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 can’t teach you anything（十二）

62

　　冰川同學升上了三年級，志願表也和二年級後半開始一樣，填上了那幾間大學的醫學系……模擬考也都有保持在優異的成績，能看出來她的態度是很認真想和我一起面對未來呢。
　　但是越是這樣，我就越是想到了……為什麼我會覺得冰川同學非得和我一起當醫生才能得到父母的認可呢？為什麼又要父母的認可呢？說實話父母根本不知道冰川同學的事情……只是他們只想要我和醫生結婚繼續經營家裡的醫院。
　　要我自己分析的話，確實……這也是無可奈何的，醫院的建立就是為了拯救他人性命，我也希望醫院能永續經營，而我也有心想繼承家裡的醫院，沒有其他的打算……如果能找到一個在工作上也相互扶持的伴侶，那是再好不過的了。
　　更何況，最開始就和冰川同學說過我要繼承醫院……如果當初她不接受，就不會繼續和我在一起了吧？
　　如果她還有其他想做的工作，我也不會攔她的……只覺得，會越來越遠呢，而且要是連她都不願意在我身邊了，那麼父母就更有理由逼我結婚了……
　　說得很像是用冰川同學的自由獲得了自己的自由……如果她能夠因為學醫、當醫生而感到開心……那就好了。
　　再說了……這些都還是之後的問題，最先要面臨的問題……是和父母坦白冰川同學的存在。
　　首先也得等到冰川同學順利考上了醫學系呢……
　　也因為冰川同學要準備考試，比起來我這裡讀書，選擇去了集中複習的補習班……的確是這樣比較好吧。
　　所以我和她相處的時間又因為她要備考所以減少了，明明是在同一間學校……不過午休也還是會來吃飯，大概一個月來一次家裡，除此之外就只剩下網路上的聯繫了。
　　這些……都沒什麼，只是一個必經的過程，如果連冰川同學的成長都沒辦法等待，未來就什麼都會焦躁不安了吧？
　　我在冰川同學畢業之前就遞了辭呈，因為和父母說的時間……並沒有剛好到學期結束，畢竟到時候高三同學考完試確定有錄取就能夠請假不去學校了，所以那段時間反而是我會寂寞吧……雖然不能參加畢業典禮，但是能夠在冰川同學畢業那天去接她。
　　回到了白金醫院工作，並不是院長的女兒就能夠直接越級……醫生是看經驗的，所以我從最基層做起。
　　考取醫師資格後，先去當了幾乎不用什麼器材的校醫，明明是外科醫師，直接少了別了一年半的經驗……手術我是不討厭的，因為很喜歡手指的工作……父母為了鍛鍊我，我能夠參加的手術都讓我去當了助手，一天下來，回家累得只能先攤在沙發上，芹菜和胡蘿蔔餓得踩到了我身上喵喵叫……有點對不起牠們，終究買了自動餵食器，有空的時候才給牠們做料理了。
　　幾乎也沒有正常時間下班，回到家的時候，冰川同學也差不多睡了……但是會收到她給我的語音訊息「晚安」，而不是只是傳冷冰冰的文字過來。
　　有時候……冰川同學會在我回覆的時候醒著，說是為了等我，有點抱歉，卻也感到有點溫暖。
　　每個月她來留宿的兩晚，抱著她睡是多麼開心……
　　高三，即使沒怎麼見面也不太會擔心……因為知道她在忙著學業，同班同學的關係也都明明白白，想到她要上大學了才擔心……從一開始到現在，都還在擔心她的大學生活呢。

