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 can’t teach you anything（八）

40

　　早上考的數學，大家都有點不確定答案，所以午休吃飯的時候不禁就討論了起來，下午考的算是輕鬆的科目，不自覺就放鬆了，也自然而然地開始聊起了考完的其他科目。
　　午飯比平時還要晚一點吃完，再複習的話就會減少腦袋可以放鬆的時間，比起複習已經記得的東西，我決定剩下的時間都拿來睡午覺，果然考試很耗體力，一直到鐘聲響起才又恢復了意識。
　　午休過後沒有比較長的下課時間，十分鐘後就開始考試了，所以第一堂考完有二十分鐘下課時間才去保健室將餐盒還給白金老師。
　　雖然說了下午的科目比較輕鬆，但也不能因大意，還是好好做了題目，收卷的時候還是帶著些微的不安，目標是滿分，或許有點困難。
　　下課後我就帶著餐盒前往了保健室，上星期和白金老師一起在她家念書，看見她在看論文、寫論文，走進來後看見她戴著眼鏡在打字，也沒有什麼疑惑的了。
　　只是──

　　「白金老師，今天的便當也很好吃，可以的話，以後一星期也讓我至少做個兩次回饋白金老師吧。」

　　我提著餐盒靠近了白金老師，笑著和她提了意見，白金老師卻只是瞥了我一眼而已。

　　「嗯……妳放著吧……」

　　前四天，都會親手收下的，今天卻連轉都沒有轉過來，語氣有一點冰冷。
　　當下我只是覺得，白金老師被論文弄得很頭痛吧？沒見過她這麼低落的模樣，待會還有考試，短暫的時間我也不好關心，即使有點因為被冷漠對待而心悸，還是聽白金老師的默默把餐盒放到了一旁。

　　「那我……放學後再來找白金老師。」
　　「……」

　　白金老師竟然……沒有回應？除了心跳開始變得難受，冷汗都快冒出來了，有點擔心自己是不是會因為這樣把最後一科的題目都忘掉了。

　　「那個……白金老師？」

　　雖然也有想到我是不是只是打擾到她思考論文的內容，還是忍不住發出了疑惑。

　　「好……」

　　完全不看我，眼睛就盯著電腦，不過至少給了我一個回應，我稍微鬆了一口氣。
　　我想我是真的打擾到白金老師了吧，和她說一句我先回教室了就離開了保健室。
　　好了，還有最後一科，也不能鬆懈了，考完之後我去白金老師家就不需要一整天都在念書，還能做點別的事情了吧？或許也能去外面走走，一開始的目的是貓咪，久而久之就覺得去找白金老師只能待在家裡陪貓咪了，如果可以的話，確實想要一起去其他地方看看，貓咪並不是需要一整天都要人陪的動物，所以就連假日都出門，牠們也不會覺得很奇怪吧？會不會白金老師整天在家、還多了一個人，牠們才覺得奇怪？
　　不過要和白金老師出門的話──算是約會嗎？
　　……考試前又開始胡思亂想了，根本沒有和白金老師做這種約定，都說成約會了，究竟在想什麼？希望我沒有把一些重點忘掉。
　　如果這學期也能保持成績拿到獎學金，或許可以提前為了大學做準備買一台筆記型電腦，也能……帶去白金老師家和她一起玩遊戲了吧。
　　那麼我就得更專注在考試上才行。

