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菜千聖】演員失格

01

　　事務所就算有演員的試鏡機會，幾乎都不會發給小日菜，明明她是個能把台詞倒背如流、甚至做出完美即興演出的人，但是我能理解為什麼不發給她，而且小日菜自己也沒有打算爭取吧。
　　因為她演不了別人。
　　我能對她有「完美即興演出」的評價，也僅僅是在她演出的人物是「冰川日菜」的時候，好比說那一次的電影，還有需要按照劇本演出的綜藝節目。
　　在日常生活裡，太多的時候、太多的觀點，她都無法理解，就如同我們也無法理解她，並不是完全無法溝通，反而溝通有可能是她的強項，因為她不會讓意見不合的兩人一定要互相妥協退讓，不理解就是不理解，「我知道你是這麼想的了，但是我就是沒辦法明白為什麼」，就這樣。
　　這也不是逃避，她說著不理解，我知道的，也還是會想去搞清楚別人為什麼會這麼做，可是最後也只是得到了原因而已，她仍然無法理解為什麼這個原因會讓人這麼想、這麼做。
　　所以，小日菜適合演戲嗎？
　　我想她自己也明白她不適合，每個人都有擅長跟不擅長的領域，小日菜在我們眼裡再怎麼天才，那也只會是「冰川日菜」。
　　但是當我擁有了可以指名一個人演對手戲的時候呢？我會選擇小日菜嗎？
　　如果選了，那就像是在自找麻煩、也可能會給劇組的人添麻煩，然而──在我第一次被賦予這個權利的時候，我指名了小日菜。
　　這是一齣很特別的戲，我也能明白事務所為什麼接下了這份通告，甚至交給了我。
　　我演的是女主角，指名的另一個角色，也是女主角。
　　這並不是什麼大作、也不是八點檔，大概是深夜連續劇，比較小眾的節目。
　　是一部講述女同性戀的作品。
　　該怎麼說呢，看見劇本的時候，覺得第一女主角的人物設定似乎是為我量身訂做的，所以直接指名了我，雖然也有想過這樣有意義嗎？交給我一個能夠很容易演出來的角色，那不是我佔便宜嗎？但也是我太自以為是了吧，我要演的並不是「白鷺千聖」，而是作者筆下，另一個獨一無二的人。
　　更何況……演的是喜歡上了女孩的女孩呢。
　　這難道沒有挑戰性嗎？
　　事務所接下這個通告的原因是他們也覺得百合營業現在很有賺頭，所以沒有推辭的理由。
　　我也是這麼覺得的。
　　我不是為了什麼遠大的理想成為演員、和這間事務所簽下合約，只要能夠提升我自身的成就，那麼做正當的事情，我都能接受。
　　不管是什麼樣的戀愛連續劇，都只是演戲罷了。
　　第二女主角的性格是溫柔、善解人意，很會注意小細節，是個細心的人，總是很積極，覺得只要努力就一定能完成自己的目標，說實話──部分優點看起來就像是為了小彩量身打造的角色，但是我偏偏選了一點都不像的小日菜，甲方並沒有拒絕我的這個請求。
　　到時候我指名的情報公布出去，反而會引起一陣風波──是不是我跟小彩真的有什麼，才沒有選擇小彩？
　　不僅這部連續劇達到了營業的效果，就連謠言，也達到了一樣的效果，所以沒有人會想拒絕我指名小日菜吧。

　　「欸──連續劇？那不是很嚕嘛！每個星期都有理由可以抓著姊姊陪我一起看電視了！」

　　就連小日菜都不會拒絕，我當然沒想到她第一個想到的事情是這樣，她真的知道自己要演的是什麼角色嗎？

　　「而且跟小千聖一起演，這也要抓爸爸媽媽一起看吧！雖然已經這麼久了，但是能跟小時候就一直在電視上看的人一起演──欸！？是深夜播出？沒關係！還是可以錄起來白天看！」
　　「小日菜……妳啊，真是的，說得像是單純的觀眾。」
　　「欸──才沒有呢！也是因為我要演，才說要帶上大家一起看的嘛！」

　　不過劇都還沒有開拍，只是拿到了劇本的小日菜就在想著以後的事情了，看著有點無奈，卻也還是跟著她笑了。
　　這就是小日菜吧。
　　至少在我的眼裡，她根本不會煩惱這些小事。
　　對我來說，接下來就要和這個人一起演一部女孩子相愛的戲……還好就只是談感情，並沒有吻戲，也不可能有床戲，那麼這部戲，就是要注重表情變化的了，我想我該擔心的是會不會被小日菜帶跑吧。
　　該把看見小日菜就只會露出兩種表情──無奈或是微笑──的自己，好好鍛練一下了呢。

02

　　雖然說我可以指名，不過指名了小日菜以後她並不是直接得到這個角色，還要通過專屬她的試鏡才行，要是導演覺得不行，那麼才會安排他們的人選。
　　聽說這樣是為了讓我選擇能夠安心的對象，畢竟是比較特別的一部作品，也可能是覺得不熟的人反而沒有那種感覺……我覺得很多此一舉，要是沒有讓我指名，不管對手是什麼樣的人我都能夠接受的，因為我們都只是在演戲而已。
　　但是他們最想要的果然還是一種噱頭，演這種戲的兩名主角能夠是同一個團體的成員當然能造成轟動，要是換成了別人，只能說是我最一開始的選角錯誤，也很沒眼光吧。
　　所以我當然希望，小日菜能符合導演的要求。

　　「小日菜，明天就要試鏡了，準備好了嗎？」

　　因為不同學校，只會在事務所見到對方，難得練習時間見上面，當然會想關心一下。

　　「嗯……我不知道能準備什麼耶，交給明天的我吧！」
　　「欸？雖然台詞肯定都背起來了，但是準備……妳之前不是看過我跟小彩練習嗎？啊……」

　　說了才想到所謂的練習好像也不是一個人能夠完成的，本來想責備她的，都只能對她露出苦笑了，這種戲要找人對台詞，果然還是只能由已經被欽定女主角的我來吧？那麼我沒空的話，小日菜要找誰準備呢？

　　「看過呀！哈哈！小千聖這麼說，是要陪我對台詞囉？沒有人陪我嘛──我怎麼知道能準備什麼呢！」
　　「嘛……那就抓緊時間，我來陪小日菜對一下台詞吧？」
　　「耶！太好了！」

　　畢竟要試鏡的不是我，我還沒有那麼著急到把劇本隨時帶在身上，而是向小日菜拿了她的，反正她肯定都背下來了──包含其他角色。
　　翻開了她的劇本，有那麼一點想嘆氣呢。
　　我知道的，小日菜就算有什麼特別的想法也不會在上面做筆記，肯定都在腦裡記著了，所以看見宛如剛印出來的乾淨劇本，有一點說不出的陰鬱。
　　但是又能怎麼樣呢？這就是冰川日菜。

　　「那就來對台詞吧，小日菜想從哪裡開始呢？」
　　「嗯……只有這麼一點時間，那就從第一個高潮部分吧！」
　　「……也是。」

　　可以的話從頭練習到尾是最好的，不過現在只是一個小空檔，所以挑最難的部分也不錯。
　　說是對台詞，我也需要入戲一下，要不然只是唸出來，怎麼能算得上是陪小日菜練習呢？
　　更何況我就是另一個女主角，第一個重頭戲……當然是兩位女主角的告白劇情。

