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紗夜燐子】Missing

01

　　夢境總是在到了某一個絕對說不上是結束的場景就醒來了，所以每次都會讓人好奇繼續夢下去又會是什麼，卻也不是醒來的當下睜開眼就會想起最後一幕，像是大腦迅速開機的過程一樣，先恍神了一下，於是我便想起了剛剛的夢。
　　憶起了大部分的內容，內心卻沒有什麼波瀾，還能清晰地在腦內回放夢裡的畫面、夢裡她的電腦螢幕，聊天室的視窗就縮小在工具列等著我傳訊息，即使還有看見我不認識的頭像，夢裡沒感到好奇，而我為什麼會看到，因為我在她的房間，趁著她不在的時候走到了電腦前瞥了一眼。
　　然而她也沒有開門回到房間，夢裡的我完全沒有懷疑，轉身面向床的時候她已經躺在床上了，所以我也過去躺上了床，她因為我上床而睜開了眼睛，看見我後我們自然而然地伸手抱住了彼此，聽見了她開心的笑聲，我又再把她抱緊了一些──於是就醒來了。

　　「……」

　　醒來的當下，確實完全沒有任何心情起伏，只是覺得有點久違了，明明我終於適應了沒有她的生活，潛意識卻逼著我想起了。
　　或許也不怎麼意外，即使我真的努力不在平時想起她，我和她──燐子，也不是因為討厭才分手的。

　　「燐子……」

　　大腦完全清醒過來後卻忍不住說出了她的名字，而腦裡不受控制地再次回放了過往和她相處的畫面，不是夢而是真實的經歷，心裡已經不再湧出當時的喜歡，但是也說不上是完全沒有感情。
　　分開的日子我不斷壓抑自己的情感，總算能夠說出自己沒有那麼喜歡燐子了，然而我卻還是忍不住去回憶過去那些美好的時刻，下意識翻過了身把自己縮成一團。
　　事到如今，我也不敢捫心自問，那麼做是對的嗎？
　　好多次想過這個問題，但是我不敢去想「是」以外的答案，沒錯……我並沒有做錯，因為燐子也那麼選擇了。
　　跟她在一起很快樂，因為我是真心愛著她的，我也有感受到她對我的情感，但是只是相愛是不夠的，即使到了今天，除了這份感情，我還是不覺得自己能夠給她什麼。
　　不過已經都無所謂了……我們從那天起就已經回不去了。
　　然而，現在唯一想知道的，或許是做了那種決定的我們，究竟有沒有得到我們彼此口中所謂的「幸福」。
　　正因為是取得了留學的機會，也剛好遇上了那些事，所以我們不僅分開也分手了，為了讓自己漸漸忘卻，留學的那一年也沒有再聯絡她，她也沒有聯絡我。
　　除此之外我也避開了她所有的社交網站，不去取得她的情報，而且不只是我取得了留學機會，今井同學也是，至於湊同學雖然不是大學的機會，事務所也讓她出國學習，Roselia的活動因此暫時停止，留在日本的剩下燐子和宇田川同學，所以也避開了情報分享源，回國後，因為我們最重要的主唱還沒回來，我也沒有報告我回來了，暗自慶幸著暫時還不用見到燐子。
　　或許是因為湊同學快要回來了吧，所以我做了這個夢，連罪惡感都稍微復甦了。
　　不過也是時候該面對燐子了，如果她已經取得了我希望她獲得的幸福，那麼又為什麼要避開呢？
　　在床上想著這些事情，伸手拿來了手機，才早上五點多……或許這就是所謂的白日夢吧。
　　即使醒來後的我確實有在晚一點的時候想起了自己要聯絡燐子。
　　拿起手機，那是已經很久沒有切到的頁面，一年多來，即使Roselia的群組有對話，我也盡量只看名字，甚至養成了完全不去注意的習慣，事到如今才發現，或許也不需要那麼費心……和我分開後，燐子也沒有變過她的頭像。
　　在通話和單純的傳訊息之間猶豫了不久，已經不是那種關係了，即使是一起跨越過許多困難的同一個樂隊成員，生疏了一年，又有什麼臉皮直接打電話？
　　但是我想我錯了，連在對話框打上「過得還好嗎？」猶豫要不要按下送出都耗費了我不少時間。
　　明明是指尖按下去就能完成的事情，我反覆刪去了這句話又再次打上，甚至在找有沒有適合跟著這句話一起發送的貼圖，或是要不要加上她喜歡用的顏文字，在這裡就耗上了半小時左右，當然不是一直開著手機，而是覺得算了所以把手機放到了一旁，沒過多久又再次拿過來打算發訊息給她。
　　當初發現自己喜歡燐子的時候都還不至於這麼糾結才是。
　　既然已經沒有……那種情感了，我更不該猶豫是否要問候一個朋友。

　　「過得還好嗎？」

　　所以我總算按下了送出，但卻有點不敢面對現實，立刻就把手機丟到了一邊，甚至在那之前已經切了勿擾模式，所以我不會聽見通知音效或震動。
　　……這到底是在做什麼？
　　明明就是在房間，身邊沒有人，還是情不自禁地摀住了自己的臉去把手機拿了回來，然而打開畫面的時候，我忍不住就屏住了呼吸。
　　已經有回覆了。

　　『嗯。』

　　就這樣簡短的答覆，也沒有顏文字，彷彿是想把話題立刻結束一樣，但是，如果是那樣的話就不會這麼快回覆我了。

　　「可以和我見面嗎？」

　　剛剛用盡了勇氣，現在已經不需要在有勇氣了，突然都變得能夠自然而然地按下送出鍵。

　　『嗯。』

　　即使是感受不到溫度的文字，我也沒有守住嘴角，但是也立刻摀住了自己的嘴，我不該為了這點事開心的，彷彿我還對她……
　　接著就像高中的時候一樣，確認了彼此的行程，找了合適的地方約了時間，目的達成後對話就這麼結束了。
　　看著不再有動靜的聊天室，心裡湧出的感覺我一點都不想承認，但我或許該承認吧。
　　當時，就是因為希望她能過得更幸福，我才選擇了分手──因為喜歡她，所以希望她幸福，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避開接觸就是為了讓自己不要想起這份情感而已，接觸了之後又想起了對她的喜歡，都是理所當然的。
　　希望……她已經得到了幸福。
　　我明白的，每次這麼想胸口就有刺痛的感覺，明明希望她身邊能有一個比我更優秀的人，內心深處又想著如果不是那樣的話就好了。

　　「唉……」

　　我究竟在做什麼呢？

02

　　高中畢業後，雖然跟燐子考上的是不同大學，但是我們還是找了各種藉口住在了一起，反正學校都在東京都內，不管住哪裡交通都很方便，而且我們的大學也沒有太遠，並沒有對我們的通學時間造成什麼問題。
　　不過要是下課時間不一樣，為了想早點見到對方或是想熟悉對方學校附近的商店而去迎接，多一趟路程有點不划算，更何況我們雙方的學校附近其實也都沒有什麼商圈，所以還是決定熟悉我們居住的地方就好了。
　　這也就代表我和燐子不怎麼到過對方學校，並不是完全沒有興趣，是我們也覺得比起帶著戀人，還不如多和同學交流，畢竟要讀四年的話，我們又不能陪在彼此身邊，多一些朋友還是比較好的。
　　我們也會分享交了什麼朋友、今天誰做了什麼很值得分享的事情，雖然不認識彼此口中的人，大略都記得對方的朋友叫做什麼名字了。
　　大學一年級是課最多的一年，因為有一些跟自己科系無關的必修，忙歸忙，我們也都度過了還算愉快的一年。
　　大學二年級，更是有了必修的選修課程，沒有分科系，搶名額我想是每間學校都有的問題吧，反正年級越是往上，優先權就會更高，所以就算沒有提早修完，畢業前絕對不可能選不到課。
　　然而問題就是發生在燐子二年級的選修課。

