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繪姬】轉世
『──、──……』
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了,自從出現了幻聽以後,絢瀨繪里不曾再去數過這道聲音在腦裡響起的次數。
不是語言、不是雜音、也不是什麼的叫聲,那聽起來卻好像在呼喚著自己,繪里沒辦法確定,她僅僅只是這麼覺得罷了。
這道聲音原本沒有妨礙到繪里的生活,只有偶爾自己發呆放空的時候才會出現,所以她沒有去就醫,況且自己也形容不出來那是什麼聲音。
『──……』
只是最近出現得有些頻繁了,而且感覺只是呼喊著自己,繪里也曾經想過是不是房子裡有幽靈作祟了,但她在外面發呆的時候也曾經響起這道聲音,對於非三次元的東西,她連想像都不願意,所以果斷直接去除了這個可能性。
讓她開始重視起這個問題的觸發點在於後來她做了一個夢。
夢裡是一片冰天雪地,整個人彷彿置身於可以埋沒自己的積雪之中,身上的熱快速流失,她從夢裡冷到了驚醒為止。
什麼場景也沒有看到,就只有自己被雪活埋的感受,然而情緒卻是相當悲愴,醒來的瞬間心裡頭只冒出了一種想法──不甘心。
不甘心什麼?
這個夢還讓她覺得特別長、特別漫長,彷彿再次閉上眼又會被埋進雪裡。
夢裡那道聲音又出現了,不是平常聽到的沉穩,彷彿是能夠驚天動地的哭喊,「──……!」明明依舊聽不懂也搞不懂是什麼意思,繪里覺得那就是在呼喚她,而當下自己很想回應卻無能為力,所以好不甘心,好像整個人生中能夠聚集的悔恨都滿溢了出來。
這場夢結束了以後,她還有一個改變。
絢瀨繪里莫名地覺得,她該前往某個地方──卻不知道是哪裡。
「唉……」
深深嘆了一口氣,她刻意地去忘記了這件事。
□□
絢瀨繪里在冬天被派到了北海道出差,她簡直想掐死自己的上司。
「絢瀨,妳是俄羅斯混血吧?俄羅斯人不是都不怕冷的嗎?我怕其他人一去就都被凍到忘記要工作了,所以只好把這個重責大任交給妳了!」
這是她聽過最爛的藉口了,雖然自己的確是好像不怎麼怕冷,但是俄羅斯人不怕冷是因為他們有事沒事都喝著伏特加啊──繪里沒有這麼反駁上司,她接下了這份工作。
繪里在一間房地產公司上班,北海道有人願意以低價出售一大塊不錯的土地,但是需要有人親自去簽約並以自己的雙眼評估那塊地,不然怕是被敲詐了。
穿齊了所有的禦寒衣物,繪里拖著一個小型行李箱,小得不需要託運,她坐在飛機窗邊的位置看著不知為何突然覺得陌生的東京。
上司或許也覺得很虧欠,把繪里的出差日數多增加了兩天,說她可以用公費到處去走走,雖然又很想跟上司說她寧願早點回到比較不冷的東京,但既然可以免費暢玩北海道,她還是笑笑地接受了,即便她是隻身前往。
搭飛機的那天剛好停雪了,她平安無事地抵達了北海道的旭川,但路上還是積著雪,看著手機裡的氣象預報程式,明天又要繼續下雪了,想著或許得撐傘橫行在雪中。
『──、──、──……』
「嗯?……欸……」
已經習慣到把那道聲音當作日常,沒有特別在意它也不去想它,卻在這次出現的時候回應了這道聲音,讓繪里自己也愣住了。
她總覺得聲音比起往常平淡的呼喚更有了一些高興的情緒,或許只是錯覺吧?