　　「咳咳……」

　　我清了一下喉嚨，也一邊讓自己進入角色模式。
　　我演的角色叫做夏月，小日菜的是楓。
　　根據段落，這個高潮是由我先開始的，看了一眼劇本，我就抬頭和小日菜對上了視線。

　　「怎麼了？楓，從剛剛就怪怪的呢。」

　　意外地……小日菜的表情演出了劇本裡的模樣，讓我也很好說出台詞。

　　「那個……夏月。」
　　「嗯？」

　　但是聽見小日菜用這種語氣和我說話，覺得非常奇怪──明明我作為一個演員，看見任何一個演員演出不同的角色，都該習以為常的。

　　「夏月……我說了可以不要生我的氣嘛？」

　　小日菜皺起了眉頭，語氣也很像一回事，但我知道是哪裡不對勁了，因為我打從心底以為她演不出另外一個人，以為她無法理解其他人。

　　「欸？楓做了什麼會惹我生氣的事情嗎？那我倒是要聽聽哦。」

　　我反倒有點慌，只能擺出「白鷺千聖」的招牌微笑，而不是夏月的。

　　「我……就是……夏月可不可以先跟我約定不要生氣呀？」
　　「楓，到底怎麼了？怎麼很嚴重一樣？那妳得先告訴我呀？」

　　小日菜因為不用看著劇本，就站在我面前，也演出了扭扭捏捏的模樣，有一種不是在演戲，而是小日菜真的有什麼很嚴重的事要告訴我一樣的感覺。

　　「我……唉……我說我喜歡夏月的話，夏月還會跟我當朋友嗎……？」

　　劇情就是楓開始覺得自己沒什麼希望了，有點自暴自棄，最後是這麼乾脆地說了出來。

　　「什……欸……難道要楓討厭我，我才跟楓當朋友嗎？」

　　我演的夏月是其實也喜歡楓卻在這時候裝傻的膽小鬼，明明不裝傻的話就可以和她最喜歡的楓在一起了，或是楓再多問幾句就有美好結局──

　　「說、說得也是呢，哈哈哈！」

　　不過楓也裝傻了，甚至不敢再提起這個話題。
　　夏月其實是想再多說幾句的，喜歡楓卻害怕和楓成為戀人，害怕有一天她們會分手，關係終究是破滅了，就是這樣的膽小鬼。

　　「哎──為什麼不要磅！地說出來就好了啊！明明她應該覺得夏月也喜歡自己吧？」
　　「……小日菜真是不懂呢，不過看妳好像很融入角色裡，真令我意外。」

　　這些台詞結束了以後就是兩人無聲的散步，表情沒有寫在臉上，卻寫在各種小動作上，畢竟只是對台詞，後面的就算了。

　　「欸？人物設定不是寫得很清楚嘛！雖然不太懂但是照著設定演就好了吧！」
　　「還有這種的呀……也不是沒有呢……」

　　這就是小日菜吧。
　　只是後面她究竟能不能用台詞以外的方式表現出來呢？
　　深夜播出，還以為是什麼主打兩個女孩子膩來膩去的劇情，甚至有點把肢體接觸當作賣點，結果不僅沒有這些劇情，而是單純──關於女同性戀的糾結。
　　這個連續劇的第一個重頭戲就是彼此要踏出那一步卻沒有踏出，而有了之後各種尷尬和猜忌，直至最後爆發，結局是在一起了，但是後面的發展就任憑觀眾想像了。

　　「那時間也差不多了，我們去練習室吧？要是提早結束了，說不定還能再陪小日菜對其他部分的台詞呢。」
　　「耶──！小千聖人真好！今天的練習也嚕嚕嚕地完成吧！」

　　果然，小日菜能不能通過試鏡，讓人很不安呢。
　　我是想要她通過的，畢竟是我指名的人。

03

　　隔天的試鏡，小日菜是通過了，雖然替她感到開心，心底卻有一點點沉悶，明明指名了小日菜，我果然還是不太相信她能演好她以外的角色，所以有一點為了導演的想法而擔心。
　　是不是就真的因為只是我的指名，所以還有擅自加分呢？
　　明明該開心的，從那天起就開始糾結了起來，不管小日菜找我對台詞、我們兩人自己在事務所彩排，看見了小日菜的表現，演得很好，卻給我一種「範本」的感覺。
　　也不是說不好呢。
　　我終究也不是導演，不知道導演想要別人表現的是什麼效果，所以一直到了開拍的那一天，把自己的戲份演好，然後等著導演說點什麼。
　　然而最開始的劇情只是一些日常而已，所以也沒有什麼需要技巧的演出，就是普通地聊聊天、做一些很平常的事情，最初的幾幕，導演都只是說了一個「好」。
　　這樣真的好嗎？
　　……要是再擔心下去，就是不相信自己的眼光、不相信同一個團體的成員吧？小日菜也通過了試鏡，我就不該再「懷疑」了。
　　放下這份懷疑以後，後來其實進展得很順利，日菜就像個「範本」一樣把前面──是個女高中生都體驗過的生活日常演好了，後面才漸漸爆發了感情，也演到了我陪她練習的橋段，接著，夏月跟楓就要開始糾結了。

