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紗夜千聖】鵰與鴞

*哨嚮,基本上是滿滿的私設
*副CP是我主推
*文長2.1萬字,請自行斟酌閱讀時間

01

  戰爭的年代已然過去,或許是物競天擇,誕生為哨兵與嚮導的人口逐年減少,現在每十萬人裡有一人是哨兵或嚮導就很難得了。
  哨兵雖然是所有感官和能力都放大的超人類,這卻也是他們的弱點,容易神經敏感,上個時代的人都知曉,所有哨兵至少都經歷過一次失控,而嚮導的數量又不是均衡的。
  而且嚮導要是沒了哨兵也沒有什麼作用,身體甚至比普通人虛弱,對現實一點的人來說,既不能多賺一些錢、又要跟哨兵一起在戰場上出生入死,這都算什麼?
  只有能力卓越的嚮導,才會比較樂意和哨兵一起奮鬥、為國爭光,因為他精神掌控的資質甚至足以洗腦人。
  於是在戰爭徹底結束了以後,嚮導們相當容易回歸日常生活,至於哨兵,基本上從事的都是比較特殊的職業,因為他們總要擔憂沒有嚮導可以穩定他們為了工作而不小心集中於單一感官後失控的精神,最好的選擇只剩待在有國家保障的軍警制度裡。
  出生在和平時代的冰川紗夜,在高中一年級時不幸作為一個哨兵覺醒了。
  當她發現自己從教室往窗外看能看見遠處大樓裡的人電腦上打的字、聽見走廊最後一間教室最後一排的同學上課的竊竊私語、平常吃的菜色忽然全部成了重口味、嗅覺讓她完全不想去聞任何東西,穿習慣的制服讓她難受地想在地上打滾,她就被父母立刻送進了國家設置的哨兵訓練中心。
  和平時代的哨兵已經沒有人人都需從軍的必要,訓練中心會教他們如何控制自己的感官,告訴他們如何在社會上生存,也能直接在這裡參加職業培訓,其實也不算太差。
  紗夜確實覺得自己擁有這樣的能力,應該要好好發揮,也就不會覺得不自在,所以直到出社會前,她是很認命地待在了哨兵訓練中心。
  她唯一慶幸的是──自己的雙胞胎妹妹沒有和她一樣覺醒成已經漸漸被世界淘汰的人種。
  或許也不慶幸吧。
  她偶爾也會想為什麼自己就是那個被選中的人,非得脫離平凡的日常、遠離原本的朋友,甚至不太能回家,因為她無法連睡覺都還控制著自己的感官,只有訓練中心提供的靜音室和那些穿在身上的特殊布料,才能讓她放鬆。
  好好的生活都沒了。
  她沒有妹妹那樣的天才思維,但是擁有超越一般人類的感官享受,她想,可能也是一種平衡吧。
  冰川紗夜在哨兵訓練中心待到了十八歲,通過了所有該做的測驗後,便直接踏入了社會,她成為的是──密探警察,但並非見不得人。
  擁有能夠眼觀四面、耳聽八方甚至更上的能力,在也有普通人的這個組織,誰還不歡迎她呢?
  紗夜站在鏡前整頓了自己身上的西裝,為了哨兵的觸感,這身量身訂做的西裝貴得她還只能賒帳,甚至為了好好在日常生活中隱瞞她哨兵的身分,外表的材質看起來和一般西裝無異,她珍惜得很。
  待在哨兵訓練中心,紗夜還沒有失控過,也就沒有碰過嚮導,她覺得自己學得挺好,以後也能好好控制自己。
  ──應該以後也不需要嚮導吧。
  她是這樣自信的。
  所以,一年又一年,即使在人數越來越少的情況下多了好幾屆的哨兵後輩,卻越來越遇不到新覺醒的嚮導,直屬上司明明也是嚮導,紗夜也還未與現有的任何一位嚮導配對。
  知道身邊有嚮導,她也說服自己並沒有任何後盾,失控了就會無法挽回,因此她一直很自律,就在哨兵中心覺得這類人種漸漸稀少,也還是會誕生比較特別的「黑暗哨兵」,以為冰川紗夜可能就是這個時代的黑暗哨兵時──

02

  白鷺千聖扳著一張臉走出了法庭,直到上了自己的車後,她才爽快地笑了出來,還是開心到摀住嘴唇的那種,替她開車的助理也被她喧染了這份心情,兩人一路歡笑回到了事務所。
  白鷺律師事務所。
  打完了一場官司,回到自己的座位,千聖才一副鬆口氣的模樣倒進了自己的椅子裡。
  她的桌上有一個提供鳥類站立的架子,卻沒有籠子,也沒有鳥。
  但是一眨眼,就有隻雪鴞停在了上面望著千聖,千聖也看著牠,更是伸手摸了摸牠的頭,牠一臉享受地閉上眼對主人露出開心的模樣。

  「老闆,今天也是大獲全勝呢。」
  「嗯,勉勉強強呢。」
  「……是嗎?」
  「是哦。」

  千聖打發了辦公室內的其他助理,她的笑容讓人敬畏三分,不敢多說什麼,立刻就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最多就只有這間辦公室裡的人知道千聖是個嚮導,她不用害怕給這些人知道自己的身分,畢竟她有足夠的能力影響普通人類的情緒──也就能夠讓身邊的人信任她,讓證人、加害人在法庭上害怕她,讓法官想站在她這邊。
  千聖沒有做什麼壞事,她所奉上的一切證據都是真實的,因為她擁有能夠讓其他人看不見的精神體,甚至是隻眼觀八方的貓頭鷹,想要蒐集情報,簡單得很。
  只要能夠掌握人心,打贏官司對她來說還有什麼難的?
  寵完了自己的雪鴞,千聖打開了電腦,翻了翻手邊的文件。

  「下個官司是什麼……嗯哼。」

  千聖敲了敲鍵盤,又伸手去摸了摸她的雪鴞,隨後便起身轉到後面打開了窗戶,雪鴞立刻就展翅飛出了窗。

  「希望他們有開窗戶囉。」

  雖然哨兵和嚮導能夠決定精神體可以被誰看見,但是精神體不管能不能被看見,一旦從精神圖景召喚出來,就都是存在的實體,任何東西都能碰到牠,要是千聖想靠牠蒐集情報,無法穿越牆壁的話,她也是沒轍。
  這回她要打的官司,是一介小平民對上了大企業,誰都不打算幫他,就是怕跟大企業結仇,千聖卻接了下來。
  一介小平民確實付不出什麼錢,大多數律師們也都收了那企業的錢被他們打發了,不過千聖想的可是──幫他打敗了這個大企業,可以拿到的報酬遠遠多過了那些用來打發人的零用錢。
  更何況,還能揭開企業的黑暗面,她除了站在錢一方,當然也是站在正義的一方。
  千聖就坐在位置上什麼話也不說,共享著雪鴞的視覺,她慶幸自己的精神體擁有翅膀,用不著在路面上跟人車爭道,高樓林立之中,在天上飛翔比在樹林裡安全多了。
  她讓雪鴞飛到了那間大公司,整個高樓因為有紗窗,沒有能夠輕易闖進去的窗戶,她就在出入口等著其他人進出,悄悄跟在人的頭上,一起進了大樓。
  雪鴞畢竟是動物,翅膀無法翻閱文件,做壞事的人也不可能天天都把自己的黑料攤出來,藏起來就不想再被發現了,所以如果想把完整的線索挖出來的話,派出來的雪鴞其實沒有什麼太大用途。
  千聖只是想確認──她該調查誰。
  她自己上場洗腦對方讓人全部吐出來還更容易一些。
  她的目標只有該企業的高層,普通員工即使會把自己的抽屜上鎖,也僅僅只是因為裡面放了自己的背包或是錢包,如果是主管級別的,鎖起來的抽屜除了金錢、收據,還有印章,鎖起來也不會讓人覺得奇怪。
  就算該企業的所有人員都參與了,消息也不可能是這些普通員工或是中層的主管掌握,雖然也有可能負責跑腿、甚至不知情就幫忙藏匿的下屬,一個一個確認只是浪費時間。
  千聖只把辦公室是獨自一間的幾位高層放在眼裡。
  透過雪鴞的雙眼,她只要記下對方的臉,除了靠雪鴞,也能進一步請私人偵探協助,最後來個出奇不意的見面控制人心就能夠套出她想要的情報了。
  這些高層的辦公室並不常開門,對外的窗戶基本上也關著百葉窗,通過雪鴞的聽力,千聖可以確認裡面沒人,只是辦公室外都沒有辦公室主人的名牌,這讓她有點難辦。
  穿梭在走廊,千聖的雪鴞一間一間辦公室確認,為了不讓翅膀發出拍動的聲音,雪鴞只好在地板上慢慢跳著。
  在好不容易看見一個身上穿著的西裝比較高貴、眼神比較有威嚴的人從走廊的另一端走過來時,雪鴞不禁停在走廊邊邊盯著對方,想要等到他走過去後開始跟蹤他。
  就在男人的腳剛經過雪鴞,雪鴞的頭順著轉了一百八十度過去──