　　「……選了才知道呢。」

　　燐子第一天去上課回來後，有點疲累地跟我分享了上課內容，而我理解了以後，有點慚愧沒什麼能安慰她的話。
　　她的這堂選修課，老師強制分組，兩人一組就算了，還不能和同性一組，說是為了讓大家跳脫框架，要是分組作業跟報告如果被其中一方向老師檢舉不合作的話會直接當掉，但是另一方也會扣分，所以最好乖乖配合。
　　至少是一學期的課而已，而且這代表同一堂課上的所有女同學也是這個待遇，所以燐子會想辦法克服的吧。

　　「組員人怎麼樣呢？」

　　雖然也才第一堂課而已，要透過僅僅一個多小時的時間去評斷一個人，也只能是片面的了。

　　「只是和我換了聯絡方式……也沒有傳訊息來打擾……老師也還沒有分配作業……暫時還不用交流吧……」
　　「……如果對方也是這麼想的就好了呢。」
　　「嗯……」

　　只不過是一堂課，大學也不是只會碰到那麼一名男性，而且可能也有不喜歡和女性交流的男性……？
　　雖然我們當下是那麼想的，但是我一想到燐子的條件，完全沒辦法想像會有不多看燐子幾眼的正常男性。
　　即使和燐子在一起兩年了，我仍然會不斷去想，她的條件實在是太好了，我真的配得上她嗎？
　　家世、實力，我沒有一項能夠與燐子比肩而行，所以在我心裡她是相當優秀的人，這世界上不可能只有我欣賞，甚至想過她應該要有很多人喜歡的……我想是因為如果和她不熟也就不知道她的優點了吧。
　　如果燐子的組員真的有什麼問題，我想如果換作是我，我們肯定都是寧願被扣分也想離對方遠一點的個性，畢竟分數不夠的話，再努力補回來就好了。
　　至少……新學期開始的那個月，並沒有再看過燐子在有那堂課的星期面露疲憊的表情了。

03

　　學校有一些課是上學校的網站登錄就能選到課了，有些則是必須去第一堂課加選，不過也不是得到老師的簽名後就代表選到課了，這些申請被送到系統後還會再從年級開始挑選……這種選課方式對我來說很不利，因為光是看見有那麼多人想要選這堂課，就會忍不住想退縮……
　　反正選修還有好多類別……通常人多的課都是因為那堂課很好拿到學分，我不害怕艱難的作業和報告，所以選這種比較少人的也好……也有先在學校的討論版上看關於教授的評價，我想選的這堂課，前輩們留下的感想是每年的課題都不一樣……有時候很有趣有時候很困難，既然沒有相同的課題、代表沒有抄近路的考古題，我一直都希望能夠不斷突破自己，所以最後選擇了這堂課。
　　只是沒想到今年的課題是一男一女兩人一組……而且組員得自己找，老師還說這堂課男女比是一模一樣的，大家都會能分到組，課堂上跟我同科系的同學是女生，其他就沒有認識的了……我明明想著要突破自己，卻在這時候覺得等到大家都分完了，只要我沒有分到，就會有一個人落單……到時候再跟那個人一組──

　　「同學，妳不去找組員的話要跟我一組嗎？」
　　「欸……」

　　好像是從一開始就坐在我旁邊空一個位置再過去的男生向我搭話了……抬頭看向其他地方，大家也多半是找一開始就坐在附近的人分組的樣子。

　　「好……」

　　畢竟不是瞄準我所以從比較遠的位置過來向我搭話的……只是地利之便的話我就答應了。
　　分組名單寫在空白紙條上交給老師就完成了……他先寫了他的名字然後遞過來，名字是平松大樹，雖然和我不同科系但也是二年級……我寫下了我的資料後，想著要去拿給老師的時候突然猶豫了，只有我知道他的名字好嗎？

　　「我來交給老師吧？」

　　結果他突然對我伸長了手臂示意我把紙條遞給他，雖然是組員的話到時候都會知道對方是誰的……當下覺得他是想趁機交換情報吧──

　　「然後叫我平松就好了，雖然也很在意妳叫什麼名字，但是我感覺妳不太想要去台前。」
　　「……」

　　他把目的都說了出來，反而讓人留下了好印象……我也下意識就把紙條交給他了，因為我真的不想去前面……他接過後也沒有坐在位置上看紙條上的內容，而是就直接站了起來要去台前，我盯著他走到前方的背影，好像就稍微瞥了一眼紙條而已……這樣又讓我放心了。
　　今天的課堂就只是分組和介紹接下來的上課內容，一直到了下課他才再次找我說話，是為了以後分組的作業和報告問我能不能交換聯絡方式，我覺得很合理也就交換了……所幸當天一直到我回家也都沒有收到他傳來的訊息，確認了他沒有其他目的，我就又更安心了。
　　在我二年級的課堂中，似乎只有這堂課比較麻煩一點……不過就跟紗夜說的一樣，只要撐過一個學期就沒問題了……我想會選這堂課的人應該也有不少人抱著跟我一樣的心態，可能是不想選熱門課、或是覺得自己能夠完成所有課題、也可能是想要突破自己、對沒有考古題的課感到很新鮮，我不知道和我一組的平松同學是什麼想法，不過後來的一個月，讓我慶幸了他是對作業跟報告很認真的人……我想這學期應該可以好好度過吧？

04

　　一個學期過了，有點出乎我的意料……覺得最麻煩的那堂課，做作業和報告的過程都意外地讓我感到有趣……而且同組的平松同學看著也只是為了取得高分，我們的交流僅限於那堂課的內容。
　　順利取得了高分通過那堂必修的選修，紗夜也很吃驚……看見成績的時候我終於卸下了心中的大石頭，也忍不住想去學校的討論版給這位老師高評價……第一堂課讓人很慌張，沒想到反而是另一種學習樂趣，一直以來都是讀女校的我也確實從異性身上學到了一些東西……做作業和報告的角度都很值得學習，是原本覺得很沒意義但是卻學到了一些經驗的課……
　　第一個學期結束也暑假了……平松同學大概也是看見了成績，第一次傳了跟作業毫無關係的訊息給我，說得高分很高興，問了我能不能一起出去吃飯慶祝……
　　上大學的這一年半以來，如果有和男性出去，其實都是同班同學的聚會……沒有單獨出去過，有被單獨邀約的話都拒絕了……因為感覺得出來對方的心思。
　　但是平松同學這一個學期除了和我認真討論作業跟報告，就沒有多餘的話題了……而且不只是想著有學分就好了，很努力取得了高分，我也覺得花費了那麼大的努力達成了一個目的所以想慶祝是理所當然的……

　　「怎麼辦……？」

　　明明可以拒絕的，還是拿著手機問了紗夜……

　　「雖然我也很想要妳拒絕……不過對方應該沒有什麼惡意，感覺真的只是想犒賞一下撐過了這堂課的你們而已，不如問問他能不能帶朋友去？」

　　於是紗夜給了我這樣的答覆……所以我就放心地照著紗夜說的問了對方，而他說了可以，不過他就只會一個人去赴約而已，如果我們也不介意的話……

　　「嗯……這樣看來並沒有想要聯誼的意思，只是我還是會跟著去的。」
　　「嗯……」

　　紗夜對平松同學好像沒有反感，她答應後我也放心了，只是如果紗夜沒有打算去的話，其實我就會拒絕的……要我跟異性單獨在外面吃飯，也不知道是不是吃完飯就能離開，我是不會想去的……
　　當然這一生不可能因為我有了戀人就再也不跟異性互動了……就算我交的是男朋友，我想我也不可能變得更封閉……就像那堂課的老師出的課題一樣，和異性同組做報告讓人學到了不少東西，事務所也有工作人員是男性，不可能一輩子都避開的……如果能夠因為接觸所以學到什麼，我覺得還能接受。
　　讓紗夜陪我去並不是太過依賴紗夜了……為了一年後的變化，我們決定珍惜現在的時間，那些本來只會出現在彼此口中的名字，也漸漸能見到面了，因為紗夜三年級就要去留學了，為了能夠讓彼此在分開的時間中感到安心，我們才開始互相認識對方身邊的人……
　　留學的計畫，是早在紗夜在升上大學之前，就有說過的……所以上大學之後，她也很認真地達成了交換生的條件，大二學期中就確定了她可以去留學，雖然對Roselia的活動有影響，但是大家也都覺得就這麼放棄再也不會有的機會很可惜，所以今井同學也爭取了留學機會……讓紗夜少了一點負擔。
　　湊同學的主張是提升自己就是提升Roselia，不提升自己才是愧對我們的目標，所以在大家的決定下……我們的活動也暫停了，而她們三人也都確定在大三的時候會出國，分別去往不同的國家學習……
　　因為日本的學制跟大多數國家都不一樣，對於這種長時間的分開，是一年後才會發生的事，目前沒有什麼實感……至少我不覺得我們之間的情感會因為一年的分開就變質……今井同學和湊同學也都有各自的戀人，她們三人選擇去國外進修，肯定不是只有在Roselia上做取捨而已……我覺得很偉大呢。
　　即使不知道平松同學是不是這場飯局過後就會從我身邊消失了……為了保險起見，紗夜才會陪我去的。
　　於是就在紗夜的陪同下……我們去赴約了。