　　「夏月，上次說的那件事……」
　　「上次？」

　　第一次告白失敗以後，楓有試著想再提起一次，夏月卻沒能立刻察覺到楓想說什麼，偏偏這時候遲鈍了。

　　「上次……就是說要一起去看電影嘛！還沒決定要看什麼電影呢！」
　　「啊……這件事呀，說的也是，還沒決定要看什麼，先上網看看評價吧。」

　　當然，這也不是去看了電影就結束的，鏡頭會切換到夏月在戀愛電影上遲疑了一下，而楓則是本來就這麼打算的，各拿各的手機看，也各懷鬼胎，畫面切到楓看手機，是完全沒有去看其他電影的評價，而是一直在搜尋同一部電影的名字，即使那是男女戀愛的電影。
　　劇情安排就是這樣，也是想讓人知道兩人想的事情都是一樣、又或是本來就有這種默契呢？最後，是楓試探性地提出了要看這部電影，夏月倒是很爽快地答應了。
　　劇組租下了一個電影廳播放導演相關的作品，坐在位置上的不是劇組人員就是假人的背影，反正鏡頭只要專注在我和小日菜身上就好了。
　　夏月和楓一起買了一桶爆米花進去看電影，桶子放在了兩人之間的手把上，兩人常常手伸過去就這麼碰到了，然而並不是剛認識不久的男女，而是老熟識的女性朋友，即使喜歡對方，又不是沒牽過手，所以夏月和楓看電影的表情，都不會變化。
　　讓她們變化的是──雖然是一部男女戀愛的電影，裡面有一個女配角，是女主角的好朋友，喜歡女主角，向女主角告白了。
　　鏡頭特寫在我和小日菜演出來的微妙表情，楓是緊張地都沒有再去拿爆米花，夏月則是相反，緊張到吃爆米花的速度都變快了。
　　彼此都心虛，卻在電影結束後，完全沒有提到那部分的劇情，而是刻意討論男女主角的個性，像是替朋友高興一樣，說著最後在一起真是太好了，然而要飾演出來的心情卻是──明明在替女主角的好朋友感到遺憾，覺得很難受。
　　楓和夏月都是自討苦吃吧？這就是一部糾結的電視劇呢。
　　我一直覺得很奇怪的地方，小日菜，真的演好了這個人物。
　　這就是所謂的天才嗎？明明……有哪裡怪怪的。
　　電影事件後，就剛好是夏日祭典，互相喜歡的兩人，理所當然把時間留給了對方，就想等等看對方會不會來邀請自己，即使沒有真的告白，最先想打破這個關係的是楓，所以也是楓來邀請夏月一起去看煙火大會。
　　穿上了浴衣拍攝這段劇情，劇組特地等到了人差不多都聚到河邊等著要看煙火的時候，我們才開拍逛街的橋段，其實沒有要讓我們看煙火呢，這些做後製就行了。
　　小日菜扮演的楓，這時候就像她本人似的，雖然也是劇本安排，她興奮地去買了棉花糖，回來和我分著吃，我也去買了炒麵、又去買了章魚燒，搞得兩人的手都空不下來。
　　楓和夏月在吃東西的時候就察覺到這點了，會額外錄製她們的心聲──好想牽手。
　　但是當兩人的手都好不容易空下來的時候，卻又下意識擺到了背後，不管是楓還是夏月想裝作巧合碰到對方的手再順勢牽起來，都沒辦法。
　　明明認識了那麼久，能夠很隨意地牽手，兩人都在這種時候在意得不得了。
　　機會來時候，劇本設計在了煙火打上空的瞬間，要伸出手卻抬頭被夜空的火花給吸引住了，這個時代的人呢，不再是以前那麼純粹，就直接掏出了手機想錄下來，所以牽手計畫還是告吹了。
　　兩人都各自覺得遺憾，卻不知道對方覺得遺憾，這齣劇真是越來越糾結呢。
　　小日菜演得很好，好到我挑不出她的毛病，但我依然覺得很奇怪……
　　後來的重頭戲果然是其中一方被第三人追求的時候，另一個人就開始急了。
　　劇情上是夏月被男性告白了。
　　夏月告訴了楓，但她並不是想得到楓的任何建議，只是想告知楓有這件事，讓楓再次和自己表明心意。
　　是啊，夏月從頭到尾都是膽小鬼呢。
　　所以才會變成那樣，剛得知這件事的楓，反而是忍住了自己的心情，幫夏月尋找那位男性的優點，當然，這可不是夏月想聽到的話吧。
　　夏月對此很生氣，覺得楓竟然面不改色地和自己說她根本就不喜歡的男性有多好多好，一副要把她推出去的感覺。
　　誰知道楓也是一邊淌血一邊這麼說的呢。
　　為此感到很生氣的夏月，就直接對著楓大喊──

　　「那我就去跟那個男的交往了──！」

　　留下了後知後覺又不知所措的楓，她並沒有去追上喊完就跑走的夏月，而是愣在原地發現自己做錯了事情，那種衝擊令她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辦。
　　然而夏月雖然這麼喊，事實上是不會真的去和那個男性交往的，她就一直在等楓來找她，都已經這樣了，楓卻還是覺得再次和夏月告白很可怕。
　　我少了整整一集的戲份，這件事之後是在拍楓糾結的模樣，可能這才是我最擔心的地方，不曉得小日菜能不能好好表現。
　　但是……

　　「夏月……！」
　　「……！」

　　糾結過後，楓還是決定來坦白，邁出了一大步，直接抱住了夏月，還沒說些什麼就要哭了。
　　上次也見識過小日菜的哭戲，不過那是演她自己，沒想到，演別人也辦到了呀……

　　「夏月，我……」

　　這一段戲是楓說著差點就吻過來了，有那麼一瞬間，我從人物裡跑出來了，就覺得面前的人是小日菜，而我並沒有在扮演夏月，不小心就動搖了──即使要演出的，也是動搖的夏月。
　　但我卻是貨真價實地紅了臉呢。

　　「我喜歡妳啊……」

　　楓最後並沒有吻上來，而是又低頭靠上了夏月的肩膀，這樣小聲呢喃著。
　　上一次楓也說過了喜歡，夏月卻當玩笑看待，用這種語氣說出來，怎麼樣都沒辦法再裝傻了。
　　不過，這就是夏月所希望的呢，她又不會因為楓跟她告白所以很難過，她就是想要楓能先她一步鼓起勇氣提出來，能夠得到這種結果，她想笑都來不及了。
　　所以楓怕得不敢動的時候，夏月抱住了她。
　　平常會隨意抱人的只有小伊芙，小日菜雖然偶爾也會亂來，並不會真的未經同意就這樣緊緊抱住我，所以我這麼抱住她，有一種奇妙的感覺。
　　只是戲還沒演完呢。

　　「我也喜歡楓啊。」

　　即使劇本上有寫小日菜這時候就是不准抬頭，還是用力抱住了小日菜，也是真實按住了她的頭讓她不能看我。
　　接著，楓就越哭越慘了，是因為太高興了，就這麼開始在夏月的身上哭了起來，這部劇雖然沒有吻戲，可是有吻戲的鏡頭，是拍楓的背影，然後裝作接吻的模樣。
　　攝影機來到了小日菜的背後，只要我跟她靠近一點就像在接吻，事實上這幕如果來真的，才真的能增加收視率才是，導演卻沒這麼做。
　　我靠近了小日菜，額頭靠著她的額頭，明明在裝哭，小日菜的身體也裝出了哭泣時的顫抖，背對鏡頭卻是在對我笑，一直到導演喊了一聲「卡」，才知道自己的臉有多熱。
　　最後一集是她們的日常，看起來不像是交往了的日常，兩人一起坐在樹蔭下吃午餐，有說有笑的，不過吃完的時候，畫面轉到了她們的背影，再放大到了她們兩人的手，兩人就一起放在兩人之間。
　　一直都是膽小鬼的夏月，只有這時候，才終於提起了勇氣覆上了楓的手，一點一滴，悄悄合在了一起，最後兩人都轉過頭，和對方笑了一下，臉緩緩靠近，即將碰到嘴唇的時候──

　　「卡！」

　　本劇就完結了。
　　即使那尚未碰到的嘴唇的熱度，至今仍然像護唇膏似地殘留在上面。
　　小日菜，完美演繹了另一個人，我們一起拍完了一部連續劇。
　　本該是可喜可賀的一件事，殺青了以後才發現，在小日菜身上感受到的奇妙感覺，並沒有消失呢。
　　然而，沒有其他人覺得小日菜奇怪，覺得一個人奇怪，也只是那個人的主觀感受，所以，有可能變的不是小日菜，而是我。
　　是什麼呢？
　　最後楓和夏月在一起了，但是殺青後，我和小日菜又恢復了原本的生活──沒有在現場的時候，就該是這樣，我們就不該是楓和夏月，是我覺得結束了很遺憾。
　　不想結束，又或是……
　　入戲太深了呢。

04

　　拍完了以後，大概還要過一個季度才會開始上映，這段時間就是宣傳期，不過我們也只需要配合劇組的宣傳就行了，不需要自己多事。
　　結束後雖然覺得遺憾，過了一些日子也該跳脫出來了，時間會漸漸帶走一切的，卻在現實中越來越不明白。

　　「啊，小千聖。」

　　很奇怪，一如往常的招呼，就是有哪裡很奇怪，卻說不出來。

　　「小日菜。」

　　笑著回應了小日菜，走進事務所的休息室，兩人就坐在椅子上靠著桌子。
　　十秒、二十秒、三十秒……一分鐘過去，果然有哪裡怪怪的。
　　平常應該看見人就話很多的小日菜，竟然拿著她的科學期刊在閱讀，完全沒打算和我聊天。
　　而我也是滑著手機，所以一開始並不覺得空氣沉悶。
　　不太對勁呢。
　　安靜得讓我不禁抬頭看了一眼小日菜，沒想到正好和她對上了眼，那一瞬間，時間彷彿慢了好幾倍，一秒像是五秒一樣，我以為我和小日菜互看了很久，其實就那麼一瞬間而已。
　　因為她立刻別過了視線，讓我愣了一下。
　　本來想開口說些什麼，嘴巴張開了之後就又不自覺地閉了起來，原本沒那麼安靜的休息室，卻開始連牆上時鐘的秒針都聽得一清二楚。
　　好奇怪的氛圍呀。
　　奇怪也是有分好和不好的，但是現在這種，我一點都不喜歡。
　　彷彿夏月和楓在尷尬一樣……