但是聲音並沒有因為她的回應而繼續出現,所以繪里又再次忘了它。
明天只要去跟客戶拿合同,接著自己去看那塊地,確認沒問題並跟上司回報以後直接簽下那份合同,隔天再交給客戶,繪里這趟出差的工作就完成了。
獨自一人窩在飯店的房間裡,繪里無聊地滑著手機,已經在搜索這剩下的三天該去哪裡玩才好。
□□
早上順利地與地主拿到了那份合同並借了對方的車準備去現場勘查,天氣就如同預報一樣飄起了小雪,不過道路上的積雪被清得很乾淨,繪里沒有花太多力氣就抵達了該客戶要賣給他們的地。
一大片平地,又或者是說小型森林,針葉林的樹葉並沒有太影響視覺,看過去非常廣闊,只差在現在積雪,繪里不知道原本的土地是什麼樣貌,怕是土地發生什麼事了才有這種低價購入的機會。
總之她穿著雪靴決定先在裡面走走。
看著客戶交給她的地圖,在哪裡種植了什麼樹也寫得非常清楚,而且看起來都還能夠繼續生長,一邊走一邊想著公司拿下這塊地之後或許會全部砍掉然後建房子吧?
這邊的地很大,地主要賣給他們的只是其中一小塊,他解釋說其他地就不是他的東西了,所以只賣這一塊。
拿出手機打開地圖程式,繪里確認自己走到了這塊地的界線,雪積得太深了,她現在找不到合同上註明的與別人的地作為邊際線的裝飾。
原本就要止步在這裡接著轉身往來的地方走回去的,繪里的視線不禁落在了遠處屬於別人土地上的建築物。
只是一棟沒有二樓的木屋,卻不知道為什麼有點吸引自己。
怕黑的繪里覺得很奇怪,她竟然沒有不想靠進而是想進去裡面看看的想法,踏出了邊界,她再往前多走了幾步,木屋的輪廓越來越清楚,看起來並不破舊,建築樣式卻讓人覺得有些年紀。
左看右看,確認方圓自己能見的範圍裡沒有任何生物以及攝影機的存在,繪里已經走到了木屋的正前方。
好險現在是白天,但她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膽子就這麼踏上了門口的階梯,並且推開了沒有鎖的木門,確認是真的沒有鎖──自己不會突然被鎖在裡面,而木屋的天花板有幾個小縫,光線從外面透了進來,不至於太暗。
裡面地擺設整潔,像是有人定期在整理一樣,但擺飾比起說倉庫更像是一個休息的地方,木桌、木椅、一張沒有床墊的木板床、還有壁爐。
『──……!』
忘記的聲音又忽然響了起來,繪里的手剛碰上門邊連點灰塵也沒有的古老木桌,上面傳來了雪地裡冰涼的感覺。
下一刻,意識彷彿被白雪侵占似地,繪里覺得人生暫停了。
□□
「公主殿下,這裡是?」
面前的人回過頭,她的笑容看起來比以往都還要開心,她轉過身朝自己走了過來,讓我關上門並抓住了我的手。
「──,是我們的秘密基地!以後見面,就在這裡!」
有些稚氣的聲音這麼說著,我將她拉進了懷裡──
□□
『……?』
繪里看著面前再次對焦的木桌與木椅,她趕緊將手移開門邊的小木桌。
剛剛有那麼一瞬間,自己莫非是睡著了不成──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被握住的觸感似乎有些逼真,然而卻沒有感受到擁抱的溫暖,木屋裡太冷了。
她沒有因此離開木屋,像是有什麼在吸引她似的,她接著往前走到了木椅旁邊。
用肉眼觀察的話,雖然上面有些裂痕並且感覺很老舊,但是就像整間屋子的感覺,似乎有人在定期清理,繪里判斷應該是可以坐人的,她伸手碰上椅背──
□□
「──,妳坐下!」
「嗯?」
「坐就是了嘛!」
被這麼可愛地命令著,我坐了下來,隨即感受到大腿上有溫暖的物體乘了上來。
「只有一張椅子,所以──當我的椅子!」
「公主殿下……」
坐在我的腿上,她的頭高出了我一截,我抬頭看著她泛紅的臉頰。
她的雙手繞過我的脖頸,她低頭要靠近我的臉,我也抬起下巴去迎合她。
啊啊,我的戀人唷,公主──
□□
