差一點就要反駁她了，不過我忍了下來。
　　我尷尬地笑著，湊學姊沒有要問出口的話，就只好由我來問下一個問題了──

　　「庫茲團長，妳……妳的黑色頭髮真是好看呢。」

　　遊戲裡的騎士長是黑色頭髮。

　　「啊……謝謝誇獎，伊莉梅小姐的黑色頭髮也同樣很好看的。」
　　「……」

　　她沒有反駁那不是黑色頭髮……她明明就是紗夜學姊的外貌，那麼肯定是青綠色長髮，結果她的表情文風不動，彷彿我沒有說錯話。
　　這遊戲還有這樣的？我和湊學姊成為了伊莉梅和艾諾雪，外貌是我們自己的、別人看見的也是我們真實的樣貌，偏偏這個有紗夜學姊外貌的人，別人看見的卻不是我們看見的……來到這個遊戲，我第一次搞不懂了。

　　「……庫茲團長，現在有心儀的小姐嗎？」

　　在我混亂的時候，湊學姊總算又開口了，不過這好像不是我們討論過的問題。

　　「咳、咳咳，艾諾雪小姐？現在我並……沒有那個打算。」
　　「這樣啊，我還以為可以介紹伊莉梅給妳呢。」
　　「……姊姊？」

　　湊學姊對我笑了一下，那一瞬間我覺得不是吧？她該不會只是想聽我喊她姊姊才故意問的吧？

　　「您說笑了，如果沒有什麼事的話恕我先告辭了。」
　　「……下次見，庫茲團長。」
　　「下次見，兩位小姐。」

　　她非常有禮貌地行了禮才離開，這讓我好混亂啊。
　　我究竟要當她是紗夜學姊還是「波塔多‧庫茲」才好？
　　不過我們想確認的事情都問完了，湊學姊對我點了點頭，我們就離開了訓練場，只是心裡感覺有一種芥蒂了。

　　「真的不是紗夜學姊吧？」
　　「妳覺得那樣還能是嗎？」

　　湊學姊的態度很堅定，她真的相信那不是紗夜學姊，可是為什麼是個黑髮男性的角色會變成紗夜學姊的外貌啊？而且我們兩人看見的都是一樣的，這不是很不合理嗎？
　　怎麼偏偏到現在開始出現了變數……

　　「如果那個只是失憶的紗夜，難道妳要選擇她嗎？」
　　「……」

　　回馬車的路上，湊學姊這麼問了我之後我不禁停下了腳步，她回頭看著我，我沒想到，我竟然猶豫了？如果那個是紗夜學姊……不，就跟湊學姊說的一樣，她肯定不是紗夜學姊。

　　「我們不是已經決定好了嗎？我肯定是跟湊學姊的啊……」
　　「這樣啊。」

　　她笑了一下，看起來很滿意我的回答，只是我總覺得有了些罪惡感，是因為沒辦法確定那個人是不是紗夜學姊嗎？
　　如果說……還沒有見過的王子，也是我們認識的人的外貌呢？

　　「美竹同學。」
　　「什麼？」

　　湊學姊又停了下來，她剛剛的笑容已經不見了，變回了平常的無表情，不過這讓人覺得她好像要說什麼重要的話一樣。

　　「有沒有可能是我們改變了一些事情，所以也多了變數？例如……房間的事情。」
　　「……妳問我，我又怎麼可能知道啊……我們一起來到這裡，本身就是很奇怪的事情了，現在又……啊啊，再有奇怪的事情發生也不會嚇到了吧？」
　　「可能吧，但希望不要再有奇怪的事情了。」
　　「就是說啊……」

　　我們接著回到了馬車上，湊學姊和我一直都是坐在對面的，不過沒有面對面，這樣比較自在。
　　只是我忍不住瞥了一眼看著窗外的她。
　　如果再有我們認識的人出現，就算是Afterglow的大家……如果像紗夜學姊那樣，我……還是會選湊學姊，因為只有湊學姊是湊學姊，那個不是紗夜學姊、其他人肯定也不是她們的，一定是這樣的。
　　所以，拜託了──不要讓我有罪惡感啊。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