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 can’t teach you anything（十一）

55

　　當下我實在是什麼也說不出來，就像是突然被白金老師說了分手一樣，然後就說不出話了，要說話的時候，同學就拖著我離開了保健室，回過神來我已經回到了班上和同學併桌打開了餐盒。
　　明明是最喜歡吃的東西……白金老師替我準備的便當，卻一點食慾也沒有，甚至看到有點反胃，想放下餐盒再回去保健室的時候──

　　「冰川同學，妳不吃飯是真的耶！這怎麼可以，剛剛白金老師都特別交代了！來來來！坐下吃飯！」
　　「……」

　　有這個麻煩的存在。
　　被抓住了手，又不能那麼不留情地甩開，這裡是教室，即使大部分的人去了食堂，也還是有幾個人在。
　　白金老師，是生氣了吧？
　　明明把人帶到保健室，是想開口說──她是看我不舒服陪我來保健室的同學，然後就走向床邊打發她走，只是我想到這麼說了就是在同學面前說謊，所以猶豫了一下，沒想到，白金老師直接把話題接下去了。
　　我一時反應不過來，就變成這樣了。
　　白金老師誤會我只是把喜歡我的人帶去保健室給她解決了吧？
　　我本來就打算說的，因為我怕她會很在意，就把人直接帶來給白金老師看一眼，等人走了之後再告訴她是這個人，她就不用特地去找了。
　　為什麼變成了這樣？
　　不過就算是白金老師誤會了，我確實也沒有好好解決這個問題，才會讓對方隔天也來纏著我，即使現在放下便當回去找白金老師，也肯定無法讓她開心。
　　但是也很擔心白金老師在我離開之後生氣，我究竟該不該立刻回去找她？

　　「冰川同學？」
　　「……」

　　面前的人就是白金老師生氣的原因，雖然也只是個無辜的人，但我不是很想為了她強顏歡笑。

　　「抱歉，我果然不習慣和其他人吃飯……我就是有這一點問題，跟別人完全吃不下飯，所以才會和親人吃飯。」

　　拿了白金老師的謊言來用，不過她在學校就此變成了我的親戚了嗎？只要不傳到家人耳裡就好了。

　　「……這樣啊。」
　　「抱歉，我要一個人吃飯。」

　　說著我就把便當盒蓋了起來，想要拿著離開去保健室，但是對方又拉住了我的手。

　　「白金老師肯定是相信我才說那種話的！冰川同學，妳就試試看吧！」
　　「……」

　　生平第一次……覺得很煩人。

　　「請妳放開。」

　　稍微動了一下手，還是沒能狠下心來甩掉她，只好加重了自己的語氣，接著她才一邊笑著一邊放開了我。
　　可能我想著不要傷害到人，卻讓事情變的麻煩了吧。
　　明明對方只是不知道什麼原因喜歡上我的一個人，卻要因此受到傷害，我本來覺得似乎有點無辜，但是她既然是打算纏著根本不會喜歡上她的我，那或許就不無辜了。

　　「還有，我並不想和妳成為同學之外的關係，請不要覺得我有機會喜歡上妳，但是謝謝妳上次幫我抬到了保健室，我也會好好去感謝其他同學的。」

　　我還是拿著餐盒，就這樣離開了教室，我自己是不相信這樣就能甩開她的，不過多少，都傷到人了吧。
　　白金老師生氣了，人為什麼會生氣？並不僅僅只是因為別人做了讓她不滿意的事情，白金老師不是會因為這點小事情就生氣的吧？
　　難道不是因為我隔了一天都還沒告訴她昨天發生了什麼，就被她自己發現，覺得我瞞著她又把人直接帶過去很過分嗎？
　　肯定是傷到白金老師了。
　　就算因此傷害別人是不好的，我卻還是因為私心，第一次違背了自己的良心。
　　我想，沒關係的，就算還有一年半以上才畢業，同班同學再怎麼樣──也不會比我未來要和白金老師相處的時間還久。