　　「唉……」

　　但是在那之前呢……高中畢業的冰川同學，就會來和我同居了。

63

　　想要考上頂尖的醫學系並不簡單，即使在校成績一直保持在全年級第一或第二，這也只是校內的水準，到時候真的考上了，就是一群菁英聚在一起，我還沒有自信能夠不要在未來的學校墊底。
　　如果是日菜的話……肯定輕輕鬆鬆吧。
　　所幸，她似乎對「製作」或是「觀察」比較有興趣，並沒有和我一樣填了醫學系，但還是理工科的吧。
　　白金老師在三年級的暑假過後就辭職回到醫院了，雖然也有想過醫院真的有那麼多病人嗎？實際上就是超乎自己的想像，所以白金老師每天都忙到很晚，在醫院只有趁著休息時間去吃飯的時候能夠回我的訊息，而我也為了備考，全神貫注在學習上。
　　若不是有什麼遠大的志向才想當醫生的，看著白金老師，覺得當醫生的人很了不起，如果沒有目標，應該會半途而廢吧。
　　學生時期就要如此苦讀，想進醫院工作的話，甚至連點喘息的機會都沒有，即使薪水比較高，以後有錢了，也因為經驗的關係，成為了醫院裡最有經驗的老手，人們還是相信這樣的醫師，只想找老醫生看病，有錢的未來也不一定很輕鬆。
　　相較之下，只是把書讀好、寫對答案就能考上醫學系的話，那真是多麼容易？連這點事情都做不好的話，怎麼有資格在白金老師身邊？
　　所以──我最終還是考上了第一志願的醫學系。
　　考上了是鬆了一口氣，卻要接著面臨更大的挑戰。
　　我得和父母說，我要搬出去住，而同居對象是白金老師。

　　「不要緊的……」

　　在白金老師的房間和她相擁，她摸著我的頭髮，感覺讓人很安心，也當然覺得不要緊，畢竟現在沒有在面對父母。
　　考上了大學後，畢業前我全部請了假，白金老師一休假就過來找她，明明在這樣的日子出門甚至住在這裡，都不會去在意父母怎麼想的，一想到要告訴父母我大學要住在這裡，就慌得不想面對現實。
　　白金老師在我高二被送醫的時候送我回家，並沒有遇到父母，後來要去白金老師家留宿，我也不讓她來接送我，所以她並沒有見過我父母，但是為了通知我被送到醫院，曾經打過電話。
　　過了這麼久，希望他們忘了校醫叫什麼名字。
　　說我要和白金老師同居，再怎麼說……父母也不可能那麼單純，如果僅僅只是因為想和醫生住在一起學習，理由似乎有點牽強，畢竟不是診所裡而是大醫院裡的醫生，任誰都會覺得很忙。

　　「再不行的話……就假裝去住宿……其實住在這裡呢……」
　　「寧可好好說清楚，也不要浪費那筆錢的。」

　　想到錢的事情就有些憂鬱。
　　我也沒有經濟能力能夠支付大學學費，如果父母因為我和白金老師的關係想在經濟方面制裁我，走投無路的時候，白金老師也沒有義務幫我支付學費，雖然她看起來好像在我真的沒辦法的時候，會這麼做似的。
　　如果連父母這關都過不了，未來……難道可以一直逃避父母嗎？
　　在準備告訴父母之前，一直靜不下心，又不想讓天天跑手術台的白金老師擔心，都盡可能不要擺出擔心的臉給她看。
　　時間過去了，終究還是到了要坦白的那一天。
　　我先試探性地和父母提了搬出去的問題。

　　「那個……大學，我想搬出去住。」

　　是全家人一起坐在餐桌吃飯的時候，說完，父母就紛紛停下了筷子。

　　「和日菜？」
　　「不、並不是，我們又不是同一間大學……我要和別人住。」

　　日菜也是考上了私立頂尖大學，我有一點羨慕，她拿了獎學金，就沒有父母得支付學費的問題，我是國立的，學費便宜了一點，但是和大多數菁英比起來，並不夠格得到獎學金，或許我當初也該考量到這點吧。

　　「要跟──」
　　「我支持姊姊出去住哦！」
　　「欸？」

　　父母要問到關鍵的時候，日菜打斷了他們的問題，本來覺得她仍然缺了一點禮貌，卻在這時候，很感激她。

　　「吶吶，姊姊，和別人住房租一個月多少？附近生活方便嗎？到大學多久呀？我以後可以去玩嗎？」

　　看起來像是好奇而提出來的問題，其實是在讓父母不要問到跟誰住，而這些提問的答案如果讓父母滿意，他們也沒有必要繼續過問了。

　　「是朋友家自有的房子……所以只收我一點租金而已，這部分我可以自己打工付的，然後水電平分，附近機能很好，走到車站五分鐘，搭車到學校十分鐘……如果妳不搗亂的話，提前告知我就可以來了。」