05

　　燐子成功度過了我們都很擔心的那堂課，而且還取得了高分，我很替她感到開心，上了大學也有一年半了，我也明白只要不是相處得太差，跟組員一起取得了好成績，也會有想慶祝的感覺，所以燐子的組員邀請她去吃飯的時候，根據這一學期聽來的為人，我並沒有打算反對。
　　燐子多接觸一些人是好的……即使對方是男性我也不是真的很反對，因為我自己也有接觸的話，為什麼要限制燐子接觸？而且我們相信彼此，只是怕別人是對她的外貌心懷不軌，冷漠對應或是拒絕了還是死纏爛打的那種人，我們才會全力阻止對方靠近。
　　三年級下學期我就要去留學了，即使現在還只是二年級下學期而已，為了讓我們兩人在分開的時候都能夠安心，我們開始認識彼此身邊的人，更何況也有同學和我取得了同一間姊妹校的交換生資格，以防萬一，讓燐子認識絕對是好處多過壞處的。
　　燐子跟平松同學的飯局，我也是為了想去相信燐子身邊能夠有完全沒有那種意思的異性，這樣我離開的那一年才能安心她用同樣的標準去交其他的異性朋友。
　　只是我……或許後悔了。

　　「你好，我是燐子的室友冰川紗夜。」
　　「妳好，我想妳應該已經聽說我是她課堂上的組員，我是平松大樹。」

　　在餐廳外面見面的時候，平松同學就很有禮貌，自我介紹的時候不會要伸出手跟我握手，對我點了點頭。
　　餐廳裡的位置跟家庭餐廳有點像，是開放性的小型包廂，兩邊都是沙發長椅，三個角度都隔了起來留下一個出口，我和燐子坐在一邊，平松同學則是沒有特別坐在我或燐子的正前方，而是椅子的中間。
　　從坐下到點餐，我們的互動都是很正常的──我已經有點愧疚我從一開始就是用審視他人的目光在看待平松同學，明明只是單純出來吃一頓飯而已。
　　點完餐後等著餐點送上來的時間通常就是找話題的時間了，我並不打算幫忙找話題，所以話題由平松同學開始，我也沒有感到奇怪。

　　「說起來白金同學知道嗎？我跟其他人打聽了，我們好像是最高分的一組。」
　　「這樣啊……努力是有回報的呢……」

　　能夠第一時間和燐子聽見這個消息，我是很開心的，不過會特地去打聽這種消息的人……莫非？

　　「我的目標是拿到系上第一名的獎學金，這個聽說很難的選修有白金同學在真是太好了，沒想到因為位置隨便找的組員能幫我達成這個目標，所以其實今天是想邀請妳下學期也和我選一樣的選修課程……雖然說起來很自私，不想和同系的同學一起選就是為了減少競爭對手，哈哈……」
　　「原來是這樣……」

　　平松同學沒有任何隱瞞地說出了他的目的，我的預測也猜中了，因為如果是我的話也會在系外的選修課上努力爭取高分來拉高總體成績吧──而且我確實也有這麼做，因為如果系上有成績差不多的人，那麼可以造成差距的就是系外選修了，留學會造成父母經濟上的負擔，所以為了能夠減少一些成本，我也爭取了獎學金。
　　看來是志同道合的人，這樣我也放心燐子跟他一起選課了，只是我想問題並不出在組員是誰……燐子應該也明白的。

　　「但是那也要能一起選上吧……？」

　　所以燐子和我心有靈犀地提問了，畢竟他們學校的選課方式似乎有點複雜。

　　「我已經先做好了功課喔！雖然對不同學校的冰川同學來說可能是很無聊的話題，這是我調查好的情報，這一個學期我感覺得出來白金同學是不願意去搶課的人吧？這裡是網路上選填就能夠選上的課程，不過多半也是有點難度的啦……」

　　平松同學說著就拿出平板推到了我們面前，那是一個詳細的表格，他說的沒錯，對不同學校的我來說可能是無聊的話題，但是看見這種詳細的分析，我倒是有點感興趣，所以就和燐子一起看了。

　　「輕鬆的課程也很好，但是輕鬆的課和老師以及其他的同學互動都很多，我想白金同學應該比較不擅長這種的吧？」

　　看到一半的時候，平松同學又繼續說下去了，讓我不禁抬頭看了他一眼，忍不住想誇他一句──

　　「……燐子確實很不擅長，即使不是辦不到，最初的反應或許會被扣分吧，為了取得高分，你真的很認真分析呢……」
　　「那是當然，我是非常認真想拿系上第一名的，我家的父母說我打工浪費時間，那麼我只能透過取得獎學金的方式幫忙減少開銷了，哈哈。」

　　想拿獎學金的目的果然也是這樣嗎？燐子跟他同一堂課的話我又更放心了，只是他的確有點眼光……

　　「……平松同學的這個態度，我想應該能達成目標的，更何況燐子是我們高中第一名畢業的，我當初還擔心燐子的組員會不會因此依賴燐子，看來是個非常好的組員。」
　　「欸！？原來是這樣啊……真是過獎了，我只是不想一直依賴父母又逃不出他們的掌控而已。」

　　在燐子看課程的時候，我和平松同學不小心聊起來了，也明白了他確實對燐子沒有任何意思，看中的只是她的學習態度，說得更直白一點就是可以互相利用的同學。
　　燐子和我不一樣，即使沒有積極想要爭取獎學金，平常的努力就能夠讓獎學金自動落入她的手中，如果能再加一個保障，我相信只有好處而已，也正因為我和她不同大學，對面坐著的平松同學也和她不同科系，這種看起來是雙贏的行為，我完全沒有理由反對。

　　「不過逃不出父母的掌控是？」

　　明明不打算自己找話題的，但是我想燐子在大學畢業之前，或許平松同學還會找她修其他的課程來達成連續第一名的目標，早點和他熟悉也沒有壞處。

　　「啊啊……有點難以啟齒，我家的經濟能力還可以，確實是讓我不愁錢的程度，但是正因為如此，花的都是父母的錢，我也想盡快獨立出來……」
　　「……我也是這麼想的。」

　　意外地連想法都差不多，不過花咲川榜首畢業的燐子考上的本來就是一所好大學，我想有這種想法的人應該不為少數，至少燐子身邊也是這樣想的人的話，我就不擔心了。
　　本來還想繼續說些什麼的時候，我們點的餐就上來了，看完課程的燐子也終於決定了她想選的課程，所以下學期燐子的選修，已經確定和平松同學一起上了。
　　剛剛沒有參與我們話題的燐子，在吃了第一口之後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一樣，很順勢地就沿著剛剛的話題繼續了。