56

　　說了那種話之後，冰川同學很驚訝地盯著我……看起來還想說什麼，我也想知道冰川同學還要說什麼，然而卻被那個同學拖著走了。
　　今天也是午休時間沒有任何同學來打擾的保健室……安靜得像是今天是休假日，因為生氣所以不小心把人趕走的落寞感，害得食慾都沒了呢……
　　如果冰川同學就這麼拿了便當跟她去任何一個地方吃飯，還有食慾能把我做給她的料理吃完，那真的完全開心不起來……
　　只是……要做榜樣呢，吃不下也要吃個幾口，所以還是把餐盒打開來了。
　　拿起筷子夾起了一口白飯，完全沒有食慾的時候進食，放進嘴裡也完全沒有好吃的感覺……而且我忍不住繼續想著冰川同學。
　　如果她沒有立刻回來而是真的跟那位同學一起吃飯，今天……不想理她了，明天可能也不想說話，後天……我不知道，只要她不自己解決這個問題，我都不想跟她說話了吧。
　　因為她究竟是想跟我相處，還是和那位同學呢？
　　也不怕我們的關係被發現，竟然讓人跟來了……下課時間都還好，是會一起吃飯的午休時間，和學校的老師天天一起吃飯，不奇怪嗎？
　　不知道冰川同學在想什麼……但是她如果真的以後午休都因為我的一句話就不和我吃飯了……

　　「……」

　　為什麼眼淚就這樣佔據了視線呢？
　　怎麼就變得這麼脆弱了……我是校醫，本來就不該和學生天天在保健室吃飯吧？也不該和未成年談戀愛……
　　冰川同學……還是和同年紀的人，比較好相處吧。

　　『叩叩』
　　「……！」

　　流著眼淚的時候，保健室的門突然被敲了，嚇了我一跳……趕緊抽了一張面紙吸走眼淚，在人走進來之前調整好呼吸，緩緩轉了過去。

　　「……！？」

　　我是真的沒有想到……不是不舒服又或是受傷的學生進來，而是冰川同學。

　　「那個……白金老師。」

　　冰川同學一臉愧疚地把門關上就朝我慢慢靠近，手上還握著餐盒，我都不知道要說什麼了……

　　「我……抱歉。」

　　冰川同學最後走到了我面前，說是道歉，也沒有好好盯著我的眼睛……也沒有得到我的允許就把餐盒放到了桌上。
　　不曉得自己究竟該就這麼原諒她還是……剛剛的情緒也沒辦法立刻切換過來，雖然也有想過冰川同學會回來，但是真的不敢相信……

　　「白金老師。」
　　「……？」

　　冰川同學把餐盒放下後又叫了我的名字，這次她好好看了我的眼睛，但是她的手跟著伸了過來……就這麼覆上了我的臉。

　　「冰……唔！」

　　來不及阻止她，冰川同學就已經吻了上來，一直以來都是我對她動手……現在換她就這麼大膽地在保健室親我呢。

　　「……我並不想和那位同學吃飯，白金老師。」

　　放開了我以後，冰川同學那邊才是要哭了一樣盯著我，只是聽到這句話我也才安了心……換我伸手去摸了摸她的頭。

　　「那妳為什麼把人……」
　　「那、那是白金老師誤會了！」
　　「欸……」

　　還沒把話說完，就被冰川同學打斷了，她難得這麼緊張……所以我愣了一下。
　　對她眨了眨眼後，她坐了下來……接著開始和我說我誤會了什麼。
　　……原來是這樣啊，我都沒有等到冰川同學說話就擅自行動了，還讓我們在學校成為了親戚，要是那個同學哪天不小心說溜嘴，就要裝到畢業了……
　　那也……沒什麼問題吧。

　　「但是還是很讓人不高興呢……」

　　就算誤會了冰川同學，有一件事她確實沒有即時告訴我……被人告白後隔天才告訴我，還沒有好好解決……

　　「抱、抱歉。」

　　再怎麼說冰川同學不管看起來多成熟，就是未成年……也比我小，再繼續這樣就像是我在欺負她了，我要是做錯事得不到冰川同學的原諒，也很難過吧……再不讓她安心感覺就要哭了呢。