  「……!?」
  『砰!』
  「老闆!?」

  待在白鷺律師事務所閉著眼睛共享視覺的千聖忽然伸出雙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雙腳用力抬起來踢了面前的桌子製造聲響,嚇得她的助理立刻衝了進來。

  「千聖老闆……!」

  闖進來的助理看見的是已經摔到椅子下的千聖,很痛苦地在地上露出猙獰的表情。

  「救……咳、救護、車……咳咳!快……一點……!」

  千聖的嘴角開始流出了鮮紅的液體,甚至帶著白色的泡沫,第一個看到的助理被嚇著了,幸好第二個助理冷靜撥通了電話。

  「啊啊……啊、啊……」

  除了無法克制的哀鳴,千聖還用最後的力氣對著助理們說出了兩個字──

  「蛇……咳、毒……咳咳!」

03

  「報告湊警部,在監視非法哨兵的途中遇見了未登記精神體與其爭執,已確認攻擊的一方是監視中的非法哨兵,被攻擊的一方是未曾見過的精神體,在受傷被我叼走之後或許本人失去了意識,現在露出了實體,所以帶回來了。」

  紗夜手上抱著一隻身上和雙眼都綁著繃帶的雪鴞,而她報告的對象──湊友希那桌上站著一隻同樣面對友希那的角鵰。
  聚集了哨兵和少數嚮導的秘密警察總部,為了防止任何背叛,哨兵與嚮導在總部內見面時都必須要讓人看見自己的精神體,所以就在友希那的辦公桌旁,還有一隻白色的龐然大物搖著尾巴盯著紗夜。

  「……緊急處理過了嗎?不愧是妳呢,紗夜。」

  雖然不是自己的精神體,友希那還是伸手去撫摸了角鵰,紗夜不曉得,她以為自己不需要嚮導,其實友希那都透過這種方式保持她精神的穩定。

  「畢竟知道是條毒蛇,血清一直帶著的,不過精神體的傷勢恢復,人類受到的傷害是不會立刻消失的。」
  「那妳應該知道要去哪裡找人了。」
  「嗯,同樣的道理,對方應該也知道要怎麼找到這隻雪鴞的主人。」

  紗夜低頭看著眼睛沒受傷卻被她綁住眼睛的雪鴞,這是為了讓牠看不見秘密警察總部的任何人,不過確認牠對己方沒有威脅,也覺得雪鴞的主人應該處於無意識狀態,才會讓牠聽見對話。
  雪鴞的主人──千聖受傷了,即使精神體接受了紗夜的緊急處理,本人也還是需要去醫院消除中毒狀態,紗夜的即時處理讓毒素沒有繼續擴散,但是千聖有可能在前往醫院之前就休克了。
  不管是救下千聖的這邊還是攻擊千聖的那方,都會循著因為中毒而被送到醫院的這個線索找到千聖本人。
  站在千聖的立場,要是被敵方企業發現負責這場官司的是知名律師白鷺千聖,還是名哨兵或嚮導,進而連結千聖的戰績,那麼肯定會用盡千方百計把千聖除掉。
  所以她不能被那間大企業知道,派出精神體的就是她本人。
  不過被「正義」的一方──警察──知道自己的官司是怎麼獲勝的,那也很令她頭痛。
  畢竟她是未登記的嚮導。
  然而也比被敵人發現好多了。
  至少她在被送進醫院後,由於警察系統也掌握了急救系統,得到蛇毒的報案後,送醫理由立刻被竄改成了摔下樓梯導致一時腦震盪。
  比起先去醫院找雪鴞的主人,紗夜決定先回來報告並處理雪鴞的傷勢,所以請了她的搭檔前往醫院周圍守備。
  要是有個萬一,湊友希那還能第一個知道。
  因為紗夜的搭檔就是和友希那配對的哨兵。

04

  千聖在醫院醒來的時候,嚇得立刻就坐了起來,然後就一震暈眩令她不得不又往後躺回枕上。
  她共享了雪鴞的視線,發現一片漆黑,但是明白雪鴞平安無事,她就放心了。
  精神體只要沒有回到主人身邊,就無法收回,才剛安心又不安了起來,然而她總覺得雪鴞身邊的感覺,讓她能夠完全卸下戒心。
  她知道自己的精神體被人做了緊急治療,甚至是當場注射了血清,所以她才得以在醫院醒來而不是在帶著血清的救護車抵達之前就喪命了。
  她也確信,救她的絕對不是那間企業的關係者。
  所以她嘗試讓自己的雪鴞動起來。

  『醒來了啊。』

  共享的聽覺讓千聖在床上震了一下,她又捉著棉被坐了起來。

  『我們是警察,還請妳不要亂跑。』
  「……!」

  千聖的頭頓時痛了起來,但也只能無奈地抽了一下嘴角又一次躺回了床上。
  因為對方的聲音實在是讓她宛如泡在溫暖的熱水澡裡一樣放鬆。
  她放棄了任何掙扎,讓自己的精神體不再亂動,而且她感覺得到,對方已經帶著自己的精神體越來越靠近了,就算沒有被要求,她也不會逃跑的。
  畢竟自己的弱點就在對方手上,那隻雪鴞死了,可就等同千聖死了──哨兵和嚮導雖然和普通人不一樣,卻也普通人多了這麼一個弱點,就像是有兩具身體,受到的傷卻是共享的。
  千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雪鴞是被精準咬住脖子的,精神體可以在回收的時候痊癒,即使沒有回來,也能透過休息漸漸復原,但她可不能,脖子上確實有兩個被包紮起來的洞。
  傷口附近的組織沒有壞死,她都要慶幸被咬的不是她本人了。
  感受得到自己的精神體越來越近,千聖躺在病床上閉起了眼睛,對方每穿過一條街,她的心跳就越來越快,雖然她擔心的是自己是嚮導的事情在這之後會曝光。
  最後,就在人終於抵達病房門前,她簡直要被心跳聲佔據了耳膜,病房的門被拉開的瞬間,她甚至抖了一下。
  在千聖睜開眼看見──冰川紗夜的同時,遮住雪鴞視線的繃帶也被紗夜解開了。

  「白鷺律師。」
  「……」

  千聖並沒有在第一時間做出任何反應,只是突然因為戒心在棉被下捉緊了床單。
  紗夜放開了她手中的雪鴞,一朝千聖飛回去牠就消失在了空氣之中,這讓千聖的身體狀況也瞬間好轉了不少。
  在法院裡一直都是意氣風發的白鷺千聖,心理反應令她流下了冷汗,但是她覺得很奇怪,她見到紗夜後的戒心並不是因為覺得有威脅,這種感覺是第一次,所以她也無法定義。

  「經過調查我們已經知道您和我們所追查的目標是敵對立場,和我們在某方面目的相……」

  紗夜正經八百地開了口,卻有點猶豫地在中途停了下來。

  「……怎麼了?警察大人。」

  千聖看見紗夜的眼神裡有一絲絲動搖,卻連她自己都跟著動搖了起來。

  「……沒什麼,您和我們在某方面目的相同,我們得弄清楚該企業接觸到非法哨兵的原因,並且逮捕到案,想必對白鷺律師接下來要打的官司,非常有利才是。」
  「嗯哼……看來是我得利,你們的資源不是比我還多嗎?多我一個,對你們又有什麼好處?」

  千聖怎麼想都不覺得紗夜背後看起來明顯就聚集了各種哨兵與嚮導的組織,會需要她這種完全沒有接受過訓練的嚮導──要不然同時在場,為什麼只有千聖的精神體被襲擊?