　　「平松同學……家裡難道是……那個平松企業……？」

　　被燐子這麼一說，我也才發現好像有聽過，但是平松同學並沒有立刻回答，當我看向他的時候才發現他正摀著嘴正在努力咀嚼嘴裡的食物，等到他吞嚥下去後才接著回答。

　　「這、這個話題還是不要繼續吧……哈、哈哈……」
　　「是的呢……」

　　他看起來有點尷尬的感覺，而燐子確實也沒有打算繼續追問，至少從他的回答來看，答案是肯定的，他是有錢人家的少爺，而且不高調、也不想被知道，是我們失禮了。
　　雖然我對服裝品牌沒有那麼熟悉，他穿得確實也不隨便……我想對服裝熟悉的燐子，可能還有看出什麼吧。
　　接下來還有些無關緊要的對話，平松同學也都是等到嘴裡沒食物了以後才說話，如果沒辦法等到咀嚼完才回答，他也會摀著嘴，而這個飯局唯一沒有談到的就是戀愛話題了，甚至吃飽準備離開的時候，他也沒有詢問要不要再去哪裡逛逛，說的是「暑假過後再見」，他完全把燐子當讀書的夥伴，讓我非常放心。
　　總之初次見面，平松同學在我內心的評價並不低。

06

　　跟我要一起去同一間姊妹校當交換生的同學是男性，是同班的大野拓海同學，不過我們並不熟，唯一掌握的情報是他的成績也很好。
　　得知我是未來一年在同一間學校生活的同學，是他先來搭話的，給我的感覺並不差，而且最開始向我自我介紹的時候就先宣稱自己有女朋友，也給我看了女朋友的照片，表示出來的態度真的很愛他的女朋友，所以讓我不要擔心有那種意思，只是希望先熟悉，之後能夠在異國互相幫助，當然是沒有問題的，我也有將他介紹給燐子，畢竟要是有個萬一，希望燐子能藉由他來找到我，不過希望永遠不會發生那種事。
　　雖然不能明說燐子就是我的戀人──畢竟Roselia也出道了，即使在時時刻刻都有人被淘汰的音樂界裡還是小眾，就是因為如此，才更要掌控任何謠言，不能讓Roselia在剛前進的時候就出差錯──我介紹了我的緊急聯絡人，所以大野同學也向我們介紹了他的女朋友。
　　唯一的問題只出在她對我們的印象似乎不是很好，再怎麼說一男三女的飯局，聽起來確實有點奇怪，更何況對大野同學的女朋友來說，就是兩個單身的女性。
　　不過只要減少接觸就沒有什麼問題了，至少我不想為了解釋而增加誤會，反正真正要互相幫助的時間是出國以後，也不必現在就努力打好關係。
　　於是我和燐子就這樣掌握了彼此身邊的朋友，我們分開之前的準備就這樣差不多完成了，剩下的就是珍惜離別前的時間了。
　　那是二年級下學期的中段某一天，來了一場氣象預報沒有預測到的大雨，燐子沒有帶傘，而我正好是沒什麼課的日子，早就回家了，正好能去接燐子。
　　在我思考了該帶兩把傘還是一把傘後，決定用直傘並帶一把折疊傘，並期望著在我抵達的時候雨勢變小──雖然確實變小了，也不是能夠不撐傘的程度。
　　幸虧升上二年級後就開始熟悉彼此的校園了，知道燐子這堂課在哪棟教學樓，我就筆直地朝那裡前進，也是為了不讓彼此都等太久，我是抓好了時間我才出發的，按照我的計算，大概會剛好趕上燐子從教室出來走到建築物的門口，我也有事先告訴她，所以讓她慢慢來就好了。

　　「……」

　　然而當我能夠看見建築物入口的時候，我不禁停下了腳步，心臟用力敲了一下胸口，彷彿有什麼空虛的感覺進來了。
　　沒有帶傘的燐子確實就在還有遮蔽的門口附近等著我，但是她身邊還站著一個人與她有說有笑，那個人我也認識，就是平松同學，我記得今天不是他們一起上課的日子。
　　明明可以直接走過去的，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停下來了……那一瞬間，在我的眼裡看來，比我還要高出了十公分以上的平松同學，和燐子……有點相配。
　　面對陌生人總要努力好久才能夠好好抬頭的燐子……那個即使上了大學也沒怎麼認識異性的燐子，已經對特定的異性朋友，能夠好好仰頭笑著說話了呢。
　　我當然相信我們之間的感情，而這或許就是所謂的「吃醋」？下了這個結論後，我握緊了傘柄，然而努力想讓自己的表情稍微變得緩和卻根本沒有那種心情，我想……我們之間的感情堅不堅固在這時候並不重要，我在乎的或許是平松同學是不是開始對燐子有什麼心思了。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確實再次邁出了步伐，剛剛裝不出來的笑容自然而然就掛到了臉上，確認了燐子注意到我的時候，笑得比剛剛和平松同學聊天還幸福，我就更是自然地笑了。

　　「哈哈，好好啊，我也想要有這樣的室友，不過我只能住家裡。」

　　平松同學見到我的時候也笑了，還搖了搖他手上的傘，說出來的話也沒有特別的意思，知道他的身分後，大概就是真的在羨慕能夠在外面跟朋友住吧。

　　「對了，妳們要順便去吃飯嗎？」

　　在燐子向前走進我的傘下時，平松同學又接著開口了，知道了燐子對待我和他的差異後，其實我已經無所謂了，所以我看向了燐子。

　　「欸……謝謝你的邀請……但是下雨我想快點回家……不喜歡這種空氣……」

　　燐子發現我讓她做決定後遲疑了一下，接著拒絕了平松同學，對方也只是露出了真可惜的表情，本來以為就這麼結束了──

　　「下次吧……」
　　「哦，好啊。」

　　燐子給別人機會的感覺令我心頭震了一下，但是我知道不能表現出來，所以也只是笑著和平松同學揮了揮手，我們就轉身離去了。
　　她開心地說著謝謝我來接她，雖然回應了她那是理所當然的，然而我的心裡卻開始有了一絲絲的不平衡。

07

　　之前一直不在意的，我卻開始放在心上了，只要跟燐子一起待在家的話，我和她幾乎沒什麼分開的時候，雖然電腦是兩台，一直以來也沒有任何隱瞞，所以當我要背著她做別的事的時候，就只好找個不會被她看見畫面的角度使用手機。
　　我在瀏覽器上搜尋了平松同學的名字。
　　當然不會期望跳出什麼特別的結果，能夠跳出以本名作為帳號的某個社交網站就是我的目的了，只要沒有特別設定過，沒有帳號、沒有好友，也是能瀏覽一部份資訊的，燐子和我都有帳號，但是他們兩人也沒有加好友，所以我不能、也不會用燐子的手機偷偷瀏覽的。
　　而我點進去後再次確認了平松同學確實是燐子之前猜測的平松企業的少爺，因為他的頭像放著和家人的合照，即使沒有瀏覽到關於炫耀財產之類的貼文，搜尋平松企業的負責人就能明白平松同學照片上的人和他們長得一樣。
　　果然家世背景很好……我又切回了那個社交網站，繼續看平松同學有公開的貼文以及照片，看起來還沒有對象的樣子，如果不是他也會設定只限好友觀看，就是他也不常發布貼文，然而我還是看見了一些令我吃驚的照片。
　　獎盃、獎牌、獎狀，外面檢定的成績單……這些照片佔了他公開的多數，如果是被父母束縛住的人，我想，就是這麼一回事吧。
　　知道這些已經足夠了，我不禁皺起眉頭關閉了網頁，甚至下意識靠上椅背嘆了一口氣，好險燐子還正好去上廁所了，讓我有了一些思考時間。
　　明知道不該那麼想的，看到燐子身邊站著和我有同樣思考方式又優秀的人，果然還是會去想……我配得上燐子嗎？
　　沒有能夠門當戶對的家世背景、也沒有一技之長，就算有的話也不像是燐子和平松同學那樣能夠得獎的技能，即使再優秀也難以向彼此的父母啟齒我們在交往，就算被接受了，或許大人們還是會遺憾我們無法擁有所謂的愛的結晶……燐子是獨生女呢。
　　我究竟能給燐子帶來什麼？因為思春期的戀慕所以覺得我們就是彼此能夠陪伴一生的對象，或許克服同性交往的困難會很有成就感吧，然而如果不是選擇我的話，明明還能更輕鬆地活下去，為什麼非得要因為「既然有障礙就努力跨越」而選擇這條路線，而不是直接選擇沒有障礙的方式？
　　我知道的，我們肯定沒有任何過錯……我們肯定也能夠接受那些流言，只是因為我們相愛就要牽連到將我們撫養長大的父母、親戚受到非難，被拿來當作茶餘飯後的八卦、拿來當作教育下一代的反指標。
　　我不想……讓燐子承受任何痛苦，而這份痛苦，難道不是永遠持續的嗎？只要同性戀依舊是世界的少數，當然，在遙遠的未來也不可能成為多數的。
　　明明我們沒有任何過錯。
　　而我卻也想過我們是不是異類。
　　事到如今我才發現，或許我根本就沒有肯定過自己，也沒有那個勇氣肯定自己。
　　早在那天就埋下了種子，如果燐子身邊有更優秀而且不會讓她遭遇這些痛苦的人，我……