　　「冰川同學……吃飯吧……」

　　只是花了這麼多時間，今天肯定吃不完了……

57

　　我覺得這肯定不是第一次……冰川同學不可能在我喜歡她之後，才跟著有人喜歡，她首先是冰川同學，我才喜歡上了她，所以在我之前，一定還有其他人和她告白過，而且這也不會是最後一次呢，別說是一次了，我怕她上了大學，還有不下十次……
　　如果這次沒能解決好，下一次也不會徹底解決……冰川同學自己或許不知道，她很有魅力，就算只是當普通朋友，我想以後也還會有很多人喜歡上她的……她就是不特別去做什麼，也會有人喜歡的類型吧。
　　即使對我來說……冰川同學是做了什麼以後，我才喜歡上的，畢竟這樣的年紀和性別，本來就不該在我的考慮範圍呢……
　　我是相信她把同學的問題解決了……在她心裡，至少是這麼認為的吧？
　　冰川同學也有跟我說她跟對方說了什麼，不過不是能夠留下記錄的方式，所以口頭上再次說給我聽可能會有些模糊……那不重要，冰川同學堅信自己說這些話，對方就會放棄了，但是那可是還要同班好一陣子的人……對那個人來說，絕對不會認為是完全沒希望了呢。
　　只是一段時間後，冰川同學也沒有特別和我提起那個人……確實也沒什麼必要提起，如果發生了問題，告訴我也沒有用……
　　所以我是自己看見的……冰川同學班上的體育課正好在保健室的窗戶也能眺望到的廣場。
　　暖身操……竟然是和那個同學一起的。
　　看到的當下，心情的確不是很好，有一種被重擊的感覺……但是讓我心情不好的並不是冰川同學，人要是喜歡上一個人，什麼都有可能做出來，就像之前的我……
　　我不會對冰川同學生氣的……所以當天放學，看見她的表情，那種本該開心，卻有有一層陰鬱的感覺，我知道，她在苦惱……雖然要是能對那個同學完全不在乎的話才好，但是那樣只會讓人得寸進尺呢。

　　「怎麼了……？」

　　先假裝我沒看見體育課的光景……才這麼問她。
　　只是我猜，冰川同學不會和我說的……

　　「……沒什麼，白金老師不用擔心。」

　　畢竟是和我說了也沒辦法解決的事情呢……我又能做什麼呢？給冰川同學出主意？根本不了解班上情況的我，出主意嗎……所以我不會生氣冰川同學不告訴我。

　　「沒關係……像是胡蘿蔔牠們的問題的時候……我再幫忙吧……」
　　「嗯。」

　　即使不是作為戀人，身為大人，能幫的果然就只有金錢上還有責任上的問題呢……剩下的都是冰川同學的成長過程中，自己要想辦法解決的問題。
　　我只要相信她對我是忠心的就好了。

