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繪姬】AN Mission（上）

部分改編自電影Mr. & Mrs. Smith
內容含有些許血腥以及暴力，敏感者請注意

01

　　穿梭在夜店裡旋轉彩燈的五顏六色之下，絢瀨繪里的臉上偶爾照過綠色，偶爾照過紅色，她面前的視野除了人頭就是未被照耀而看不清輪廓的黑暗。
　　明明在糜爛的少年少女人群裡游走，繪里卻沒有因此被他們摸到任何一次，她不是來求歡的。
　　肩膀向後、向前，她的手搖擺在底下悄悄推開要靠上自己的人，接著迅速地轉圈逃離腳下的位置，即便是刻意避開還是但根本沒有看見動作的人只會覺得是繪里沒有注意到對方的而已。
　　強節拍的夜店音樂幾乎蓋過了所有聲音，對繪里來說卻彷彿沒有任何影響，她正筆直地朝著一個方向前進。
　　今天的她身穿黑色短禮服，肩頭完整地露了出來，裙擺只到大腿的中段，一邊開了高衩，另一邊看似很安分，在炫彩的夜店燈光下，她的禮服也稍稍閃著一點一點的銀光。
　　繪里朝沒有開衩的右邊垂下手臂，她混入人群中，在沒有人注意的腿邊悄悄掀起了她的裙子，手撫上了安裝在大腿皮套上的刀子。
　　她的眼神驟變，打在地毯上的黑色鞋跟沒有發出聲響，她朝著摟住幾名女子並且因為酒醉而紅著臉的中年男子快速靠近。
　　四指伸進了腿上的皮套裡，她在一瞬間從大腿上抽出了刀子，假裝成那些被摟著的女子迎合他朝自己伸出的雙手，她的手掌貼上了男子的胸膛，又像個過客一樣露出笑容然後放手。
　　下一秒絢瀨繪里已經再次轉圈前往了另一個人潮裡。

　　「呀啊啊啊啊──！」

　　在她離開的地方傳來了年輕女子的尖叫聲，絢瀨繪里一臉若無其事的模樣將刀上的血液擦到了那些不會注意到她的人身上，她就要走出舞廳。

　　「通通不許動！」
　　「！？」

　　被從門口大量湧入的警察嚇到，讓繪里愣了兩秒，回過神她又倒退一步回到了人群裡，跟那些青年一起擺出驚恐的神情。

　　「……嘖。」

　　西木野真姬在這時候剛好走出了包廂，斜眼看了眼包廂裡玻璃被開洞的窗戶，穿著黑色高跟鞋的她差點因為要往後退而跌倒，她卻又一副泰然自若的神情在背後弄壞了包廂門把，快速走到了另一個包廂門前丟下那個門把。
　　真姬拉了拉自己肩上滑落的禮服肩帶，她只露出了半個肩膀，前面卻是低胸設計，背後也是鏤空，即便在昏暗的燈光下也顯得她的肌膚特別白皙。
　　裙擺的長度到了小腿中段，右邊開了高衩到膝蓋上面，只有她的上半身特別引人注目。

　　「救命！有人死了！」

　　人群裡傳來了高音尖叫，讓這些破門而入的警察也嚇了一跳，但也很快就冷靜下來。

　　「第二組去處理！」

　　警察不是來查在夜店吸毒的少年少女，他們是追緝殺人犯的特別辦案組，一眼就辨別出來的真姬接著混了了人群。
　　警察們拿著對講機並舉著槍，他們小心翼翼地移動，讓不是目標的男女一個一個退到一旁。

　　「重複一次特徵，是單獨行動的女性，身材特別好，抓到的話先檢查全身！」

　　繪里笑這些警察是傻子──把特徵講得這麼大聲是要讓目標變裝逃離嗎？然而她也因此流下了冷汗。
　　看著一個又一個面容姣好的女性被抓到一旁，繪里在逐漸被削弱的人牆中一步一步向後退，心想要趕緊丟掉身上的武器，同時發現部分警察也繞到了後方，她的腳步不禁停了下來。
　　真姬也聽見了特徵，她正準備隨便抓一個好制伏的男子強制與自己作伴，尋找目標的她，目光接著停在了擦著淡妝的繪里臉上。
　　她走了過去輕輕用自己的背抵上了繪里的。

　　「……？」

　　沒想到自己竟然沒注意到後面有人，繪里驚訝地轉過頭，令她睜大眼的紅色秀髮搶走了她的注意，在下一瞬間用眼神與真姬達成了合意。
　　繪里勾起了真姬的手臂，兩人同時看向前方，她們像是毫無懼怕之物一般走出了人群，接著被舉槍的警察簡單地放過。
　　她們走到了夜店的角落，繪里放開真姬的手臂，她將真姬壓到了牆上。
　　真姬的手從前面爬過了繪里的肩膀，在她的背後兩手交握，兩人吻上了彼此。
　　她們今天是第一次見面。

02

　　西木野真姬是裸著從陌生的床上醒了過來，她的身邊沒有人，讓她警覺地從床上立刻坐起。
　　自己的衣服還在昨天放到的椅子上，她看了一下房間擺飾，是一間豪華的旅館套房，她又低頭看了眼空盪盪的床邊，不知為何心裡有些難過的情緒湧上，揪緊遮住胸前的棉被，真姬的另一隻手落寞地摸著床單。

　　「……醒來啦？」
　　「……！」

　　穿著衣服的絢瀨繪里靜悄悄地從浴室裡走出來，看著已經醒來的真姬，她帶著有些愉悅的語氣詢問。
　　還以為繪里默不吭聲地離開了，真姬擺出一副又喜又驚的表情，用輕薄的棉被裹住身體，她站起身來走到繪里面前。
　　雖然她也不是去夜店求歡的，但遇到絢瀨繪里卻讓她感到了與他人處在同一個電波的美好。
　　她敢大方地承認昨晚幾乎是第一眼就被對方捉住了身心。
　　而且過程以及結果都極為滿意，她確定自己還挺喜歡這個人的，雖然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竟然會跟其他愛去夜店的人一樣，找到對象就立刻上床。
　　不得不說，真姬還想跟面前這個人上好幾次床。

　　「繪里。」

　　昨晚在狂歡的時候互相報上了名字，當然一開始是為了呻吟的時候有個名字好叫──現在就覺得怎麼叫怎麼順口。

　　「真姬。」

　　繪里剛梳洗完的冰涼雙手貼上真姬的臉頰，她給真姬來了一個只停留在唇上的親吻，上面有著淡淡的薄荷味，接著兩手就向下抱著她的腰。

　　「要不要去……刷個牙，洗個澡？」
　　「嗯。」

　　繪里用腳跟打開了她剛剛沒有全部關上的門，就想這樣把真姬抱進去，但是真姬卻抬起手把自己裹在身上的棉被給解了開來。

　　「一起洗？」

　　沒有回答真姬，繪里的手貼在真姬翹挺的臀部，身體向前和她靠在一起，對著她的耳朵輕吻。

　　「我怕……我會忍不住？」

　　繪里刻意揚起了音調，指尖慢慢沿著股溝爬進了昨晚讓她愉悅的地帶。
　　真姬沒有拒絕，她伸手開始脫去繪里的衣服，她抿著嘴唇再次與繪里接吻。

　　「……進去再說！」

　　但她又把繪里推了開來，似乎因為自己還沒刷牙，她拉著繪里走進了浴室，被挑起慾火的下半身一前一後夾緊雙腿不讓繪里入侵。
　　撕開旅館提供的刷牙套組，真姬在牙刷上擠下了牙膏，不急不慢地開始刷起了她的牙，她從鏡子看著繪里在後面伸出雙手圈住了自己的身體並把下顎靠在自己的肩上。