  「我們是人民保母,薪水來自人民的稅金,為了逮捕造成人民安危的哨兵,還要先要求其他好處嗎?」

  面對千聖的提問,紗夜倒是毫不猶豫地回答了。

  「……真是標準答案呢。」

  沒想到會是這種官方答案,千聖露出了微笑的表情,實際上有沒有在笑,只有她本人知道。

  「能夠與非法哨兵勾結的企業很有問題,如果您能只靠一個官司擊垮國稅局認為有疑慮卻一直抓不到漏洞的企業,對我們就是最大的好處了。」

  紗夜稍微靠近了千聖的病床,卻止步於距離一公尺的地方,由上往下盯著她。

  「……說著領人民的稅金,但是擊垮了大企業,會造成許多一般老百姓失業,這就是你們想要的嗎?警察大人。」

  千聖頂多只是想要幫她的委託人伸張正義,也順便拿一大筆報酬罷了,並沒有想要讓對方徹底倒閉,所以皺起了眉頭。

  「……敝姓冰川。」
  「這樣啊,冰川警官。」

  避開了千聖的問題,卻沒躲過千聖銳利的視線,紗夜不禁看向了別處。

  「失業並不是失去性命,我想……他們應該更不願意被其他人民貼上『殺人企業的員工』的標籤吧?我們追查的非法哨兵,已經殺害了無數無辜的人民,戰爭已經結束的時代,利用精神體為非作歹是不被允許的,更何況是殺人。」
  「咳咳……那我算是為非作歹嗎?」

  對於紗夜的解釋,千聖只挑了重點反問她,她感受到背後流下了冷汗,不過也覺得這是因為身體太熱流下的汗。

  「……只要沒有被我們發現私闖民宅。」
  「嗯哼。」

  紗夜很認真地盯著千聖,卻稍微皺起了眉頭,她甚至試圖伸手拉開領子,看起來很熱一樣。
  看著紗夜要降溫的舉動,千聖也忍不住把下半身的棉被多推開了一點。

  「不答應會怎麼樣?」
  「我們會把您通報到國家哨兵與嚮導管理中心,此後您不能再隨意使用精神體。」
  「什……」

  雖然也算是有預料到的回答,但是紗夜面無表情說出來的感覺讓千聖愣了一下。

  「難道這件事結束之後我就不會被通報嗎?」
  「是的,除非我們下次遇見白鷺律師是在您犯法的時候。」
  「這樣啊,那我除了答應不就已經沒有選擇了嗎?」
  「……從一開始就是這樣的。」
  「嗯哼。」

  明白自己沒有選擇的餘地,千聖笑著凝視紗夜,要不是狀態不好,還想著可以直接操控紗夜的精神,讓她忘記自己。

  「還有什麼疑問嗎?」
  「……有一個問題。」

  紗夜的問題像在要趕緊結束對話似的,伸手去撥了長髮的千聖卻也沒讀懂空氣。
  但是這個問題對她來說很重要,她還是有一種僥倖心態想要能在未來也可以逃過警方和其他哨兵與嚮導的。

  「為什麼妳和那位非法哨兵能在走廊上準確捉住我的精神體……?」

  這是千聖非常不解的,她確信是沒有任何人可以看見精神體的,就好比說她也沒有看見紗夜和非法哨兵的精神體。

  「是空氣的流動,白鷺律師,我們是受過專業訓練的。」
  「……這麼簡單呀。」

  就算千聖有特殊能力,也不想在人前擺弄,所以即使她的員工們知道她是個嚮導,她也不會隨便拿人做實驗,不知道的事情還多著很。

  「白鷺律師今天就可以出院了吧?」

  似乎只給千聖一個問題的機會,紗夜又接著開口了。

  「現在也可以。」
  「那麼我稍後會去拜訪您的事務所,還請您保重身體。」

  紗夜並沒有要千聖的許可,她說完就離開了病房,千聖也沒有出聲叫住她。

  「哈……」

  千聖立刻就掀開了棉被,但是躺了回去,有點失優雅地在床上拉起衣服搧了搧風又左右翻滾,甚至用力呼起了氣來。
  她第一時間排除了是蛇毒的殘存反應,直覺判定是別的因素造成的生理現象,而且無法有效消除。
  無可奈何之下,只好讓自己進入了精神圖景,阻隔了與外界的一切干擾,她的呼吸頓時就穩了下來,抱住跟著出現在精神圖景裡的雪鴞,按住了自己的胸口等著心跳緩下來。

  「怎麼回事……?」

  她第一次擁有這種生理反應,之所以會直接排除是蛇毒,單純也只是因為──她發現自己在渴求什麼。

  「說起來剛剛的冰川警官,是哨兵吧……」

  一想到紗夜的臉,千聖的心臟就用力跳了一下,她從充滿了法律知識和各種證據以及辯論的腦袋挖出了一些她曾經看過卻忘記的「常識」。
  哨兵和嚮導成為了稀少人種以後,各國為了有效控制「精英」,在普通人觸手能及的地方消除了大部分的相關訊息,大多數只留下哨兵和嚮導覺醒時會有的反應,所以紗夜告知父母後,才會被立刻帶去哨兵訓練中心。
  但是嚮導的覺醒並沒有任何不適反應,也就沒有想著要尋求幫助,會願意被國家支配的嚮導都是感到了一種使命感罷了。
  千聖在發現自己能召喚出雪鴞的時候,也努力搜尋過了資料,可惜不管怎麼搜尋都找不到更詳盡的資料,就算使用外語搜尋,她也不曉得上面列的究竟有沒有她想要的訊息,所以也沒有為此去學其他語言,只是單純覺得算了。
  而她成為律師的原因,單純是想知道自己怎麼使用精神體才不會被抓到,熟讀法律是最有用的了。
  所以那些和法律無關的知識,好幾年來,她都拋在腦後──

  「不是吧……」

  她依稀想起了關於結合熱的事情。

05

  走出了白鷺千聖的病房,紗夜就立刻退到了牆邊緊緊揪住了自己的領口,甚至想伸手掐住自己的脖子。
  她全身發熱,從頭到腳的神經都在催促她回到病房裡,但她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所以讓自己處在性命安危的情況下,試試能不能使無法掌控的細胞將保住性命的舉動視為第一優先。
  當然是不可能的。
  紗夜趕緊遠離了病房,找到了正好手頭沒事的護理師,衝著她大喊。

  「冰塊……給我冰塊!」

  被紗夜捉住的護理師嚇了一跳,但是紗夜的手確實熱得說服她反手抓住紗夜,跑向了有冰塊的地方。
  她是被紗夜的魄力嚇到了,不然應該是要帶紗夜去掛急診才是。
  然而紗夜在遠離病房的途中就稍微好了一些,她感受到那個驅使她身體的目標突然消失了,可是慾望之火並沒有隨之立刻熄滅,她最後拿到了一袋冰塊,當著許多人的面打開來只接往自己的後頸倒了進去。
  感官比普通人還要敏感的紗夜,對於冰的感受當然也比普通人更甚,她甚至還為了讓自己的熱氣消退,將感官集中在觸覺上,她立刻就因為低溫而抱頭蹲了下來,抓緊自己的衣服和後背服貼,差點就想一頭去撞旁邊的櫃子了。

  「那個……警察小姐,沒事嗎?」
  「沒、沒事……謝謝協助。」

  終於消退了慾火的紗夜立刻扳著臉站了起來,眉角一抽一抽地迅速離開了現場。
  她走出醫院後甚至跑了起來,一直到回到自己的車上才敢發出痛苦的聲音,趕緊給自己套上了一件外套。
  身體冷得她打開了車上的暖氣,同樣對於熱的感受放大了好幾倍,所以她只吹了一下子就能夠好好抬頭挺胸,恢復成平常的模樣、手能握住方向盤的時候就關掉了暖氣。

  「結合熱……」

  她的額頭靠著方向盤,有些不敢置信地喃喃自語了起來。
  紗夜是受過專業訓練的哨兵,和國家簽訂了契約,得到了應有的資料,所以她對哨兵的任何一切,都很熟悉。
  待在哨兵訓練中心,也不光是只有哨兵,包含她踏入社會遇到的友希那,這十年的時間,她至少也遇過二十位嚮導,其中沒有配對的嚮導也有一半的人數,卻從來沒有在任何一位嚮導面前遇過由情慾產生的結合熱。
  從以前的時代到現在都是,嚮導不是戰鬥人員,所以早在千聖的精神體輕易遭受攻擊的時候,她就判定千聖是嚮導了。
  十年了,都沒有遇過這種現象的紗夜,也覺得往後肯定不會遇到,所以直到今天為止,她根本不記得有結合熱,這才猛然被提醒。
  理性告訴她應該要聯絡其他同事來代替自己,身體卻還是擅自發動了車子,直直開往白鷺律師事務所。
  還沒申請退院的千聖是不可能比紗夜還早回到事務所的,所以她就只是停了車等著千聖回來。
  她坐在車上思考著,自己究竟該不該向長官報告這件事,但她總覺得得到的答案會讓她想往方向盤撞下去,畢竟是湊友希那。
  結合熱並沒有完全消失,只是因為紗夜的理智和更痛苦的事情稍微緩了下來,她明知道待會看見白鷺千聖,就會發生和剛剛在醫院一樣的事情,不過她也知道──結合熱並不是只有單方會發生的。
  那必須是雙方結合度高才會引發的狀態。

