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芽】關係

　　芽亞里看著在和鈴井交談的夢子，他們兩人常常在下課聊天是很正常的事，除非特殊時段，否則自己也不會沒事去混在其中。
　　只是把這些當作是現在的「平常」，芽亞里的心裡免不了一股不爽的滋味。
　　那個與鈴井談笑風生的女人，和自己互相說過了喜歡、接了吻，甚至還滾過床單了，但為什麼夢子下課的第一個目標不是自己而是鈴井？
　　自己究竟在她心裡算什麼？
　　夢子在芽亞里心裡又算什麼？
　　一想到彼此根本沒有確認過關係，芽亞里的眉頭不禁就皺了起來，她撇開往那邊看過去的視線，像個資優生一樣把注意力集中在課本上，
　　只是有個人當然想要她時時刻刻都把目光放在自己身上。

　　「芽亞里同學──」

　　那聲輕柔的呼喚讓芽亞里抬起了頭，夢子已經從鈴井的座位前面離開了，她站在自己旁邊，剛好擋住了鈴井的方向。

　　「嗯？」

　　芽亞里並沒有因為夢子來找自己而露出開心的表情，只是繼續低頭看書，用鼻子發出了平淡的回應。
　　夢子至始至終都是同一張表情，沒有人知道她在想什麼，不過她在芽亞里應聲了之後，直接向後轉了一百八十度，突然一手壓在了桌面的課本上。

　　「嘿──咻！」
　　「哇啊！夢子！妳做什麼！？」

　　芽亞里驚訝抬起頭的瞬間，夢子的屁股已經坐上了芽亞里的雙腿，因為完全沒有來得及閃開，也不敢閃開，芽亞里只是嚇了一跳。
　　換作是還未曾發生關係之前的話，芽亞里也不會卯然把夢子推下去，不管怎麼樣都太粗魯了，所以在發生關係之後，芽亞里只是一臉吃驚，反而還扣住了夢子讓她不要掉下去。

　　「只是有點想念芽亞里同學了。」

　　側身坐在芽亞里腿上的夢子說著就朝著她的椅背伸出了雙手，將芽亞里的上半身困在自己的兩臂內，由上而下俯視著她。

　　「欸？什……夢子！？」

　　夢子說得很小聲，還不至於因為被其他人聽見而讓芽亞里激動地反駁，只是她的行為還是讓芽亞里激動地紅起了臉。

　　「芽亞里同學的味道真好聞。」

　　完全不在意周遭的目光，夢子的鼻尖稍微貼上了芽亞里的額頭，紅嫩的雙唇就在芽亞里的眼前。

　　「夢、夢子，這樣真的會讓人誤……」

　　芽亞里趕緊伸手抓住了夢子的肩膀嘗試分開一些距離，只是話才說到一半，她又全部吞了回去。
　　她不禁想到，究竟是會讓人誤會成什麼？
　　自己和夢子，私底下不就是會做這種事的人嗎？

　　「怎麼了嗎？」

　　夢子輕輕地笑了幾聲，發現芽亞里沒把話說完而且還有點愣住，用跟平常一樣的天真表情盯著她。
　　芽亞里的頭垂了下來不看著夢子的臉，因為她的眼角瞄到了那些看向這邊的同學們，好像在說著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一樣，她受不了這種被人偷說壞話的感覺，卻又無能為力。

　　「要……要上課了。」

　　無法跟夢子定義關係的芽亞里，最後只是小聲喃喃了一句，夢子這才乖乖地從她的腿上跳了下來。

　　「那麼，下節課見，芽亞里同學。」

　　依舊是輕聲細語地與芽亞里道別，夢子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兩腿上的重量消失了之後，芽亞里反而還覺得不習慣，像是要抹去那種感覺一般，她的雙手抓緊了大腿，在夢子離開以後，仍然不敢抬頭與任何一個同學對上眼。
　　她們兩個之間沒有什麼好誤會的，但是芽亞里卻覺得心裡有刺一樣，想把什麼吐出來卻又無法開口。