　　也為了不想讓父母過問，我刻意轉過頭盯著日菜回答她，日菜並非單純至極，她是真的很聰明，更何況我們是雙胞胎，我想她多少能明白我在想什麼。

　　「哇，這條件還真嚕呢！要搬過去的時候我去幫忙吧！爸爸媽媽還要上班呢！」
　　「……好啊。」

　　直接……幫我減少了父母會跟著去的機會。

　　「這樣啊，那日菜是要住宿嗎？」
　　「欸──學校沒有很遠呀，住在家裡也可以，不過機會難得，也想體驗看看跟別人住呢！」

　　接著，就換日菜和父母聊起來了，完全避開了我的話題，避開了我和誰住，真是的，日菜。
　　其實知道我的秘密了吧。
　　就是這樣，所以才對她苦惱。
　　但是，幫大忙了。

64

　　冰川同學好像巧妙地瞞過了父母，不過要是不表明身分，假裝是高中的學姊也不是不行吧……在路上……又不會被認成阿姨。
　　本來想了很多辦法，沒想到會連來看一眼都不用……也只能是冰川同學平常讓人很放心，父母才一點都不擔心的吧，當然也有可能是……父母還不想戳破她而已。
　　還好我住在這裡也不久了，所以冰川同學不需要去採購什麼家具，只要把東西帶過來就可以了……要不然春假期間，事故率上升，醫院忙得不可開交，我其實沒有時間陪她。
　　但是三月有一個很重要的日子呢……
　　很努力在那天要來了休假……因為醫院是自己家的，根本沒有分什麼上班和休假日，就算沒有我的班，每一天都得去醫院看一眼，還好也只是看一眼……
　　而那個日子是冰川同學滿十八歲的日子……
　　其實也沒有什麼特別準備，冰川同學雖然還沒搬進來，但是以搬家的名義，每天都會過來放東西……順便幫我餵貓咪，我要是前一天偷烤蛋糕，也會被她發現的。
　　冰川同學的妹妹和她是雙胞胎，兩人會在家裡慶祝的……所以沒辦法留她一整天，要說那天我想做什麼……就是忍了快兩年的那件事。
　　還有，事到如今，也該徹底改口了……

　　「紗夜……生日快樂……」

　　畢竟還沒有搬過來……我最多也只能在十二點整的時候和她打電話，白天才會見到她。
　　沒有和父母坦白，所以「戀人」這個身分還沒有被彼此的父母知曉，她也就沒有辦法在這天，在其他人家過夜……要是這麼做了，就會立刻被發現不對勁。

　　『……嗯。』

　　和她說了生日快樂後，只是輕輕地應了我一聲，雖然明白她應該是躺在床上想睡了才這種聲音的……

　　「怎麼了嗎……？」
　　『沒什麼的。』

　　明明就有什麼的感覺……

　　『只是不能在……燐子身邊有點可惜。』
　　「……」

　　她也改口了呢……不過果然還是讓人覺得有點像孩子。

　　「我們會一起度過的生日不是只有這一次哦……」

　　不是有句話說……現在的分離，是為了以後能一直在一起嗎？更何況只是今晚沒有睡在一起而已呢，白天就要見到了。

　　『……嗯。』

　　還是有點沮喪的感覺，但是我也不想要花精力去讓她打起精神，因為……真的只是一點小事，即使我也希望一過十二點就能……不過並沒有真的那麼著急。

　　「早上見……紗夜……」
　　『早上見，燐子。』

　　沒有想要多說些什麼，只想在工作後充分休息……明天才有精力陪紗夜。
　　只是……自從紗夜碰了我以後過了一年半，也不是說平常都在忍耐，有點習慣了那樣的模式……是因為我記得要守法吧？然而她對我做也是違法的，所以就當作真的是在等紗夜的身體發育完全吧……
　　她的裸體早就看過了……上面也碰過了……只是沒碰下面而已……卻因為終於可以碰了，有點期待。
　　紗夜害羞的模樣……我可要好好瞧瞧呢。