08

　　燐子被邀出去吃飯的時候都有問我，而且平松同學邀請的是我們兩人，而我都以我剛好有事拒絕了，為了不讓燐子說出那麼下次再找一個我也有空的時間出去吃飯，我用你們兩人就去討論作業的藉口，讓他們兩人單獨吃飯了。
　　胸口，當然像是被細針戳一樣一陣陣刺痛，即使知道燐子不會對平松同學有那種意思，我的目的……是讓平松同學對燐子動心，我相信他如果喜歡上燐子的話，也會像我一樣，只想帶給她幸福的。
　　跟我在一起不可能有的結果，如果是和平松同學，是有可能的呢。
　　我不曉得燐子有沒有察覺到我的心虛，至少我推託了那麼多次飯局，她都沒有追問，而二年級就這樣結束了，燐子每科都取得了高分，和平松同學的選修課也是懷疑老師是不是放水了的滿分，雖然……事到如今，我才意識到，那也只不過是眾多科目中的一堂課而已，能幫忙拉高多少分呢？所以我才那麼做的。
　　為了讓父母少點支出，春假的時候我去補習班打工了，因為是一對一的類型，薪水很高，也因此和燐子相處的時間減少了一些，而我不知道為什麼和我要去同個學校的大野同學竟然也和我來了同一間補習班打工，理由也是想多賺點錢，不過他的目的是為了能夠在國外過得不要那麼拘謹。

　　「話說，冰川同學，我和我女朋友分手啦，要是她找妳的話千萬別回覆，如果真的有的話，我也先說聲抱歉啦！」

　　然後還得到了不重要的情報。

　　「話說妳其實跟上次那位白金同學在一起吧？」
　　「……」

　　他向我打聽的時候，感覺並非惡意，而是有一種想給我上保險的感覺，讓我知道他絕對不會對我有任何心思。
　　我還是為了Roselia猶豫了，不過他如果沒有錄音的話，我就算回答了也沒辦法成為任何八卦新聞的證據，所以我只是對他點了點頭。

　　「哈哈，畢竟誰會介紹出國後就沒有住在一起的室友來當緊急連絡人啦！」
　　「說得也是呢。」

　　我很慶幸我選擇認識的人都能能這麼開朗，不過還是為了他失去了對象感到惋惜。

　　「嘿嘿，我已經迫不及待要交交看異國女朋友了……冰川同學到時候會幫忙我的吧？」
　　「如果不是做虧心事的話。」
　　「當然不會啦！」

　　不過如果因為我的幫忙就能讓他交到異國戀人，那也是因為大野同學的人格魅力先讓對方喜歡的吧，反正是不確定事項，都得等到我們真的去留學了再說。
　　我知道大野同學對我和燐子的交往並沒有用異樣眼光看待，大概也是祝福我們的，所以也能清楚分辨他確實對我沒有意思，在補習班的休息時間，他也不只找我聊天，很快就和補習班裡所有職員都混熟了，或許我該學學他的開朗，為了能夠在異國交到一些朋友。
　　我和燐子一直以來都是讀女校的，身邊沒有什麼異性，進到大學後才明白也並非所有男性都會以那種目的接近女性，而且優秀的人身上必定有可以學習的東西，我是願意交朋友的……僅限於朋友。
　　明明對自己是這樣想的，卻會想把燐子推給更優秀的人，而不是想讓自己變得更優秀，我究竟是怎麼了呢？

09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這陣子以來覺得紗夜有點奇怪……明明說了分開前要珍惜我們相處的時間，卻不再陪我去朋友的飯局……我也知道同一間學校的朋友的邀約帶上另一間學校的人很奇怪，只是平松同學確實是邀請我們兩人，而不是只邀了我一個人、我才說想帶上紗夜的。
　　我想……只是紗夜單純放心我和平松同學相處吧？明明是這樣想的，卻還是忍不住懷疑……我們之間是不是開始有問題了？
　　因為無法確定，也不想真的開口確認導致沒有變成有……我就這麼放任了心裡的困惑，一直到了二年級結束，春假來臨，紗夜為了減少留學時父母的經濟壓力而開始打工……我們之間能夠獨處的時間又更少了，交流也隨之減少，明明是住在一起的呢。
　　雖然我也想踏出那一步去打工學習一些經驗，但是對父母來說這種行為確實非常多餘又浪費時間……讓我去補習班打工的話，他們寧可讓我當去補習的那一方，所以我還是決定自己在家精進、這些時間拿來提升Roselia的服裝品質也好……
　　因為是春假，每天不自己安排行程的話，除了Roselia的事以外就沒有事做了……但是也不會讓自己忙得不可開交，好比說我也能夠去紗夜的補習班附近接她下班，再一起去附近逛逛或是吃飯，所以在我們真的想去做點什麼的時候，我就去接她了……
　　雖然是大學生的春假，國中和高中生的春假很短暫……不如說根本還沒有放假，紗夜的工作是在學生們早上還在學校的時候先備課以及製作講義，等到下午放學後學生們陸陸續續來補習再一對一教課，下班時間自然也是晚上……也不是每個學生每天都會來補習，所以也有比較早的時候。
　　今天是比較早的一天，紗夜八點下班……已經吃過晚飯了，我們今天想著要去看一場晚場電影，剛好附近就有電影院，我提前去劃位後才來紗夜的補習班附近等她。
　　只是人來人往的讓人有點想躲在柱子後面，所以我就真的躲在柱子後面減少被看到的可能性……可能是交往久了，紗夜穿久了的鞋子，我也能聽出她的腳步聲，發現我熟悉的聲音從門口走出來後，我本來打算從柱子後探頭的……

　　「話說我負責的學生好像跟妳的學生在學校是勁敵啊，要不我們也來比比看他們的期末考誰高分？」
　　「……我想這應該不是拿來比賽的事情，我們該做的難道不是讓他們都獲得好成績嗎？」
　　「哈哈，冰川同學妳真死板啊！不過好像學生們都很喜歡妳的樣子，我感覺好像也能稍微明白了，那就明天見啦！我先走了！」
　　「嗯，明天見。」

　　不僅僅是看見了，還聽見了紗夜和……大野同學的交談，紗夜沒有告訴我那個要和她一起去留學的同學也在這裡打工……所以我有點意外。
　　作為她的戀人，我能明白紗夜對待每個人既一樣又不一樣……對待我特別溫柔，之前和平松同學見面的時候，她也沒有特別怕生的感覺，很正常地交流……但是我才發現……當紗夜跟別人說話的時候，我也是看著對方，並沒有看著紗夜，就像是想知道紗夜現在正看著什麼，然而剛剛，我在紗夜和別人說話的時候，看著紗夜……
　　第一次注意到了她也會對別人那樣笑……即使只是一瞬間，她又變回了平常的嚴肅表情，站在補習班門口拿出了手機，看起來是要聯絡我，我才裝作若無其事地從柱子後面走出來，就好像是從另一邊過來的一樣，所以紗夜似乎沒有發現我剛剛就在柱子後面……