41

　　雖然有點不開心地走回了保健室，卻也什麼都不能做，只能無奈地趴在桌上覺得自己很不成熟……
　　冰川同學之前都是來保健室吃飯的，所以習慣在教室吃飯卻不怎麼看過冰川同學自己一個人在教室吃飯的同學……肯定會覺得奇怪而去找她說話吧？或是只是因為考試所以聊著考試的事情……
　　明明知道有很多種可能性，最不可能的就是冰川同學只是利用我讓我做便當給她，或是只是找理由避開我，卻還是因為原本屬於我和她的午休時間被其他同學奪走了而不開心……我都幾歲了呢？
　　差了這麼多歲，但究竟差別在哪裡呢……？
　　而且那段時間，真的屬於我嗎……？
　　我這種想法，連自己都覺得很幼稚嗎……？只是稍微比冰川同學大了一點、念過了大學、有一點點社會經驗，看起來像個大人，我就不能去在意這些小事情了嗎……？
　　我沒有學習過這種事情，不曉得如何不去在意……而且會一直想，如果在教室也會被其他同學占用時間，為什麼不要來保健室……我可以不要和她聊天，就在這裡複習就好了。
　　大概是不想浪費走過來和走回去的時間吧……
　　我也明白我不開心的原因不是冰川同學不來保健室……是她在教室和其他人聊天，沒有在做她自己說的「複習」，還吃得比我慢，莫名就吃醋了……
　　吃醋……我是用什麼身分，吃醋的呢？
　　這種情緒不斷在心裡渲染……暫時還不想見到冰川同學，想要她考完試了再拿便當盒來還我，但是她如果沒有第一節下課就來找我，我好像又會更生氣。
　　為什麼……只是擅自喜歡上了冰川同學而已，還要因為自己想太多而感到不開心呢？冰川同學也沒做錯什麼……但是我的心態，該怎麼辦？

　　「唉……」

　　想緩解不高興的感覺，卻只能嘆氣，不過感覺好多了……所以又多嘆了幾口氣。
　　只是這樣的小事而已就難過了，要是我和冰川同學真的有可能性……等到她上了大學，我又該如何是好呢？
　　不想去想了……
　　畢竟是考試期間，沒什麼同學想缺席考試，更沒有體育課，來保健室的人也就少了……給了我能夠埋頭看論文的整整一節課，最後還是在第一堂下課迎來了冰川同學。
　　明明決定不要去想了，卻還是因為看見了冰川同學，剛剛的情緒又都浮現了……
　　想到冰川同學如果覺得對不起我，應該會自己主動和我開口她午休時間也沒能複習，早知道來保健室……什麼的，只有我自己想太多了吧。
　　也知道是自己想太多了……為什麼，她沒有說出她根本不會說的話，我就沒辦法好好面對冰川同學？
　　冷漠地回應了冰川同學，不是故意的……是自己也不知道怎麼辦，看見她緊張，我也有一點心痛，卻又不能及時調適好，至少……沒有拒絕冰川同學的提議。
　　直到冰川同學離開了保健室後我才看向門口，胸口有點難受……還有一節考試和一節班會時間，希望能在冰川同學放學來找我之前，已經不去在意了吧。
　　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我真的，還不能自稱是大人呢。

42

　　考試的時候，就把其他事情都拋在腦後了，只顧著要寫題目，所以一直到考完試、班會也開完了，放學要去保健室找白金老師的路上，才想起了不久前發生的事情。
　　踏在走廊上的步伐不禁都放慢了速度，以往明明都是想快點過去的，今天卻有一點害怕。
　　我害怕是白金老師心情不好，而她心情不好確實也不需要逞強給我好臉色看，我比較希望她能告訴我──只是我又能分擔白金老師的什麼問題？
　　假日在白金老師的家，她更是整天都在寫論文，卻沒有表現出那種態度過，剛剛的想法只是我一時想逃避罷了，所以我覺得不可能是論文的問題，白金老師一定遇到了什麼令她頭痛的事情，但是我又害怕了，如果待會去到保健室，白金老師對我露出笑臉裝作剛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擺明著我派不上任何用場。
　　那樣我也不好意思問她了。
　　不管白金老師的態度依舊又或是變回原來的模樣，都會讓我有點難受。

　　「唉……」

　　嘆了一口氣，最後還是走到了保健室門前，我敲了敲門就拉開了門。
　　白金老師和門口的我對上了眼，卻也是她先避開了視線，這讓我遲疑了幾秒才走進了保健室。
　　該說什麼？忽然不知道要說什麼了，想起來我之前也只是靜靜地坐在白金老師旁邊看她工作而已，那時都不會覺得尷尬，今天卻特別尷尬。