  「說起來白鷺律師的精神體是雪鴞呢。」

  紗夜想到了就不禁自言自語,卻沒有接著說出第二句話。
  她的精神體是角鵰,和雪鴞一樣都是「鳥」,不過一隻是鷹、一隻是鴞,她本來只是想到同為鳥,所以結合度比較高,卻在下一瞬間想到了和友希那肉體和精神都結合了的哨兵。
  友希那是北極狼,和她結合的哨兵,紗夜的搭檔,美竹蘭,精神體可是黑豹,分明是截然不同的物種。

  「……總不會只是因為一樣兇猛吧?」

  想到了熟人們的精神體,以及自己的角鵰跟雪鴞的相同之處,紗夜無奈地笑了出來。
  即使哨兵和嚮導在上個時代傳下來的所有訊息她都熟記在腦裡,仍舊不解結合度的指標在哪裡。
  胡思亂想的她,終究等到了被助理載回來的千聖。
  她在腦裡不斷重複「執行任務」四個字,扳著一張臉在千聖進去不久後敲了敲法律事務所的門。
  千聖在車上已經交代過助理了,其他警察也早就在接到報案電話時通知過千聖底下的人,所以他們並沒有任何疑慮,直接帶著紗夜來到了千聖沒有透明窗戶的辦公室門前。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鮮少地忘記了禮節,沒有敲門,而是直接握住了把手,然後轉開──

06

  白鷺千聖從辦了退院手續到坐上自己助理的車,在回到事務所之前的這段時間,不斷在回想什麼是結合熱。
  她覺得不大對勁。
  光是想到紗夜的臉,擴散至全身的生理反應就讓她想在後座把自己埋了。
  這輩子她還沒有喜歡過誰,但也並非完全不明白什麼是喜歡的心情,不過她也不想往戀愛方面想,那令她覺得太可笑了,彷彿那些嗤之以鼻的一見鍾情就發生在她身上,而她不得不承認,她發現了在病床上讓她全身不適的感覺就是性慾引發的。
  回來的路上一直記著紗夜剛剛說稍後就會來事務所拜訪,這讓千聖頭痛了起來。
  然而她的身體卻拒絕告訴助理要阻止紗夜進到她的辦公室,她在車上什麼也沒說,回到事務所也只是回應其他人對她傷勢的關心。
  一旦變成了獨自一人又是密閉空間的情況,好不容易退下去的熱度又慢慢侵蝕著她的身體,她甚至沒有坐回她的位置,她面對辦公室的門,稍微坐上了自己的桌面,把退院前剛換上的西裝外套又脫了下來直接丟到桌上,閉上眼睛抬起手解開了襯衫的第一顆扣子、第二顆扣子,右腳跨過了左腳,她睜開眼睛的同時,冰川紗夜打開了門。

  「……」

  空氣並不沉默,彷彿有什麼在燃燒一般,走進了辦公室後紗夜就換握住了內側的門把,緩緩將門扣上──非常自然而然地上了鎖。
  千聖並沒有說什麼,只是微微張開了嘴巴,心跳的速度讓她下意識用嘴開始呼吸,敞開的胸口能夠非常明顯看見呼吸造成的起伏。
  千聖是有意的、又或是無意的,她稍微抬起了下顎,明明坐在桌上比站著還矮了一些,卻能夠給人居高臨下的感覺。
  紗夜吞了一口口水,她也張開了嘴,呼吸已經不能透過鼻子,她向前踏了一步,拉掉了她的領帶丟到一旁;她又向前走了一步,解開西裝外套的扣子,雙手向後讓西裝外套脫落;再往前一步,她鬆開了襯衫的第一顆鈕扣,拉著領子明顯在散熱。
  最後一步,她的手按上了千聖的辦公桌,面無表情的臉距離千聖只有三公分。
  彼此的熱氣都從微開的嘴唇之間呼到了對方臉上,紗夜垂下了頭,瀏海稍微遮住了她的視線,她還有點理智,想解除這種情況,她甚至還知道有嚮導素的存在,只是沒有備在身上罷了。
  心跳已經快要令她優於普通人的聽覺快要什麼都聽不見,卻能放大感官只專注在千聖的呼吸上。

  「哈……」

  曖昧的呼氣,還有在她面前跨回去而漸漸張開的雙腿,突然撫上臉頰的手指──
  桌面上的東西散落一地,辦公室裡只有失去了理智的兩人。

07

  冰川紗夜從把衣服穿好了以後就跪在還在穿衣服的白鷺千聖背後完全不敢抬起頭。
  即使事前明白那是千聖的邀約、也明白千聖准許了,她才在對方的辦公室就這麼激戰了起來,結合熱消退,理智徹底被拉回來了以後,她倒也不是因為意外的性事感到抱歉,而是地點讓她很尷尬,她總覺得應該要再多保持一點理智,問人要不要去旅館之類的,不然在滿頭大汗的情況下穿回衣服實在是讓身為哨兵的她不太舒服,衛生清潔方面也令她有點愧疚。

  「……冰川警官。」

  把衣服穿好了以後,千聖才去搭理從剛剛就跪在背後的紗夜,紅著臉卻皺著眉叫了紗夜,不過紗夜並沒有因此抬頭。

  「剛剛的事情就算了,那是身為哨兵或嚮導,人生必定會遭遇到的事情吧?」
  「也、也不一定,如果沒有遇到結合度高的對象……」
  「什麼?結合度?說起來,冰川警官,雖然我在高中的時候發現自己是嚮導,卻完全不了解自己是什麼呢,既然跪在地上覺得對我有虧欠,我能知道一些情報嗎?」
  「……」

  紗夜當下想著千聖第一句話明明說了「剛剛的事情就算了」,現在又拿同一件事來做交易,對方也很狡詐的話,自責的感覺確實少了一點。
  她知道政府就是為了不讓稀有人種可以脫離他們的掌控才封閉情報的,千聖想要情報的話,紗夜並不能平白無故告訴她。
  平白無故。

  「我知道了。」

  想到千聖可能甚至連結合熱都不知道是什麼就做了那件事,接下來要她自行開口的事情,才讓她真正感到愧疚。
  雖然也只是暫時的──她和千聖成為了獨一無二的親密關係了,她們的精神將在一段期間內有所連結。
  紗夜拉了拉領帶站起身,臉上的紅暈還未消退,她看向了剛剛因為激烈行為被她們清空的桌面,於是手一揮──

  「哇啊!」

  身長超過一公尺的角鵰就站在千聖的辦公桌上,還沒這麼近距離見過大型鳥類,所以她嚇了一跳。

  「這是我的精神體。」
  「……我當然知道,只是沒想到在那條走廊救了雪鴞的是體型更大的鳥類。」
  「雖然說體型大,其實是狩獵高手呢,飛的時候能夠不發出聲音,即使從空氣的流動中發現牠,體型大的老鷹,會令人不敢輕舉妄動吧?」

  紗夜笑了一下,雖然想過要和那些馴鷹師一樣讓角鵰停在手臂上,只可惜牠就是太大隻了,沒意義的耍帥是不必要的。

  「白鷺律師的精神體也很適合偵查,我們目前鎖定的非法哨兵就是攻擊妳的那條毒蛇,我們發現了一年來受到同一種毒蛇攻擊的人不在少數,而且是不會出現蛇的環境,然而串聯起這些案件後,一直到白鷺律師出現之前,牠都沒有犯法的舉動,所以我們也只能守株待兔,現在是完全可以逮捕了。」
  「原來如此,畢竟是必須守法的國家的走……咳咳,國家的菁英呢。」
  「衣食無虞,還有辦法應對哨兵的任何暴走狀態,我覺得成為國家的走狗也沒有什麼問題。」
  「……妳就不能當作沒聽見嗎?」

  千聖繞過了桌子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紗夜也隨便找了一張椅子坐下,讓牠的角鵰來到自己腳邊。

  「白鷺律師接下的官司,確實對那間公司相當不利,之前因為蛇毒死亡卻在安全地點的幾名死者,都是他們對手公司的相關人士,雖然還沒查明他們確切的目的,但是我們推測還會進行一段時間,所以毒蛇的哨兵應該沒有因為攻擊了白鷺律師就離開了……畢竟他們應該不曉得那隻雪鴞是白鷺律師,或許當作了我的同事。」
  「確實……他們甚至很有可能讓那位哨兵來暗殺我吧?如果我找到了對他們不利的證據。」

  當了三年的律師,千聖沒想過自己一直以來必勝的偵查法會給自己帶來殺機,她又皺起了眉頭。

  「那也是有可能的,不如說拿白鷺律師當誘餌是最快速的辦法,所以您得進行一點基礎的精神體和精神圖景控制訓練。」
  「哈哈,拿我當誘餌……這是有利於你們,並不能讓我找到可以打贏官司的證據呢?」
  「不,到時候沒了威脅,我們就會全力協助您翻箱倒櫃找到證據。」
  「……嗯?」