　　「燐子，票買好了嗎？」
　　「嗯……」

　　我知道我不該懷疑紗夜是不是瞞著我什麼……即使瞞著，我想也是驚喜那類的……所以我也表現得和平常一樣，就把剛剛的事情拋到了腦後。
　　然而我們看的電影，正好有男女情愛……我又忍不住去思考，他們一起打工的事情，為什麼紗夜會沒有告訴我呢？才想起來前陣子被大野同學的女朋友聯絡了……因為覺得很莫名其妙所以並沒有放在心上。
　　而我也很快就不再記得這件事了，因為我確實是完全相信紗夜的……春假也過去了，但是紗夜並沒有辭去打工，準備教到去留學前一個月好好存錢，我能感受到，即使如此，紗夜對我的愛也沒有減少……所以我也不願意去懷疑。
　　只是也因為打工的關係，開學後紗夜跟我相處的時間就更少了……更不用說陪我去跟朋友吃飯，我也不怎麼再接到她的邀約去和她的同學們吃飯……三年級上學期我依然有和平松同學一起修一樣的課程，即使不一定有分組報告，這學期選的是藝術鑑賞……要去參加展覽或是任何藝術以及音樂型態的活動，本來要邀請紗夜一起去的，最後也變成了和平松同學兩個人去……心裡留下了一些遺憾。
　　但是紗夜是為了讓留學更順利才會這麼努力的……而且仔細想想其實也只是分開一年，明明也要和今井同學跟友希那同學分開了……為什麼我就沒有去珍惜跟她們的時間呢？同樣也是很重要的夥伴……只是差在有沒有戀人關係而已。
　　所以最後都會得到一個結論……她們只不過是離開一年而已，未來還有更多相處時間，在她們都在精進自己的時候，我難道不也該在同一個時間精進自己嗎？
　　明明這麼想了……好不容易積極了起來……

　　「欸……」

　　紗夜即將離去的兩個星期前……她開始整理家裡屬於她的東西，慢慢打包送回冰川家。

　　「我……覺得還是不要浪費錢比較好，燐子在我出去的這一年，找一間單人套房吧？這樣能夠省一點錢，雖然對妳來說或許是小錢，我自己開始賺錢之後，不想這麼浪費……」

　　紗夜說得很有道理，而且父母要是得知了我的室友去留學了……肯定也會讓我搬去單人套房，只是我總覺得紗夜的話裡……還有其他的意思。

　　「所以燐子也一起打包吧？」

　　然而我終究沒有問出口，而是被她說服了也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這兩個星期裡她還陪我找新的住處，雖然有點捨不得我們住了三年半的房子，當初也是從住了十八年的家搬出來的呢……
　　只是……紗夜果然有事情瞞著我……而我似乎也不是那麼意外了……

　　「燐子……後天我就要離開了，為了不要像是逃跑一樣，所以沒有選在最後一天才告訴妳。」
　　「什麼……？」

　　在我們終於把我的行李都搬到了新家的那天……紗夜就站在我的書桌前背對我開口了，雖然她慢慢轉了過來，那個笑容，我從來沒有見過……就好像要做什麼大決定卻很無奈的感覺……

　　「我們分手吧。」
　　「……」

　　所以當我聽到我未曾想像過會從她嘴裡說出來的那句話，我愣住了……

　　「……欸……？」

　　就在昨天，還好好地親密過了……不是嗎？

　　「我希望……妳能更幸福。」
　　「我……現在就很幸福了……？」

　　大概就是交往了那麼久，開始知道紗夜究竟想和我說什麼了……雖然頭腦好像快要當機一樣，嘴巴卻下意識回答了她。

　　「我不希望……妳為了跟我在一起需要承擔我們一直不敢面對的那些輿論……」
　　「我並沒有……不敢承擔……？」

　　雖然是騙人的卻也不是騙人的……只是還沒有做好準備而已。

　　「我希望妳的家人能夠毫不糾結地接受妳的每一個選擇……不想傷害將妳扶養長大的他們……」
　　「所以就能傷害我嗎……？」
　　「……！」

　　我不是那麼想的……明明不是那麼想的，卻還是下意識說出了口。

　　「燐子……為什麼喜歡我？」
　　「那紗夜又……為什麼喜歡我……？」

　　我明明應該要回答的……卻忍不住先反問了。
　　然而在片刻的沉默裡……卻也沒有想到非紗夜不可的理由……這讓我自己受到了打擊，但是，也沒有非其他人不可的理由……

　　「僅僅只是被妳吸引了……燐子。」
　　「……」

　　紗夜也……沒有非我不可的理由……只是，很像是在說謊……我明明沒有勇氣開口揭穿她，卻能說出接下來的氣話……

　　「所以這一年來……說了要好好珍惜時間的……妳卻想把我推給平松同學嗎……？紗夜呢……？難道也不顧我的感受……準備試著變成所謂的『正常』嗎……？沒有告訴我妳和誰一起在打工……是因為這樣嗎……？」
　　「……！」

　　不是那樣的……我不是想這麼說的，我不想和紗夜吵架……但是看見她吃驚的表情，我只覺得心痛得想摀著胸口蹲下來……
　　明明可以一起跨越的困難，紗夜選擇了走向旁邊沒有障礙卻會傷害彼此的道路……是從哪裡開始錯的呢？為什麼沒有早點察覺到，而不是只過著「珍惜當下」所以還不打算去面對現實的日子呢……
　　為什麼紗夜總是覺得自己不夠優秀呢……我也是……會生氣的人喔……

　　「那麼紗夜難道要選擇大野同學嗎……？不僅沒告訴我一起打工……連他分手了也沒有告訴我呢……我被他的女朋友聯絡了……接下來你們要在其他國家相依為命了呢……」
　　「不、不是……我不是那樣……！」

　　被我說到的時候她卻有點激動地反駁，眼眶因此漸漸痛了起來……如果不是那樣的話，紗夜為什麼會這樣無情地想把我拋下……

　　「我只是希望妳能過得更沒有負擔，不需要為了什麼都拿不出來的我……承受那些壓力。」
　　「紗夜的意思是不想一起努力度過難關了嗎……？」
　　「所以……為什麼一定要讓妳為了我面對那些困難？」
　　「……」

　　明明可以立刻回答因為我喜歡紗夜、我愛紗夜……我們是戀人……我們要走一輩子……我的喉嚨卻哽咽了，說不出話來……
　　換作是我這麼問紗夜的話，紗夜會這麼回答我嗎……？明明肯定會的……四年的感情，原來是這樣隨手就能把我推給別人的呢……但是我能夠理解她的意思，如果可以的話……我想我也會希望紗夜不要有那麼重的壓力。

　　「紗夜……計畫了很久呢……從妳這麼想的時候……就沒有在尊重我的感情了……」
　　「……」
　　「但是妳也是痛著心、猶豫了一年多還是決定這麼對我說的話……那我們……」

　　終於沒辦法壓抑眼淚了……看不清楚紗夜的臉，又不想眨眼讓眼淚一滴滴在臉上成為一行……喉嚨好痛，只是我得把話說完……

　　「就分開吧……」

　　如果這麼做，能夠讓她不再為了覺得自己不夠優秀而感到痛苦的話……

　　「希望妳一路順風……」

　　畢竟我又何嘗不是……想著要讓紗夜幸福呢……

10

　　紗夜離開了，不知道平松同學從哪裡得知的……又或是他本來就發現了，他知道我和紗夜在交往，卻也知道我們分手了……
　　其實我也知道的，他好像喜歡我……只是因為他也察覺到我和紗夜是戀人，所以從來沒有對我做出什麼出格的行為……甚至沒有碰過我的肩膀或是連傳遞東西不小心碰到手指都沒有……我想紗夜是因為看得出平松同學的人格，才會覺得他更適合我吧？
　　不過不是那樣的……

　　「我……我喜歡白金同學……」
　　「抱歉……」

　　我對他並沒有那種意思……而且永遠不會的。

　　「我、我知道妳剛分手我就這樣，真的很失禮，但是……」
　　「我不會跟你在一起的……就算有一天真的不喜歡紗夜了……我希望平松同學……永遠是我很好的異性朋友……」
　　「啊哈哈……拒絕得好快，不過這樣說其實有點狡猾啊，白金同學。」