65

　　生日過去了，確實如同燐子所說，以後還有很多能一起度過的生日，包括她的。
　　今年的就不要在意了，畢竟除了日菜以外，身邊的人還沒有人知道燐子的存在……即使是日菜，我也沒有明說過我們的關係，所以生日的時候，有個雙胞胎妹妹，一直以來都在家度過的我如果突然說要去和別人過，又說不出是誰的話，父母怎麼可能不起疑？
　　所以，不急著在我還沒離開家的今年一定要整天兩人世界，明年、後年，甚至大後年，我肯定能連夜晚都和燐子一起過的。
　　這次是晚上回家和日菜跟家人過了生日，至於早上到下午，就和燐子一直待在家裡，雖然說是遵守約定在十八歲之前不碰我，但是一滿十八歲就……是不是有點太急了？不過也沒什麼，之後會一直持續經歷的吧。
　　生日過去以後，很快地，我就真的要上大學了。
　　對於大學，是因為換了一個新環境所以有點緊張，但是燐子不知道為什麼也很緊張，果然還是覺得……我會在大學裡遇到更喜歡的人嗎？
　　那是不可能的，我不明白人要怎麼在很喜歡一個人的狀態下又喜歡上另一個人，至少我是完全想像不來，我也只打算越來越喜歡她，所以她的擔心是多餘的，我能這麼保證。
　　燐子自從回到醫院工作，就一直都很忙，大學的開學典禮、新生說明會、系活動當天，都只要去學校半天而已，我是很想結束後就回家的，但是她不在家，我也只好就接受同學的挽留，繼續在學校和未來的同學們交流。
　　而且我有想到，要是談到戀愛話題，直接表明自己有對象，應該能夠少掉很多麻煩吧？就沒有那麼擔心還會有人纏上我了。
　　說起來，燐子明明很在意，卻建議我參加社團。

　　「燐子之前參加了什麼社團？」

　　雖然隱隱約約記得她好像說她沒有參加。

　　「沒有的哦……是因為有點害怕跟人相處……所以有點遺憾吧……希望紗夜上了大學也能像高中一樣參加社團……應該能學到很多事情……」
　　「……我明白了。」

　　只是明白了而已，大學的社團太多樣了，讓人難以抉擇，況且如果在燐子的母校並沒有她參加過的社團，我也沒有什麼興趣。
　　比較想把參加社團的時間拿去打工，和父母說了只需要付一點租金，但是她當然是完全沒有收我錢，要是我掏出來，她也不打算收，說我沒有經濟能力。
　　所以，還是去打工吧。

　　「不好好讀書嗎……？」

　　但是當我這麼提出來，卻被她質疑。

　　「一天也不會全都在唸書的吧？」

　　高三那是為了考大學，所以娛樂的時間非常少……不，要是這樣反駁，就會顯得大學的課業好像不重要似的。

　　「但是專業科目更難哦……」

　　所以也有料到她接下來會這麼說。
　　確實，未來要當醫生，看著燐子現在這麼忙，不管累積了多少的經驗都不夠，而我卻想拿其他時間去消耗體力，不打算鑽研醫學嗎？
　　只是……這是很難抉擇的一件事。

　　「妳不打算讓我存一些錢嗎？」
　　「……」

　　我完全沒有經濟能力，也沒有領獎學金，她的沉默已經表達了她的立場。

　　「燐子……雖然我們差了很多歲，可能我永遠比不上妳，但是我也想負擔，不能只有妳付出。」

　　即使未來成為醫生了，到那時候，我們的年資也差了六年，薪水是不可能比得上的，更不用說她已經多賺了我六年──再包含高中的話，就是八年。
　　然而燐子對我露出了有些疑惑的眼神，好像我誤會她了一樣。