又像是意識被抽走了那麼一瞬一樣,繪里全身抖了一下,她放開摸著椅背的手,抬頭環視了整個屋內。
嘴唇上殘留的觸感令她不禁害羞了起來,明明應該只是突然浮出在腦裡的幻想而已──再次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並動了動包覆在手套裡的十根手指頭。
不曉得自己到剛剛是不是握緊了另一隻手的拳頭,有些緊繃的感覺。
雙腿的皮膚好像受到一些擠壓似地,下雪的天氣裡又有一些靜電,跟衣料的摩擦開始不舒服了起來。
決定不要嘗試坐這張不知道會不會因為自己而斷裂的木椅,繪里走向了木板床,上面也是沒有半點灰塵,看起來比四隻細腳組成的椅子還要堅固,她背對著木板床坐到了上面──
□□
「公主殿下……」
「……叫我──……」
「──。」
我叫著她的名字,她與我別過視線。
原本貼合著肌膚的布料從肩膀上滑落,只脫一半的感覺不是很舒服,我伸手將滑到手臂上的領口向下撥。
在我身下的她早已退去了厚重的禮服,羞赧地抱著自己的胸部。
「……很好。」
我將上半身的輕禮服拉下,她還不給我時間脫完,已經伸出雙手將我壓到了她身上。
熾熱的肌膚與她交疊,我再次輕輕奪走她的雙唇。
「嗯、」
她發出的呻吟──
□□
「!?」
繪里不禁摀住自己的臉,如果說剛剛那是幻想也太超過了,她居然幻想自己在跟其他女人上床。
胸前碰到的柔軟觸感彷彿又像真實的,繪里慢慢放開自己的臉,大拇指撫上了自己的嘴唇,感覺甚好。
在只有自己一人的小木屋裡紅起臉,全身有些不舒服,像是有頭髮掉進了衣服裡有點癢,她開始坐立難安,繪里又站了起來。
再次走到剛剛的木椅前,這次她伸手輕輕觸碰了木桌,就像是替木桌擦去了從屋頂的縫隙掉落的雪花一樣,手指感覺有些冰涼。
──什麼也沒有。
她似乎開始期待那個過分接近現實的幻想,這次走向了牆上的壁爐。
裡面有著黑黑的木炭,看起來還很新,確認了這裡應該是真的有人定時在清理,繪里伸手觸碰了壁爐的磚塊──
□□
「不行,不能取火的,會被人發現我們在這裡。」
「……那公主殿下為什麼要我去撿可以燃燒的木柴?」
拿著打火石,才正要試著摩擦,就被她搶過了手中的石頭。
「只是想讓它有模有樣……不行?」
「……可以。」
跟我一起蹲在壁爐前,頭歪一邊裝可愛的她做什麼都可以被原諒。
我伸手接過她拿走的打火石,然後放到壁爐上面,我不再打算點火。
扶起蹲著看著壁爐的她,在她站好的同時再次將她抱進了懷裡。
「如果被發現的話,公主殿下還有別的秘密基地嗎?」
「不行,不能被發現的!──,不可以的……!」
就只是那麼一瞬間,我好想跟她一起擁有永恆。
啊啊,不行的啊。
我們談錯了一場戀愛。
壁爐點不了火,她冷的話我就緊緊抱著她吧,一直──
□□
繪里覺得自己好像也快戀愛了,幻想裡的人怎麼這麼可愛──再說自己怎麼突然就幻想起了這些場面。
開始自覺難為情,繪里甩甩頭要拋開那些想法,雪似乎開始變大了,繪里打算快點回到車上回去找客戶了。
她轉身走向門口,沒有能上鎖的設備,繪里輕輕朝內拉開了木門──
□□
我把她反鎖在我們的秘密基地裡。
外面是暴風雪,就這點服裝出來似乎有點太冷了。
面前的士兵們看起來每一個都很訝異,不曉得是因為我穿得太少,還是因為我竟然出來了?
「只有我一個人而已,你們是要來抓我的吧?」
被通緝成擄走公主的壞人,我也是給自己家族敗壞了名聲。
事實上可是公主把我擄走的──這點他們不必要知道。
從木屋的階梯上走下,我的腳陷進了積雪之中,這都已經習慣了,我繼續推著雪走到了士兵圍繞的半圓中間。
我用雙手將手槍藏在背後。
啊啊,是啊,公主當初就說過了。
不能被發現的,被發現就完了,就全部完了。
「公主呢!」
他們竟然相信我的話,真是好騙,要是我死都不說,他們也就沒了她的下落,就永遠找不到她了吧?