　　「……我不會讓白金老師受傷的。」
　　「怎麼了……？這麼突然……」

　　沒想到話題會突然轉彎到這方面，忍不住笑了出來……

　　「我會保護白金老師的。」
　　「要怎麼保護呢……？」

　　聽著像是孩子在說夢話，也確實是吧……冰川同學能做的事沒有那麼多，要是在醫院也能保護我……就好了。

　　「根據不同情況，會採取不同作法的。」
　　「……」

　　果然是冰川同學呢……

　　「那妳在學校……可要好好保護我哦……」

　　和她握起了手，不過就是個暖身操、是個學生都必修的體育課……又不是想碰才碰的……
　　但是我有點期待，冰川同學想怎麼解決這件事呢……

58

　　可能是因為剛升上二年級的時候，為了胡蘿蔔牠們和其他學校的不良學生打架的事情，導致我在新班級沒有交到朋友，雖然後來誤會解開了，但班上也早就形成了每個人的交友圈，我實在是難以進入任何一圈。
　　這裡校風良好，即使形成了很多圈子，並沒有任何一圈是互相排斥的，所以大家都能夠成為好朋友，差別只在誰與誰比較好罷了。
　　解開誤會的時候，就是這位來和我告白的同學──野村同學，先來和我搭話的，所以我自然而然和她們圈子的三個人比較接近。
　　最原本的體育課，還是因為打架的事情，總是沒有人願意和我一起做暖身操，一直都是體育老師分配同學給我的，後來是她們三個人輪流和我一起做暖身，最近卻固定了，那只能是因為野村同學喜歡我，告訴其他人不用輪流了。
　　體育課的事情我很感謝，不用再給其他人帶來麻煩了，即使那些誤會我的同學在解開誤會後也來和我道歉過，但也不再需要她們的同情了。
　　所以，很難辦。
　　我想野村同學拉我入夥的時候，並不是因為喜歡上我了，只是單純的善良罷了，接著我不曉得她是為什麼喜歡我的，才開始盡可能地動心思。
　　和她說我並不想成為同學以外的關係，結果她在體育課仍然沒有避開我，理所當然的吧？
　　本來「同學」就是能夠一起做暖身操的關係，只要沒有體育老師指令以外的肢體接觸，都不該說是她的問題。
　　只是如果跟之前一樣就我們三個人輪流那倒還好，明明都是朋友，就這麼固定了誰跟誰，那麼果然她們的友誼也是有差的嗎？我不這麼想……野村同學固定和我，另外兩人也就固定了，她們得多聽野村同學的話？不都是朋友嗎？我還不曉得這一個小圈子也有地位之分。
　　因為覺得不太對勁，就開始觀察了其他人。
　　我才發現，原來是那樣啊……
　　另外兩人是一對情侶，所以野村同學落單了。
　　也可以說是為了讓她們兩人固定，才採取了這種作法──體育課的事情我就不管了，不要在其他地方為難我和白金老師就可以了。
　　不過還是很難辦。
　　原來另外兩人在一起了，其實最初只是想交朋友的野村同學，就這麼被我冷落的話，確實很無辜。

　　「冰川同學，要一起去廁所嗎？」

　　下課的時候野村同學還是偶爾會來找我，我也不曉得為什麼高中生上廁所還要找人一起去，要是都滿人的話，兩人不就要爭先恐後嗎？

　　「她們……」

　　然後我就想到她還有其他朋友，自然而然說出口的時候，看到那兩人已經挽著手走出教室了。
　　我忽然覺得，如果野村同學不喜歡我，或許還能成為朋友吧……

　　「我還沒有想去上廁所。」

　　換做平常，只是陪人走過去的話，我可能會答應吧。
　　但是我已經決定不要傷到白金老師了。

　　「這樣啊……好吧。」

　　看著野村同學落寞地走出了教室，畢竟本來還是會聊著聊著就笑出來的同學，我明白我沒有傷到白金老師的話，就是傷到野村同學了，罪惡感是有的，我並不喜歡傷到人。
　　即使，換個角度想，如果她是故意在我面前裝可憐的話──應該不是這樣吧？好歹也是稍微有一點了解的人。
　　人際關係，真是麻煩呢。
　　如果我沒喜歡上白金老師的話會怎麼樣？會因為她是在班上跟我最靠近的同學，去考慮她嗎？
　　……我是不可能沒有喜歡上白金老師的。
　　那麼如果白金老師沒有喜歡上我呢？