　　「妳真可愛。」
　　「……。」

　　真姬的臉變得有些彆扭，雖然才認識不到一天，但繪里能明白這是很開心卻不想表現出來的表情，真是好懂過了頭，讓她更是忍不住貼緊真姬的身體。

　　「要不要多住一天？」

　　繪里的手再次往下慢慢移動，她看著鏡子裡真姬的雙眼，望著她將牙刷從嘴裡拿出來的動作，接著感受到她的兩腿慢慢張開。
　　最後，她看見真姬點了點頭。

03

　　只因為在夜店裡的際遇，讓絢瀨繪里與西木野真姬正式交往，她們甚至住在了一起，就這麼過了五年。
　　即便是女人，正常工作過了五年，薪水也會有相當長進，所以讓她們得以分攤一筆巨款在東京郊區購買了一間獨棟別墅，兩人也各自擁有一台車。
　　因為同性無法結婚，她們的財產都屬於各自的，至於房子，不是看薪水而是看職位高低來決定登記在誰的名下，所以兩人一起購買的這棟屋子，名義上是絢瀨繪里的。
　　反正很愛對方，所以真姬不以為意，實際上是身為千金大小姐的真姬更有財力而且所得高又穩定。
　　大了真姬兩歲、努力了這麼多年，「表面上」依然還是輸了的繪里，雖然偶爾會感到不甘心，但至少她們還挺幸福的。

　　「親愛的，我下星期要出差喔。」

　　繪里走到餐桌的對面，將一隻手從真姬的背後繞過，摸著她的手臂，在臉頰上留下了一個親吻。
　　真姬轉過頭再給繪里的唇上回敬一個吻，她放下了正在用餐的刀叉，用餐巾紙擦過了自己的手以後才繞過繪里的後頸。

　　「很久？」

　　繪里沒有先回答真姬，她原本就彎著腰，接著又伸長了雙臂，一隻扣住真姬的腰，另一隻作勢要從椅子上將她整個人撈起。

　　「嗯……一個星期？」

　　把真姬抱起來，她的雙腳主動卡在自己的臀部上面後繪里才回答了她。

　　「為什麼是這種不確定的語氣？」

　　親吻繪里的白皙的脖子，真姬沒有因為得到不滿意的答案而咬下去，她鼓起臉頰看著繪里的側臉。

　　「哎……我會盡量早點回來嘛，看事情辦得順不順利囉？」

　　繪里就這麼抱著成為了無尾熊的真姬，然後慢慢走到了她們的臥室，在真姬允諾之前她還不敢就這樣把對方放上床。

　　「……不用，妳可以慢慢來。」

　　雙手緊緊扣著繪里的脖子以及肩膀，真姬看起來沒有要放開的打算，就連語氣也是有些口是心非。

　　「可是我怕我想妳……唔。」

　　繪里話還沒說完，就被猛然轉過頭的真姬堵住嘴，並且被真姬向後傾倒的重量一併倒在了床上。

　　「慢、慢、來！」

　　放開繪里的雙唇，真姬揪住繪里的衣領，一臉嚴肅地強調那三個字。

　　「……但是妳看起來很急……」

　　繪里伸手摀住真姬的耳朵後才小聲地說出，她們的唇瓣又一次交疊在一起。
　　絢瀨繪里說她是小型貿易公司的經營者；西木野真姬說她是西木野綜合醫院的主任醫師。
　　兩人忙得理所當然，她們本不懷疑彼此的工作內容，也沒有懷疑過，畢竟不存在任何懷疑的要素。
　　──至少到目前為止，兩人的確是真心相愛的。

04

　　西木野真姬在絢瀨繪里出差的當天，清晨她依依不捨地把繪里多留在了床上幾分鐘，最後還是聽著她的跑車發動引擎揚長而去。
　　但是她也沒多睡，確認繪里已經離開了以後，清醒的真姬彈跳似地睜開眼，轉身立起了上半身，雙手手掌抵在床上向下用力施壓讓臀部騰空一瞬往前移動，接著走下了床。
　　快速地盥洗完以後，真姬換上平時穿去醫院的輕裝──寬鬆的上衣以及行動方便的短裙，再套上一件輕薄的長版黑色風衣。
　　她將太陽眼鏡折起來掛在了風衣的胸前口袋裡，接著她走到了廚房的三層烘碗機前，在電子螢幕上同時按下了全部的觸控按鈕，放開後螢幕上便跑出了「指紋核對成功」的告示。
　　烘碗機自動打開了第一層的門，原本擺放著筷子湯匙等餐具的籃子迅速的向後退，原本的位置變成了一個窟窿，讓人得知烘碗機的內部構造直接連結到了它下方的餐櫃。
　　下一秒從窟窿裡升起了銀色的鐵盒子，直直升到門口且毫無停頓地從烘碗機內部被推了出來，完全靜止以後鐵盒分成了三段展開成長條狀，上面擺放了許許多多的工具刀以及幾把小型手槍。
　　真姬拿起了其中一把槍扣在了自己的大腿上，裙子正巧蓋住了手槍，風衣又更是完全遮掩了它的輪廓。
　　接著真姬的食指輕輕按上螢幕，鐵盒以出來速度的兩倍再次縮了回去，迅速地回到了烘碗機底部，放置筷子的籃子再次被推回原位，彷彿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一樣，烘碗機又回到了最初的狀態。
　　走到玄關拿起自己的車鑰匙，走到室外前真姬將太陽眼鏡戴上，順手撥了她的頭髮，擺出一副上流名媛的模樣。
　　替房門上鎖了以後，優雅地鑽進自己低底盤的紅色跑車──她與繪里買了不同名牌的紅色跑車，當初是有點較勁的心態便一人買了一台名車，雖然現在有點想換車，但還是習慣了。
　真姬一路沒有停歇地駛到了西木野綜合醫院──的隔壁路上，她駛進了一棟三十六層的大樓的地下停車場，裡頭的停車位相當空曠，讓真姬可以隨意停在任何一格。
　　這一棟大樓叫做──西木野大樓。
　　停好車的真姬拿下太陽眼鏡掛回胸前的口袋，她將手指穿過鑰匙圈，在電梯來到地下之前一直在甩弄著玩，整層樓就只有那串鑰匙發出金屬碰撞的聲音迴盪在地下室裡。
　　進到電梯裡後真姬按了最上層的三十六，電梯裡既沒有鏡子也不是半透明看得見室外，她雙手抱胸站著三七步一直望著不斷變換數字的電子螢幕。
　　電梯不到四十秒就衝上了最頂層，開門迎接真姬的是一條中間鏤空的長廊，兩側的牆壁分別有著電子綠光向上下左右有規律性地流動著。
　　鏤空的長廊雖然不是不能走，不站在最前方的小圓板上自動通過的話即有可能觸電，所以真姬兩腳踩上了接著軌道的白色小圓板，隨即有兩道綠光掃過她身，她的身分立刻出現在右邊牆上的電子螢幕。

　　「西木野真姬　辨識成功」

　　這一行字消失了以後，下一個畫面便是真姬今日被掃描所快拍的大頭照佔了左邊的視窗，右邊則是一個顯示音軌的黑色影像與四個英文字「SPEM」，這是她所參與的組織名稱，並非每次進公司都會出現這個螢幕。

　　『好久不見，西木野。』

　　音響不曉得安裝在哪裡，在真姬腳下的小圓板緩慢通過的時候，一道粗曠的男聲迴響在整條走廊之中。

　　「好久不見。」

　　真姬至今仍不曉得該稱對方為什麼，至少她都默默在心裡叫他派任務的老頭，她側過身面對右邊牆上同樣跟著自己移動中的螢幕。

　　『有一份新任務要交給妳。我們要妳去暗殺這位政治高官──左近誠司郎，明天他將會在毫無警備的情況下帶著一家四口去青森縣的自然森林公園露營區，已經確認當天並無他以外的其他客人，很好下手吧？』

　　隨著對方一邊敘述，螢幕上出現了該名政治高官的照片以及基本簡介，還有本任務的報酬金──八千萬。
　　即便小圓板幾乎已經載著她到了走廊盡頭，認真地盯著螢幕的真姬也沒有立刻回答，她雙手抱胸看著目標的資訊思考了一下子，看了眼螢幕上只有出現音軌與組織名稱的黑色右半邊。