　　「……白金老師，我可以坐下嗎？」

　　連聲音都有點克制不住地顫抖了起來，明明以往都是白金老師對我笑了以後我就自己坐下來的。
　　就是因為她今天還沒有對我笑過吧。
　　不曉得怎麼了，白金老師也只是對我點了點頭，沒有發出聲音，不過被允許了，所以也鬆了一口氣。
　　我坐下來以後就盯著白金老師認真凝視文件的神情，心頭已經暫時沒有考試這個枷鎖了，所以就只想著她，害怕打擾到她，我卻又想問問題。

　　「那個……白金老師。」
　　「什麼……？」

　　還有回應我，我又安了一點心，就是沒有轉過來看我而已。

　　「週末有空嗎？」

　　我鼓起勇氣提了第一個問題，以往都是在平日就先約好假日要去白金老師家的，這星期一直沒有問。

　　「有吧……」

　　不是「有」或是更乾脆一點的「沒有」，而是這種模稜兩可的答案，那個難受的感覺又回到了胸口，但是我還是能夠把這個答案當作「有」。
　　如果是有的話──我緊張地嚥下了口水，

　　「我想……跟白金老師出去玩。」
　　「……欸……？」

　　沒想到白金老師因為這句話轉頭看向了我，但是依照白金老師的個性，和人說話的時候，就算不敢看著眼睛，應該也會好好面對面的，所以為了這件事開心的我，有點可笑。

　　「雖、雖然也有點想在家裡和白金老師玩線上遊戲，為了考試一直坐在書桌前，想透透氣……」

　　很久沒玩了，感覺也錯過了不少活動，不過想到在不久前我甚至沒碰過這款遊戲，就平衡了一點。

　　「出去透透氣嗎……？」

　　白金老師沒什麼表情，語氣也和平時一樣，就是看見她稍微歪了頭，我的嘴角總算也沒那麼戰戰兢兢了。

　　「是的，之前……不是也會和白金老師在餐廳吃飯嗎？雖然上次是有原因的，但是這次就只是……單純想一起出去而已。」

　　我真的能說得這麼直接嗎？在考慮到這點的時候，已經說出來了。

　　「這樣嗎……也不是……不行呢……」

　　白金老師的語氣，不曉得是不是錯覺，好像變得開心了一點。

　　「我去哪裡都沒有問題，就是不知道白金老師喜歡什麼樣的地方。」
　　「我……」

　　是不是有點太急了？覺得白金老師跟剛剛比起來算是答應了，就擅自問起了地點，她看起來都猶豫了，我想後悔也來不及了吧。

　　「我有點不擅長……會遇到很多人的地方……」
　　「欸？」

　　白金老師臉上有一點抱歉的感覺，好像不是說謊，而我也第一次聽說，不過感覺也能想像得出來。

　　「有在努力克服的……就是……不想被很多人搭話……」
　　「原來是這樣。」

　　像是第一次看見白金老師示弱，有點開心。
　　而且我似乎有點理解她的意思了，她是在說我們不能去逛街吧？會被很多店員搭話，又或是有辦活動的地方，但是白金老師說她正在努力克服，也只說了不擅長，並沒有說不喜歡──如果路人的搭話都是衝著我來的，或許白金老師就沒有問題了？

　　「那冰川同學……又是想著要去哪裡的呢……？」

　　白金老師反問了我，明明如果雙方都答應了就是明天的事情，我卻沒有先想好。

　　「就去……吃個飯。」

　　能想像出來的模樣，只有那一次平日要去白金老師家看貓咪，她下班後先帶我去吃了飯，那一條街道的景色。
　　畢竟會變成時常去白金老師家拜訪的情形，都是因為那幾隻貓，在外面玩太久好像已經偏離了原本的意圖，我想，就只是和那天一樣，上街去一間不錯的餐廳吃一頓飯也好吧。
　　……不好。
　　剛想著要存錢買一台電腦的，現在卻想著要和白金老師去外面吃餐廳。