　　「……」

　　不該去想這種事情的，胸口都痛了起來。
　　雖然我也不想去同情野村同學，但是她想到我的時候，大概就是這樣吧。
　　如果不是這樣的話……那麼她就太樂觀了，這並不是我所期望的。
　　僅僅只是因為我讀的是女校罷了，即使我也不認為我有什麼魅力，要是男女混合的話，可能來和我告白的就是男性，性別不是什麼問題，主要是「有人和我告白」，以後，該怎麼避免這個情況才好？
　　已婚人士只要帶一個婚戒就能避開大多數的麻煩，像我和白金老師這種不能公開的……也是我們自己的決定吧。
　　和白金老師享受秘密戀情，又一邊和喜歡我的同學保持友好關係，不管怎麼看，獲利最大的都不是野村同學，而是我。
　　有罪惡感就有罪惡感吧。
　　要是被發現跟我交往，會先受到譴責的也是白金老師，以後可能在社會上難以立足的也是白金老師，我才發現，我或許什麼也沒有承擔吧。
　　但是如果……如果可以順利度過高中生活，又不是什麼額外的幸福，是本來就能擁有的生活才是。
　　所以我最後決定──

　　「野村同學，我有話和妳說。」

　　我想過了，白金老師要是拒絕的時候說的話並沒有剝奪到我們說話的資格，沒過多久我又會想嘗試的。
　　只是我並非要剝奪野村同學和我說話的資格，我們是同學，要是不能說話的話，以後班上有什麼必須說到話的事情，同時也是給自己造成麻煩。
　　午休時間是我和白金老師的，所以我特地讓她放學留下來，可能還給了她一點期待，只可惜我或許又是來傷害她的。

　　「那個……冰川同學要說什麼？」

　　果然，她是一副期待的感覺吧。

　　「我就開門見山地說了，我有交往中的對象，我不想讓對方有任何不安，所以不希望妳對我還抱有任何遐想……抱歉，可能這麼說很自大，至少上廁所之類的，是不必特地邀請我的事情吧？」

　　上次說了，不希望成為同學以外的關係，所以沒辦法成為朋友的話，至少能一個人完成的事情不邀請我，應該很合理。

　　「……」

　　野村同學有點驚訝地看著我，大概是因為從我口中聽見了我有交往對象吧。
　　我還有一件事想向她確認。

　　「她們是不是在交往？」

　　和我們兩人都好的，那兩人。

　　「欸……啊，冰川同學也看得出來嗎……就……就是那樣。」

　　野村同學似乎放棄思考我剛剛說的話，先回答了我這個問題。

　　「……野村同學應該不是因為身邊的人在一起了，所以也急著談戀愛，找上了我吧？」
　　「當、當然不是……！不是……不是那樣的。」

　　她迅速就否定掉了，只是表情看起來有點後悔的感覺，可能一半是這樣吧？

　　「啊啊……冰川同學來這麼跟我說，要是我對妳完全放棄了，那真的是很氣人沒錯，所以被說中了，也很氣人呢。」

　　接著她就一副自暴自棄的模樣開始反駁我了。

　　「可能是吧，身邊的人都在談戀愛所以我也想談了，但是又不是隨便找一個人……至少我覺得，冰川同學真的……很好。」
　　「……那真是謝謝誇獎。」

　　很少被這麼直截了當地誇獎，我也有點錯愕，不過還是要向人道謝。

　　「原來已經有對象了嗎……妳看，妳很好吧，對方沒這麼要求妳，妳說的是『不想讓對方有任何不安』，冰川同學就是喜歡一個人之後，會全心全意對待對方的人吧。」
　　「……」

　　白金老師確實沒這麼要求我，然而我覺得要是事態到了她得要求我這麼做的程度……那我或許已經把她傷得很深了吧。

　　「啊啊，什麼嘛……原來是已經有對象了啊……」

　　上次被我拒絕，野村同學都沒有這樣，剛剛還一副強氣的模樣，說著就快哭了的感覺。

　　「我之前是真的……想當朋友的……但是就是冰川同學……太好了……」
　　「我……」

　　想開口問我哪裡太好了，卻又覺得我好像不該這麼問，即使問了就能夠預防別人喜歡上我……就是覺得不妥。
　　野村同學想當朋友，我本來也是這麼想的，只是要是和平常一樣相處，胸口有一種刺刺的感覺，似乎在告訴我不該這麼做。
　　畢竟換位思考，立刻就能明白了，要是之前會做便當給我的白金老師對我完全不是那種意思，而我還奢求著一樣的相處模式，白金老師又沒說不行的話，就是變相讓自己覺得又有機會了吧。