　　「……」

　　原來是這樣啊。
　　……不是這樣吧？
　　演了一齣女性相戀的連續劇，播出後還要繼續被作為話題討論，活動上見到粉絲可能還會被問幾句、網路上甚至開始會有以我們兩人為主角的延伸作品，當然會尷尬的吧？
　　哎呀，還有好一段時間要尷尬呢。
　　而且為了要讓連續劇順利播出，我和小日菜也得在公開節目上讓觀眾有點遐想，偶像啊、藝人啊，說得現實一點，也就是「商業」呢。
　　演完了，也還要演，不是我入戲太深，是因為還不能就這麼結束吧。
　　至少在開播之前，我都得保持好白鷺千聖和「夏月」的形象，都已經是人少的深夜時段了，不能讓收視率還創深夜電視台的新低呢。
　　不知道小日菜明不明白這個道理呢，要不然，以後在公開節目上，她就不明白我只是在演戲了。

05

　　成為偶像，其實也沒有特別的目的呢？當初只是覺得很有趣，就來當偶像了，小彩和小千聖她們因為意見不合的時候，也覺得要是這麼無聊，Pastel*Palettes就這麼解散我也沒什麼怨言呀。
　　所以有趣的事情，我都想盡可能去嘗試呢。
　　偶像和演員還是有分別的，這點我是理解的，也會覺得拍戲就去找「演員」拍嘛，為什麼要找只是要帶給人歡笑的「偶像」呢？
　　不過小千聖是童星出身，就算現在是偶像……不如說是既是演員又是大家的偶像，要是去演戲我也覺得很正常呢。
　　然而，當有人指名要我去拍戲的時候，結果我也沒有因為這種想法而拒絕，有趣的事情，我當然要給它嚕嚕嚕地嘗試一番才行！
　　拿到劇本的時候，起初還以為是演小千聖角色的好朋友呀、同學呀、還是青梅竹馬什麼的，結果發現了沒有「男主角」的時候，才發現是什麼樣的故事了。
　　畢竟讀了那麼多年的女校，我也不覺得奇怪啦。
　　女孩子和女孩子談戀愛，又沒有什麼稀奇的，只是請了還算有名的小千聖去演，小千聖也接下了……這就很稀奇啦！
　　雖然一直沒有思考過自己是喜歡男生還是女生的，要是沒有意識到、也沒有人提的話，也覺得未來會找到一個喜歡的男性，跟他結婚生子吧？嗯，如果姊姊也這麼做的話，我肯定也會這麼做的。
　　不過啊，要是邀請我去演的是一般男女愛情的連續劇，感覺會很無趣呢。
　　就算在女校常常看見相戀的女孩子，我也知道哦，在世界上這個算少數，只有這麼一點人會覺得這種事情很正常，所以很有趣呀！
　　如果要我評斷同性相愛究竟是好還是壞，我可能會說不好不壞吧？就和男女相愛一樣呀，有好有壞嗎？好壞應該是因為找到了什麼樣的對象來評斷的吧？好比說要是找到的對象是已婚的，那麼我也會直接說這是壞的呢。
　　所以為什麼明明不是壞事，只是單身的人和單身的人很普通地相愛，卻不被大多數的人贊同呢？因為沒辦法生育嗎？不能生育是犯法的事情嗎？所以這很有趣吧！
　　撇開犯罪和不道德，如果我沒辦法理解大多數人都那麼認為的事情，那麼「少數人」才認為是正確的事情呢？
　　就算最後仍然無法理解，我還是很喜歡「理解」的這個過程呢。
　　所以讓我去演這部連續劇，當然是超嚕的呢！
　　不過我不太會演別人，也不想給小千聖添麻煩，為了演好「楓」，可是在家裡請姊姊幫了忙呢！沒想到的是姊姊竟然答應陪我對台詞，果然接下這份工作，是超級好事吧？只是姊姊讓我別把跟她一起練習的事情說出去就是了，因為這涉及到了劇本公開呢。
　　後來小千聖主動陪我練習了，也通過了試鏡，我順利成為了另一個「女主角」，每一次去拍戲，都嚕得不得了，一想到之後能給姊姊看我的表現、另一方面又想到可以知道我們「大多數」的粉絲以後怎麼看待這件事得，就很有趣呀。
　　只是我得先把「楓」演好呢……

　　「日菜沒辦法理解的話，是因為自己現有的『想法』讓妳不明白別人為什麼會那麼想，那麼先把那些想法丟掉，直接用別人的想法去思考呢？」

　　姊姊給我的建議是這樣，雖然不太能理解，但也大致上明白姊姊想說什麼，所以……我讓自己成為了楓唷。
　　「如果我是楓」會怎麼做，「如果我是楓」會怎麼想，而不是「冰川日菜」會怎麼做怎麼想，這樣就簡單了很多呢！
　　不過這不代表我就理解了別人，只是用別人的想法去思考，我就覺得──嗯！別人真的會這麼想呢！
　　然而那終究是別人的想法呀，變回我自己的思考，還是覺得很有趣，為什麼別人會先有那樣的「想法」才成就了後面的事情呀。
　　反正，姊姊教我的，我已經學會站在別人的立場了，但那也只是我是「那個人」的話，會怎麼想，所以姊姊說我依然不會「同情」別人。
　　姊姊說我會因此受到挫折再慢慢成長，現在先演好這部連續劇就行了，所以我就不多想了。
　　要把楓演好，就要──成為「楓」呀。

06

　　我可以成為楓，但是我沒辦法把小千聖當成「夏月」。
　　因為，那好像是為了小千聖量身訂做的角色呀……分明就是小千聖吧？
　　楓很久很久之前就發現了自己喜歡夏月，覺得自己再這麼和以前一樣繼續待在夏月身邊，有點像是在佔夏月的便宜，因為還可以和夏月牽手、和夏月擁抱，甚至喝夏月喝過的東西都不會被夏月覺得奇怪。
　　嗯……？確實很像是佔便宜呢，只是好朋友這樣也不奇怪呀。
　　不過楓覺得這樣很有罪惡感，可以的話最好是夏月知道她的心意又允許她這麼做才是最好的，總而言之──希望夏月接受這樣的自己呢。
　　可是，不告白都能辦到這些事了，告白後要是破壞了關係，就永遠回不去了，所以楓也猶豫了。
　　有非得告訴夏月的必要嗎？
　　然而楓不願意欺騙朋友呀，也還是想把自己的心意告訴夏月，就算不是因為佔到了便宜，也就只是因為這麼簡單的理由，想告白呢。
　　全心全意去喜歡小千聖，演出了這齣戲，我……
　　我開始有點不明白了。
　　喜歡小千聖的究竟是楓還是我呢？
　　因為知道這部戲是美好結局，所以並不覺得過程難過，而是想到之後就可以和小千聖演戀人，一直都很開心呀。
　　這份關係，忽然就斷在了殺青的那一天。
　　楓呢？夏月呢？
　　這之後她們怎麼樣了？怎麼演到了在一起就結束了？這一點都不嚕呀！
　　我並不是不知道電視裡的就只是故事，只是因為是自己演的，很在意後來她們還發生了什麼。
　　同性相愛最大的問題是身邊的人怎麼看待的，有些人會因為輿論壓力就放棄了這段戀情……我想知道後續嘛！那些不接受的人，要怎麼樣理解她們並接受呢？
　　……真的只是這樣嗎？
　　不知道為什麼，就連自己現在的想法，都難以理解。