　　「好。」
　　『那就拜託妳了。』

　　很簡單地被指派任務，整個畫面立即消失，真姬也踩上了門前的地板，打開後迎接她的便是她的辦公室──表面上掛著研發醫療器材招牌的科學實驗室。

05

　　「長官，我們要準備定點了！」

　　直升機的駕駛員回頭向後方機艙內正騎在一台越野機車上的西木野真姬報告，直升機即便開始慢慢往下降卻還是在高空中。
　　真姬頭戴全罩式迷彩安全帽，身穿迷彩長袖襯衫，下半身則是同樣花色的迷你短褲配上一雙偏深黑色的迷彩軍靴，從頭到腳都是標準的迷彩圖樣，只有她正坐著的越野機車是紅色的。
　　而她的背後還背著一個幾乎要與她等身高的黑色防撞袋，她的脖子上掛著一片黑色細繩所串起來的銀色吊牌，這是機車的遠端鑰匙。
　　真姬的安全帽擋風片又是一款高科技，是一片相當薄卻又堅固的電子螢幕，上方顯示著風速風壓、當前所在地等各種地理資訊，她用眼球的移動以及眨眼控制每一個選項，她看著自己即將抵達可以降落的地點，她放開其中一隻握住機車手把的手，轉而握上了自己的銀色吊牌。
　　越野機車上的螢幕全部亮了起來，引擎也開始發出了轟隆隆的聲音，真姬透過安全帽內的麥克風連結到了駕駛員的耳機。

　　「我要下去了。」
　　「祝好運！」
　　『轟轟──！』

　　右手在手把上一個下轉，真姬從直升機上衝了出去，她在高空中急速下降，風壓讓她無法輕易控制住車頭，降落的速度急速加快讓她的身體有些刺痛。
　　三、二、一……！真姬的左手按下機車手把上的其中一個按鈕，降落傘迅速地從車廂兩側冒出並衝到了真姬的上頭，瞬間減少了八倍的降落速度，但真姬依然將手把轉到最底啟動引擎的最大馬力，由她自己控制住掉落的方向。
　　眼看距離滿是樹木的地面只剩三百公尺、兩百公尺、一百公尺，眨眼就剩十公尺，真姬放開了油門，前輪著地的瞬間她又將油門轉到最底──降落傘瞬間脫落在原地，連人帶機車已經開始奔馳在了廣大的樹林之中。
　　壓低身子快速駛過一棵又一棵高大的樹木，真姬衝上面前的岩石接著調皮地重磅落地，在空曠的地方又將機身左壓急轉彎享受飆車的快感，面前的數字不斷跑過一行又一行運算著什麼。

　　『喀嚨喀嚨』

　　她開始向上爬坡，輪子不停地碾過大大小小的岩石，越野機車的聲音穿梭在整座樹林裡，鳥群隨之向上飛翔鳴叫，樹葉以及樹枝陸陸續續敲響安全帽。
　　一路閃躲飛奔到了山腰，真姬緊接著又繼續加速直衝，在路過建在山壁上突出的平面岩地上的一棟木屋時她忽然兩手一扭，車尾隨著車頭急轉一百八十度騰空飛起，兩輪胎隨著車身重重地壓在木屋旁，引擎隨之停止。
　　背上的東西彷彿對她一點也沒影響，真姬輕盈地踢下停車架並放開把手，完全沒有駝背地走了下來。
　　她按下安全帽側邊一顆隱藏在表面的按鈕，接著安全帽像是機械盒子一般，一塊一塊逐漸重疊並縮小，最後形成了一副強遮光的深藍色運動墨鏡，上頭依然顯示著各種分析資訊。
　　真姬將背後的防撞袋用一手拉至前方，像提著樂器一般用單手帶進了小木屋裡，她放在地上拉開了拉鍊，從裡面拿出了一把G3SG/1狙擊步槍。
　　整把槍由西木野團隊改良成高輸出火力以及高精度瞄準鏡，讓它可突破六百公尺射程的限制達到了一千五百公尺，畢竟不是正規的軍火公司，他們並沒有大量出售，而是只賣給熟人或是接受訂做。
　　將彈匣卡上狙擊步槍，真姬依然是單手握住槍把走到了木屋騰空在山腰的那一側，她蹲下扳開了一個可掀開的正方形木板，正好成了一個對外的缺口。
　　真姬捲起了雙手的袖子到手肘之前，接著趴下身體將槍口緩緩伸了出去。
　　她對著眼鏡上的螢幕眨眼並轉動眼珠調整視線範圍，很快地就找到了這次的目標人物，幾個人的輪廓出現在了螢幕上，也出現了狙擊槍的準點。
　　就在她剛要瞄準的時候眼鏡上出現了警告圖示，令她不得不往目標旁邊一百公尺處看去，鏡片上出現了各種武器的警告標示，以及一個正在行走中的女性。
　　上頭顯示最危險的武器便是十毫升的化學藥劑，只要碰到土地便能毀了方圓兩百公尺內的生態，讓她瞄準的時候得小心化學藥劑所放的位置。
　　鏡片上的人物影像有些模糊，真姬只看得見對方穿著清涼，但看不見眼睛，頭髮又被帽子遮去了大半，唯一能確定的便是對方的身材還挺好的。

　　「搞什麼……？」

　　不曉得怎麼會有這種帶著一堆武器的危險美女──幾乎比自己還危險──靠近她的目標，怎麼想都對自己不利，真姬率先朝對方開了一槍。

　　「！？」

　　沒想到竟然沒有擊中，真姬訝異地跳了起來，又趕緊趴回地板，槍口努力地追擊那名危險人物，發現她是在逃跑並不是立刻朝自己這邊攻擊，真姬趁著這個間隙又趕緊去瞄準自己的目標。

　　「嘖……」

　　錯過了剛剛目標靜止的時機，目標現在移動的範圍會被不少樹木擋住，就算開槍也會減少命中的機率，真姬流著汗死守著任何一個空隙。
　　突然鏡片上又跳出了警告，只顯示一個大大的「JUMP」，讓真姬嚇得立刻拉起狙擊槍向後大跳了一步。

　　『咻！』
　　「！？」

　　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真姬只覺得自己的小腿邊緣開始發癢接著發紅發痛，她低頭一看竟是受了槍擊，瞬間怒火升上頭頂，確認沒有更多警告，真姬迅速地趴回原位，熟練的她立刻追擊到了朝她開槍的方向。

　　「……那個女人！」

　　一心剩下想解決對方的想法，真姬按下自動發射，後座用力重重地敲打在她的肩上，也無法阻止她朝著對方用來遮蔽的車子開槍。
　　誰知道下一刻，她不得不棄槍而逃，真姬轉身就向木屋的門口奔跑，她趕緊眨了五次眼睛，運動墨鏡再次變回了全罩式安全帽。

　　『轟隆！』

　　木屋就在自己後方爆破，真姬幾乎是被爆炸的衝擊力給加速跳上了她的越野機車，用力地將油門手把轉到最底，抬起前輪加速後輪的轉動再狠狠放下，她扭頭就駛離了現場。

　　「該死……」

　　逃跑過後才發現自己忘了任務，真姬還是頭也不回地狂奔在樹林之中。

06

　　絢瀨繪里在黑色吉普車裡戴上她的高級變色墨鏡，她穿著白色短袖襯衫以及牛仔短褲，除了把頭髮綁成馬尾還扎了起來，沒有讓馬尾自由自在地飄逸在後腦，為了不讓瀏海因為外面的強風而亂飄，她又戴上了一頂棒球帽。
　　關上防曬乳的蓋子，她在裸露的手臂以及大腿到腳掌都塗上厚厚的一層防曬，雖然還不如穿著長袖長褲抵擋外面的烈陽，但與其被汗水把衣服弄得與皮膚貼合，她更想輕裝出陣。
　　繪里打開了自己放在後座的隨身包，她分別將兩個束帶扣上了大腿，把左腿上的打開了皮套，她在手上不知道是表演誰看的，像是轉筆一樣耍酷似玩弄武器，將一把刃長四英寸的折刀放入了套子裡。
　　接著她拿起副駕駛座上的手槍，繪里將彈匣卡了進去，槍頭朝下放進了右邊大腿的皮套裡。
　　拉起自己的衣襬，繪里在沒有其他人的車上露出自己纖細的小蠻腰，她將一個有著不少小袋子的黑色皮帶扣在了腰上，裡面放著的東西除非她拿出來，不然無人曉得。
　　簡單地將武器都配備完畢以後，她才拿起剛剛跟手槍同樣放在副駕駛座上的半指皮手套，繪里拉著開口確認五指都完全套了進去，她的手一甩，從手心又掉出了一把與手套連結在一起的小刀，確認運作沒問題以後她再將刀收了回去。
　　最後她拿起後座的外套並打開車門，站在外面把外套綁在腰上，剛好遮住了兩腿上的配備，她關好車門並上鎖，繪里的食指在墨鏡上按了一顆不怎麼明顯的按鈕。
　　她的視野瞬間因為調整色調而變暗，鏡片上顯示出了綠字的電子螢幕，左上角寫著她目前的座標，她可以清楚看見五百公尺內的任何目標物，她筆直地朝著已經出現在座標上的任務對向前進。