　　「那吃飯的事情是騙人的嗎？」
　　「吃飯的事情？啊……」

　　說我不習慣和其他人吃飯嗎？從白金老師那裡開始就是騙人的了，但並不影響。

　　「明明讀的是女校也還有人會和我告白，果然還是跟親人一起吃飯，會讓我的對象安心許多吧？」
　　「……說的也是。」

　　接著我們就沉默了，我不曉得該怎麼和班上唯一一個，看起來像是我「朋友」的人拿捏距離，明明能像朋友一樣相處，卻落成了這樣。

　　「那我……我有了其他喜歡的人，會告訴冰川同學的，會直接告訴妳是誰的，不會偷偷說著冰川同學的特徵卻說是其他人……不會做這種事的。」
　　「……」

　　說起來之前似乎稍微談到過喜歡的人，是因為另外兩個人有點尷尬所以沒說下去的，原來很早就在說我了。

　　「希望妳能找到一個好對象。」
　　「嗯……」

　　我把空教室留給了野村同學，畢竟立場交換的話，會哭的吧。
　　明天會怎麼樣我還不知道，總之，在我心裡，我堅信我解決了，也祝福對方。

59

　　為了不讓冰川同學的家人起疑……特地忍了三個星期，第四個星期才又讓冰川同學來家裡留宿，也剛好……一個月就能避開生理週期。
　　冰川同學和我說了那位野村同學的事情，其實只要冰川同學有明確說出自己是有對象的……我就安心了。
　　體育課那些，都是無法避免的……也知道了對方為什麼會喜歡冰川同學，所以還能體諒……不管怎麼說，我更害怕的是冰川同學也像野村同學，僅僅只是遇到了思春期，稍微動心了就想擁有一種關係。
　　我又何嘗不是呢？
　　就算要說我是已經都想好了未來該怎麼面對……也不能說冰川同學就沒想呢，至少她願意為了我填上了醫學系的志願，就很開心了。
　　好不容易又和冰川同學一起坐在家裡的沙發上發呆……人腳上各一隻貓咪，芹菜已經跟成貓差不多大了，回去翻照片，才發現小時候真的是不一樣的可愛。

　　「……啊、」
　　「怎麼了嗎？」

　　不曉得哪裡惹到芹菜了，摸著摸著忽然咬了我一口，下意識把手抽回，只是好像有點晚了……

　　「……芹菜！」

　　冰川同學看見我的手流血，很大聲地叫了芹菜把牠從我腿上嚇跑了。
　　畢竟原本是流浪貓，平時看起來溫馴，兩隻貓偶爾會有點凶狠地打架……但對牠們來說應該只是在玩，因為牠們沒有受傷，換作是我的話……當然會受傷。