　　「嗯……也不是不行……然後再順便逛一下寵物用品店……」
　　「那、那就這麼決──咳咳，白金老師願意和我出門嗎？」

　　想起了白金老師剛剛的態度，覺得自己又有點心急了，立刻改口再次問了她的意願。

　　「可以的……」

　　得到了這個答案，我心裡的大石頭才終於卸了下來，笑容也沒有忍住。
　　白金老師似乎完全恢復成平常的樣子了，即使還有一點疙瘩的感覺，但是我們立刻約了時間和地點，剛考完試的心情又更是飄了起來。
　　明明之前也一起去吃過飯的，這次卻忍不住多期待了一點。

43

　　結果冰川同學考完試雖然來保健室找我了，也沒有等到我的下班時間，她好像還和同學們有約……在她離開保健室後，我的心情又鬱悶了起來，還以為情況能就這麼改善的，沒想到高興得太早了。
　　就只是考完試，同學們想要去放鬆而已……很正常的，我以前念書的時候，大家也會這樣約……如果推掉了就會慢慢在班上沒有人緣，即使沒有想和大家都成為朋友，也能減少一些人際關係的麻煩，就只是很正常的行為……為什麼會感到不開心呢？
　　我好像……佔有慾很強呢。
　　明明知道冰川同學的心也是向著我的……是嗎？在自己不安的時候，就沒有那麼多自信了。
　　就想說出是不是就不該喜歡上高中生呢……但是不管喜歡誰，都會有一樣的煩惱吧？不可能會有人一直陪在身邊的，不可能會有人可以把時間都給自己……好比說我也沒辦法這麼對人。
　　下班前，努力自我催眠的時候，收到了冰川同學的訊息。
　　她只傳了一張照片給我，是薯條的照片……好像去了卡拉OK吧。

　　『要回家了。』

　　等我退出照片才發現冰川同學還有傳一句話……我愣了一下，應該才去兩個小時而已，就要回家了嗎？

　　『晚上可以和白金老師玩遊戲嗎？』

　　所以等我再看見這句話，就明白她為什麼趕著回家了……忍不住笑了出來。

　　「可以哦。」

　　原本沉悶的心情都好了起來，卻又因為心情變好而覺得無奈了……我怎麼就因為冰川同學，情緒這麼不穩定呢。

　　「唉……」

　　雖然是笑著的，但又嘆了一口氣……下班了，收拾完東西就回家了。
　　就算覺得自己像個笨蛋一樣，也就這麼讓自己像個笨蛋了……回到家立刻弄了簡易的晚餐，整理完後就上線等著冰川同學了。
　　我究竟都在做什麼呢？
　　等冰川同學的時候找了一下餐廳，我想她應該還是有顧慮一餐的價位，所以找了一間比較平價的……要是用因為考完試的藉口請她吃飯，我想她應該會覺得很不好意思，所以就算了吧。
　　明天去給胡蘿蔔和芹菜補充食糧跟點心……芹菜已經要能算是成貓了吧？即使我在家的時候多半是我做的食物，以後可以跟胡蘿蔔吃一樣的了。

　　「喵──」

　　說到芹菜就跳到了我的椅子上，在我和椅背之間趴了下來，我回頭看了一下床……胡蘿蔔倒是在上面，沒有很霸道的睡在中間或是枕頭上，感覺好像是睡在了冰川同學上星期躺的位置。
　　果然已經認定是主人了吧……？
　　不禁想著，要是和冰川同學交往了，她讀大學了……能不能──連喜歡都沒有說過，我在想什麼呢。
　　明明才說要她等我的，發現自己一點安全感都沒有，現在就想要她是我的……想要和冰川同學說喜歡──好像也不太對，不是想說這個，是想要能夠和她有一個正式的關係，好比說遊戲上，那個……
　　覺得自己不該再想下去了，把背後的芹菜抓了過來抱了一下，這樣抱著的感覺很好……但好像更想擁抱冰川同學。
　　這些都在看見冰川同學的人物上線了以後……就拋到腦後去了。

