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紗夜莉莎】遠距廚房

　　面對各國疫情都很嚴峻的情況下，留學在外的紗夜並不是不能回國，而是明眼人都知道，日本也沒有好到哪裡去，即使回去能夠跟心愛的人團聚，如果情況都差不多，不如就留在這裡自行注意健康並完成學業，才是不浪費。
　　但是這已經不是放假就能隨意回國的情況，和沒有疫情的時候相比，就是更難見到隔著一片汪洋大海的家人和朋友們。
　　莉莎相信紗夜的感情，只是不管任何事情，都不可能是沒有經營就能夠持續保持的，更不用說是不會像男女一樣拿到一張代表著成就的結婚證明，感情穩定也是靠她們的努力，不是一成不變就等於穩定。
　　所以兩人在因為兩國的疫情而都長時間在家後，有了一個新的主意──每周都要一起視訊做料理，不管是做原本就會的還是新的，做一樣的料理、做完一起吃，雖然兩人都知道這樣假裝一起做菜和一起吃飯很空虛，總比什麼都沒有好。
　　只是這個計畫才剛開始一個多月，兩國的地理環境和當地人口味的不同，要找到一模一樣的食材或是調味料，有點困難，在各自的房間打電話討論要做什麼料理的時候，兩人就早早陷入了沉默。

　　「嘛……簡單的料理也行呀，話說前幾次都做得太豐盛了吧？」
　　「那倒是……」

　　莉莎想起了前幾次，明明兩邊都是一個人，卻都做了和式的三菜一湯，導致現在一次要想不同的三樣菜有點麻煩。

　　「也是因為做得豐盛，準備、下廚、收拾的時長才特別有和今井同學一起做飯的感覺，不是嗎？」
　　「嗯……也是這麼說，不過很快就會開始為了要做什麼料理煩惱了呢。」

　　握著手機，莉莎彎起膝蓋坐在床上靠著牆，就算是原本料理技能比較強的她，只要想到兩邊買不到一樣的東西，她都難得皺起了眉頭。

　　「頂多是一些醬料比較難入手而已，而且肯定能夠自己做出來的，這樣還能順便幫我磨練生活技能呢。」

　　不過紗夜這邊是不想要莉莎因為自己買不到需要的食材而苦惱，一切都有替代方案，重點只在兩人透過視訊一起做菜。

　　「吼，紗夜，這樣說得好像我是料理老師呢──」
　　「抱、抱歉，但確實都是今井同學在教我煮飯，希望嚐起來有今井同學的味道……」
　　「……」
　　「今井同學？」
　　「紗夜，妳再說一次？」
　　「欸？剛剛的話嗎？確實都是今井同學在教我煮飯，希望嚐起來有今井同學的……哈……！不是那個意思！」

　　雖然莉莎看不見這一頭的紗夜，身邊也沒有其他人，紗夜還是試圖伸手遮住自己突然就漲紅的臉頰。

　　「欸──？明明是那個意思的話也很好的說……」
　　「咳咳，我們繼續討論要做什麼料理吧，今井同學。」

　　電話裡傳來了莉莎像是哼出來一樣的笑聲，臉紅之餘，紗夜也還是露出了笑臉，她才不是真的那麼無欲無求，只是現在即使說了也碰不到女朋友罷了。

　　「那……我想好了！就做大阪燒吧？簡單又可以填飽肚子！比起文字燒和章魚燒，需要的也只有平底鍋！」
　　「聽起來是個好主意，而且裡面可以加各種料，印象中原料也不麻煩。」
　　「嗯嗯，那麼就這麼決定了，等一下我把材料傳給紗夜喔！」
　　「我明白了。」

　　決定好了要做什麼料理以後，兩人又講了好多次再見才終於掛掉了電話，掛掉後又立刻打開了聊天視窗，依依不捨的感覺即使在傳了不少訊息後也一直無法消除。
　　然而日子還是要過，就是得過去了以後，完成學業紗夜才能夠回到莉莎身邊，隨著時間的前進討論完要加什麼料後，紗夜得到了完整的食材清單，她隔天就立刻去超市確認了。
　　畢竟做的是大阪燒，對莉莎來說非常方便，所以她把所有紗夜可能買不到的東西都準備了替代方案，紗夜要買食材也簡單了起來。
　　很快就到了約定的周末，就算在各自目前生活的土地上沒有辦法見到戀人，也不會因此把行程安排得讓人忘記寂寞，正是像這樣特地空出一天，只留給遠地的她。
　　從那天自己開玩笑說是料理老師後，莉莎也開始戲稱這是線上料理教室，紗夜雖然笑著附和了過去，但這對她來說，確實是世界上最值回票價的線上課程了。
　　為了能夠大螢幕看見對方，兩人試著像看過的料理直播一樣，只是沒辦法準備攝影機，於是用了多台設備。
　　紗夜把筆記型電腦開著鏡頭用第一個軟體和莉莎互相照著各自的廚房，手機接上藍芽耳機用第二個軟體清晰通話和近距離看著臉，流理台邊再架一個平板用第三個軟體照著煮菜的模樣。