　　「白金老師……！」

　　冰川同學捉住了我地另外一隻手，看起來很慌張一樣，我倒是一瞬間頭腦空白，不知道她為什麼要這樣緊張……

　　「快點起來去清理傷口了！」
　　「……」

　　因為不怎麼疼，血也不是像切到血管那樣流得駭人，只是冒出血珠，緩緩變大而已……但還是讓冰川同學很緊張呢。

　　「嗯……」

　　我這才起身離開了沙發，冰川同學跟著我一起離開，等我把血沖掉了以後，她又緊張地把我的手抬起來檢查傷口……

　　「白金老師的手指，不適合受傷。」

　　為什麼這麼認為──本來想問冰川同學的……第一反應是想到她在說我要彈鋼琴，再來才想到我以後要回醫院當醫生，會開刀的……

　　「嗯……抱歉……」
　　「不、不是要白金老師道歉的意思。」

　　冰川同學又握著我的手帶我回到了房間拿醫藥箱，和之前切到手一樣，小心翼翼地給我上藥又貼了OK繃，其實只是個小傷口……但是我平常上班也要給人上藥，還是這樣最安全呢。

　　「也想……」
　　「嗯……？」

　　幫我處理完之後，冰川同學好像說了什麼，我沒有聽清楚……

　　「也想保護白金老師不要受這種傷……」
　　「……」

　　那大概是……沒辦法的吧？但是聽見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

　　「冰川同學……那樣是保護過度呢……」

　　冰川同學要是像之前一樣被胡蘿蔔抓傷的話，我也會很心疼的，不過有些傷，是沒受過就不會記取教訓的哦……好比說我今天明白要稍微注意芹菜了……

　　「畢竟白金老師……」
　　「嗯……？」

　　冰川同學從剛剛說話就有點小聲……我忍不住往她那邊湊過去。

　　「代謝比較慢了……」
　　「……」

　　是那個意思嗎……？傷疤會留著，嫌我難看嗎……？

　　「紗夜……」

　　這份心情讓我下意識就叫了她的名字，該怎麼說呢……其實沒有生氣的，只是想看冰川同學不知所措的模樣。

　　「唔唔、」

　　卻沒想到她避而不談，直接伸手捧住了我的臉，就這麼堵住了我的嘴……
　　各種方面……都大膽起來了呢，紗夜。

60

　　冰川同學的校園生活，看起來沒有再遇到什麼問題……我也以為我們很順利的時候，果然，還是避不開……

　　「燐子，這次的相親，妳父親不容許妳再拒絕了。」

　　直接被叫回了家……和父母一起用餐，父親即使沒說話，母親說的就是代表他的意思。
　　之前只是打電話來，我都還能拒絕或裝作沒聽見……我也不能在外面那麼逍遙，偶爾總是要回家的，一回家就被這樣要求……也不是沒想過。

　　「我知道了……」

　　但是相親……並不代表見面過後就要交往和結婚的吧？身為孩子的一方，也還有選擇權不是嗎？給父母面子去參加相親，稍微應付一下就好了……
　　都這個時代了，和我同年齡的人，也都該明白沒有互相喜歡……是沒辦法一起生活的吧？
　　父母親……雖然都是醫生世家，並不是相親認識的，是當時就學的時候就在一起了，不過那個時代……似乎就得那樣吧。
　　我不明白……他們在急什麼，因為女兒沒辦法繼承醫院嗎？
　　又被逼去相親，我沒有告訴冰川同學……反正我肯定不會讓這件事有後續的，為什麼要告訴她根本不需要去擔心的事情呢？
　　我和冰川同學並不是黏膩的戀人，不會醒著的時間就一直在連絡……她一天的規劃都很固定，所以我們都知道對方什麼時候會回訊息、什麼時候不會，還有什麼時候可以打電話。
　　所以當我知道她的行程是可以讓我那一天中午去相親也不會被發現的時候……安心了。
　　因為不是第一次了，要應付人也很習慣了……和對方見面的時候，母親在一旁樂呵呵地誇著我又順勢誇她根本不認識的對方……我盡量讓視線保持在對面的桌上，本來就不太擅長說些什麼……被問到問題的時候就平常發揮了。
　　要讓人覺得已經被我拒絕了，又要給母親做面子……已經麻痺了呢。

　　「燐子，妳是怎麼了？」

　　相親結束後，婉拒了和對方稍微獨處的請求……回家路上就開始被母親一直問話。

　　「很早就說過……我不會接受任何一場相親……那是你們喜歡的人……不是我……所以跟我有關係嗎……？」
　　「妳怎麼會這麼想！爸爸媽媽當然是為了妳好才挑出這些人的，覺得我們的女兒肯定會喜歡，順便有成果的話讓大家都輕鬆，不好嗎！？」