44

　　我們約的是午餐，下午還想著去白金老師家看一下貓咪，所以早上就出門了，但是明明特地早起了，卻也沒有比預定的時間早太多出門。
　　昨天晚上就挑好了今天要穿的衣服，卻還是在早上換衣服的時候覺得不妥，又挑了好久，就是想要穿得配得上白金老師，不想讓人覺得走在她身邊的是高中生。
　　可惜我沒有什麼特別成熟的衣服，買衣服的時候就不會想到要為了裝出成熟而買，只考量到了自己喜不喜歡還有價位而已。
　　但至少還是挑了一套看起來不像高中生間流行的衣服穿了出去，這次沒有讓白金老師來接我，而是直接到了我們約好的餐廳的車站，說了直接在餐廳見面，這樣比較有……約會的感覺，雖然我沒有告訴白金老師。
　　我是不想讓她得多跑一趟，還要比我早出門。
　　早上重新挑了衣服讓我沒能更早出門，但本來就是提早的時間，在我們約定的十分鐘前抵達了餐廳門口，白金老師在五分鐘前緩緩走了過來。
　　白金老師每天上班基本上就是比較正式一點的便服加上白大褂，所以她穿便服並沒有讓我覺得太新鮮，只是每一次，我都覺得很好看……是認真這麼覺得的，想要誇白金老師，卻說不出口。

　　「那……我們進去吧……」

　　說出口的話，除了「好」就是「好」，實在是有點懊惱。
　　坐下來點完餐以後，明明有很多想和白金老師說的話，卻又在這瞬間什麼都問不出口，我想知道我不知道的她的事情，但又該怎麼問才好？
　　例如白金老師念大學的故事、高中的故事、家裡的事情、關於鋼琴的事情──說起來白金老師的手指好了，也忘記請她彈鋼琴了，也不是什麼特別著急的事情，現在說了也辦不到，去了白金老師家再問就好了。
　　那麼，現在究竟該和白金老師說些什麼？我想談的，難道不都是白金老師的隱私嗎？
　　這些事情問完了以後，又該說些什麼……就這樣靜靜看著白金老師也可以，但我並非沒有想和她說的話，不想被她誤會。
　　然而終究是白金老師先開了口。

　　「昨天……去唱歌嗎……？」
　　「嗯，班上大部分的人都去了，分成了幾個包廂，學生價，一個小時一百多元而已，我覺得還可以就答應她們的邀約了。」

　　即使我沒有說出來，白金老師好像明白我在意錢的事情，所以特地和她解釋了一下。

　　「這樣啊……不過冰川同學有唱歌嗎……？」

　　白金老師笑了一下之後拿起旁邊的水杯一邊喝一邊問我。

　　「有、有是有……」

　　沒想到話題就突然變成了讓我很難為情的方向。

　　「有點意外呢……下次也唱給我聽吧……」
　　「……好。」

　　果然會變成這樣，看來我還要找時間自己一個人去練習唱歌了。
　　我們來得很早，上菜速度也自然快了起來，才說了幾句話，我的料理就先被端上來了，不過白金老師的還沒來，我並沒有想自己一個人開動的意思。
　　然而白金老師卻盯著我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冰川同學不拍照嗎……？」
　　「拍照？啊啊……食物的嗎？沒有這個習慣的。」