　　「！？」
　　『咻！』

　　然而就在她才剛要靠近目標人物的露營陣地時，她的眼鏡即時給了她警告，讓她得以整整向後跳了一步避開攻擊，卻因為重心不穩而踉蹌地屁股著地跌坐到了堅硬的黃土地上。
　　她的腳邊就硬生生地被開了一個正在冒煙的小洞，這讓她又警覺地跳了起來並躲到一顆樹後，雖然她知道這沒有什麼用。
　　畢竟就連她自己的眼鏡都能穿透一切障礙直直地看見前方──狙擊手的位置距離自己超過了五百公尺，她無法完美對焦，只能看見遠處的確有一個熱源體。
　　這樣繪里根本無法解決對方也無法靠近自己的目標，她索性往回跑到了她的吉普車上，一路上沒有遭到其他追擊，讓她相當安心地從車廂裡拿出了一把自己改良過的巴雷特狙擊步槍。
　　繪里單手握住槍身，一腳踩上吉普車的後擋泥板，將狙擊步槍的槍把架上了車頂，她沒有整個人爬上去，直覺讓她認為對方應該在稍微有高度的地方，所以採取這種準頭向上的方式。
　　眼鏡連結狙擊槍的瞄準鏡頭，槍口對準了前方一千一百公尺遠的山腰，她確切地找到了架著狙擊槍的小屋，但繪里還是看不見對方的全影，只是確認了對方也架著一把狙擊槍。

　　『砰！砰！砰！砰！』

　　朝著對方的狙擊槍以及頭部連射了四發，再一次被攻擊之前繪里選擇了先下手為強，煙硝消失了以後她再次瞄準，卻讓她緊張地趕緊跳下並躲進了吉普車的下方。

　　『乓乓砰砰啪砰乓砰乓啪啪蹦砰！』

　　繪里的吉普車頂根本是被機關槍掃射了一發，好險就連車也是改裝加強過的，車頂除了有些凹陷及冒煙外，就沒有更嚴重的損傷。
　　自己的任務用愛車慘遭如此手段，繪里生氣地從車底再次爬到車後打開了後車廂，她拿出了一支火箭炮，裝上了她改良過的巴雷特狙擊槍，槍口也多安裝了一個砲口，將火箭炮塞了進去。
　　才不過幾秒鐘，繪里直接轉身從車後跳躍出來，朝著她不需要再瞄準一次的山腰開砲，一道火焰穿過了樹林產生了大量煙硝，火箭直擊脆弱的山腰。

　　『碰！咻──砰咂！』

　　附近的樹立刻起火，山壁連同那棟小屋整個像土石流一樣崩落，眼鏡上沒有看到殘存的生物跡象，繪里才收起了她的武器。

　　『龔龔龔──』

　　然而卻在她對付這個來路不明的狙擊手時，繪里卻讓她的目標因為察覺到危險而飆車離開了露營區。
　　她拿下眼鏡，雙手攤開對自己的無能感到沒輒，錯過了這次機會後任務就將變得困難──她被指派的是暗殺一位政治高端，左近誠司郎，眼下因為她的失誤，對方絕對會因此增加警惕。
　　──混帳……
　　不過與其在短短的幾天內去找目標的縫隙，繪里現在比較想知道妨礙她的人到底是混哪裡的。

07

　　絢瀨繪里在崩落的山腳撿到了一把斷成兩半的狙擊槍，她很肯定這就是當時用來狙擊自己的那把槍，到處都沒有搜尋到屍體，更不用說其餘人類反應了，所以她索性開著那台被轟炸過的吉普車回到了自己在北邊的陣地，接著再回到東京。
　　由於名義上還在出差中，繪里並沒有立刻回到家裡，而是去了她所經營的「小型貿易公司」。
　　繪里的公司位在東京都港區，距離自家住宅有一個小時的車程，距離西木野綜合醫院只需要半小時，公司坐落在港區非高樓大廈的區塊，繪里以經營者的名義擁有一棟兩層樓建築的辦公室。
　　建築外掛的招牌是「矢澤貿易」，繪里並不是獨自經營，她還有兩位合夥人，一名即是矢澤妮可，另一名為東條希。

　　「聽說妳失敗得很慘？」

　　繪里一進門便遭到了來自剛好路過門口的矢澤妮可毫不留情的吐槽，讓她有點尷尬地駐足在門口。
　　因為繪里開著損壞的車回到了基地，所以失敗的消息透過網路也理所當然地比交通工具還快傳到了她們的耳中，不過她們並不知道整個案發過程。

　　「那、那是……」

　　完全不敢直視妮可，繪里一邊想逃避似地學螃蟹走路往旁邊移動要靠近樓梯，又剛好遇到了要從樓上下來的希。

　　「咱猜猜，半路殺出了一個程咬金？」
　　「對、對！就是那樣！咦？希怎麼知道？」

　　繪里的表情幾乎是在瞬間變得忘記自己的立場，上一秒的尷尬都消失得無影無蹤，卻又在下一秒發現自己太過激動而紅了臉。

　　「繪里親忘記眼鏡有跟咱的分析系統做連線的呀……」

　　希從樓梯下來直接路過繪里走到妮可的辦公桌旁，她攤了攤手表示繪里只是任務失敗就變得有點廢柴。

　　「所、所以妳查到了嗎！？」

　　走上幾格階梯，繪里一臉孩子的模樣將雙手靠在欄杆上，整顆頭好奇地往下探。

　　「繪里親不是帶了什麼回來要查嗎？」

　　希的整張臉變得更無奈，她朝繪里伸出手，用食指比著繪里背後背著的大背包。

　　「啊……對！這個！大概是對方的武器！」

　　繪里這才想到最重要的事，就連一樓的妮可都無奈了起來，她看著繪里把背包從樓梯上往下丟，希伸手接過那個背包以後，繪里就從樓梯上消失了。

　　「嘛……繪里好像是第一次失敗，想躲起來也是正常的吧！」

　　妮可繼續操控著她的電腦，隨口說了一句她的猜測，把一份文件交給了希以後，希就拿著背包以及文件走回了二樓，進到她專屬的辦公室開始著手進行調查。
　　繪里是職業殺手，她除了會殺人以外，還會改造武器；妮可是是各式軍火商，人緣相當廣；希則是情報分析師以及假科學家，她能夠當駭客也可以製造化學武器。
　　只有繪里的殺人委託是來自於一個叫做BTYL的組織，他們統籌各種地下委託再派發給各路殺手，其他兩人都是各自接案。
　　她們三人聚在一起成了小型的殺手事務所，可以接受殺人委託、武器貿易、資料竊取、線索追蹤，以及協助偽造證據，是一個無惡不作的地下公司。
　　但名義上還是貿易公司，裡面僱了幾名知道內情的員工，由妮可帶頭處理正當生意，所以一樓幾乎被妮可佔據，二樓有一半都是希的實驗室，繪里只擁有二樓剩下的空間，並且跟希共享部分實驗室。
　　不過要說起來還是繪里每次任務的報酬金最高，所以她才會是這棟建築的所有者。
　　把自己因為「出差」而放置的工作處理好了以後，繪里就跑到了希的實驗室裡。
　　裡面堆滿了各種被拆解過的機械、各式各樣的電子晶片迴路，以及猶如真正科學實驗室一般的化學藥劑調配桌，其餘的正常配備便是連接多台螢幕的高級主機。
　　希在工作台上一邊拆解著破爛的狙擊槍，一邊用工作台上的掃描儀不斷地進行分析，拆解武器這項工作雖然繪里也做得來，但搜尋資料就不是她的長項了。