　　雖然對平松同學沒有那種意思，拒絕自己的朋友果然會心痛的呢……只是再痛都沒有紗夜對我做的那種事還痛了……所以我很冷靜的。

　　「因為……我只有交過平松同學這麼一個異性朋友……如果唯一一個朋友……都一定會對我有那種意思的話……我就再也不敢和異性交朋友了……」
　　「啊……」

　　即使真的感到了抱歉……也還是只能像他說實話，平松同學好像也一副理解的表情……接著露出了無奈的笑容。

　　「那就沒辦法了啊，說得也是，這樣太不公平了，白金同學應該多認識一些異性，雖然這樣就變得我有點狡猾了……要是能夠因為認識更多人，接著發現我是裡面最好的就好了，哈哈……」

　　即使我想雖然會覺得他很好，但是肯定不會的抱有那種情感的……我是因為喜歡紗夜，才順著她的意和她分開的，不會喜歡上別人的。

　　「謝謝你……」

　　而我也同樣希望，平松同學能夠遇到一個和他相愛的對象……
　　紗夜也……能遇到的話就好了──雖然是這麼想的，在她去留學後不久，看見她的帳號被標記，標記的人是大野同學……照片裡有三個人，另一個人是我不認識的外國女生，上面備註的文字卻是「Girlfriend」，不是複數，卻也不曉得哪一邊才是女朋友的時候，我還是難過了很久……

11

　　很快就到了和燐子約定的日期和時間，很久沒有見她了，我緊張地在半小時前就到了集合地點，半小時，明明就不如一年，卻讓我特別漫長。
　　在國外的那年，看見我覺得她會喜歡的東西，總想買下來帶回來送她，接著又會想到我究竟還憑什麼？心痛著離開了商店，又被大野同學帶去當電燈泡喝酒，還要將他和他的新女友一起送回宿舍，但是藉著對別人的擔心，我也能稍微逃避對燐子的思念。
　　回來了，就逃不了了。
　　一邊希望今天能徹底切斷這份情感、一邊又希望我們還能……不能，不能再這麼想了。
　　沒事做的這個半小時，真的是我自討苦吃吧。
　　所以當她在集合時間之前就默默走到了我面前的時候，我不禁瞪大雙眼盯著面無表情的她。
　　說不出話，一年多後的再會，喉嚨像是被堵住了一樣，什麼也說不出來，明明見到面了，腦裡回放的卻是分手那時的吵架，胸口都揪了起來，我沒有想被她原諒……肯定是騙人的。

　　「好久……不見了呢……」

　　先開口的是她，讓我的心稍微舒緩了一點，卻也還是有一種喘不過氣的感覺。

　　「……好久不見。」

　　再久也不會更久了，即使今天不見面，等到湊同學回國，Roselia的活動再開，我們也還是得見面的。

　　「那麼走吧……」
　　「……嗯。」

　　她沒叫我的名字，我也沒有叫她的名字，我知道只是錯覺，卻又不想當錯覺，她看起來有點失落地轉過身朝著我們說好的餐廳方向前進，但是真正失落的人，或許是我吧。
　　一路沉默地走到了餐廳，被服務生引導到座位坐下，又沉默地看著菜單點了單，點完之後像是很口渴一樣兩人都沉默地喝著水，明明有很多話想跟她說，即使不再是戀人了也想和她分享我在國外經歷的種種……卻為了忍住想哭的情緒就已經竭盡全力了。
　　想再問一次妳過得好嗎？有好好吃飯嗎？我和今井同學還有湊同學不在的這一年，和宇田川同學過得怎麼樣呢？是不是設計了很多衣服？雖然已經沒機會了但是有沒有在我們出去後也想去留學呢？其他樂隊的人怎麼樣了？有交到新朋友嗎？有……新對象了嗎？

　　「紗夜……能準時畢業嗎……？」

　　然而卻又是她先開口問我問題了。

　　「……如果學分有順利抵銷掉的話，我想應該是沒問題的。」

　　回答了之後又忍不住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明明對面坐著的是曾經交往了四年的戀人，忍不住想嘲笑自己了。

　　「那就好……」

　　同樣的問題，我想問她也沒有意義，畢竟燐子又不是在三年級下學期去留學、四年級下學期回來的人，所以我們又沉默了。
　　想說的話說不出口，明明我們曾經坦誠相對，雖然已經不是那個關係了，但是因此問不出自己在意的問題的話，這一趟來又是為了什麼？
　　我又喝了一口水、深吸了一口氣，燐子的視線和以前一樣向下，我也習慣了，事到如今還需要什麼勇氣？問完，然後讓自己丟臉罷了。

　　「燐子……有對象了嗎？」

　　一年多沒見面，明明還有更多可以先關心的事情，我果然還是懦弱地選擇了這一個問題。
　　她抬頭看了我，片刻的沉默中表情沒有任何變化，然而在我聽見她發出聲音之前以及之後，她也都沒有避開視線，聽見她小聲應了個「嗯」。
　　這副模樣是在說謊──想這麼戳破她，卻沒能說出口。

　　「紗夜也……有了嗎……？」

　　因為她不讓繼續發問，她也立刻反問了回來。
　　我猶豫了，我竟然在為了要不要說謊而猶豫，是不是我也有了，她才能安心去接受下一個人？也不禁覺得她剛剛也是這麼想的，而我也裝出了平常的表情，和她應了一聲「嗯」。

　　「這樣啊……」

　　好像對彼此說謊的瞬間，扯平了，空氣瞬間不再凝重，她終於笑了，而我們的水杯都見底了，忍不住要去拿起水瓶替她倒水，卻碰到了她同時也要來拿起水瓶的手指，我也忍不住笑了。
　　沒有妥協將水瓶讓給她，我替我們兩人都再次倒了水。
　　剛剛問不出口的問題，變成了活絡了氣氛的話題，聊了不少我去留學的經驗，燐子也分享了我們不在日本的時候，她和宇田川同學一起去協助其他樂隊的事情，好像又回到了從前，但我明白的，我們沒有回去。
　　僅僅只是能夠這樣不再尷尬就好了，因為Roselia快回歸了。
　　快樂地聊了一餐，並不打算連接下來的行程也一起的我們，就打算在車站分開了，越是到了要離別的時刻，又彷彿回到了那時準備分手的氣氛，空氣越來越稀薄，我不願再看向她。
　　如今，也已經變成了會說「再見」的關係了，不會再回去一樣的地方了。
　　我們互道再見，和我乘坐反方向電車的她轉過身準備前往前方出口的階梯去對面月台，背後另一台列車進站的同時，彷彿世界漸漸減速，所有的聲音都慢了下來，我忍不住轉過身面對她的背影，抬起手卻也已經捉不到了。
　　明明往前踏出步伐，就能捉住她，就算她走上階梯了，往前跑幾步伸長手臂也能捉住她，但我無法前進，看著她一步一步離開我，視線漸漸模糊了起來，抬起來的手無力垂了下來，這副模樣不能被待會去到對面月台的她看見，我轉過身擦去了自己的淚水，後面進站的列車關上了車門，發出了聲音後加速離開了月台，風從另一個方向將我的頭髮吹起，那麼我背後的感覺肯定也是風……壓……

　　「……！」

　　溫暖的感覺撞上了我的身體，我熟悉的那雙手扣緊了我的腰，剛剛擦去的淚水又奪眶而出，我努力抬起頭不要讓水珠低落到那雙手上，頭上傳出了我這列電車即將進站的警示聲，而我卻只能開口喘著氣壓抑自己差點發出來的聲音。
　　事到如今，我還能說一句「我想妳了」嗎？
　　太遲了吧，我寧願太遲了……但是我……