  幾分鐘前才諷刺了紗夜得守法,而紗夜也肯定了,千聖不禁疑惑了一下。

  「表面的那些警察會因為他們殺人所以正大光明搜索公司的,哨兵與嚮導是大量存在於上個時代的人種,並不是秘密,會用正規途徑報案。」
  「哦……說得也是呢。」

  對話進行到一半,千聖又從位置上站起來走去旁邊開始泡茶,準備了兩個茶杯。

  「不過訓練可能得由我的同事進行,只有我的精神體適合追蹤,我要去換班了。」
  「……這樣啊。」

  背對著紗夜泡茶的千聖,下意識低頭看向了多餘的茶杯,心情有點不是滋味。

  「不過請讓我喝完一杯茶再走吧。」

  或許是被嚮導的精神影響了,紗夜又笑了出來,即使千聖沒看見。

08

  畢竟是嚮導,前來訓練千聖的就是當前年輕一派中最有實力的湊友希那,還有與她配對的哨兵美竹蘭,因為還要有個人給訓練成功的千聖當實驗品。
  她們不排除還有其他非法哨兵以及像千聖這樣未登記嚮導的疑慮,沒有選在開放的空間,也沒有帶千聖回到總部,而是直接在千聖的辦公室進行訓練,幾乎是紗夜前腳踏出事務所,後腳她們就進來了。

  「白鷺小姐,要掌握空氣的流動並不是一兩天就能達成的,但還是希望妳能夠達成。」
  「這還真是……強人所難的要求呢。」

  千聖有些尷尬地挑了眉,這也是為了保住她自己的性命,所以也不能說什麼。

  「啊……沒問題的吧,白鷺小姐的精神體,就是利用空氣的動物啊,當初紗夜前輩好像一天就學會了,畢竟是空中的王者啊。」
  「這樣啊?」

  聽見紗夜的過去,千聖的表情就變得愉快了一點,雖然還是讓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在笑。

  「說起來,總覺得……」

  友希那盯著千聖,稍微皺起了眉頭,然後一步一步向她靠近,千聖也不自覺地後退了一些。

  「白鷺小姐,可以把妳脖子上的繃帶拆掉了嗎?」
  「欸?這跟訓練有什麼關係嗎?我才剛受傷……嗯?」

  被友希那說了之後即使有疑慮還是同時拆了繃帶,不過拆到一半,千聖就發現了不對勁。
  她把繃帶全部卸下,手指在脖子上不斷撫摸後吃驚地睜大了雙眼。

  「復原了……?就算讓精神體回去休息,我這人類的身體也不至於……這樣吧?」

  千聖知道精神體召回來之後,傷勢復原的速度很快,但是她確信從她覺醒後一直到現在,身體就是個普通人。

  「嗯,確實,嚮導的身體甚至還比一般人類脆弱了一點,所以其他嚮導會投靠國家也不是沒有原因的。」
  「嗯?還脆弱了一點?那我……該不會是例外?」

  其實千聖一瞬間有想到自己在體育課上的表現,補考的日子讓她不是很愉快,不過她還是決定無視掉了。
  但她沒想到友希那否定她的理由會是──

  「不,妳是和紗夜結合了吧?」
  「……!?」

  千聖的雙腿不禁夾緊了一下,她吃驚的表情已經間接地給了初次見面的友希那和蘭答案了。

  「哨兵和嚮導結合之後,所有能力都會提升的,特別是結合的時候……所以積極尋找能配對的人是一件好事,而且白鷺小姐並非例外,只不過被蛇咬了一口就立即昏厥倒地,是相當脆弱的。」
  「呃……」

  千聖確定友希那講到一半的時候把自己從頭到腳看了一遍,好像看穿了什麼似的。

  「嗯……反正在已經強化的狀態下進行訓練,或許立刻就能掌握了吧。」

  不再提起紗夜,友希那立刻就切入了正題。

  「那還請妳多多指教了呢,湊警官。」

  看著自己的嚮導貼身教導著別人的嚮導,還竊竊私語,一直在一旁觀看的蘭下意識雙手抱胸,奇妙的情緒升起,卻又在友希那的北極狼靠近的時候被安撫。
  她才開始意識到自己是被帶來耍而不是為了當千聖的實驗品了。

09

  從前段時間,任務開始後,紗夜是很不容易才掌握了毒蛇的蹤跡,畢竟她也無法光明正大進入建築物,進入以後也得花上一些時間才能找到不對勁的空氣流動,這次發生了攻擊事件,中間有一段時間沒有人追蹤,再找到又是個問題。
  所幸想平安穿梭在大樓裡對她來說並不難,因為對方是蛇,所以她只需要避開任何蛇能攀附的物體移動就可以了。
  從千聖受傷到現在不過三小時的時間,紗夜當然不覺得在毒蛇攻擊千聖之前,毒蛇沒有發現自己的存在,只是因為不好攻擊,而且紗夜也沒有很明顯地像是在尋找情報的舉動,只是一直跟著毒蛇而已,大概是敵不動我也不動的方針,不過肯定會有一些措施。
  好比說在今天上午終於主動攻擊人以後,紗夜本來以為毒蛇會讓他的雇主趁機離開這裡,沒想到他們依然待在大樓裡。
  所以紗夜判定──雇用非法哨兵的人或許沒有和他通訊,哨兵也只派自己的精神體出來保護雇主和公司情報而已,所以沒有必要增加自己的麻煩。
  又或者是,他其實有告知雇主,但是受傷的不是他們,要是這時候慌慌張張逃跑,就是在間接宣示逃跑的人身上有著機密情報。
  毒蛇主動攻擊千聖,紗夜現在的任務就只是把毒蛇抓回總部,再來交給嚮導處理找到本尊,這麼簡單而已。
  紗夜本人就埋伏在建築物外,在自己的車上仔細聆聽她想聽見的聲音,共享了角鵰的視覺。

  「……!」

  閉著眼共享視覺的瞬間的她吃了一驚,又立刻恢復了鎮定,她在已經熄火的車內緊握方向盤,突然連空氣都能夠看到的視覺,令她有些得意地揚起了嘴角。
  她沒想到哨兵與嚮導結合會這麼有優勢。
  本來還想讓千聖當誘餌的她,連上級都沒報備,想著既然是這樣,那她或許能今天就把事情解決。
  她不再是在空氣中感受空氣的流動,而是能直接看見空氣流向何方,她順著一絲絲的線索,在狹窄的走廊裡找到了她的目標,角鵰做好了準備伸長爪子,她得用不傷害到附近普通人的攻勢捉住毒蛇且讓牠不能反擊。
  要阻止毒蛇反咬,最好就是一爪抓緊牠的頭,另一爪稍微隔開距離捏緊牠的身體讓牠不能纏上來。
  紗夜計算好了,毫不猶豫地在下一秒拍翅俯衝,如她所願抓住了看不見形體的蛇頭和身體,就立刻折返要去撞破走廊盡頭的窗戶直接離開大樓。

  『啪啦──』

  專注在視覺和速度上的角鵰撞碎了玻璃,從大樓衝出──

  『嗄──!砰!』

  一台疾行的車撞上了紗夜的車。

  「咳、啊、」

  在火光中睜開了眼,先是角鵰撞破玻璃的痛感傳來,再來是火點的些微灼熱刺痛,眼睛完全睜開的時候,車子已經滾了兩圈。
  無法控制地鬆開了兩爪,從高空中丟下了毒蛇,在最後一點意識消滅之前,角鵰衝向破裂的車身,消失無蹤。

10

  才剛掌握了空氣流動的千聖,正要得意地看向友希那,卻在轉過頭地瞬間像是被人從內部揪住了心臟,時間驟停,她睜大了雙眼,下一秒就立刻跪在了地上。

  「啊……啊……?」

  她忽然無法正常呼吸,只發得出驚恐又錯愕的聲音,跪在地上緊緊抓著自己胸前的布料,在不熱也不冷的自己的辦公室裡開始滴落大粒大粒的汗水。

  「白鷺小姐?」

  就跟剛剛的千聖一樣,友希那才正想誇她做得不錯,卻被她的行為嚇著了。

  「啊……啊……」

  千聖還在發出痛苦的聲音,她正想蹲下來去看看千聖發生了什麼,就突然被一旁的蘭拉住了手。

  「……友希那!」
  「做什麼突然大叫?」

  一邊是突然痛苦地跪下,一邊是突然反常地慌張,表情還有點猙獰,友希那只覺得莫名其妙,彷彿這裡來了敵人一樣,但她沒有召回的北極狼並沒有發現什麼。
  直到她的眼睛瞥到了蘭手上的電話通話中。