　　「怎麼樣？找得出來嗎？」

　　沒有太靠近希，即便槍已斷成兩截，繪里深怕這個愛開玩笑的友人突然就擦槍走火，她只是站在遠處伸長脖子往工作台看。

　　「嘛……如果這只是一把普通的槍，那咱也不可能找出來啦，不過就跟繪里親想的一樣，這把G3SG/1是被大幅改良過的唷。」

　　希並沒有開玩笑地拿著槍口對著繪里，她倒是拿起了尾巴的部分要繪里過來看。

　　「所以應該可以找出是誰改造的吧……還有可能跟我的槍一樣有連結系統？」

　　繪里走到工作台前接走了希遞給她的尾巴，繪里拿起桌上的放大鏡，將兩者都對著日光燈，她仔細地端倪槍托裡的東西。
　　昨天出任務用的巴雷特狙擊步槍便是繪里自己改造的，她的手槍也有稍微做過改良，當然這也都有希的協助，對於槍的構造相當詳細的繪里沒有放過槍裡的任何一角。
　　將槍托放回了桌面，繪里拉了一張椅子坐下來，她把簡易的放大鏡放回桌上，接著掛上了放大鏡眼鏡，調整好焦距以後她又拿起了桌上的小鑷子。

　　「……當初不應該直接對準中心發射的……希，這裡有個有點焦掉的牌子。」

　　繪里小心翼翼地用鑷子將一片烤焦的銀色鐵片從內部拉了出來，直接放到了希的電子顯微鏡上。

　　「嘿──？不怎麼會在槍裡見到這種東西呢，繪里親有可能中獎了呢！」

　　希立刻放下自己手上還在檢查的槍身及槍頭，她挪動自己的旋轉椅靠近顯微鏡，同樣是一邊進行著掃描一邊翻轉，小力地敲打著那塊銀色鐵片。
　　直到儀器上跑出了滿滿的資料，希才將牌子從顯微鏡裡拿開，她再次猛力地滑動身下的旋轉椅，幾乎是要撞上去一樣衝到了自己的電腦前。

　　「繪里親！繪里親！中大獎了！上面有廠商資訊！」

　　希一隻手在鍵盤上瘋狂敲打著，另一隻手本來在操控滑鼠，找到線索以後希便抬起手很興奮地向後招攬繪里。

　　「哦……？」

　　繪里趕緊走到希的後面朝電腦螢幕一探究竟，螢幕的左邊是剛才那個銀色鐵片的大版，右邊是各個細部又放大出來所找到的資訊，繪里幾乎是瞇著眼睛在確認上面的文字。

　　「這廠商的名字咱還是第一次看見吶……Nishikino……但好像不是咱第一次聽到？繪里親，妳有印象嗎？」

　　希歪頭看著螢幕，一邊將她唸出來的字串打上了她專用的搜尋情報網，電腦畫面又變成了立體地圖，立刻替她定了幾個位置。

　　「要說的話……我女朋友也是這個名字呢……我記得，這個姓氏不常見？西木野……」

　　繪里的嘴巴幾乎是有點闔不上的狀態，但是也沒有到打得很開，畢竟上面僅僅只是出現了姓氏，並沒有出現「真姬」這個名字。

　　「啊啊！對呀！就是繪里親去夜店拐回來，當時每天都跟人家甜甜蜜蜜到把工作都丟著不管害咱跟妮可親的工作堆了一大堆的小女朋友呢！繪里親說人家是醫生對唄？」

　　想起自己為什麼會覺得這個名字很熟悉，希又更是激動了起來，地圖上也隨著她的動作冒出了立體的西木野綜合醫院，接著又打開了許多小窗口。

　　「嗯……？」
　　「怎麼了？」

　　繪里不是這個領域的，所以她並不知道希開了一堆小窗口是在查找什麼，只覺得明明應該是要查廠商，希又好像是在自己面前偷偷瀏覽真姬的資料，繪里的臉又往螢幕湊近了一些。
　　希沒有回答繪里，倒是把那些窗口都關閉，緊接著地圖上顯示的建築變成了醫院不遠處的高樓大廈，上面詳盡地列出了該大廈裡的公司行號，刷出了整整一排由西木野的羅馬拼音為開頭的公司，於是螢幕又在希的操控下跟剛才一樣開始冒出各種小窗口。

　　「繪里親，妳家的小女朋友……嗯……真姬醬，是醫生？」

　　繪里知道自己總是會克制不住跟妮可還有希分享真姬的可愛，但是關於真姬的工作內容，繪里不記得自己有詳細介紹過，所以當希的語氣裡出現了疑惑，她當下也不以為意。

　　「對呀，她家開醫院的，妳剛剛也看到了不是嗎？現在不是在找廠商嗎？為什麼問真姬的事情？」

　　比起分享真姬到底有多可愛，繪里現在比較想趕快去解決害她任務失敗的人，所以她委婉地提醒了希。
　　在繪里問完以後，希的手幾乎是停了下來，她愣愣地看著螢幕上顯示的資訊，像是故障的機器人，有點當機的轉過頭。

　　「嘛……咱是不知道姓西木野的有幾個叫真姬，但是西木野綜合醫院裡的名單沒有真姬醬這個人，倒是隔壁的西木野大樓裡面，有一間西木野科學實驗室，裡面有個真姬醬吶……而這把槍，就是那間實驗室製造的……」

　　希的聲音愈說愈小，繪里也覺得自己是愈聽愈混亂，她幾乎是僵著全身盯著希。
　　希開出來的小視窗便是員工名冊，最後顯示在螢幕上的窗口就是打開員工名冊後得到的員工照片──那裡是微笑著的西木野真姬。
　　至於西木野真姬的職位欄上寫的則是──經營者。

08

　　「嘶……」

　　西木野真姬坐在化妝台前讓一名造型師恣意地替她上著妝，畫筆抹過臉上的擦傷時讓她不禁喊痛。
　　任務失敗後真姬騎著越野機車到了直升機停駐的地方，被直升機載到了一個偏遠的車站搭乘了私人火車，沿著山區回到了關東地區，再來是賓士的高級轎車將她接回了東京的西木野大樓。
　　真姬被炸開的碎片弄傷了身體幾處，好險及時離場所以都是些小傷，她也只做了一些應急處理，回到了自家公司後才請了專業化妝師替她遮去傷口。
　　就算戀人絢瀨繪里出差在外，今天明天還不會回家，真姬也不想被任何人發現自己受傷了。

　　「小姐，好了，雖然妝有點厚，但應該完全看不出來了。」

　　造型師收起自己的畫筆，讓真姬睜開眼睛面對鏡子。
　　真姬微微向左向右轉頭，再抬起手臂看了看自己的雙手，隨後像是很滿意地點了點頭，她便站了起來拿走掛在椅背上的外套，一邊走回辦公室一邊放下捲起來的衣袖並穿上外套，高跟鞋踩在地上發出喀嗒的聲響。
　　實驗室裡負責分析情報的人員聽見了真姬靠近的腳步聲，紛紛轉過頭要將螢幕展現給真姬看，真姬伸出手扶在了電腦螢幕的邊緣。

　　「換我來。」

　　讓負責分析的人退開，真姬坐上了對方的位置，開始對螢幕上的畫面放大又縮小仔細端倪。
　　上面是來自真姬的安全帽擋風片的影像，而且是高清晰版，在森林裡距離一千多公尺所拍攝到的影像應該要是受到樹葉層層阻隔，但是西木野的高科技就是做到了高階演算，不然當時狙擊槍的射程也到達不了繪里的腳邊。
　　她看著女子幾乎被妝飾品遮擋了百分之六十的頭部，看得見前額被壓住的瀏海以及後腦杓盤起來的金色長髮，還有裸露在外的手臂顯得白皙又修長，她接著將重點慢慢往下，那裡有著一副令女性稱羨的胸部──哼，繪里的才不會輸給這個人……繪里？
　　在心裡用自己的戀人跟螢幕上這位身材姣好的女性較勁，卻讓真姬不禁流下了冷汗。
　　雖然女子在腰部綁了外套遮擋了下半身，卻還是能夠分析出對方的翹臀、看見美麗的雙腿──猶如模特兒一般。