　　「我並沒有反對……只是……最低時薪的打工很好找……時薪高的並不多……至少不會答應妳找時薪低的工作……」
　　「……這樣啊。」

　　要賺錢的話，當然也想找時薪高的，但是確實很難找，高薪好找的是家庭教師，我倒是不相信她會願意讓我去別人家裡當家教。
　　所以，試探性地問了一下。

　　「當家教呢？」
　　「小學生的話……可以……」
　　「……」

　　畢竟我和燐子都差了八歲，代表她覺得在這個年齡差之內的人，也都還是有可能對我有意思嗎？
　　但是高中生我確實不太願意接觸，在校的時候，也收過學妹們的告白，還是自主避嫌比較好，即使我最不明白的是，為什麼會有那麼多人喜歡我？
　　反過來……燐子呢？可能她的病患還是中老年人居多吧。

　　「我知道了，不急，不管是社團還是打工我都會找找看的。」
　　「嗯……」

　　但是參加社團要增加開銷，果然還是直接找打工吧？

66

　　大學生活開始了，即使我這邊過得順利，也就只有我順利而已，燐子的休息時間依然不多，她說了是她的父母為了鍛鍊她，但是她也說，是想讓她明白一個人承擔多麼辛苦，藉由這種方法催她找另一半。
　　面對這樣的遭遇，只有當事人的她不慌而已，我知道的，即使原本的個性就是那樣，因為也是大人，所以她比我堅強多了。
　　身為另一半，我有六年要讀，這六年裡不曉得她的家庭還會發生什麼爭執，不管怎麼樣，我只要還沒畢業，都不是一個可以挺起胸膛站在她身邊的人，六年後，她甚至都超過三十歲了，我是完全不敢安心的。
　　早一步也好……至少在學校取得最優異的成績，讓我稍微有點自信能夠在畢業前就讓彼此向父母坦白彼此的存在。
　　其實要是我直接和父母坦白另一半是如此優秀的女性，他們也忘記她曾經是高中的校醫的話，肯定會對她放心，但並不會對我放心，我想不管是誰都會覺得我怎麼有資格配上燐子？所以每次一想到，我就有點焦急。
　　只是個大一新生，又沒有經濟能力，不好好讀書也無法如期成為系上第一名，時間究竟要分配到賺錢還是讀書，讓我苦惱了很久。
　　最後，我還是屈服了，只好先至少撐過一學年，看看自己的成績究竟落在哪裡再去談之後的事。
　　取得第一名的話，也有機會申請獎學金，更何況在大人眼裡，學生最重要的就只有成績罷了，如果我能夠讓他們刮目相看，也比較好說話吧？
　　為了配得上燐子，我就該是如此。
　　但是為了不要讓自己在系上因為都不參加活動而被孤立，至少系級的活動還是有去參加，是學長姊舉辦的系歡迎會，大概是人生第一次踏進了居酒屋。
　　有幾堂課是需要分組的，我也有了固定的組員，都是些比較文靜又不太愛參與其他活動的女同學，除了作業和報告之外，並沒有什麼交流，所以在這種場合，我們也聚在一起，就在最不起眼的角落用餐。
　　卻總是避不開學長姊的視線。

　　「喂喂，這邊的幾個，來這裡怎麼可以這麼安靜呢？不想參加的話，喝下這個就放過妳們哦。」

　　是主辦這活動的學姊之一提著一個我記得是裝啤酒透明大桶過來，讓我們幾人同時訝異地對她睜大了眼。

　　「那個……我們不能喝的。」

　　我想學長姊都明白的，這個活動的主角是我們「一年級新生」，即使醫學系很容易有重考幾年的人。

　　「哦？是這樣嗎？不過沒關係啦，基本上來這裡大家都會喝哦，店家自己都知道的，看看妳們的其他同班同學吧！」

　　她也不管我們根本還沒滿二十歲，一杯一杯倒了過來，轉過頭去，確實愛說話的人都在喝了……
　　坐在一起的我們幾個人互看了幾眼，有人先伸手去拿起了杯子，最後只剩下我遲遲沒有動手，在氣氛下，還是只能妥協了。
　　我們幾個人無奈地和學姊一起說了「乾杯」後，喝下了第一口。