　　「小千聖……欸？」

　　有困難的時候，先拿起了手機想要詢問小千聖，可是我愣住了，我才發現自己竟然不是先去問姊姊……
　　好奇怪呀。
　　因為太奇怪了，想再多也想不出來的，所以我決定先放到一邊去。
　　這點事情我不敢去問姊姊，因為我也明白只是想知道故事的後續呢，是一種任性的想法喔。
　　我也覺得過一段時間，覺得其他事情有趣，就會忘記這件事了吧？和幾個月後，這部電視劇播出到完結，也會在意後續的觀眾們一樣，那就肯定是這個故事成功了呀。
　　我是小千聖的粉絲，所以我既是那部劇的演員又是那部劇的觀眾，才會這麼想吧？嗯！肯定是這樣。
　　那麼就和平常一樣過日子──

　　「一、二、三、四！」

　　和Pastel*Palettes的成員們一起在練習室裡練習，練習完之後休息，大家都一起去拿了水喝，喝完水把汗擦乾，要把水瓶和毛巾放回原位的時候，注意到了一件事。

　　「哈哈哈，小彩真是的。」
　　「吼──小千聖別笑我啦！」

　　小千聖和小彩總是聚在一塊呢。
　　小麻彌和小伊芙，而我……我怎麼不記得我平時在做什麼，好像有話想說就直接湊過去了，沒有特別和誰呀。
　　這不重要啦，重要的是……我的心情好奇怪呢。

　　「小彩總是這樣呢，哈哈，讓我都放鬆了。」
　　「欸！小千聖，怎麼這樣呀！嗚嗚，再笑下去很難為情耶……」

　　看見小千聖不知道被小彩的什麼逗笑了，笑得都伸手擦去了眼角的淚水，小彩雖然叫小千聖別笑了，其實自己也很開心的感覺呢。
　　啊咧……？
　　胸口這是什麼感覺呀？
　　好奇怪呀。
　　下意識伸手按住了胸口，時間彷彿停止了一樣，視線沒有對焦了，耳朵裡卻有聽見她們在說什麼，好像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小日菜，練習再開囉。」
　　「欸？好喔！」

　　卻被小千聖拍肩喚了回來，和小千聖說到話的瞬間，胸口的異樣感就消失了，和平常一樣又回到了練習的位置。
　　小彩站在中間最前面，我和小千聖是稍微退後了一步的平行線，彈奏的時候可以看向對方。
　　第一次發現，和小千聖對上眼的時候，覺得還是避開比較好呢。

07

　　「小千聖……」

　　究竟是為什麼呢？
　　回到家躺在床上了，有空閒的時間，竟然在想著小千聖。
　　等到我發現自己為什麼會想著小千聖的時候，忍不住笑了出來。
　　回想的畫面是和小千聖拍戲時的畫面，是楓和夏月呀。
　　和夏月──小千聖牽著手有說有笑的，還屢屢試探她的心情，雖然被試探的好像一直都是楓吧？
　　和小千聖手牽手、和小千聖一起吃東西，和小千聖一起上學！還一起去看了電影，去了煙火大會，在煙火大會一起分享了食物，雖然後製完的畫面應該是看了漂亮的煙火，其實那天是一起看了很小很小又被擋到的煙火，這也是很難得的經驗呢。
　　還有幾次和小千聖差點成了的親密接觸……最後一次的吻戲，本來想著就這麼親上去也沒關係的吧？只是喊了卡，小千聖就立刻站起來，因為殺青了，大家都在歡呼，也不是刻意避開吧。
　　那天之後……就又恢復了「朋友」的相處模式，很正常的呀。
　　可是又好像，突然分手了一樣。

　　「啊哈哈……小千聖，怎麼感覺一點都不嚕呀。」

　　把手舉起來看看手心和手背，就會浮出和小千聖牽手的感覺，在垂下手壓在眼皮上，腦裡就會浮現小千聖和我接吻前的臉。
　　蓋上棉被讓雙手抱住自己，就有和小千聖緊緊相擁的感覺。
　　睜開眼睛就什麼都沒有了，隔天見到小千聖，我們都不會再這樣了呀。
　　我覺得遺憾嗎？那我為什麼想跟小千聖這樣呀？
　　不知道……好像就是理所當然，還有什麼原因呢？
　　而且小千聖她──

　　「吶、小日菜？」

　　在Pastel*Palettes的冠名節目上，正在假裝爆料小彩的時候，為了讓我附和，小千聖笑著就牽住了我的手。

　　「啊哈哈哈哈！是啊是啊！吶，小千聖？」

　　當然，節目的進行都是有劇本的，只要附和小千聖，讓觀眾覺得是我們在使壞就行了。
　　不過，小千聖是第一次這樣在節目上牽我的手呀。
　　還有還有。

　　「我們就是Pastel*Palettes，下一次也請準時收看！」

　　節目的尾聲，大家排成一列向攝影機揮手做預告和道別，講完之後就要被切掉了，沒想到小千聖卻搭上了我的肩靠了過來，最後一幕應該就是我們靠很近的畫面了。
　　因為還在工作，我沒有意識到，是一直到了休息室準備換下衣服，又聽見小彩和小千聖在聊天，才發現小千聖剛剛對我做了什麼。
　　啊咧？

　　「為什麼……」

　　看見小千聖和小彩又是有說有笑的，眉頭下意識皺了起來，胸口也有一種不太舒服的感覺。
　　就好像……被晾在一邊的感覺呀。
　　這種感受我最熟悉了，一直以來和姊姊的相處，總是會有這種感受，雖然之後已經沒有了，之前就是這樣的呀。
　　只是小千聖明明沒有故意遠離我、叫我不要靠近，剛剛還貼著的，現在是和別人比較好，說不定明天在別的現場又是和我有說有笑，跟以前的姊姊完全不一樣的，卻讓我有一樣的感受。
　　為什麼夏月──不是，不是夏月，是小千聖，為什麼小千聖把我晾在一邊呢？然而，小千聖並沒有把我晾在一邊，本來一直都是這樣的，有什麼話想和誰說，就在誰的旁邊而已，我和小千聖，也是會像和小彩那樣聊天的。
　　小千聖，也沒有刻意把我晾在一邊，只是我覺得她去跟別人好，好像有什麼被搶走了一樣。
　　我想知道楓跟夏月後來怎麼了？才不是呢……我……我根本就沒有理解楓呀。
　　姊姊讓我變成楓，但是我一點都不理解為什麼楓喜歡夏月呀！我只是「知道」楓喜歡夏月而已，劇本也沒有詳細描述她們互相喜歡的過程，只是告訴了我們這個事實呀。
　　所以我……根本就沒有把小千聖當成夏月，從一開始就沒有。
　　不是楓的我……喜歡的，就是小千聖呀。
　　為什麼？為什麼呀？
　　為什麼喜歡小千聖？
　　我不知道……這要怎麼樣才能明白？
　　在我還沒有搞清楚的時候、在我試著想迴避小千聖來弄懂的時候，就來到了電視劇預告被公開的日期了。
　　其實我一直不知道──沒想到竟然要等到我看見了網上宣傳，導演的那段話，我才知道，原來我能夠演這齣連續劇都是──小千聖的指名。