　　上次也有和白金老師在外面吃飯，要是我有這個習慣的話，應該要連白金老師在家做的飯和中午的便當都拍起來才是──真是好主意，我就應該這麼做的，我竟然沒有想到。

　　「但是妳昨天拍了薯條給我……？」
　　「那、那個是……」

　　我忘記了我昨天確實拍了薯條的照片給白金老師，不過那是我不曉得要拍什麼讓白金老師知道我在哪裡，也不好意思跟白金老師開口我喜歡薯條，乾脆就這麼做了。

　　「那……為什麼傳給我呢……？」
　　「我……」

　　白金老師又笑了，那種表情彷彿好像已經知道了答案，所以我也不曉得該不該回答她。
　　就這麼剛好的，白金老師的料理也被端了上來，打斷了我們的話題。

　　「那……冰川同學……一起拍照嗎……？」
　　「欸？好、好的，沒問題。」

　　白金老師把我們兩人的盤子放到了一起就拿出手機準備拍照，就在我跟著拍食物的時候，我感受到了視線。

　　「……！」

　　白金老師拍了我在拍食物的模樣。
　　當下是有點錯愕的，但是也很快就想到我也想拍白金老師，就乾脆保持拍照的姿勢，稍微上提了一點，按下了拍照，白金老師也露出了驚訝的神情。

　　「冰川同學……」
　　「我、那個……抱歉，但是白金老師也拍了我。」

　　覺得白金老師要責備我，我對自己也感到很意外，我竟然找了藉口。

　　「沒關係的……我是想說……待會要不要一起去拍大頭貼呢……？」
　　「……」

　　白金老師的提議讓我更意外了，雖然沒怎麼拍過大頭貼，我能想像出來的都是特別誇張的效果，白金老師竟然想和我一起拍那種照片嗎？

　　「好的。」

　　但是不管怎麼樣，都是和白金老師拍照，用專業的機器，肯定比我不怎麼拍人像的都還要會拍吧？
　　吃飯的時候不太說話，不過還是和白金老師交換了幾口，就像是只是來餐廳填飽肚子的一樣，吃完了以後繼續坐在裡面我覺得有點浪費時間，白金老師查了一下地圖，我們就離開了。
　　接著白金老師帶我去了我們原本沒有預期要去的商店街，是有很多電玩和夾娃娃機的地方，我們去了其中一間店的頂樓，裡面是各式各樣的大頭貼拍照機器。
　　說實話，確實有點好玩。
　　但是因為不熟悉操作，我和白金老師是有點慌張地拍了一次，她覺得不太滿意，又找我去另一台機器拍了第二次。
　　印出來的照片並不大，拍出來的人像也真的不太像我和白金老師，拍這種照片享受的或許是過程吧。
　　在這裡，所有人都各玩各的，店員也沒有來搭訕我們，白金老師看起來很放鬆，不知不覺體會了出來「玩」的樂趣，本來想著吃完飯後去寵物用品店買一些東西就要回去的，結果我們開始逛街了，完全走偏了當時的行程。

　　「冰川同學……」

　　走在人來人往的大街道上，白金老師叫了我的名字，我便轉頭看向了她，下一秒我卻不禁定格在原地。
　　白金老師的手牽住了我的手，臉頰一瞬間熱了起來，卻又在下一瞬間適應了這件事，她對我笑，我也笑了回去。
　　是我妄想的約會。

　　「哎呀，這不是白金同學嗎？」

　　卻出現了不曾想像過的人。

　　「……」

　　被搭話的白金老師，有一種想要逃跑的感覺，把我的手握緊了之後，卻又放開了，心寒的感受向全身襲來。

　　「你好……杉木同學……」

　　只是看白金老師回話的模樣，似乎是以前的同學，把我的手放開，也是很正常的吧？

　　「旁邊這位……感覺很年輕，不會是妳的病患吧？」

　　被稱作杉木的人看了我一眼，果然我還是被人覺得很小了，他感覺有點不懷好意。

　　「並不是這樣的……」

　　白金老師聽起來有點為難的感覺，還往我這裡看了一眼，我下意識覺得她應該不喜歡這個人。

　　「啊──莫非妳是那個？妳們是那種關係？哈！妳是這樣才拒絕我的嗎？嗚哇──兩個女人……白金同學家不是開醫院的嗎？妳還是獨生女，這種事妳都能幹啊。」
　　「……！」

　　我怎麼樣也不可能想到對方會說出這些話，吃驚的同時我的拳頭也握了起來，先不管他說了什麼，在大街上這麼說就是很沒有禮貌，但是想到他是白金老師的同學，我一個高中生──當我看見了白金老師的表情和她的手，我終究沒有忍住。