　　「唔、」

　　我想我並不喜歡啤酒的味道，也有人和我做出了一樣的反應，只是這並不是奇怪的東西，也有很多人喜歡，至少被塞過來的並不是胡蘿蔔，所以為了不浪費，我還是會喝完。
　　燐子在家偶爾也會喝酒，喝完酒的她在某種意義上有點迷人，身體會特別熱，雖然接吻時的酒味我並不喜歡，被酒精弄得迷茫的她，發出的聲音更是令人欲罷不能。
　　所以酒精這種東西對我來說……既不能說它不好、又不是真的覺得很好。

　　「呵呵……」
　　「冰川同學？」
　　「啊……沒什麼。」

　　第一次喝酒，不知不覺中就開始因為想到燐子而傻笑了起來，原來酒精真的能讓人稍微失控嗎？
　　明明也不怎麼喜歡，還是忍不住一口接著一口，面前有薯條更是加快了我的進食速度，直到放在口袋的手機忽然震動了起來。
　　是燐子打來的。
　　我左右兩邊都有坐人，不太方便起身，更何況直接走出去更引人注目，只好先不好意思地向旁邊的人說我接個電話，就向後靠上椅背遮住嘴巴接了起來。

　　「燐子？怎麼了嗎？」

　　她是沒有固定上班時間的，如果一天做了三台手術，不管是大手術、小手術，就算是下午兩點，他父母也會讓她回去休息，但是基本上沒有那麼短的手術，所以她能在晚上六點左右就打電話給我，有點難得。

　　『今天不是系上的活動嗎……我擔心紗夜……會被灌酒……』

　　連燐子都這麼覺得的話，恐怕這是大學傳統了吧。
　　居酒屋這一區塊被系學會包了下來，所以有點吵，但是旁邊有人，我也不敢加大音量，有點難為情地開了口。

　　「那個……正好接過了第一杯，妳生氣嗎？」

　　燐子在家從未邀請我喝酒，我怕我第一次不是跟她喝的，她會生氣。

　　『不會的……我第一次喝也不是跟紗夜……只是擔心妳喝醉……我晚點去接妳……』

　　她完全能夠明白我在想什麼，我稍微鬆了一口氣，又擔心了起來。

　　「妳不先回去休息嗎？」
　　『順路開過去沒有那麼麻煩……』

　　明明聲音裡充滿了疲憊的感覺，但我也擔心我不習慣酒精，待會回不了家，只好答應了她。

　　「那我等妳。」

　　我在這裡吃晚餐，燐子現在才下班，她還沒吃的，所以她一來我就打算離開了。
　　掛掉電話後，就算再怎麼不聊私人話題，也是平常上課都坐在一起的同學們，總有一天會變成朋友，旁邊的兩人就用一副微妙的眼神看著我。

　　「冰川同學，男朋友？」
　　「……」

　　那一瞬間我不曉得要不要點頭，畢竟燐子也不是男朋友，但搖頭了就變成我沒有交往對象，所以還是有點難為情地點了頭。

　　「沒想到感覺很冷酷的冰川同學也會那樣講電話……談戀愛真好呀。」

　　我才意識到，她們和我一樣不喜歡參加社交活動，並不代表她們不想談戀愛，一開啟這個話題，中間隔著我就興高彩烈地聊了起來。
　　我想，是酒精的作用吧？

　　「妳也有男朋友？欸──只有我沒有嘛！」

　　不知不覺，角落甚至變成了和旁邊一樣情緒很高昂的區塊。
　　當我好不容易把這杯酒喝完的時候，似乎因為規則就是這樣的，看見我酒杯空了，立刻就有人再倒了一杯給我，有點恍神的我沒能來得及阻止。
　　害怕會因為身旁的音量錯過電話，那之後我就一直握著手機，另一隻手繼續握著酒杯，下意識就一直喝。