　　「怎麼可能。」

　　嘴上這麼說著，真姬還是在電腦裡叫出了繪里的照片，透過分析程式的3D推算出了繪里的整個身體比例，於是螢幕上最後剩下兩個長方形的視窗，一個是真姬攻擊的女性，另一個是繪里的模擬圖。

　　「……怎麼可能……」

　　真姬的語氣完全變了調，她瞪大眼睛看著比對出來的結果，電腦螢幕上無情地對她顯示了一個大大的「100%」。
　　她訝異得抖著手，想關掉視窗卻剛好沒有點到右上角的叉，但在身邊突然有個人走過來的時候腎上腺素爆發，精準地關掉了所有的視窗。

　　「打擾一下，真姬小姐，您有朋友知道您的工作場所是這裡而不是醫院嗎？」

　　真姬因為驚訝而睜大的雙眼依然還沒復原，她保持著同樣的表情看著拿著一隻電話走過來的員工。

　　「……對方有說是誰嗎？」

　　真姬覺得自己的心跳聲隨著血流就快要蓋過了耳膜，確認對方的手緊緊壓在話筒上，真姬小聲地詢問。

　　「對方一打來就說找西木野真姬，我問她是誰，她就說是絢瀨繪里，西木野小姐的熟人，如果打錯了還請見諒──」

　　接電話的員工一副很理所當然的模樣對真姬報告，讓真姬下意識想對她舉起槍，但她還是忍住了，畢竟事態可能沒自己想得那麼糟。

　　「妳回答她什麼……？」
　　「我說我幫您確認一下公司裡有沒有西木野真姬這位人物。」

　　真姬這才安心地呼了一口氣，但還是沒有讓她的心情緩和多少。

　　「……那就跟她說妳打錯了！」

　　真姬揮了揮手示意接電話的員工趕快回覆並閃開，她把電腦關掉就離開了座位，也離開了公司。
　　剛剛冒出的一股惡寒遲遲沒有從她身上退去，她甚至不敢搭乘電梯，穿著高跟鞋從樓梯用跑的要前往地下室的停車場。
　　在她到達個位數的層樓時，外套口袋裡的手機忽然叫了兩聲，真姬根本是陷入了恐懼，她抖著手慢慢地將手機拿了出來，上面的名字讓她嚇得差點就把手機從樓梯上摔了下去。
　　螢幕顯示的是來自絢瀨繪里的一通訊息。

　　『親愛的，太想妳所以兩天就把工作辦完了，我今天就會回家了唷。』

　　西木野真姬覺得自己猶如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之中，雖然不知道要用什麼樣的臉面對繪里，但是她覺得──繪里絕對已經準備好面對自己了。

09

　　絢瀨繪里為了假裝自己真的是從很遠的地方趕著回來，她到了晚上十點才回家，將車開進車庫的時候，西木野真姬的跑車已經停在裡頭了。
　　繪里把車子熄火了以後又繼續坐在車上一陣子，車裡只有她的手機螢幕發出亮光，她看著真姬回覆給她的訊息。

　　『路上注意安全。』

　　大概只是在吩咐出遠門回家的戀人，就算想自己也不要把車開太快吧──繪里是這麼想的。
　　將手機放回包包裡，繪里解開安全帶轉身爬起來看向後座，她伸手將今天在東京各個商店找了千百遍終於買到的其他縣市的伴手禮拉到前方，然後下車鎖門。
　　繪里進門前在心裡喊了好幾遍自己很愛西木野真姬，而且只愛西木野真姬，愛死她了──催眠著自己就算發生任何事，她都該選擇站在真姬那一邊。

　　「真姬，我回來了──」

　　輕輕地將家門打開，繪里雖然有點無法保持平常心，但是她還是像往常一樣對著裡面說了一句。
　　接著她聽到的是真姬穿著拖鞋快步趕往玄關的腳步聲，以及一句「歡迎回來」，兩人就站在玄關相視而笑。

　　「我回來了。」

　　又重覆了一次，繪里將伴手禮放在地板上，她穿上拖鞋走上前抱住了真姬，本來想親吻對方的臉頰，卻被真姬一個轉頭變成了親嘴。

　　「……說兩遍做什麼。」

　　真姬的吻並不是冰冷又無感情的，繪里看得見她是用微微泛紅的臉小聲地抱怨。

　　「很想妳嘛。」

　　再一次吻上真姬，繪里的雙手在背後緊緊抱住了她，腳步一個往前就將真姬壓上了鞋櫃旁邊的牆壁。

　　「唔、」

　　背部撞到牆壁的真姬不禁皺眉發出了呻吟，她也抬起手抓住繪里背後的衣服，舌尖慢慢回應著繪里偷偷鑽進來的舌頭。
　　繪里的手從真姬的背後收了回來，慢慢縮回腰間握著真姬的腰，真姬像是怕癢一樣要閃躲繪里手指頭輕輕在腰部的戲弄，卻讓繪里也因此鬆開了雙唇。
　　雖然真姬覺得繪里準備好要面對自己了，但繪里其實還沒有準備好，她也是壓抑著自己害怕以及緊張的情緒──她輕柔地摸著真姬的身體，就怕她突然對自己吃痛地皺眉。
　　繪里只是得知了真姬的工作情報與她親自報給自己的不符合，並無法確認真姬就是那天在山腰的小木屋裡的人，但她想起了她們的初次見面，那一天警察的搜索條件以及想著逃跑的自己，還有神出鬼沒地靠近自己的真姬──如果是的話，真姬怎麼半點傷都沒有？可是那又代表自己傷害了真姬，繪里想到這裡就心疼不已。

　　「這幾天……有想我嘛？」

　　手又從身體攀上了臉頰，繪里溫柔地碰著真姬的臉，但卻也讓她在心裡滴血──真姬臉上的妝，摸起來很厚，無疑是用來遮瑕用的。

　　「……哼。」

　　真姬不可能直白地回答繪里，她伸手抓住了繪里的手讓她離開自己的臉頰，用一個吻代替了回答。
　　被真姬抓住的手輕輕擺弄手指頭，繪里與真姬十指交扣，接著又用另一隻手牽起了真姬剩下的那隻，兩手都與她交扣，繪里讓真姬雙手舉高抵在牆上，她再次與真姬深吻，但依然沒有持續太久。
　　打了電話過去卻沒有得到理想回應的繪里，心裡還還抱著一些不確定以及不肯相信；然而完全明白那通電話用意的真姬，已經知道了真相，卻不知道怎麼提起。
　　兩人的額頭靠在一起互相對視著，距離近到視線在彼此臉上有些失焦，繪里讓真姬的手放了下來，她輕輕摟住真姬的腰，像跳舞一樣面對面帶著她慢慢晃到了客廳。

　　「真姬，我很愛妳喔。」

　　繪里自己先坐到了沙發上，然後再讓真姬面對自己坐在自己的腿上，她伸手抱住真姬，頭輕輕靠在真姬的胸部上。

　　「……知道啦。」

　　當初認識的時候明明什麼也沒說就直接上床，事後才發現對方是一個愛甜言蜜語的人，真姬簡直羞得不得了，過了這麼多年，她還是會害羞，而且沒辦法像繪里一樣坦率。
　　所以換真姬伸出雙手扶起繪里的臉頰，用拇指輕輕撥弄她柔嫩的嘴唇，感到自己的臉頰發著麻，真姬還是沒有避開視線直直地與繪里對望。