12

　　「再見……」

　　在月台上說出這句話，才意識到我們好像不曾這麼說過……而到了說出口的時刻，彷彿才真的分開了。
　　我們互相揮了揮手，我的月台在對面，所以我轉過身要移動……步伐卻漸漸沉重了起來，腦裡不斷詢問自己，這樣真的好嗎？紗夜說謊了……我也說謊了，四年來的交往並不是假的，也不是過去就算了的……戀人的一舉一動我們都明白是什麼意思，如果我們還喜歡彼此，究竟為什麼要推開對方呢？
　　明明還沒走上樓梯、還只是在平地走著路，卻越來越喘不過氣了……好不容易等到她了，她好不容易又聯絡我了……想說的話，不是那些……最想說的話，為什麼偏偏卡在喉嚨？
　　「如果可以的話，我們可以再次一起面對嗎？」
　　一年來我都是這麼想的……那天就不該跟著生氣把她推開，如果覺得自己不夠優秀，就努力變得優秀……如果紗夜覺得她配不上我，就由我來證明她配得上我……如果父母不接受我們，就做到能夠讓他們接受……只要我們都還活著，又有什麼真正能阻礙我們的事情呢？
　　但是我沒有說出口……
　　我明明一直都知道紗夜的弱點就是自謙到自卑……卻沒有盡到戀人的義務告訴她，我喜歡的就是這樣的她……是我心目中……最優秀的人了……即使是現在，也是這麼想的。
　　因為紗夜愛著我……所以想讓我幸福，我也愛她，所以想讓她幸福……我都明白，但是我的幸福，即使是戀人也不能擅自幫我定義……我也不該擅自幫她定義。
　　人都會犯錯，我們都不例外……但是機會，錯過了就不會再有了。

　　「哈……呼……」

　　踏上了第一階、第二階，不怎麼樣的運動卻讓我已經喘起氣了……我知道的，因為我的視線已經模糊了。
　　轉過身就能拉住她，轉過身就能再次碰到她……不要再向前走了，我停下了腳步，在另一邊的電車準備出發的時候轉過了頭，明明紗夜應該要面對軌道的，她卻是背對著我。
　　還有機會……就在這裡……

　　「哈……哈……！」

　　本來就有點喘不過氣，跑起來令人更是痛苦了一倍，但是……不這麼跑回去，才會更痛苦……

　　「紗夜……！」

　　抱住她的同時傳出了列車要進站的警示音，不曉得我的聲音有沒有傳到她的耳裡……喘氣的感覺令我沒能好好辨識紗夜的身體反應，我害怕她又離開了，我抱緊了她，第一次抱這麼緊……可不可以不要再推開我了……

　　「……！」

　　但是她的手卻抬起來試圖扳開我的手，我不要……不要這樣……視線又一次模糊了起來，乾脆就閉上眼睛任淚水流出來，知道現在的自己很任性，可是我不想再放開了……

　　「燐子……」

　　然而紗夜的聲音令我張開了眼……她的手不是試圖把我推開，她的手心扣上了我的手背，溫柔地想讓我鬆開她的腰，我不小心鬆了開來……像是被騙了一樣，手指被放開的瞬間，冰冷的感覺從心底擴散──

　　「……！」

　　卻又在紗夜轉過來抱住我的同時被融化……
　　紗夜等的這台車進站了，但是我卻聽清楚了她在我耳邊說了什麼……

　　「妳還願意……原諒我嗎？」

　　在回答之前我不得不推開她……一定要推開的……旁邊的電車明明就要開門了，她卻一動也不動，就在排隊的地方緊緊抱著我不放開。
　　究竟是誰……當初一直擔心Roselia被報出不好的新聞……？
　　她不放開我，我就只好把臉埋進了她的肩膀不讓任何人看見……但是我也不想回答……

　　「紗夜……笨蛋……」
　　「嗯……」

　　友希那同學回來之前要是我們上了新聞……會原諒我們嗎？

13

　　「欸──我們都去留學的時候有發生這種事？」

　　今井同學留學回來後，立刻就召集了除了還沒回來的湊同學以外的人來聚餐，在被逼問了我和燐子這一年來是不是怪怪的情勢下，只好向她實話實說，也不意外她用一副看見怪人的表情盯著我們。

　　「抱歉……讓妳擔心了。」
　　「不不不，現在才知道妳們分過手又復合的我根本什麼都沒擔心到！」

　　今井同學有點激動地站了起來向我們表示抗議，然後又一副很氣憤的樣子坐了下來。
　　不知道為什麼，我和燐子就忍不住挺直了背脊，雙手都放在大腿上端正地盯著好像接下來要開始教訓我們的今井同學。

　　「不過我還是要說，紗夜，這都算什麼呀──！難道妳覺得燐子跟妳在一起不開心嗎！？燐子值得更優秀的人！？妳問過她了嗎！？那要不要乾脆把燐子推去給諾貝爾獎得主呀──！」
　　「我……」
　　「還有燐子，紗夜說傻話的時候為什麼不更生氣一點！還就這樣答應了！？妳們兩個到底在想什麼！？談戀愛談傻了也不是這種傻吧──！Roselia的聊天室氣氛怪怪的時候我都差點以為在我們回來之前就要莫名解散了──！」
　　「我……」
　　「唔唔，亞子我第一次看到這麼可怕的莉莎姊……」

　　我想我們就只差把腳伸上來跪坐在椅子上了。

　　「明明是我們裡面頭腦最好的兩個人──！」
　　「抱、抱歉……」
　　「對不起……」
　　「才不是跟我道歉啦──！」

　　背後不禁流下了冷汗，第一次見到今井同學生氣，頭都不敢抬起來了。

　　「那麼現在呢？感情加深了吧？」

　　只是沒想到她立刻就消氣了，雖然這種沒見過的笑容讓人有點害怕，我和燐子不禁有默契地點了點頭。

　　「欸──那罰這對笨蛋情侶在我面前接吻？」
　　「這……」

　　明明什麼都沒有做，臉頰就擅自熱了起來，好像我們真的得聽今井同學的命令一樣。

　　「哈哈，開玩笑的啦……現在沒事就好了，真是的，燐子，明明也可以跟我或我們說……紗夜也是，說不定亞子都比妳還要會談戀愛呢。」
　　「就是說──！亞子我可是比紗夜學姊還要早認識燐燐！明明跟我們商量一下說不定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
　　「抱歉……我已經知道錯了……不會有下次的。」

　　一直被揭傷疤的感覺有點尷尬，我想燐子也一樣，不想讓她有這種感覺。

　　「好啦，現在來坦白說一句？」
　　「欸？」

　　在我道歉了以後，今井同學又擺出了像是要惡作劇一樣的表情盯著我和燐子，只是在我問她要說什麼之前，她自己先開口了。

　　「嘿嘿，我出去的這一年很想念大家喔？可以跟我抱一下嗎？」

　　今井同學又從位置站了起來並走到了桌邊讓我們也跟著走出來，我和燐子忍不住互相看了一眼，就這麼跟宇田川同學也一起站了起來。

　　「嗚嗚……真的是好久不見，現在就等友希那回來啦了呢。」

　　今井同學的擁抱雖然像是在開玩笑卻很溫暖，我們都輪流抱了一她一次，只是在我們要回座位之前，她拉住了我和燐子。

　　「我說的坦白不是我喔？紗夜、燐子。」
　　「欸……」

　　她對我們拋了一個媚眼後，自己先回到了座位，而我看向了燐子，她也看著我。
　　事到如今，就算分手過，也是交往了四年的對象吧？為什麼會有一點難為情……但是就如同今井同學說的，我有一句話沒有好好告訴燐子。

　　「我也很想大家……但是……」

　　我沒有打算讓其他人聽見，所以再難為情也抱住了燐子，我湊到了她的耳邊。

　　「我更想妳……」

　　明明已經復合了，說著就好像要哭了一樣，有點丟臉。
　　只是她也抱緊了我，不顧這間餐廳還有其他人，雖然從剛剛開始今井同學就一直很引人注目。

　　「我也是……」

　　以後不會再隨便放開了。
　　再也不會了。
　　我寧願太遲了，也不會再因為自己的不成熟而錯過了。

END.

於是我就把搞笑留到後記
暫停活動一年多的Roselia，因為莉莎的策略給狗仔拍了兩人相擁的畫面，於是大家又想起了Roselia(X

話說這是可以說的嗎？其實本來是要寫蘭友希來著，寫完一段後直接又從頭改成紗燐了，因為蘭友希寫過了3篇差不多劇情的，突然沒有新意就換了個CP，反正改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