　　「為什麼？」

　　自己什麼也答不上來、想不清楚的感覺，好差呀。

08

　　接近了電視劇的公開日期，所以預告已經在網路上公開過了，是平日的深夜時間，不過在網上似乎造成了一點點轟動。
　　有很多不知情的粉絲們訝異為什麼另一個女主角是小日菜演的，我本來就是先當了演員才來當偶像的，所以並沒有人質疑為什麼是我來演戲，但是小日菜的個性，只要是粉絲都知道，他們也都抱持了和我當初一樣的提問。
　　甚至就如同我當初預期的，我沒有選小彩，反而會讓人好奇為什麼不選她，作為話題，我想應該是很成功的呢。
　　然而，更該好好表現一下、宣傳的時候，我才發現，小日菜根本沒有明白我是在「營業」，可能是我前陣子太熱情了，她開始避開我了。
　　明顯過頭了。
　　和小日菜對上眼的時候，總是她先避開視線。
　　不經意地站在一起的時候，總是小日菜先跑走，然後很開心地和其他人聊天，似乎想裝成因為想到了什麼才去找那個人，但是好幾次都是這樣的話，就明顯是躲我了。
　　還有冠名節目，小日菜的即興演出變多了，幾乎是在和我互動後，很隨興地把話題丟給了其他人，卻也不是會答不上來的程度，反而還製造了節目效果，讓工作人員都心驚膽戰……這不是問題，問題是出在，為什麼剛剛好在我和她互動的時候，都有即興呢？
　　以前只要我有空，小日菜就會想抓著我去逛街或是去喝下午茶，但是……

　　「小日菜，這之後就沒事了？」
　　「欸？對呀，小千聖也沒工作了嗎？」
　　「嗯，這之後就有空囉。」
　　「這樣呀，那早點回去休息吧！」
　　「嗯？會哦……」

　　知道小日菜也沒事了才特地說了「有空」，卻直接被說回家休息，在演藝圈待久了，也沒有那麼直接愣住，應了一句話後，小日菜就去別的地方了。
　　怎麼回事？
　　不過真的要說的話，這種情況加劇好像是那部電視劇的預告被發出來之後呢，網路上的輿論是早就有預期的，小日菜也明白才是。
　　只是我們也沒有被事務所或是劇組下指導棋，後來的營業都是我自己擅自行動，所以……是那樣嗎？小日菜果然誤會我了嗎？
　　如果被誤會了的話，就去告訴她只是為了宣傳──卻又不想這麼做，因為說了就好像，我那樣對待小日菜，就從來不是真心的。
　　如果不是真心的……為什麼被避開的時候，要覺得難受呢？
　　說著要營業，所以刻意和小日菜親近──真的是刻意的嗎？明明是那麼自然而然地貼了上去，事後又不會覺得不開心。
　　所以就好像是延續了楓和夏月的關係，現在被這麼避開，也才意識到了──什麼誤會和不誤會的，我或許就沒有想著要做給別人看。
　　我只是意識到小日菜，就會捨不得而已。
　　和小彩聊天的時候就是和小彩聊天、和小麻彌聊天的時候就是和小麻彌聊天、和小伊芙聊天的時候就是和小伊芙聊天，我只想專注做好每一件事情，所以，只有小日菜在我身邊的時候，我才會意識到她。
　　意識到原來我其實不想去在乎呢。
　　在乎了就會捨不得已經結束了的「關係」。
　　不行，歸根究柢，真的是因為我想要製造效果才反常了一點，平常的我是不會隨便觸碰人的，小日菜肯定是發現了這點。
　　我要好好和她解釋的……解釋我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那個……小日菜。」
　　「嗯？」

　　在小日菜一個人的時候，去叫她倒是沒有避開，好好回應了我呢。

　　「有些事想跟妳說清楚一下，怕妳誤會呢。」

　　也不想拐彎抹角了，雖然還是有點害怕，說了之後被小日菜認為那些都只是刻意而為，並非真心呢。

　　「哦？是什麼事情呀？」

　　小日菜的態度也很平常，好像完全沒有尷尬了呀。

　　「為了讓我們一起拍的電視劇有比較好的收視率，所以，平常我擅自做一些效果的……」

　　至於我做了什麼，我也不可能每一件都記得吧？就只這麼說了，但確實記得一些肢體接觸，因為要碰人的時候，還是要下定決心的。

　　「嗯，我知道呀。」
　　「欸？」
　　「要讓粉絲覺得真有其事吧！嘿嘿，小千聖果然是專業演員呢！」
　　「欸、啊……偶像也是專業的哦，小日菜。」

　　不是這樣。

　　「哈哈哈！被小千聖提醒我才注意到了嘛！反正我現在知道啦！」

　　不是這樣的。
　　小日菜講完就又低頭看手邊的東西不看我了。
　　我不是要這麼說的，小日菜的思考轉得太快，我根本來不及，可是也沒有勇氣說那些不只是營業……現在，小日菜卻完全這麼想了。
　　再說些什麼，也破壞了氣氛，閉上嘴的時候也下意識垂下了眉毛。
　　真是似曾相識呢。

09

　　我沒有搞清楚，但是小千聖和我說了那句話後，當場就明白了，我也才被提醒，拍完電視劇並不代表就只要安安靜靜等它播出再去宣傳呢！是從開拍到播完後出了光碟都是我們的宣傳時間呀！
　　想要楓和夏月的後續，不就是這樣嗎？如果有了人氣，就有可能有續集了！
　　這樣呀，只是這樣呢，小千聖想的就只是這樣，哈哈哈……
　　我想的卻是……這樣就能光明正大，自己擅自和小千聖在現實中續演。
　　繼續和小千聖像是演戲時一樣，像個戀人親近。
　　真是撿便宜呢。
　　明明知道自己想要的不是這樣呀。
　　想向小千聖問清楚，除此之外，還有沒有額外的想法？因為如果完全是為了宣傳，那麼宣傳期過後呢？我和小千聖，就沒辦法這樣了嗎？
　　可以和小千聖親近一點，就好像……就好像故事裡的楓不是嗎？
　　但是呢？我沒辦法像楓一樣，有一天和小千聖說喜歡吧？喜歡一個人，害怕的卻是身邊的人不接受我喜歡她……我害怕，姊姊不接受我喜歡小千聖，我肯定沒辦法瞞住姊姊的，有一天就會忍不住告訴姊姊，我不想要姊姊再討厭我了……也不想要就這麼不喜歡小千聖。
　　演戲之前思考的那些問題，自己也遭遇了以後，就完全沒辦法堅持了呢。

　　「小日菜，要不要去看電影呀？」
　　「哦！好哇！要看什麼電影呢？」
　　「嗯……看看評價吧？雖然也有特別想看的演員就是了。」

　　知道了要宣傳，就不再避開小千聖了，然而講了幾句拿出手機尋找的電影，卻停在了平時不會去注意的電影上。
　　看著像是沒有男主角的電影──這不就是和楓的行為一模一樣了嘛！
　　然而，和小千聖一起去看了電影，買了一桶爆米花，放在中間一起吃，畢竟是一起演過的，那也說不上是故意，就是要自然而然，所以真的和小千聖來看電影的時候，也是偶爾碰到了彼此的手。
　　只是我卻下意識──