　　「哈……」

　　直到燐子又打了電話給我後，我才回過神來，趕緊接起了電話。

　　『我在店門口了……』
　　「我知道了。」

　　剛剛接電話覺得很不方便所以沒有請人借我過，燐子一來我就直接站起來拿著自己的東西要走出去，中途就被學長姐攔下來了。

　　「欸欸，學妹，要走了嗎？」
　　「嗯……來接我的人在門口了。」

　　這麼說了之後，他們是放過了我，但是沒想到的是和我同桌的人也想趁這個機會一起離開，轉過頭才發現大家都跟著我。
　　雖然……並沒有什麼問題。
　　不曉得有幾個人是抱著想看見我「男朋友」的心情才跟著出來的。
　　大概是喝醉了，我有點管不了那麼多，只想著不想讓燐子在外面吹風太久，更何況她還是容易被搭訕的類型，加快腳步的時候卻覺得有些微的暈眩感，一走出門口看見她，我想也沒想就直接抱了上去。

　　「紗、紗夜……？」

　　果然她的衣服都是冰涼的，我就只想把她抱得更緊，不想要她著涼。

　　「紗、紗夜……妳的同學們……在看……」
　　「嗯……」

　　抱著燐子我就什麼都不想思考了，好想就這樣把臉往下埋，不想動了。
　　明明她多想讓人知道我們在一起，就這樣不好嗎？

　　「喝醉了吧……」
　　「沒有……」

　　就只是有點暈，身體輕飄飄的。

　　「咳咳，我、我們就不打擾了，先走啦！冰川同學，下星期見！」

　　背後傳來了同學的聲音，我只縮回了一隻手對她們揮了揮，才被燐子按住肩膀推開。

　　「快回家了……」

　　她摸了摸我的臉，接著緊緊牽住了我的手拉著我走，不知道為什麼，感覺走得特別急。
　　真的是一直到了回家稍微清醒了以後，才知道我做了什麼，本來不怎麼擔心同學的看法，一清醒都想打電話去解釋了。
　　我還真未曾想過，同輩之間有人會對同性戀反感，因為一直以來讀的都是女校，每個人身邊多多少少都有遭遇過……但是大學已經不再是只有女性了，但如果我真心和一個人相愛，既不是別人的外遇對象、也不是不倫之戀，還要受到他人的歧視，我覺得很奇怪。
　　父母不接受倒是另外一回事，反正，星期一去學校就知道了吧。

67

　　第一次看見紗夜喝醉……畢竟我是不可能看見的，她才十八歲，那麼死板的紗夜，不可能答應要喝酒的……所以早就做好了準備她去參加大學的聚會一定會被學長姊倒酒，自己以前也是這樣，但是那時候我刻意喝得很慢……紗夜感覺就是把整杯喝完了，可能還多喝了一點。
　　明明是第一次喝酒，也不想想自己未成年，就這麼喝了嗎……大概只想著要把眼前屬於自己的東西吃完吧。
　　紗夜一走到店外就抱住了我，跟在她後面的應該都是她的同學，我不小心和她們對上了視線……看起來有點驚訝，又想說些什麼一樣……最後只是快速和紗夜道別了而已。
　　那張表情並不是意外紗夜有交往對象……而是意外對象是我的樣子。
　　雖然也明白自己的佔有慾很強……其實並沒有要紗夜說出自己的戀人是我，只想要在有人對她有意思的時候，說她已經有交往對象就好了……就像高中的時候。
　　所以被目擊到，我有點錯愕……這裡甚至還是我以前的學區，我都希望紗夜認識的人見到我的時候……是她已經好好介紹過的。
　　不過被她的同學看到，對我影響並不大……因為要和她們當同學的也不是我呢。
　　我相信……高知識分子，應該還不用太擔心吧。
　　最重要的是今天的紗夜……很可愛。
　　因為不太習慣把車開到小路裡又臨停，把車停在了附近的停車場走過來的……拉著紗夜回到車上，等我也坐好要發動引擎的時候，不禁停下了動作。