但是出來被抓──沒有她的生活,也就沒什麼意義了。
悄悄轉動槍膛,我迅速地將槍口舉到了耳邊。
「不告訴你們。」
『砰!』
雪,好冷。
「──!──!──!放我出去!──!誰開槍了!」
公主,妳是笨蛋啊──
□□
「哇啊!」
發現眼前正在下的不是暴雪,只是慢慢變大的小雪,繪里差點踩滑從木屋的階梯上直接滑到地面。
她不禁感到顫慄,全身的汗毛像是豎立了起來一樣,她抓住自己的雙臂上下摩擦。
熱量彷彿正在緩緩流失,有點嚇人。
低頭往地上看去,不曉得為什麼忽然失去了焦距──慘了──繪里正式從階梯上滑了下去。
□□
『劈劈啪啪』
木柴的燃燒聲在繪里的耳邊響起,意識到什麼的她嚇得從黑暗中驚醒。
「不能取火──!」
還順便很驚恐大喊了出來才瞬間感到羞恥,以為自己是在說夢話、以為自己是在旅館的房間睡覺,她還暗自以為沒人聽到而安心了下來。
「哈?」
沒想到竟然有個人回應了自己,繪里整個人坐了起來,跟坐在旁邊的紅髮少女對上了眼。
「妳沒事倒在別人的私有土地上還叫我不能生火是什麼意思?」
看了一下四周,是剛剛的木屋裡,那個壁爐被點了火,這個語氣聽起來有點不愉悅的女子就坐在那張自己坐上去會怕斷掉的木椅上,而且椅子被拉來了木板床旁邊。
這才發現自己是躺在木板床上,而且不僅躺在毛毯上還有毛毯蓋在身上,繪里有點尷尬地回以女子一個微笑。
「要不是我剛好來北海道還難得過來,要不然星期日才會有清潔工過來,你可能就被活埋了,妳在這裡做什麼?」
女子一邊說著一邊打開放在地上的保溫瓶,在蓋子裡倒了一杯熱茶遞給繪里,繪里沒有回答對方的問題,只是非常小聲地說了句謝謝並接過蓋子。
「身體要是暖和了的話就快點回去吧,雪變大了。」
沒有催促繪里回答,挑眉望著繪里喝茶的側臉,女子站起身來將椅子挪回了原本的位置。
繪里看著她走到壁爐前拿起鐵棒將火熄滅,大概要確認不再燃燒了以後才會走回來。
喝完熱茶的繪里將蓋子轉回女子的保溫瓶上,她拿下自己身上的毛毯站起身來,隨後將女子的毛毯小心翼翼地摺好。
『──……』
「嗯?」
背對著女子在木板床上摺另外一件毛毯,繪里幾乎是下意識地回答了那道聲音,接著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她立刻漲紅了整張臉,假裝若無其事地繼續摺毛毯。
女子走回來拿起自己的保溫瓶,在繪里背後看著她彎著腰的背影,對她發出的聲音不以為意。
『叫我Maki……』
「Maki?」
「欸?」
「……!?」
先是發現自己的幻聽竟然成了能夠聽懂的句子,下意識地跟著唸了出來,後方女子的疑惑聲才讓繪里發現自己又做了個蠢事,她這下真是連轉過身的勇氣都沒有了。
卻在下一秒不得已回過身驚訝地面對女子。
「等等,妳為什麼知道我的名字?」
「欸!?」
兩人互相瞪大雙眼,彼此訝異的地方不太一樣,但卻都像是有什麼堵在喉嚨,開不了口。
繪里的動作變得遲緩,她將兩件摺好的毛毯疊在木板床上,有點不敢置信地慢慢靠近真姬,不知道現在該做什麼才好,卻像是很自然的一樣,她朝女子伸出了手,看起來像是邀請對方握手。
而女子也是不知道怎麼回事,看著繪里的手停頓了幾秒以後,她緩緩抬起自己的手,握上繪里的──
□□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是誰開槍了!繪里──!」
我用力地敲著門,轉著門把,卻怎麼樣也推不開這扇不算厚重的木門。
站起身來退後,向前衝用肩膀撞上木門──好痛,還是打不開。
我再次撞了上去,撞了好幾次,寒冷的空氣讓我的肩膀感覺更痛了,到底為什麼要把我鎖在裡面?