  「紗、紗夜前輩她……!」

  蘭甚至不需要說完,友希那就相當震驚地又轉頭看向已經倒在地上的千聖,接著立刻將辦公室裡的兩人都拉近了自己的精神圖景。
  三人處在一座玫瑰花園的中心,四個方向皆有通道,花叢高高豎立,看不見其他方向的景色。

  「白鷺小姐!放鬆!」

  友希那緊張地跪了下來,雙手按住了千聖的肩膀,只見她用驚恐無比的眼神盯著自己。

  「沒事,快點放鬆。」

  發現自己的緊張只會造成反效果,友希那也讓自己鎮靜了下來,雖然她還沒有調節過哨兵以外的情緒,就在這種場合進行了初次嘗試──控制千聖。
  大概就是嚮導對嚮導的結果,千聖的情緒反而逆向流到了友希那身上,像是被丟了重物在背上一樣,她也差點趴到了地面。

  「友、友希那……!」

  在她覺得有點恍神的時候,身邊的蘭甚至也跟著抱頭跪了下來,她才驚慌失措地放開了千聖,在當下攻擊力最強的蘭失控前先去安撫她。

  「哈、啊……」

  友希那對千聖做的事情並不是完全沒效,千聖轉過身躺在草地上,眼神恢復了一些光采,只是喘氣的模樣讓人覺得她很痛苦。
  她剛剛並沒有痛苦到失去了意識,她有聽見蘭大喊了「紗夜前輩」,所以她明白是紗夜出事了,只是她不明白,為什麼她會有這種反應。
  想著自己可是嚮導,千聖努力安撫了自己的情緒,說服自己什麼都沒發生,才能緩緩從地上坐起來。

  「冰川警官……發生什麼了嗎?」

  坐起來也只能先按著自己的頭減緩不適感,也不知道旁邊的人適不適合說話,她直接就發問了。

  「被車撞了,不確定是非法哨兵本人還是他有同夥,如果是本人的話,應該是無法一邊操作精神體一邊駕車的。」

  安撫好了跟自己聯動的蘭,已經搶過蘭的手機的友希那很鎮定地回答了千聖,說完又繼續和電話說了幾句。
  紗夜從一開始就不是獨自進行任務,外面還有一個在她集中一個感官時保護她的哨兵,但是以防萬一,兩人不會一起行動,就是為了避免兩人同時被攻擊,這名搭檔本來應該是蘭──臨時替換成其他哨兵,而對方剛趕到現場看見的就是紗夜的車被衝撞。

  「被車撞了!?妳們這麼冷靜!?就算是哨兵也會致死的吧!我剛剛就……!」

  好不容易冷靜下來的千聖聽見友希那事不關己一樣的報告,甚至都能從地上跳起來了。

  「那麼我們現在要立刻衝過去救她嗎?這只是暴露我們的模樣被敵人知道。」
  「……她不是妳們的同事嗎!?」
  「所以我們也還有其他同事。」

  友希那表面上很冷靜,卻在千聖看起來把話說完的時候很緊張地又拿起手機確認了情況。

  「而且紗夜的身體不錯的,我們都是抱著會在任務中喪命的覺悟在工作的,所以一定有所防範。」

  友希那說幾句後又拿遠手機,就為了安撫千聖的情緒。
  而這句話確確實實成功安撫了千聖──紗夜的身體很不錯。
  明知道對方出車禍了,千聖的手忍不住回憶了紗夜摸起來的觸感,不誇張但是結實的腹肌,即使沒有像千聖一樣有「女人」的曲線,線條的緊緻感也沒有讓她失去女人的感覺。
  千聖稍微回想一下就忍不住嚥了口水,才發現恍神的時候,已經脫離了友希那的精神圖景。
  上個時代,精神體並不是主戰力,哨兵和嚮導要操控精神體的話必須全身神灌注在上面,導致他們得像個睡著的人一樣,這在戰場上,當然必死無疑。
  戰場上需要的只是哨兵們的聽覺和視覺,槍還是最有利的武器。
  但是這個時代已經截然不同,脫離了精神圖景的三人都還在千聖的辦公室裡,友希那在打電話,蘭就坐在地上,而她的黑豹已經不見蹤跡。
  蘭是肉體和精神都跟嚮導結合過的哨兵,她的精神體也強化至了一定程度,奔跑的速度甚至能超越獵豹,在車流量大的下班時間穿梭在道路的縫隙之中,就算幫不上紗夜的忙,她也不想讓敵人趁著急救的時候逃掉。
  能趕到現場的她絕對是第一人,哨兵生氣的情緒反映在了抵達現場的黑豹上,喘著氣卻面目猙獰,雖然不是天空的王者,牠可是草原和森林的罷者,原本專注在身體能力上的蘭又轉而強化了嗅覺,無法看見,那就用聞的。

  「該死的……」

  先湧入鼻腔的是兩台車衝撞後的燃燒味,還有紗夜殘留的血,但是她很快就發現了另一個生物的血腥味。
  彷彿是從天而降濺出來的血,黑豹立刻踩上了路邊的車頂一探究竟,還看見了碎玻璃,蘭就明白發生了什麼。
  她循著血的方向追蹤,卻在半途就消失了,而這個半途出現了一個人類的味道,確認附近沒有毒蛇埋伏,她就立刻令黑豹跳到行道樹上待命,喚回了自己的意識後,友希那就蹲在她面前等著她回來。

  「是一個人,快調閱路邊的監視器!」
  「一個人……?」

  蘭喊出來的話令友希那感到了疑惑,卻還是聽她說的立刻打電話吩咐其他下屬。

  「我先回去了。」

  她們兩沒有再多說什麼,友希那就立刻離開了白鷺律師事務所,剩下了覺得莫名其妙的千聖和蘭。

  「冰川警官現在呢?」

  千聖自己其實知道,她的精神和紗夜有所連結,現在已經穩定下來了,她心想總不可能是紗夜已經死了所以直接斷開吧?

  「已經送進急診室了,不過既然白鷺小姐和紗夜前輩結合了的話,千聖小姐在身邊也有助於紗夜前輩的復原,是這間醫院,請帶我過去吧,我還要用精神體追蹤一下。」

  蘭遞給了千聖她當場寫的小紙條,還有和同事聯絡的暗號,讓千聖攙扶自己,她又閉上了眼睛將思緒放回自己的精神體上。
  不過一天的事情,早上還在法院大獲全勝,中午自己才被送醫急救,回來後就被救命恩人紗夜推倒在辦公桌上,結果傍晚紗夜就出車禍了,現在還跟上個時代立場顛倒,身為嚮導的她在保護正在專心操控精神體的哨兵。
  她覺得真是什麼跟什麼,這不是一天之中的起伏大幅動盪,而是一直處在高點,她現在確實有點後悔接下了這個案子,只不過是初接觸,就釀成了這樣的大事。
  所以她在心中暗自下了決定──絕對要把這間公司擊垮,賠償金額不提高到報酬能拿五千萬絕不罷休。

11

  冰川紗夜就是因為不管是體能、智力、情緒控管,還有精神體的操作都優於近二十年來的任何一位哨兵紀錄,才被哨兵訓練中心推斷為可能是這時代的黑暗哨兵。
  但紗夜自己明白不是那樣的,為了讓沒有嚮導的自己不要失控,她嚴格控管自己的所有行為,這也偶爾給她造成了焦躁的壓力,她有意識到,都是友希那偷偷安撫了她的情緒,才會每次見上級的時候都失禮地讓角鵰直接踩在她桌上,讓她觸手可及。
  車子被撞的時候,她就算來不及做出反應,已經工作快十年的她,為了哨兵敏感的體質,也買了台不錯的車,安全氣囊確實發揮了效用,問題只出在碰撞後造成的爆炸,要不是來代替蘭的另一名哨兵沒有同時抵達現場,紗夜就要因為火勢沒命了。
  紗夜的車比較堅固了一點,她基本上是因為沒遭遇過撞擊所以下意識繃緊肌肉後碰撞造成的損傷、些微的燒傷,還有玻璃的劃傷,她可以專注於其中一個感官來降低痛覺,但是當下卻沒有任何一個感官能讓她有好的體驗,她只好集中在視覺上,什麼也看不見,忽視的痛覺和超額工作的大腦還是令她失去了意識。
  紗夜有幾處骨折,輕微燒傷和數不清的小傷口,都是不需要繁重手術的傷勢,千聖和蘭趕到醫院的時候,紗夜已經被安置在病床上了。