　　「如果是這樣，那能夠站在這裡的我似乎比你厲害了許多，我就當作是誇獎收下來了，燐子，我們走。」

　　我幾乎是用盡了所有的勇氣，牽起了白金老師的手，說出她的名字時我的聲音好像都在顫抖，快步帶她向前走，不想被那個男人跟上也不想讓那張臉出現在白金老師的面前，說實話，整個路上我的心跳都很快，非常慌張。
　　一直走到了下個路口就鑽進了一間內衣店裡，我想男性應該不會明目張膽走進走種店，才鬆了一口氣。

　　「冰、冰川同學……」

　　我剛剛就顧著帶白金老師離開而已，已經把逃走前說的話忘了，一轉頭看見白金老師的表情，我就又想了起來，不禁就紅著臉避開了視線。
　　想放開手，卻被白金老師握得更緊了。

　　「我們回家吧……」
　　「好、好的……」

　　只是白金老師也只說了這一句話，讓我心情有點難以平復。

45

　　果然還是不喜歡出來逛街，路上怎麼會巧遇大學同學呢，還正好是……有一點過節的人，沒想到會被說那些話……果然很懷恨在心嗎？
　　但是不喜歡別人卻接受了對方的心意，那才是最差勁的吧……三番兩次的追求，我都拒絕了，現在在大街上遇到，我都有點害怕其實是被跟蹤了……
　　所以當下，什麼話都說不太出來，如果能夠當普通朋友，那麼我也不太介意……總是覺得他用奇怪的眼神看著我，真的很害怕，更是在冰川同學的面前……
　　然而冰川同學她……看了我的眼神就明白我想離開這裡……她……叫了我燐子？
　　這份喜悅，完全蓋過了剛剛遇到杉木同學的不適感……還有她說的那段話，是什麼意思……？雖然是為了反擊回去，但是聽起來很像是她並不覺的同性在一起有怎麼樣，甚至……可以跟我？
　　我心跳得很快，完全緩不下來，現在就想和冰川同學說我──我喜歡她……
　　所以我就立刻說了要回家……到了停車場開車了以後，才想起來我們今天並沒有去寵物用品店，明天也可以去的，並不是什麼急事呢。
　　回家路上，不小心開得有點快了，所幸沒有發生什麼意外，停紅燈的時候就忍不住看一眼冰川同學，看見她臉上也有紅暈，我的心情都更好了……
　　總算回到了家，半天沒見胡蘿蔔和芹菜，還是冷靜下來了，得先清一下貓砂和弄吃的給牠們，冰川同學接下了清貓砂的工作，我就去弄牠們的食物了。
　　事情都處理好了以後，正好牠們就在吃飯，不會過來打擾我們……
　　雖然有一種衝動讓我想要現在就說出口……卻又覺得也沒有必要說。
　　我就和冰川同學一起坐在沙發上看著不遠處的兩隻貓把臉埋在飼料盤裡吃得津津有味……稍微往她的肩上靠了一點，她也靠了過來。

　　「那個……上次忘記了，說了想聽白金老師彈鋼琴，結果在這裡待了兩天都沒有想起來。」

　　冰川同學先開口了，完全不是我原本預想的話題……但是也沒有關係，我稍微冷靜了。

　　「我也忘記了……說要去寵物用品店也忘了呢……那來我的房間吧……」

　　從沙發上站起來後，和冰川同學靠著的那一邊，原本是熱的，沒有了她以後，覺得有點涼。
　　只是我並沒有那麼依依不捨……想到了鋼琴椅也可以坐在一起。

　　「那個……椅子要搬過來嗎？」

　　但是冰川同學進了我房間後，卻這麼問了我……有一點想走過去，捏她的臉呢。
　　不過她會這麼問我，代表她也是想坐在旁邊看我彈琴而不是坐在比較遠的地方只用聽的呢……

　　「沒關係的哦……冰川同學可以……跟我坐在一起……還可以……教妳彈鋼琴呢……」
　　「啊……確實有一點好奇，那我、我就不好意思了……」

　　走過來的時候還很自然，要坐下來的時候就扭扭捏捏了起來……冰川同學真可愛呢。
　　本來想要故意一點……還是算了，好好把旁邊的位置讓給了冰川同學，等她坐下來，我才又偷偷靠了過去。