　　「繫好安全帶……」

　　紗夜坐上來之後就在恍神，聽見我說話，她也只是有點疑惑地轉過頭盯著我……讓人會心一笑呢。
　　看來以後，不能管她是不是未滿二十歲，要在家裡訓練她喝酒了……
　　她喝醉的樣子比發高燒的時候更迷糊一點……我只好解開自己的安全帶又爬了過去替上繫上。

　　「嗯……？」

　　誰知道會在我過去幫她拉安全帶的時候……還有心思抬頭偷親我呢？

　　「喜歡妳……」
　　「……」

　　雖然交往很久了，這句話……彼此都不太說，喝醉的她還用一種深情的感覺盯著我……所以心臟難得多跳了一下。

　　「我也喜歡紗夜哦……繫好安全帶才是乖孩子……」
　　「……別再把我當小孩了。」
　　「呵呵……」

　　感覺只是意識不清晰時說的話……就對她笑了。
　　未成年……又喝酒還喝醉，怎麼看都是小孩子呢。

　　「燐子。」
　　「嗯……？唔！？」

　　誰知道紗夜又解開了安全帶，就這麼靠過來從後面按住我的頭讓我貼過去……淡淡的酒味從嘴唇傳了進來。

　　「紗夜……坐好……」

　　我伸手摀住了她的嘴，想讓她坐好再次繫上安全帶……她卻擺出有點無辜的臉坐了回去，縮成一團繫好了安全帶。

　　「很好……」

　　說完才覺得……自己怎麼很像是在命令狗呢？就連她繫好安全帶以後伸手過去摸她的頭，都很像……
　　為了不繼續這麼想，就趕快也繫上自己的安全帶……發動車子開離了停車場。
　　停紅綠燈的時候忍不住轉頭看一下她，她就看著前方繼續在恍神……注意到我的視線後，轉過來就傻傻地對我笑了一下。
　　以後可不能……讓她在外面喝酒呢，至少二十歲之前不可以。

　　「抱歉……」
　　「嗯……？」

　　就快到家了……旁邊忽然傳出了聲音，聽清楚發現是在和我道歉，我有些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喝了酒……」
　　「說了沒生氣的……怎麼在道歉了呢……？」

　　那年我十八歲也是這樣的……只是只喝了幾口而已。

　　「因為犯法了……可不可以不要討厭我？」
　　「……」

　　當然不會討厭，只是我又再次下定決心……以後絕對要禁止她在外面喝酒呢，胡言亂語的紗夜，雖然看起來很可愛……對其他只知道她某一面的人來說，肯定也是一樣的感覺，所以不能讓其他人看見的……

　　「不討厭哦……但是有小懲罰……」
　　「……好。」

　　喝醉的時候，怎麼就百依百順了……即使平時也不太會反駁我……怎麼會連莫名有懲罰都同意我呢。
　　很快就開到家了，至少紗夜還會自己下車……知道家裡住在幾樓，也是她走在前面開了鎖。
　　本來手術很累的，從看見喝醉的她，都忘記身體的痠痛了……一直到看著她會好好脫下鞋子並排整齊，才有一種放心的感覺，疲勞感就一次襲來了。
　　沒有力氣先去弄飯吃、甚至是直接走進浴室，而是先半躺在沙發上……兩隻貓就跟著跳上來不停地在我身上抹來抹去，直到牠們聽見紗夜打開罐頭的聲音才跳走。
　　等到紗夜餵完貓，我才看見走過來的她滿臉通紅，感覺也不再恍神……看來是完全清醒了。

　　「咳咳……」

　　還想掩飾什麼嗎……？

　　「一、一起洗澡嗎？燐子。」
　　「好……」

　　通常是我回家的時候，她已經洗好澡了……所以才會特別問我。

　　「我……幫妳洗。」

　　下意識吞了一口口水……我想她應該是看見我很累了，想讓我輕鬆一點才這麼說的。

　　「嗯……」

　　但是洗完澡之後……不曉得為什麼，反而更累了呢。
　　後來紗夜弄了晚餐給我吃……就原諒她了。

TBC.

關於，生日被跳過的那段…會用其他方式補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