　　不管說了幾次……他們還是不願意放棄，不明白這個說法和我說的有什麼不一樣呢……如果我的對象只是要挑一個他們喜歡的，從小就不該把我當「人」看待的吧……

　　「不用了……我也願意過得辛苦一點……如果母親說的輕鬆只是金錢方面……我也不要寫論文了……」
　　「燐子……！」

　　只是覺得找一個「好」對象就能讓我們都輕鬆的話……好像不在乎醫生的技術一樣……那我以後還要當醫生嗎……？
　　我寧可自己辛苦一點，以後靠自己給父母輕鬆……

　　「你們太急了……我都還沒表現呢……」
　　「那我們是要等多久？」
　　「……」

　　我也明白的，自己一直在逃避大醫院……父母才覺得我沒有要繼承了。

　　「一年後……就回來了……」

　　一年後……冰川同學高中畢業。

　　「一年後沒有做到，那就要聽我們的。」
　　「我明白了……」

　　一年後，我回到醫院工作……冰川同學即使如期考上了醫學系，我也不曉得未來會怎麼樣呢。
　　但是，已經有和她一起面對的勇氣了……

61

　　順利度過了高中二年級，三年級和野村同學不同班了，即使她也沒再打我的主意，還是有一種解脫的感覺，但三年級後也難逃被其他人告白，只是我學到了我就該和她們說我已經有對象了，所以少了很多會讓白金老師擔心的事。
　　和白金老師交往了半年，沒有經常去白金老師家過夜，所以父母也沒怎麼起疑，反倒是我模擬考的成績越來越好，他們很高興。
　　我想，東京第一的醫學系應該是沒問題的吧。
　　白金老師有和我坦白，我畢業後她就要回去醫院工作了，至少不用回家住，而我上大學，應該也能夠搬過去……
　　只是，還沒考上的話，什麼都不好做決定，也不能隨便空想，也不想白白給白金老師期待，就算模擬考的成績不錯，也有可能在大考出差錯，直到最後的成績確定之前，都不能輕易斷言。
　　所以那些事情先擺一邊……似乎是交往久了，我不知不覺中，竟然漸漸覺得無所謂了──關於地點。

　　「冰川同學……」

　　甚至是學壞了。
　　其實是有原因的，我剛好遇到了生理期，不太舒服，所以體育課請假在保健室。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白金老師和我一起躺在保健室的床上，我也沒有出言阻止她，就讓她和我一起躺著。
　　白金老師知道我不舒服，把我鎖在她的懷裡，這樣確實有一種安心，大概在心理層面讓人舒服了一點……但是她明明知道我不舒服，還是抓住了我的手往她的腿間放了進去。
　　明明……知道我不舒服的。

　　「冰川同學……」

　　我把臉埋在白金老師懷裡，似乎是反效果，我忍不住吞了一次口水，手不曉得要不要抽出來，耳朵已經發燙了，身體熱一點，肚子似乎比較不痛。

　　「這可能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哦……」

　　我又吞了一口口水，白金老師似乎總是覺得我這個年紀精力比較旺盛，但是事到如今，因為我未成年，所以白金老師也依照諾言還沒有碰過我……難道不該是索求的那一方，「精力」比較旺盛嗎？
　　哪有人在自己的上班地點邀請被發現就是犯法的對象……做那種事情的。
　　但是我卻沒能忍住誘惑。

　　「啊、」

　　在只有我們兩人的保健室，白金老師的聲音格外明顯，我的耳朵又熱了起來。
　　白金老師還穿著白大褂，全部都是第一次的體驗，確實……讓人感到有些刺激。

　　「白金老師……就不害怕嗎？」

　　我的班級是體育課，難保不會有人受傷，就算是午休時間我們也不曾這樣過，她真的不怕，突然有人進來嗎？

　　「冰川同學……不要發出聲音就好了哦……」

　　我躺的這張床，簾子是拉起來的，所以確實是那樣沒錯……是那樣沒錯。
　　但是白金老師怎麼可能不發出聲音？
　　希望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了。

TBC.

在lof那邊把系列名字改了：並沒有在養貓
因為真的沒有在養貓而是在養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