　　「那……從切菜開始吧！」
　　「嗯。」

　　兩人一起拿出了最主要的高麗菜開始切長條、接著粗略地切碎，畢竟只是一人份，如果要做兩份大阪燒，莉莎貼心地抓了兩百公克的數字給紗夜，就看著她在切菜前還先秤了高麗菜的重量。
　　大阪燒一份做好就是一整餐，想要飲食均衡，莉莎也在食譜了加了其他蔬菜，最簡單的罐頭玉米和蔥，兩人接著又一起切蔥，聽著耳機裡不斷傳來迅速的「咚咚」聲，彼此也不自覺地想學電視上的廚師──

　　「今井同學，還是切慢一點吧。」
　　「……還不是紗夜……」

　　害怕戀人會切到手，紗夜在莫名的勝負心被點燃之前就阻止了莉莎。
　　簡單的三種蔬菜，顏色有點不平衡，本來莉莎也想再加胡蘿蔔──

　　『加胡蘿蔔？』
　　「不行。」

　　這種惡作劇已經在傳食材清單給紗夜的時候就徹底被拒絕了。
　　主要的食材就只有麵粉、蛋、菜，各式大阪燒店能選擇的不同口味就是接著加進去的是肉還是海鮮或是其他東西，這次莉莎選了肉和海鮮兩種，第一種先使用了最簡單的豬肉，第二種則是蝦仁。

　　「嗯嗯……該切的都切好了，那麼開始混麵粉吧？」
　　「我明白了。」

　　在隨處都能買到現成「大阪燒粉」的日本，莉莎也選擇自己做，兩人看向螢幕，發現彼此都在拿起攪拌用的鍋子時抬頭看了眼，因為默契而忍不住就笑了。
　　莉莎不像紗夜一樣會拿出磅秤，料理已經做習慣了的她是直接看手感倒入了她覺得「應該是這樣」的量，紗夜也並不是不習慣做料理，而是更習慣循規蹈矩，也不會說要一起測量才有一起做料理的感覺，只怕自己到時候做出來的味道奇怪而已。
　　混了低筋麵粉、蛋還有水，雖然加不加都可以，因為紗夜有在超市找到山藥，莉莎只想紗夜吃得豐盛點，所以兩人也加了些山藥泥，混完了以後就把剛剛切碎的蔬菜們也丟了進去攪拌，攪拌完畢後就能直接上鍋了。

　　「接著才是最難的呢……」
　　「是呢，我們的爐子不一樣。」

　　莉莎家裡的是火爐，住在外面的紗夜是安全起見的電子爐，想要做到兩人同時翻面的話，要控制火候的就是莉莎了。
　　兩人一起將平底鍋放到了爐子上，開火後加了點油讓整個面都沾到，鍋子熱了以後便把剛剛混合的底料倒了一半進到鍋子裡攤平並切回了中火。

　　「啊哈哈，感覺已經有味道了，紗夜聞到了嗎──？」
　　「有的，透過網路傳來了。」
　　「……紗夜一本正經地開玩笑真的很好笑呢。」

　　兩人一邊說話一邊各自拿起了買來的豬肉片放到了最上面，耳機裡都能傳來對方那邊正在煎熟的噗滋噗滋聲，紗夜有點緊張地一直拿鍋鏟確認究竟有沒有黏著鍋底，不禁害得莉莎也緊張起來了。

　　「欸、紗夜不是切中間嗎？」
　　「說是中間……似乎也不是等於中火吧？」
　　「那我的火是不是太大了！？」
　　「不……不用一起翻也沒關係的。」
　　「那怎麼行！」