外面的聲音到底是什麼,為什麼沒人要幫我開門──
「呀──!」
最後一次撞上去的時候門同時被打開,我差點直接趴到了木屋的階梯上,好險被誰接住了──是繪里嗎?不是繪里!
「公主殿下!您沒事吧!?」
「放、放開我!放開我!繪里呢?繪……繪里?」
白茫茫的雪地裡有著一片怵目驚心的紅,外頭的大雪逐漸覆蓋的身影是我天天日日纏著的那抹金色。
世界就像天旋地轉一樣,我的雙腳瞬間失去了力氣,腦裡就像面前的積雪一樣白茫茫,唯獨那抹人影直佔我的心頭──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遏止不了的情緒從喉嚨開始崩潰,我抓著自己的臉頰嘶聲地喊了出來。
為什麼……為什麼!
全身開始抖了起來,我撥開士兵的腳,讓他們給我留了一個通道,我就像還不會走路的孩子跌跌撞撞地用四肢在地上爬著。
雙手陷進了雪裡,雙腳也難以前進,流出來的淚珠瞬間結成冰霜,喉嚨的疼痛蔓延到了全身,剛才撞擊門板的地方像是被撕裂一樣劇痛了起來。
「繪里……繪里……」
像是苟延殘喘一樣爬到了她的身邊,顫抖的手不敢直接碰上她的身體,怕她就像被我壓在下的雪輕易散開,我輕輕撫上了她的背。
冰得我忍不住緊緊抱住她,抱緊她,不想放開她。
「繪里……繪里……!」
妳至少回答我一下啊……本公主可是在叫妳耶!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
士兵嘗試把我從雪地裡拉起來,我抱著繪里不放,我不要放,別想我放手!
這樣你們就再也不能把我跟她分開了──!
最後至少想跟繪里牽著手,我沿著她的手臂摸到了她的手掌,啊啊──我知道她拿著的。
「公主殿下──!」
比起在沒有妳的世界被強迫跟他人聯姻,我還不如這麼做。
在妳耳邊輕聲細語,我毫無猶豫地壓下手指。
『砰!』
□□
「……!」
繪里沒想到自己會把女子拉近自己的懷抱,也沒想到自己竟然就開始哭了起來,而且相當難看。
她的嘴克制不住地張開並顫抖著,哭聲卻怎麼樣也傳不出來,她抱著女子的手從末梢開始冰冷了起來。
不知道等一下該怎麼跟女子解釋才好,繪里現在只想大聲痛哭,她將女子越抱越緊,以為對方會開始掙扎,沒想到卻是溫暖的觸感輕輕撫上自己的背。
「兩年前,我買下了這塊地。」
繪里現在只顧著哭,沒有力氣去思考女子在說什麼,也沒有心情回應她。
「於是解決了幻聽。」
女子的手再慢慢從繪里的背往上摸到她的後頸,在伸入她的髮絲裡,溫柔地拍著她的頭。
「……剛剛發現了我沒有治好。」
接著兩隻手緩緩從繪里背後縮回了繪里的肩上,女子慢慢將繪里從自己身上推開,看著她那張哭醜了的臉。
「……Eli?」
「……!」
繪里的眼淚縮了回去,她的手抓緊了女子的衣服,她不知道要怎麼形容現在的感受,好像心臟被狠狠揪住了一樣。
「雖然身為醫生我是不太相信那些不科學的東西,不過如果我叫Maki,而妳叫Eli,我想我們可以認識一下……?」
伸手擦去繪里眼角的淚珠跟她臉頰上的淚痕,女子對她露出了苦笑。
「我叫絢瀨繪里……」
「我是西木野真姬。」
繪里趕緊放開抱著人家的手,轉過身用衣袖擦乾自己的臉,看著自己的妝都沾到了衣服上,她有點尷尬但還是回過頭對著女子苦笑。
先對上焦的是微彎的嘴角,未乾的淚水又模糊了視線,再次眨了眨眼睛讓視野變得明亮,有弧度的微笑往上看去是女子的眼角泛出淚光,那剎那就好像有誰偷偷把這世界按下了暫停鍵,只能一直凝視著對方──心裡就像浸水一樣,有什麼即將潰堤。
『繪里,下輩子再見。』
妳在雪地裡輕輕對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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