　　「小日菜……？」

　　小千聖用另一邊的人聽不見的音量叫了我的名字，而我轉過頭看了我和她握著的手笑了一下就放開了。
　　楓之前沒做到的事情，我可是做得到的哦，因為楓──已經和夏月交往了呀。
　　然而這部電影只是很普通的青春勵志電影，沒有戀愛描寫，不像楓和夏月看完後會尷尬，而且小千聖大概是專注在演員的演技上吧？
　　再來還有什麼呢？
　　煙火大會……季節過了，真可惜。
　　小千聖或我被男性告白……粉絲常常和我們說喜歡呀，我們都讀女校，身邊是沒有男性的。
　　哈哈，說著要讓楓和夏月繼續下去，卻在期盼發生電視劇裡的事情嗎？
　　這不就像是我喜歡小千聖，想找機會再次和她告白嗎？
　　但我根本就沒有和小千聖告白過吧？
　　就連我都知道，不能和小千聖告白的，這只會增加小千聖的困擾，明明只是因為工作演了一齣戲，結果就被朋友、被同團的成員喜歡上？再怎麼說我們偶像……都得明白在什麼年紀是還不能談戀愛的呀。
　　我怎麼能就這樣……喜歡小千聖？
　　我──我竟然期望電視劇裡發生的事情，讓小千聖明白我喜歡她嗎？
　　不是的，小千聖只是想把戲演好而已。
　　然而卻還是發生了和連續劇差不多的驚喜──

　　「千、千聖前輩……！」

　　那是某天提早去了事務所的時候，前往休息室之前，在某個小房間外聽見了某個小後輩叫著小千聖的名字。
　　我下意識就停下了腳步，甚至貼在了門上，因為感覺裡面的人不會立刻出來吧！

　　「我……我一直都很喜歡妳！」
　　「……！」

　　嚇了我一跳，沒想到裡面傳來的竟然是告白，就算在女校看過很多情侶，也不代表我有目擊過告白現場呀！

　　「所以……？」

　　終於聽見了小千聖的聲音，可是聽見她的聲音，我的心臟卻像是停了一拍一樣，是因為我害怕了，我竟然在害怕聽見小千聖說話。

　　「那、那個，千聖前輩不討厭我的話……可不可以……多多認識……那個……能不能也試著……喜歡我？」
　　「唉……這個喜歡，是那個喜歡嗎？」
　　「我、我是想跟千聖前輩交往的喜歡！」

　　我覺得我的心臟差點整個停住了，怎麼聽別人告白這麼刺激呀……但我不是緊張，是真的很害怕呀，害怕小千聖的回答。

　　「這樣啊……這個嘛，我想妳也明白的，所以謝謝妳的心意，我很開心……能夠被人喜歡，就是偶像的價值所在了，既然是我的後輩，就該明白這份心情應該怎麼處理吧？」

　　啊……
　　能夠聽見這段話，我的心跳稍微快了一點，突然不再害怕，是興奮的感覺。
　　是這樣呀，偶像，我們是偶像呢。

　　「是、是的……我明白了……如果被千聖前輩拒絕了，也能夠好好處理這份感情了，謝謝千聖前輩，我果然……還是很喜歡妳呀！」
　　「嗯，謝謝妳。」

　　被小千聖拒絕，後輩好像也沒有多傷心呢。
　　啊，不好，她要出來了的樣子，所以我趕快走到了隔壁門前打開門躲了進去，好險裡面沒人！
　　果不其然，後輩從裡面出來了，只是小千聖並沒有立刻跟著出來，我就想趁著這時候過去，所以又打開門出去了。

　　「啊、」
　　「哎呀？小日菜？」

　　沒想到小千聖也立刻出來了，就這麼在走廊上碰到了彼此。

　　「我記得……隔壁這間是沒人使用的吧？而且……小日菜剛來？」

　　小千聖對我擺出了一副好像看透什麼的表情，嘛，是我也會想到隔壁房間明明沒人使用，為什麼待會要一起練習的同伴這時候在那裡呢？而且這時間肯定是剛來到事務所，那麼答案就只有一個囉。

　　「我聽到啦！吶吶，小千聖！」
　　「欸？欸！？小日菜？」

　　我把小千聖又拖到了她剛剛出來的那個房間，雙手就按在她肩上拍了拍，讓她聽我說。

　　「我說啊，小千聖！」
　　「小日菜？到底……？」

　　小千聖的臉上是她的招牌微笑，卻好像在怕我一樣，明明我也沒有要做什麼嘛。

　　「小千聖說知道有人喜歡妳，妳會很高興吧？」
　　「欸？啊……剛剛是那麼說了，欸？小日菜，偷聽可不好呀。」

　　小千聖抬起手要來碰我按著她肩膀的手，不過我卻先一步放開了，這樣才能握住她的手掌。

　　「小千聖，我也喜歡妳哦。」
　　「……！？」

　　只要讓小千聖知道就好了，剛剛後輩也說了，被拒絕了之後就能好好處理感情了。
　　但是，反應怎麼不太一樣呀？小千聖沒有立刻說什麼，就只是睜大眼睛盯著我，啊……小千聖跟後輩不熟，跟我很熟呀，這樣啊，沒有去想到這點。

　　「啊……我沒有要說什麼唷，小千聖，就這樣而已！」

　　還是放開了小千聖的手，下意識舉起來揮了揮讓她不要誤會我，才沒有想和剛剛的後輩說一樣的話呢。
　　就只是，想要讓小千聖開心而已，因為喜歡小千聖，我也不能做什麼呀，表現得親密，也只是為了宣傳的營業嘛，宣傳期過後，就該好好收手了。
　　所以傳達到了就好了吧？以後就會……慢慢忘記了吧？

　　「小日菜！」
　　「欸？啊！」

　　正要離開房間，卻被小千聖反手抓住並往後拉，沒有預期到小千聖會留住我，所以重心不穩了一下，就這麼和小千聖一起跌到了她後面的沙發上。

　　「啊咧？」

　　跌倒的時候下意識閉上了眼睛，再次睜開的時候，雖然感受到了腳的疼痛，才發現是我撞到了沙發，但我卻雙手撐在沙發上，就這麼盯著也倒在沙發上的小千聖。
　　明明知道該趕快起來順便扶小千聖起來的，身體卻無法動彈，就只是保持這樣的姿勢沉默凝視對方。
　　好奇怪呀。
　　為什麼會這樣呀？

　　「……小日菜。」

　　最後是小千聖稍微別過了頭，眼睛卻還是盯著我，用有點奇怪的語氣叫著我的名字。
　　真的好奇怪呀。
　　又沒做什麼，心臟為什麼這時候跳得這麼厲害呢？
　　這麼近看小千聖又不是第一次，上次甚至差點親上去了，都只覺得想笑而已，現在卻……啊，是呀，我想親上去的吧？

　　「……！」

　　貼上了小千聖的額頭，就像當時拍戲的時候一樣，小千聖也沒有推開我。

　　「小……唔！」

　　但是最後卻被小千聖伸手摀住了嘴。

　　「小日菜……讓我想想。」
　　「欸？」

　　小千聖稍微推了我讓我起來，說著這句話就反過來摀住了她的嘴巴離開了房間，留下了心臟還大聲怦怦跳的我。

　　「啊咧？」

　　小千聖，要想什麼呀？

10

　　沒想到會這樣，被後輩告白並不是第一次，在學校也有過被粉絲告白的情況，但是，被朋友……？被小日菜告白？
　　不是在演戲嗎？
　　那不是在演戲呀。
　　臉紅心跳的感覺，在拍戲的時候已經體驗過了，沒想到知道「不是演戲」而是真的遇到的時候，會是這樣不知所措呢。
　　小日菜喜歡我……？原來之前那些躲避、尷尬，不是因為誤會我了，是因為她自己發現了這份感情嗎？雖然說得通……為什麼小日菜會喜歡我？