  「所以,我要怎麼做,她才會快一點復原?」

  千聖根本就不明白哨兵,但是當她發現確認紗夜情況後就又專心操控的蘭根本沒聽見,她只好無奈地坐在床邊。
  盯著不久前還能擺出一張禁慾又有魅力表情的紗夜,在病床上皺眉陷入昏迷,她瞥頭看了一眼蘭,然後就緩緩起身彎腰靠近了紗夜的臉。
  千聖雖然知道怎麼操控別人的情緒,卻不知道怎麼讓哨兵的傷口加速復原,那太奇怪了,但是蘭說的就像是真的能加速一下,友希那卻又只是把空氣的掌握方式教完了而已。
  她最多也就做到洗腦別人,有助於身體恢復的情緒,她只能想到正面情緒,卻也不曉得如何控制已經無意識的紗夜,那麼就只好當個普通人,試圖從外部放鬆──她能想到的無非就是頭或背部的撫摸,或是擁抱,再來就是──親吻。
  明明腦裡浮現的是親吻額頭或是臉頰,她卻閉上眼就吻上了些微泛白的嘴唇。
  但是拉開距離睜開眼發現紗夜並沒有因此舒緩眉頭,倒是轉過頭看見蘭和自己對上了視線。

  「咳、咳咳咳咳!」

  千聖嚇得不小心噎到了口水。

  「呃……把紗夜前輩拉進精神圖景試試看吧?」

  千聖紅著臉又帶著一股傲氣地點了點頭,她直到被友希那拉進精神圖景之前,都還不知道那是可以帶人進去的地方,也就代表她從來沒試過,所以有點緊張。
  她不知道怎麼讓別人也進來,所以最簡單的就是先試著握住紗夜的手,下一秒,她們就進到了千聖的精神圖景裡。
  那是雨夜的威尼斯。
  她和紗夜兩人就在一艘小船上,沒有人幫她們划船。

  「……白鷺……律師?」

  被帶進來的是紗夜的精神,即使她的模樣就是剛剛躺在病床上的她,由於剛才沒有意識,所以接不上之前的記憶,她有點錯愕。

  「嗯哼……這樣就能對話了呀,那麼,我該怎麼讓妳快點恢復呢?」

  能夠和前一秒還在昏迷的紗夜對話,其實千聖很開心,但她也不想浪費時間。

  「啊……剛剛出了車禍是嗎?白鷺律師,請妳──」
  「欸!?」

  千聖沒想到紗夜一邊說就一邊牽起了自己的手,然後讓自己碰到了她還有傷口的額頭。

  「請妳控制我的精神,命令我的大腦,讓細胞加快代謝速度吧。」
  「竟然能這麼做嗎!?」
  「會有後遺症就是了呢。」

  千聖明白這是什麼意思,確實就是「加快恢復速度」,即使她們能有精神體和精神圖景是科學不太能完整解釋的,這個辦法卻相當科學。
  雖然也可以選擇讓紗夜多躺幾天慢慢復原就好了,但是千聖可是一天都不想白白給那間企業喘氣的機會。
  千聖覺得自己不過就是想知道相關人士的姓名,自己主動去接觸,又沒有在大樓裡偷翻資料,就差點喪命黃泉了,對於只是要捕捉精神體的紗夜,甚至是直接開車衝撞,她可沒辦法接受。
  她按住了紗夜的腦門,突然叫她要控制控制細胞也太強人所難了一點,但她可是白鷺千聖。

  「哈……!」

  感受到細胞加速代謝,傷口逐漸復原,紗夜的身體卻有說不上的異樣感,她有點想掙脫,卻又不想讓千聖擔心,千聖還摸著她腦門的同時──

  「欸?」

  紗夜抱緊了她。
  自己能見的傷口消失了以後,千聖就立刻放開了手。

  「咳嗯……那個,冰川警官。」
  「抱歉,失禮了。」

  千聖差點踩上了紗夜的腳。
  她想聽的才不是這句話。
  所以就立刻從精神圖景裡退了出來,紗夜沒有抱著她,依然躺在床上,但是已經醒了。

  「美竹小姐。」

  醒來第一時間卻不是呼喚自己的名字,而是叫了旁邊不曉得有沒有回神的蘭,千聖的嘴角抽了一下。
  她就看著紗夜接過蘭丟過來的手機,沒和自己多說什麼,自顧自地開始講起了電話,而她最受不了的就是──這兩名哨兵竟然讓身為嚮導的自己看顧她們因為操控精神體而無法動彈的身體。

  「真是的……也不能說是大病初癒,畢竟是完全復原了呢。」

  她本來想因為身體狀況斥責紗夜,但是確實一點問題都沒有。

12

  紗夜立刻就又派出了自己的角鵰前往她在電話中得到的地點,她確定那隻毒蛇被自己從空中拋下受了傷,即使如此,毒蛇的主人並不會去醫院的,受傷會直接影響哨兵的精神狀態,紗夜判定毒蛇應該暫時離開了他的委託人,不過同夥肯定還在──友希那卻打破了紗夜的推測。
  嚴格說起來是蘭打破的。
  她和友希那說了一句「是一個人」,而友希那想通了。
  不管是那隻毒蛇,還是讓空車衝撞紗夜的人,都是同一個人,但是那太不合理了,就算是毒蛇被抓住之後,在附近埋伏的本體想反擊,那麼他是怎麼鎖定紗夜的?又或者是在紗夜抓住牠之前,本體就已經找到紗夜了,不過這也不可能,因為毒蛇當時肯定跟在委託人身邊,也就代表本體需要停止動作,所以這讓她想不明白。
  然而如果套上了另一個理由,那全部就通了。
  ──如果他就是黑暗哨兵。
  既可以一邊控制精神體,本體又能獨立行動,又有絕佳的控制能力,那麼在覺醒之初沒有向訓練中心投靠,變成了非法哨兵也是理所當然的了。
  蘭讓友希那調閱監視器,就是要找用了空車攻擊紗夜的人有沒有被拍到,再沿路追蹤就行了,而蘭則是循著當事人的氣味在後頭追蹤。
  聽起來找到對方很容易,但是對手可是黑暗哨兵,按照速度,目前可就只有蘭一個人追了上去,紗夜可不想讓同伴毫無後援,至少就算警車要超速也無法在下班時間的車潮裡追上甚至能在車頂跳躍的黑豹。
  蘭遲了一些,為了和千聖跟紗夜說話,甚至還有停下來,黑暗哨兵並沒有搭乘交通工具,他的體能必定強過當今時代所有哨兵,雖然不至於到黑豹的奔跑速度,至少能夠穿梭在更狹小的一些通道中。
  紗夜的角鵰,更是通行無阻。

  「真是的……」

  看著兩人專心操作精神體的模樣,千聖並不是苦笑,而是有點生氣。
  和紗夜結合的現在,她甚至能夠明白紗夜的精神體在何處,所以她也做了一個決定。
  夜色漸黑,黑豹就算皮毛是黑的,並不代表牠擅長黑夜,牠追著黑暗哨兵的氣息,來到了空曠的廢棄工廠,但牠並沒有貿然靠近,因為敵人也沒有繼續移動。
  很快地,展翅翱翔在空中的角鵰追到了黑豹,即使本體都在醫院裡,精神體之間還能夠對話。

  『黑豹適合和人搏鬥,毒蛇就交給我吧。』
  『我明白了。』

  做了決定後,黑豹立刻就衝出了牠躲藏的地點,循著黑暗哨兵的味道筆直衝去,角鵰也跟在上空,準備隨時擒拿毒蛇。

  「哈哈!上當了!」

  然而衝過去的兩人卻聽見對方狂妄的聲音,在她們做出反應之前──前方發出了紅色的火光。

  『砰!轟隆隆──!』

  廢棄工廠突然發生了大爆炸,來不及轉向的黑豹被氣流炸到了後方,角鵰更是因為熱燄和熱氣被阻擾了空氣流動。

  「哈哈!在那裡是吧!」

  而黑暗哨兵卻因為黑豹撞上了物體找到了牠的確切位置,就和炸藥一樣以爆炸似的速度筆直衝了過來。
  人類無法隱形,角鵰看見了他,也看見了他手上的長刀,牠要俯衝直下,卻為了躲過半路拋出來的毒蛇閃向了另一邊。