　　「繪里，我……」

　　心跳幾乎比第一次見到繪里那種命運感還要來得快，真姬的身體漸漸起了雞皮疙瘩，現在想做的事令她的脖子開始冒出了汗。

　　「嗯？」

　　繪里還是一如往常掛著溫柔的微笑，她想伸長脖子輕吻真姬，真姬的臉卻沒有下來令她有點難耐。

　　「妳……」

　　猶豫了一下又改了主詞，真姬最後還是閉上了嘴，為了回應繪里吻上了她的唇，她再也沒有接下去說。
　　繪里微微睜開了眼睛，看著真姬閉著眼的臉，她又閉上眼睛互相吸允著唇瓣，卻沒有收到來自真姬的邀請，自己也害怕著在真姬的身上看見傷口，今晚她們只是相擁入睡。

10

　　清晨的房間已經漸顯明亮，讓人已經能夠明確掌握物體的位置以及輪廓，睜開眼的繪里盯了真姬好一陣子，她伸手撥開真姬的髮絲讓她露出了額頭，雙唇輕輕湊了過去。
　　彼此都穿著衣服睡覺其實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一個月總會有好幾天是女人每個月的困擾，那時的繪里會從背後抱住真姬用溫熱的手掌覆蓋她的肚子；至於真姬的體溫則是不可能比繪里還要溫暖，她每次都乾脆拿熱水袋代替自己要繪里躺平，然後抱著繪里的胳膊睡覺。
　　真姬的妝在洗澡的時候就卸了，臉上有些細小的傷口，但是繪里當作沒有看到，也沒有過問，因為兩人都知道，發生什麼事都不會破壞她們的感情，不過會讓她們心口像是堵塞一般難受。

　　「真姬……」

　　輕聲喚著還熟睡中的戀人，雖然還沒證實──但由真姬身上冒出的無數細小傷口來看，已經差不多可以確定了，所以想到自己那天差點就親手殺掉了最愛的人，繪里不禁全身發冷了起來，她也不顧會把真姬吵醒，將努力憋哭的臉塞進了真姬的胸膛然後抱緊她。

　　「……繪里……」

　　被繪里抱到肺部都被擠壓得不舒服，真姬非自願地醒了過來，眨著眼要讓視線變清晰，她微弱地叫著繪里。

　　「真姬，我不想失去妳……」

　　繪里的聲音在真姬懷中又被衣料阻隔而顯得模糊，但真姬確定自己聽見的是繪里帶著哭腔的聲音，原本還想睡的她完全清醒了過來，就連她也開始感到眼眶有些疼痛、鼻子漸漸痠了起來。
　　真姬讓繪里從自己的懷裡起來，她也一起滑下了枕頭，用棉被蓋住了彼此的頭頂，在缺乏光線的棉被裡與繪里對視，她的一道淚已經從眼角滴到了床單上。

　　「……我也……不想失去繪里，今天下班……我們回家再談談，好嗎……？」

　　努力忍著不要更難過，真姬壓抑嘴唇的抖動，她強迫自己在腦裡想一些快樂的事，卻不能阻止已經釋放出來的情感。
　　幾乎是不怎麼看過對方哭泣，原本帶著哭腔的繪里嚇得縮回了還沒溢出的眼淚，她伸手拭去了真姬眼角的淚痕阻斷眼淚，用袖子吸走了上面還沒流下來的淚水。
　　繪里的「幾乎」又在這句話之後變成了完全肯定，但已經不再像一開始一樣具有衝擊力。

　　「嗯，好好談一談……」

　　繪里的手掌從真姬的臉頰撫到了耳邊，她的五指伸進了髮絲裡，替真姬將頭髮塞到了耳後，又繼續延伸到了後腦勺，她溫柔地將真姬抱進了懷裡。

　　「……傷口，痛不痛？」

　　掀開棉被讓彼此不要因此缺氧，繪里的手垂在真姬的後頸，手指搓揉著她的頭髮，嘴唇微微貼著真姬的額頭輕聲問著。

　　「……哼，就這點小傷口。」

　　真姬窩在繪里的懷裡，抬起手臂揍了繪里的肩膀一拳，表示了一下對繪里的不滿，沒說完的話便是這點小傷才比不過心痛。

　　「那……那……今天別再化妝遮掩了，對皮膚不好……」

　　繪里的手沿著真姬的脊椎慢慢下滑，刻意摸了一把真姬的臀部於是又被揍了一拳，繪里將手伸進了真姬的衣襬裡觸碰著真姬的肌膚。

　　「不行，我要畫臉。」

　　強硬地拒絕了繪里，真姬抬起頭讓自己的身體往上爬，嘴唇再次碰到了繪里的嘴，讓繪里不能繼續說話。
　　繪里的手沿著纖細的皮膚由下往上慢慢撫摸，靈敏的手指感受到了與光滑的肌膚感觸相異的粗糙感，她的手指輕盈地滑過了一個又一個細小的傷口。

　　「……妳有毛病嗎？」

　　終於受不了了，真姬伸手將繪里的手從自己的背後抓回，被一點又一點地刺激傷口讓她不是很愉快。

　　「……想確認一下我是不是罪孽深重嘛。」

　　繪里確認了背後也沒有什麼較深的傷口，前面則是緊緊抱著都沒問題她就沒確認了，她終於對真姬露出了微笑。

　　「哼……很重的話妳要怎麼懺悔？」

　　伸手捏了捏繪里的臉頰，真姬沒有跟著笑出來，不過繪里知道真姬並不是真的不開心。

　　「欸……用身體補償？」

　　繪里的視線向外飄移，一時之間找不到標準解答，只好隨便敷衍了真姬。

　　「好啊！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真姬！？」
　　即便在一起超過了五年，兩人還是很甜蜜的──今天上班前，絢瀨繪里有感而發。

11

　　情事過後，絢瀨繪里一如往常地開著跑車前往港區的矢澤貿易公司，她今天的情緒與昨日大不相同，她今天可是開心地甩著鑰匙進到了公司裡。

　　「哇……這一副就是激戰過的臉……」

　　比繪里還要早到公司的矢澤妮可，原本還認真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敲打著鍵盤，聽到門聲便稍微從螢幕後探出頭看了一眼繪里，結果使她的臉全部縮了起來表示噁心。

　　「欸……也沒有啦，哈哈……」

　　明明不覺得自己有把開心的情緒都寫在臉上，應該是保持著冷酷並且有點耍帥的模樣，繪里有點無奈地笑了兩聲就要走上樓梯。

　　「哇，繪里親……妳要不要去照照鏡子？」

　　就連剛好又要走下樓梯的東條希都面露微妙的神情，繪里忽然覺得很不好意思，讓她伸手遮住了可能是在傻笑的嘴巴。

　　「不，咱是說實質意義上的照鏡子唷？嘛，妳不想照的話咱也管不了啦，還是那是妳的小女朋友要妳留著的呀？」
　　「欸？」

　　繪里還是不明白希在說什麼，講到女朋友又講到「留著」跟「鏡子」，繪里第一時間想到的是吻痕，可是她不記得真姬今天有咬自己的臉，而且有的話，就換自己會化濃妝了。

　　「欸什麼欸？難道不是真姬醬！？難不成繪里親的秘密暴露以後被拋棄了所以就立刻去找別的女人了……！咱、咱真是看錯妳了！」

　　本來已經完全走下階梯的希在繪里繼續對自己拋回問號之後，很激動地再次走上樓然後揪住繪里的領子瘋狂地搖著她的頭，讓繪里更是暈頭轉向。

　　「照鏡子──！」

　　就連妮可也快看不下去，她感覺得出來繪里與希根本是在雞同鴨講，所以她乾脆拿起隨身化妝鏡衝到了樓梯上把鏡子擺在了繪里的臉前。

　　「……！」

　　繪里終於想起來了，真姬今天明明還沒有要去上班卻異常地跟著自己走到車庫接著對上了車的自己又來了一個臉頰深吻──所以上面被留下了一個鮮紅色的口紅印。

　　「……真姬真是可愛呢。」
　　「咱就當剛剛什麼都沒發生，散會散會。」
　　「這鏡子送妳，妮可不要了！」

　　兩人被繪里後知後覺的反應弄得相當不爽，一起快速地走下樓，在一樓處理正經事務的員工對著樓梯上的鬧劇笑了笑以後，全員又都回到了工作岡位。
　　繪里一手拿著鏡子，另一手抽出了自己的手帕擦拭著臉頰，她就算一直盯著鏡子沒有看著腳下的路，也還是順利地坐到了屬於她的位置上還順便打開了電腦。
　　終於擦乾淨以後她看著已經準備好的電腦螢幕上顯示著有一封新的通知，她立刻點了下去，隨即螢幕上冒出了一個視窗，上面就只有兩把武士刀交叉的美術圖樣與組織名字的「BTYL」，那是沒有打開畫面的語音通訊。