　　「難道……」

　　好像一切的違和感，在這時候也消失了。
　　導演從來都沒有說過什麼，我卻覺得很奇怪的地方，小日菜演的楓──確實是演好了，卻有哪裡不太對呀。
　　那是因為，楓喜歡的不是夏月，是我？
　　小日菜，照著她那樣的說法，她可以把自己演成另一個人，但是我想她應該沒有辦法把我當成另外一個人，即使知道那只是我扮演的角色，是這樣吧？
　　只是這些都不重要了……小日菜喜歡我，這該怎麼辦？
　　不得不說，就和我跟後輩說的一樣，知道自己被人喜歡，是會開心的，因為我就是這樣的偶像，所以，小日菜喜歡我，我也是開心的。
　　何止開心呢……？
　　我早就發現了，自己的心情──我究竟是多麼想和小日菜保持楓跟夏月的互動。
　　被自己可能也喜歡的人告白，我還能好好當一個會藏住心情的偶像嗎？
　　更重要的是……小日菜那是什麼意思呀？
　　和她說了讓我想想，卻什麼也還沒想好，在練習後，我就又把小日菜拖到了能夠獨處的空間。

　　「啊咧？小千聖？怎麼了嗎？」

　　還擺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態度面對我，小日菜，真的就只是想告知我而已？那麼，為什麼在沙發上想吻我呢？

　　「小日菜。」
　　「嗯？欸？」

　　我直接伸手去捉住了小日菜的手，捧住了她的雙手。
　　這個還只是簡單的，所以我又立刻放開了她，張開雙手繞過了她的腰，接著就這麼抱住了她，雖然是剛練習完的衣服，或許有點不合適吧。

　　「小日菜，並沒有想和我做這些事嗎？」
　　「這些事是？抱小千聖嗎？想抱就可以抱呀？」
　　「……」

　　說得沒錯，小日菜和小伊芙都不太能預測，也說了，小日菜會亂來，會抱住我，只是雙手輕輕碰住我的程度罷了，根本不是我們一起演戲時的「緊擁」。

　　「那這個呢？」

　　吞了一口口水才鼓起勇氣抬頭，說實話，自己猶豫了半分，或許我也沒有真的想那麼做，卻也來不及了，我就這麼碰上了小日菜的嘴唇。

　　「唔！？」

　　沒想到，竟會如此害羞，分開的時候，忍不住也放開了手就想退開──

　　「……！」

　　這次卻是小日菜緊緊抱住了我，然而我卻第一次看見──小日菜臉紅瞪大眼的模樣。

　　「小、小千聖？」

　　她對我眨了眨眼，這反而讓我的臉更紅了，因為就好像，她真的從來沒這麼想過，那麼在沙發上是？
　　可是小日菜很快就從驚訝的表情變成了笑臉，她抱住我的力氣，是完全不打算讓我掙扎的感覺。

　　「再親一次可以嘛？」

　　那妳至少要給我說不行的機會呀。

11

　　小千聖後來問我，真的知道喜歡是什麼嗎？
　　其實我不知道呀，小千聖講的答案，我也覺得好像哪裡不太對。
　　拍戲的時候和小千聖做過的事情，我全部都想和她一起經歷、經歷很多次，不想只有那一次。
　　想和小千聖牽手、擁抱，甚至接吻──沒想到接吻的感覺是那樣，難怪人會想接吻呀！不過我也只想跟小千聖哦。
　　還有很多很多事情想跟小千聖做，約會啊、旅行啊，那些楓和夏月還沒能做到就已經沒有後續的故事。
　　但是我還是不知道什麼是喜歡呢。
　　不過我知道哦，要是我和小千聖不再像楓和夏月那樣相處，我知道什麼叫做難過。
　　不希望我們再也不能像她們一樣，小千聖說，我只是習慣了而已，時間久了，應該也會忘記的，只是她後面補充了一句──我只是講這是能解決的，但我並沒有要讓妳解決。
　　小千聖，並沒有要讓我去適應不再像楓和夏月的日子。

　　「小日菜，剛剛不能那樣抱過來吧！」

　　在冠名節目錄完兩集後，小千聖在休息室狠狠訓了我，事到如今我有時都還會覺得小千聖好像並沒有把我當「戀人」呀。

　　「欸？為什麼呀？小千聖之前不是也會靠過來嗎？而且不是演戲嗎？」
　　「是、是是，是演戲……雖然是演戲……」

　　小千聖沒有把話說完，就只是有點無奈地看著我，最後甚至是就這麼掉頭去更衣室要把衣服換下來，不理我了。
　　其實我知道的哦，我知道小千聖為什麼生氣。
　　因為我又不是只有抱她。
　　雖然在當偶像，和小千聖互相喜歡好像也沒有影響到什麼呢，原來只要藏好就好了嗎？所以我才會也去抱其他人呀。
　　還可以順便知道別人和小千聖有什麼區別呢！
　　多虧了這樣的測試，我已經知道區別很大了，跟小千聖會有一種安心的感覺，跟不是小千聖的人，好像什麼也沒有呢。
　　而且，還可以看見小千聖只會對我表露的情緒。
　　小千聖只問過我一次真的知道喜歡是什麼嗎？後來也沒有問了，我也依然不太確定，但有一件事，我是確信的喔？
　　以前覺得去理解不同的人很有趣，現在也還是覺得很有趣，然而在這之中，最嚕的就是去理解小千聖。
　　就像小千聖去演戲一樣，小千聖還有好多模樣是我沒有看過的，我想知道她還能有什麼模樣，當然是她也開心的話最好啦。
　　小千聖的身體，我也很在意，我全部都想知道，當然不是像解剖那樣，對自己的身體也能做到的事情，我很在意在小千聖身上會有什麼反應。
　　其他人我還是很感興趣，卻沒有對小千聖一樣。
　　在發現自己「喜歡」小千聖的時候，還不會這麼想，是她沒有拒絕我的喜歡之後，我才會這麼想，這不是很有趣嗎？為什麼我的想法也會改變呀？
　　楓和夏月並沒有讓我理解原因，不過，現在也可以脫離楓了喔。
　　那本來就不是我和小千聖的劇本。

　　「所以，我還是很好奇，為什麼小千聖當時指名我呀？」
　　「……不知道呢。」

　　我不是第一次問了，小千聖之前就回答過這樣可能比較有賣點，但是再多問她幾次，她的答案就會變成不知道了。

　　「可能從一開始，作為一個演員就失敗了吧？」
　　「欸──什麼意思？」
　　「沒什麼喔，很重要嗎？」

　　嗯，不重要呢！
　　事情已經過去了，接下來要發生的，才值得被我們關注呀。
　　不過我知道小千聖的意思喔。
　　拿到劇本的小千聖，肯定在自己腦裡跑過了一次劇情，但是她最後卻選擇了我，所以從一開始就只是──單純想和我演這部連續劇而已。
　　忽略了其他演技更好、和她一起演會更有賣點的知名女演員，她選擇了我。

　　「嘿嘿，小千聖。」
　　「做什麼？」
　　「沒什麼唷。」

　　只是有點期待自己和小千聖的劇本會怎麼被撰寫而已囉。

END.

我還是什麼都別說，先逃跑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