　　「啊……」

　　在思索著別人看到互動會誤會的同時，芽亞里也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就算是夢子也不會公然做出有礙觀瞻的舉動，真的要故意親過來的話也是像玩國王遊戲那樣，一臉天真但就只是碰碰嘴唇，根本不可能有更深入的行為，看似親密但一切都只是夢子的詭計而已。
　　──沒錯！都只是夢子的詭計而已！
　　忽然發現了這件事，芽亞里的精神就好了起來。
　　如果不想被周遭的人閒言閒語，那麼跟著演戲就行了，一旦兩邊看起來都像是在開玩笑，就沒有人會當真了。
　　抱著這種想法，這堂課之後，芽亞里對夢子的接觸都表現出了一副「我看透妳了」的態度，不過她真的看透了嗎？

　　「芽亞里同學？」

　　其實夢子不知道芽亞里在想什麼，只覺得她的眼神跟平常有點不一樣。

　　「哼哼，夢子，怎麼了嗎？快來啊。」

　　芽亞里何止是不一樣，還主動招手邀請夢子接觸她，這反而讓夢子笑著流下了冷汗。
　　這才不是她認識的嬌羞芽亞里，比較像是賭博的時候裝做若無其事挑釁對方的芽亞里，所以如果上當就是自己輸了。
　　這麼容易看穿的伎倆，夢子當然不會輕易上鉤。
　　──所以她慎重地上鉤。
　　眾目睽睽之下，夢子的手先是輕輕撫上了芽亞里的臉，芽亞里似乎以為自己的計劃得逞了，不料下一秒夢子的臉卻迅速靠近，她甚至來不及躲開，就被夢子給制伏住了。

　　「……唔！？」

　　何止是玩國王遊戲那般開玩笑地觸碰，夢子的舌頭直接伸入了芽亞里的口中，大庭廣眾之下深吻了她，而芽亞里卻因為習慣了所以沒有第一時間推開夢子。

　　「是叫我來這個嗎？」

　　在芽亞里反應過來之前，夢子先行退開，用一張天真無邪的表情向石化了的芽亞里露出笑容。

　　「夢……」

　　僵住的芽亞里像是故障的機器人，手一抖一抖地舉起來要遮住自己的嘴，卻又在看見身邊那些同學比自己更錯愕的反應後，停在了半空中。
　　芽亞里應該要對夢子大喊「玩笑開得太過火了」，然而她們私底下的接吻甚至比這個還要更熱情，她怎麼能對夢子說這種話？
　　她們不管做什麼都不在踰矩，一線也早就跨越了，更何況要在班上找個財力比夢子雄厚的男同學更是不可能，那還有什麼問題？

　　「……夢子，妳跟我來！」

　　不過那些視線還是刺得渾身不舒服，芽亞里直接抓住夢子就將她拖出了教室，她不管其他同學會不會趁機討論得更熱烈，她有件事必須解決。
　　既然不想被其他人誤會，那就該好好澄清他們所想的並不是誤會。

　　「芽亞里同學難得沒有像以前那樣反應很大呢，是習慣了嗎？」

　　一邊被拖著，夢子還一邊說著風涼話，惹得芽亞里額上多了個青筋。
　　──自己的女人親自己，還能有什麼反應！
　　芽亞里在內心大吼著，不過卻沒有告訴夢子，說夢子是她的女人。

　　「妳是第一次親嗎！」

　　把夢子拖到了一個無人的角落後，芽亞里這才對夢子大喊了出來，表情顯得有些不耐煩。

　　「在那麼多人面前，是第一次呢。」

　　一點也不覺得事態嚴重，夢子的手指彎了起來輕輕抵在下顎附近，優雅地笑了幾聲才回答芽亞里。
　　她也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好事，不過就是為了看到芽亞里的反應，其他人怎麼想的都不關她的事，反正她也知道了芽亞里肯定不會生氣。