　　「抱歉，任務失誤……我會立刻處理好的。」

　　在對方發話以前，繪里率先道了歉，畢竟繪里執行的任務，都是拿他人給予的報酬，但並不是事先拿錢，所以基本上沒有損失的委託人應該不以為意。

　　『那個不重要了，現在要指派給妳一個新任務，就是去除掉妨礙妳執行任務的殺手。』

　　對面傳來的聲音是無機質的電子音，不帶有任何的感情以及聲調起伏。

　　「欸？不殺了嗎？」

　　對於新的任務，繪里刻意沒有表現出太多的驚訝，她要緊緊追著原本的任務不放──因為那個妨礙自己的人可是自己的戀人。

　　『我們懷疑那是敵對組織SPEM的菁英殺手，除掉的話對我們很有利，絢瀨，別讓報酬都被他們搶走了。』
　　「……」

　　一個來自第三方且只要任務達成就能得到報酬的殺人委託──跟繪里說話的這個人還能從中獲取介紹費，但優先度竟然比沒錢拿並且風險更高的慾望還要來得低，繪里不禁感到無言。
　　繪里不知道那一天真姬出現在現場是為了保護自己的任務目標，又或者是她也是以對方為目標，如果是身為保護的一方，那麼這個來自──BTYL上級的命令，的確是很合理。

　　『怎麼了？妳平常不是會猶豫的人，絢瀨。』

　　繪里不小心就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完全忘記了時間的流逝，然而對面傳過來的聲音依舊是死板又毫無溫度。

　　「抱歉，我只是在想……您已經知道對象是誰了嗎？」

　　雖然剛剛不是在想這種事，繪里覺得這個問題也很重要，她趕緊提了出來。

　　『當然，我們的情報網沒有比妳厲害的話，妳就不需要透過我接任務了。對方是圖片上的這個人，對妳來說很輕而易舉吧？』
　　「……！」

　　西木野真姬似乎是在路上被隨意偷拍的照片就這麼顯示在了繪里與對方通話的視窗裡，加上對方的最後一句話，這讓她差點拍著桌子站起來。
　　繪里不知道對方除了照片還知道些什麼，但是她是不可能接下這個任務的了，她就如同對方所說的，平常不是個會猶豫的人。

　　「──我拒絕。」

　　繪里堅毅地回答了對方，她不怎麼拒絕過任務，但並不代表她從來沒有拒絕過，所以繪里認為自己擁有拒絕的權利。

　　『這樣啊……沒關係，可以替補妳的人還有很多。』

　　對方說完這句話就關掉了通話，同時繪里的信箱收到了一封信，寄件者是來自剛剛與她通話的BTYL官方信箱，也不懷疑可能是病毒，她趕緊點了開來。
　　裡面只放了一張照片，照片的其中一部份便是剛剛出現在螢幕上的西木野真姬被偷拍的照片──至於另一部份，是站在前方對著西木野真姬揮手的絢瀨繪里。

　　「這下可好了……」

　　繪里不是很肯定對方所說的「可以替補妳的人很多」究竟是為此就要殺了自己──還是說有很多人可以接下這個任務去殺掉西木野真姬？
　　不管是哪一個，都讓繪里有點崩潰地揚起了嘴角。
　　她趕緊拿出手機撥打給真姬，以前以為真姬的職業就是個醫生，每次打過去都不一定會被接聽，所以繪里總是等著她打過來，但現在情況不一樣了。
　　真姬不需要再偽裝，所以她接起了電話。

　　『……怎麼了？』

　　還不曾在上班時間接過繪里電話的真姬也不禁流露出了疑惑。

　　「沒什麼，就是……我覺得我們好像遭遇危險了，所以想通知妳一下……」

　　對真姬這麼快速接起電話感到有點錯愕，繪里連話都沒辦法好好說，但現在真姬平安地接起電話還冷冷地詢問自己，至少讓她感到有點安心。

　　『嗯……？為什麼？』

　　聽到危險這兩個字，真姬直覺地是想到警察，但她不覺得自己最近有做什麼會被人發現並報警的事──除非繪里報警，不過真姬一定會排除這個選項。

　　「就是，我的組織要我去除掉妨礙我執行任務的人，也就是妳，不過我剛剛拒絕了，他們好像會另外派人……」

　　繪里已經不再對真姬有所隱瞞，雖然她心裡覺得明明從來沒有說清楚，突然就跟自己的戀人講這些有點奇怪。

　　『……繪里。』

　　真姬停頓了許久才又再次出聲，她就只是輕輕地叫了繪里。

　　「嗯？」
　　『妳是笨蛋嗎？』
　　「欸？」

　　還以為真姬是因為自己沒有接下這個任務而有點感動地呼喚自己的名字，沒想到接下去是被罵笨蛋，讓繪里感到錯愕。

　　『這種任務就是要接下來啊！不用想也知道她們會另外派人不是嗎！？妳這個笨蛋！虧我還把除掉妳的任務接下來了！』

　　從電話裡傳來了真姬的怒吼，繪里感覺自己像是被上司責罵的下屬，而且也在被罵完之後心碎了。

　　「欸欸欸？嗯？等等……什麼！？妳接了要除掉我的任務！？」
　　『這有什麼問題！我才不像妳不接起來還打這種電話給我！我都不知道妳這麼笨──！』
　　「真、真姬……？」

　　從來沒被真姬這樣罵過的繪里整個人愣在椅子上，覺得自己一直以來建立的形象碎得滿地都是。

　　『妳……唉……繪里，妳知道我的公司在哪裡，妳來這裡吧……這裡是日本，他們不會在高速公路上玩追撞遊戲的。』
　　「所以那天接電話的人騙我？」

　　根本無視了真姬的溫柔，繪里的思考迴路在此時根本就是真姬的天敵。

　　『……現在這些都不重要了吧！妳我都成了懸賞單上的人了！』

　　從電話的另一側又傳出了真姬大分貝的怒吼，完全可以想像她氣得下一秒就掛上電話的畫面，好險真姬在公司也是自己一個人的辦公室，讓她沒有被其他人側目，卻讓在門口準備敲門的下屬在門前完全不敢動。

　　「好好好……不要生氣，我去找妳……」

　　知道自己的戀人是擔心而不是真的生氣，繪里用溫柔的語氣試圖安撫對方，她在掛電話之前按下了自己桌子下的一顆隱藏按鈕。
　　收起自己的手機，繪里的辦公室慢慢被從天花板以及地板升起的鈦合金板分別組合起來並代替了牆壁，就連窗戶也多了一道又一道鋼柱，形成了戒備森嚴的又不透光的暗房。
　　確認辦公室加強完畢以後繪里走了出來進到希的實驗室，對正在進行實驗的希一句話也沒說，她逕自走到了希的電腦桌前按下了和自己辦公室一樣的按鈕。

　　「嗯？敵襲呀？」

　　望了眼忽然就變窄的實驗室，希沒有看向繪里，她隨口說了句又繼續專注著調配化學藥劑。

　　「嘛……以防萬一，畢竟只有我會打架呢。我等一下出去就不要隨便放人進來囉？」

　　確認連窗戶也層層上鎖了以後，繪里對著希那繽紛的桌面苦笑，即便對方沒有在看她，繪里還是對希揮了揮手表示她要出去了。

　　「聽起來是只要繪里親出去的話就沒事啦，快快出去！」
　　「欸欸……」

　　抬頭望了眼繪里，希毫不留情地趕走了她。
　　一樓也做了一模一樣的措施以後，繪里也被妮可催著趕出了她們的公司，無奈的繪里戴上墨鏡和棒球帽後就走出去鑽進了自己的跑車裡，她現在開始朝著西木野大樓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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