  「拿下了──!」

  眼見長刀就要往黑豹砍去,要去攻擊黑暗哨兵的角鵰卻又險些被毒蛇纏上了腳。
  揮下刀的黑暗哨兵在火光中笑得狡詐,只要給予致命傷,那麼蘭就瞬間沒了用處──

  「吼嗄──!」

  嘶吼的黑豹跳了起來要反咬住黑暗哨兵的手卻撲了個空。

  「嗚!」

  甚至被他奮力的一踢又撞上了旁邊的鐵櫃。
  在毒蛇完全有防禦準備的狀態下,角鵰也不可能像在大樓的走廊裡出奇不意地抓住牠,就算轉而要攻擊黑暗哨兵,也能被毒蛇立刻追上。
  黑豹並沒有就這麼放棄了,不過就只是一點會造成瘀青的傷害,牠又立刻跳起來要撲向黑暗哨兵,卻沒想到他能徒手就撐住自己的重量。

  「咳、啊!」

  在醫院的蘭從椅子上摔了下來,黑豹被徒手掐住了脖子,伸出利爪的四肢只能亂揮卻沒有傷到對方。
  不去攻擊哨兵而是要救黑豹的角鵰繞到了後面,卻被突然跳起來的毒蛇逼得只能後退。
  紗夜是首次意識到,自己的精神體或許只適合偵查。
  兩隻大型動物對付這時代最強的王者和他能獨立行動的精神體,毫無勝算。

  「你們輸啦!」

  黑暗哨兵笑著大喊,快要因為沒有呼吸而無法掙扎的黑豹發現自己脫離了廢棄工廠,角鵰也因此停下了動作。

  『你竟然能將人拉進精神圖景!』

  紗夜震驚萬分地透過精神體對精神體喊話,眼前發生的事情令她感到了恐懼。

  「哈哈哈哈!」

  黑暗哨兵笑得更甚,他的精神圖景卻只是一輪漩渦,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之中不斷旋轉,他就要用另外一手拿起長刀朝黑豹砍下──

  「嗄……!」

  不管會被毒蛇咬,紗夜想起了角鵰身上還有血清,牠衝過去撞開了黑豹,老鷹尖銳的聲音迴盪在黑色之中。

  「哈!」

  角鵰被咬到了腳,牠急著去咬住綁在身體上的另一罐血清,卻被黑暗哨兵一腳踩住。
  剛獲得氧氣的黑豹又撲了過來,黑暗哨兵並沒有閃開,但是咬住了他的腳,蘭才意識到自己掉進了陷阱。

  「你們看到的、感受到的,全部都是假的啊!哈哈哈哈哈!」

  這裡可是別人的精神世界。
  牠咬著踩住角鵰的那隻腳,另一邊卻又出現了一模一樣的黑暗哨兵,仍然拿著那把噬血的長刀,瞄準的就是黑豹的脖子──

  「嗄──!」
  「什麼!?」

  另一種尖銳的鳥叫聲闖入了一片漆黑的世界,帶來了一片片雪白的光點,所有人的動作都戛然而止,牠們甚至看見黑暗哨兵就這麼被急飛而來的爪子拉破了臉頰。
  雪鴞闖入了他的精神圖景。
  即使是黑暗哨兵,也沒有和嚮導一樣的洗腦能力。
  在黑暗的空間盤旋,最後俯衝直下──雪鴞的雙爪硬生生刺入了黑暗哨兵的頭皮。

  「啊啊──!」

  他頓時痛苦地跪在了地上,長刀掉在地上發出了和硬物碰撞的聲響,周遭的景色恢復了有火光的廢棄工廠。
  黑暗哨兵像是失去了神智一樣在地上念念有詞,四肢縮了起來,暫時無法動彈了。
  毒蛇也不見蹤影,用鳥嘴叼著針筒給自己注入了血清後,角鵰跳起來和氣喘吁吁的黑豹一同靠近已經從黑暗哨兵頭頂飛到地面的雪鴞面前。
  一次攻擊就解決了黑暗哨兵,雪鴞像是很得意般地翹起了爪子,角鵰側著臉對雪鴞眨了眨眼,不顧黑豹無力地倒了下來。
  遠處聽見了警笛的聲音,三人又都隱藏了精神體的身形,但是感知到自己同事的氣味後,就帶著雪鴞一塊迎接他們。
  確認精神體平安無事地上了警車後,三人在醫院裡睜開了眼,千聖和紗夜發現病房裡少了一個認識的人,多了一名護士。

  「啊,太好了,妳們醒了呀。」

  護士旁邊有一台移動式床車,她們沒有看錯護士剛剛似乎正想觸碰千聖。

  「會客時間過了,但是妳們不管怎麼叫都叫不醒,還以為休克了,剛剛已經把倒在地上的警官抬上床準備推進急診室了呢。」
  「……」

  紗夜跟千聖互看了一眼。

  「哈哈哈哈!」

  然後千聖大笑了出來,紗夜只是輕輕笑了一下。
  不過美竹蘭確實得被送去治療一下才行。

13

  抓到了殺人無數的黑暗哨兵,警方宣布某企業與犯罪有所勾結後,就大大方方地進去翻箱倒櫃,千聖甚至也不需要找到什麼證據,光是被報出新聞,銀行就已經能夠暫時凍結他們的資產,間接表示他們可能真的有問題。
  但是千聖還是無情地把官司打了下去,就在他們忙著藏證據的時候。
  替委託人雪恥了以後,她也得到了她應得的報酬,一件事就這麼落幕了。
  不過當初說好協助紗夜他們追查非法哨兵,千聖就能在之後逃過警方的法眼,繼續作為未登記的嚮導行動,實際上,千聖自己破壞了這個約定。
  她怎麼可能放過嘗過她身體的冰川紗夜就此不再和自己往來?
  在城市裡飛了好久才捉住了正在執行偵察任務的角鵰,讓本體到事務所找自己,只見紗夜一臉納悶地走了進來。
  千聖有點皮笑肉不笑地盯著她。

  「我們不是結合了嗎?」
  「那個……其實,肉體結合的有效期間是一個月左右。」

  不敢看著千聖的雙眼,紗夜看向了別處說出她的藉口。

  「所以?」
  「我想白鷺律師應該不會想要這麼莫名其妙地就和一個只見過一次面的人保持配對關係吧?」
  「嗯哼……?」

  千聖忽然覺得紗夜說的很有道理,雖然想反駁她,自尊心讓她也不能就直接說出「可是我喜歡妳」。
  但是她也覺得哪裡怪怪的。

  「我們的結合解除後,難道我喜歡別人,以後見到妳就不會有結合熱了嗎?」
  「……」

  紗夜本來想說,只要不見到就好了,卻沒有說出口。

  「吶,冰川警官?」

  雪鴞出現在了千聖的辦公桌上,不管是千聖還是雪鴞都笑著凝視紗夜,令她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說起來,為什麼不直接叫結合,還要特地稱呼為肉體結合?」

  千聖是打從心底感到疑惑,並不是察覺到了什麼。

  「妳難道就不覺得我有魅力嗎?」

  紗夜沒有回答,所以千聖又繼續問了下去,這問題讓紗夜流下了冷汗,本來避開了千聖的視線,卻又一邊吞口水一邊和她對上了雙眼。
  千聖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慢慢繞過桌子來到了紗夜的面前,在紗夜沉默的時候伸手將她的領帶拉了出來,雖然穿了有跟的鞋子,還是沒能和紗夜平起平坐。
  千聖不得不承認,她一點都不想放開冰川紗夜,多虧了和她結合,自己的能力也增強了,更不用提,她還挺喜歡紗夜的身體。
  但是讓她萌生佔有慾的原因,僅僅只是明明自己是最適合紗夜的嚮導,她卻沒有要選擇自己,讓她很不爽。
  用點力拉下了她的領帶,千聖閉上眼咬住了紗夜的下唇。

  「哼。」

  感受到紗夜的手在那瞬間碰上了自己的腰,千聖有些得意地發出了聲音。
  不過她沒想到紗夜就這樣反攻了過來,好像禁慾了三十年後忽然被誘惑似的,親吻的攻勢漸漸逼著她後退,又像當時一樣靠上了辦公桌。
  就在其中一隻腳剛頂上了千聖的雙腿之間,紗夜就放開了她。

  「難道白鷺律師要和我嘗試精神結合嗎?」
  「精神結合又是什麼意思呢?」
  「我想應該類似於交往的意思吧。」

  紗夜冷酷的臉笑了一下,腿漸漸壓住了自己的敏感部位,千聖只能半紅著臉冷笑了回去。

  「那就是還能退貨的意思吧?不如就試試呢。」
  「嗯。」

  紗夜的手從千聖的腰緩緩向上,先閉上眼的千聖沒有看見紗夜別有意味的笑容。
  說起佔有慾,究竟誰才是第一名。
  精神結合是沒有試用期也不能退貨的,白鷺律師──紗夜吞下了這句話。
  反正她也不知道,白鷺千聖本來就沒想著要退貨。

END.

一卡卡半年
沒關係 還有文卡比這個久(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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