　　紗夜本來想說但是一起翻就看不見今井同學翻面的模樣了，她還是吞了回去，有時候她覺得比起一起做菜，可能更想盯著對方做菜的模樣，但那就失去了莉莎原本提的意義了。

　　「唔……但是我的好像可以翻了，紗夜呢？」

　　莉莎用鍋鏟確認著底部，完全沒有黏著的感覺讓她也偷瞄了一眼顏色。

　　「我想也應該可以了吧……」

　　在內心遺憾了不能先看莉莎翻面，不過紗夜也不是不喜歡這種感覺，透過手機螢幕和莉莎確認了眼神，接著兩人都握住了鍋柄，鍋鏟穿到了半成的大阪燒底下。

　　「那麼數到三……！」
　　「我明白了。」

　　兩人的眼睛都盯著自己的鍋子，紗夜的手握緊了鍋柄，不斷搖晃確認大阪燒沒有黏著，接著耳邊傳來了莉莎的倒數──

　　「三！」
　　「……！」

　　緊握鍋柄用力向前推同時上提，比起普通的煎蛋都還要來的重，力道容易拿捏不準，不過看見大阪燒美麗地翻面後只是稍微碰到了鍋緣，還能救回來，紗夜安心地鬆了一口氣，接著看向了螢幕上的莉莎。

　　「欸？」

　　紗夜看過去的那瞬間，莉莎才正好翻鍋而已。

　　「哈哈，紗夜其實想看我翻面的吧？同時就看不見囉。」
　　「……這是今井同學也想看我翻面的意思吧？」
　　「欸──是這樣嗎？不過紗夜很帥氣哦。」
　　「咳咳……」

　　紗夜剛剛看見的莉莎是非常泰然自若的模樣，好像很嫻熟，被「料理老師」這樣誇獎，她只覺得是被捉弄了。
　　翻完面之後，就沒有更複雜的過程了，蓋上鍋蓋等一下子，最後鏟到圓盤上，剩下一半的料先用保鮮膜封起來，第一片吃完後再來煎第二片。
　　享用前，給煎好的大阪燒一劃一劃淋上大阪燒醬──紗夜沒有買到，所以是用番茄醬加醬油再加其他香料代替的──再和大阪燒醬不同方向加上美乃滋，撒上青海苔粉，最後再加一點柴魚片，看著柴魚片因為溫度而像是還活著一樣動來動去，兩人不禁都笑了。
　　除了把盤子端到餐桌上，兩人也把三台設備都架在了旁邊，和常見的直播主一樣多方位看對方吃飯。

　　「那──開動囉？」
　　「嗯，我開動了。」

　　正前方擺的是螢幕最大的電腦，雖然背景不一樣、桌子也不一樣、餐具也完全不一樣，兩人做出來的東西卻差不多，和對方一樣從右下方開始切片，放到小碗裡再端起來吃，互相看著對方的吃像，看看是誰先因為難為情而捂住嘴避開。

　　「紗夜，啊──」

　　看著莉莎切了一小片對著鏡頭夾了過來，差點說出她吃不到的紗夜還是笑著對莉莎張開了嘴，在食物最靠近的時候把自己做的大阪燒放進口中，假裝莉莎確實餵到她了。

　　「今井同學也……啊──？」

　　然而換自己要照著做的時候卻稍微紅了臉，莉莎倒是笑得很開心，還刻意更撒嬌地裝出模樣，也跟紗夜一樣在最後是把自己做的放進口中。

　　「嗯嗯，有紗夜的味道呢。」
　　「咳咳、咳咳！」

　　突然噎到的紗夜避開了鏡頭轉身咳了幾下，紅著臉轉回來想跟莉莎說些什麼的時候，發現她放下了碗筷，就只是笑著盯著自己。
　　兩人都沒說話，剛才還有點激動的紗夜也瞬間平復了心情，她就凝視著莉莎緩緩伸出來的手碰上了螢幕，她也有些欣慰地摸了只有液晶感覺的電腦螢幕──只是好像真的碰到了一樣。

　　「紗夜要健健康康的喔？」
　　「今井同學也是。」
　　「我有吃胡蘿蔔所以很健康哦！」
　　「真是的……那我喝綠色奶昔可以了吧？」

　　紗夜無奈地笑了出來，雖然兩人這麼說，但是絕對不會在對方面前吃她們不喜歡的食物的。
　　至於下星期要做什麼料理──紗夜已經開始計畫薯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