　　「妳啊……」

　　芽亞里無奈地抬起下巴，用一種居高臨下的態度丁著夢子，在接著說下去之前伸出手將夢子壓在了牆上。

　　「芽亞里同學。」

　　被壓著的夢子倒是很從容地伸出雙手輕輕抱住了芽亞里，比她還先一步開口。

　　「妳很在意別人的眼光嗎？」

　　答案是肯定的，夢子不可能不知道。
　　芽亞里沒有回答，她的手慢慢滑下，同樣抱住了夢子，將下巴靠在了她的肩上，對著牆壁露出了無奈的表情。

　　「很在意我們在別人眼裡看起來像一對──」
　　「吶，夢子，我們不是嗎？」

　　夢子的話還沒說完，芽亞里在夢子看不見的角度鼓起了臉頰，並將她抱得更緊不讓她有機會轉頭看自己。

　　「哎呀，真討厭，我在芽亞里同學心裡是會隨便跟人親密的類型嗎？」

　　即使沒有說出那個關係的名詞，夢子也知道芽亞里在指什麼，她裝出有點失落的語氣反問芽亞里。
　　芽亞里抱在夢子背後的雙手因為這句話將她的制服抓得更緊，甚至把臉埋進了肩膀，想要徹底藏住自己發紅的臉頰。

　　「所、所以……我們……那個……」
　　「嗯？」

　　本來要自己先說的，從芽亞里插話了以後，夢子就變成了被動的一方，想等著芽亞里好好說出來，她輕輕撫著芽亞里的背讓她放鬆。

　　「是……在交往嗎？」

　　把臉埋在夢子肩膀上的芽亞里同樣也看不見夢子的表情，所以問完這句話得到的卻是沉默，讓她忽然不安了起來。

　　「夢子？」

　　沒有膽量從肩膀抬起臉看向夢子，芽亞里有些膽怯地呼喚了她的名字。

　　「說的也是呢……是我先向芽亞里同學告白的，如果芽亞里同學不想跟我交往，那麼就不是呢。」

　　夢子的手還是抱著芽亞里，就像剛剛一樣刻意裝出了失望的語氣，甚至還微弱地補上了一句「這也是沒辦法的呢」，讓懷裡的芽亞里抖了一下。
　　不過芽亞里依然沒有抬頭，聽懂了夢子的意思後，她咬住了自己的嘴角，覺得無奈卻還是只能接受自己被夢子耍得團團轉。
　　夢子只要裝裝可憐，芽亞里就會於心不忍，那有什麼辦法？那可是對夢子限定的溫柔。
　　看來那句話只能由自己說了──芽亞里苦笑了一下，接著才抬起頭。

　　「哼──夢子。」
　　「嗯？」

　　夢子滿臉燦爛的模樣根本看不出她剛才的失落，芽亞里當然也就認了。
　　不管那是不是夢子故意騙自己，反正她買單。

　　「只給妳一次機會，要跟我交往嗎？」

　　但是她可是不服輸的芽亞里，再怎麼樣也會給自己台階下。
　　聽見這句話的夢子眼睛發亮地盯著芽亞里，好像等這句話等了一輩子一樣，非常興奮地回答了她。

　　「當然願意！那麼現在就來賭吧！每天都來決定誰是女朋友，誰是男朋友！」
　　「……啊？搞什麼啊，真是受不了……不都是女朋友嗎？」

　　芽亞里覺得明明是很認真又浪漫的一瞬間，立刻被夢子毀了氣氛後卻也拿她沒辦法，好像一切都是預料中的一樣。

　　「那麼來賭蠢狗跟雜貓吧！」
　　「……夢子，我剛剛可是在說很認真的事情，真搞不懂妳在想什麼。」

　　芽亞里反駁了以後，賭注的身分瞬間就低了一階，芽亞里簡直無奈地都縮回了手扶著自己的額頭。
　　剛剛交到個女朋友，就有被騙了的感覺。
　　成為對方的雜貓──芽亞里就沒想過夢子不會跟其他人做這種賭注。

　　「芽亞里同學，妳不懂嗎？這是情趣喔，嘿嘿。」

　　環住了芽亞里的肩膀，夢子無法克制地露出了幸福卻顯得嫵媚的笑容，讓別過頭的芽亞里害羞地抿起了嘴唇。
　　雖然現在還不太懂夢子究竟都在想些什麼，芽亞里相信總有一天，會完全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