　　「冰川同學有什麼想聽的嗎……？不過沒彈過的曲子我沒有寫過譜的話應該只能彈出主旋律……」

　　說是要彈鋼琴，也不曉得該彈些什麼……那些經典曲子，彈了也有一種是不是就只能彈這些的感覺呢……

　　「有白金老師最近彈的曲子嗎？」
　　「那也不是沒有……」

　　沒想到是這樣提出來嗎？最近彈的，也比較不會失誤吧……冰川同學或許是想了很多才說出來的呢。
　　所以我就開始彈了，只是因為不是坐在中間，另一邊的鍵盤比平常遠了一點點，冰川同學刻意向後傾讓我能夠好好碰到……她就只有一隻手能按著椅子邊緣，我不禁停了下來看著她的側臉，她也才轉正看著我。

　　「冰川同學不介意的話……可以……摟……」

　　摟著我的腰……不知道為什麼，到了這種時候，卻沒能好好說出口，臉頰難得熱了起來。

　　「欸、我、那個、我……我明白了。」

　　明明沒有把話說清楚，冰川同學卻明白了我的意思，她的手就這麼摟住了我的腰……我像是自找麻煩，身體反而變得僵硬了起來，卻很開心。
　　冰川同學的呼吸就在旁邊，她摟著我的手好像微微顫抖著……我好像開心過頭了，手也在顫抖，多彈了幾段後才終於穩了下來。
　　彈著彈著……就忍不住往她身上靠了，以往彈鋼琴，背後是沒有椅背的，這樣放鬆彈琴的感覺很新鮮，有點慵懶……
　　彈完了一首，大約是四分鐘，冰川同學就一直靜靜地聽著我彈琴，想著剛剛說了要教她彈彈看……收回了手以後，視線就看向了她另一隻手，伸過去的同時她就抬了起來，似乎明白我的意思……和我握在了一起。

　　「……」

　　冰川同學的呼吸依然就在旁邊，貓咪們沒有跑進來房間，所以很安靜，她的臉就在咫尺之處……
　　靠近的同時她的手把我摟緊了……張開口呼出了一小口氣又不禁屏住了呼吸，泛紅的臉頰像是在邀請我，所以……

　　「嗯……」

　　閉上眼的瞬間碰到的是嘴唇沒有體驗過的柔軟……就輕輕在我的嘴唇上摩擦，我忍不住多轉過來了一點想抱住冰川同學，她也放開了我的手，兩手都抱住了我。
　　唇瓣很快就沾濕了，已經不曉得是誰的口水……從緩慢的摩擦稍微激動了一點，好像怎麼樣都不夠，微微張開了口後下意識就伸了出去……

　　「唔……」

　　情不自禁地發出了聲音，冰川同學的手好像抖了一下，我纏上了她的肩膀……吞下了好幾次口水。
　　究竟在做什麼呢……？
　　呼吸變得有點困難的時候，才向後退開了一點，卻又捨不得離開她……她也靠上了我的額頭，露出了很難為情的模樣。
　　身體好熱……內褲的觸感彷彿是月事毫無預警地來了一樣……不想放她走的心情漸漸湧了出來……就只是待在我身邊也好……

　　「今天……要留下來嗎……？」

　　說話也沒有經過大腦……就直接問了出來。
　　事到如今……冰川同學對我的感覺，我應該不可能再誤會了吧？

　　「嗯。」

　　所以這個答案……也已經是預料之內了呢。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