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光♀】美夢

　　消滅了安穆·艾蘭的靈光衛，「暗之戰士」一行人回到了水晶都，察覺到了光身上異變的雅·修特拉和琳特地堵在了前往觀星室的路上等她並攔下了她。
　　兩人都擔心光的身體，甚至才剛說完就直接在她們面前看著要倒了，所以修特拉吩咐光別去報告了，讓她們負責就好，並要求光立刻回房間休息。
　　真的已經疲憊不堪的光聽見這樣的關心，她其實覺得突然好了一些，不是被看起來就比自己年輕的孩子們擔心，而是謊稱二十三歲但其實不知道大了自己多少的修特拉，身心都突然懷念起了不知道多麼久遠的關懷，看著修特拉，她不禁就這麼說了出口──

　　「瑪托雅媽媽……」

　　三人之間頓時有了一陣沉默，修特拉的眉毛先有了動靜，她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妳說什麼？」

　　雖然這麼問，她並不想聽光再叫一次。
　　那可是最聰慧的雅·修特拉，她卻不太確定面前看著不舒服的光究竟是還有餘力開玩笑還是真的腦袋不清楚了？
　　不管怎麼說，如果說這是玩笑也不怎麼好笑，大概是只有頭腦不清楚的時候才會這麼說，所以她苦笑了一下。

　　「這可真是沒救了，我建議妳立馬回寢室上床睡覺。」

　　光的表情沒有變化。

　　「……等妳腦子清醒了我們再見吧。」

　　光還是沒有變化，她想光可能真的傻了，就跟琳轉身一起前往了觀星室，丟下了光站在原地。
　　其實她有偷偷回頭看一眼，確定光有好好往懸掛公館的方向移動，再回過頭看向前方時腦裡又不禁浮現了剛剛的稱呼。
　　她搖了搖頭。

　　「真的是沒救了。」

　　也不曉得說的是她因為想到背後含意就微微上揚的嘴角沒救了，還是光真的沒救了。

□

　　即使因為阿爾博特莫名的影響而稍微好了一點，可能就如現在的人稱呼她為暗之戰士一樣，彷彿是在夜晚行動似的，她冒著冷汗在夜晚睜開了眼。
　　醒來後翻來覆去，所有的時間和行為都濃縮成了三個字睡不著。
　　稍微抬頭看了看房間其他地方，阿爾博特也不在。
　　不如說都稍微睡了一會，阿爾博特要是還在房間的話，她下次要想想除靈對策了。
　　不過她可能是有點想見到阿爾博特的，這種時候醒來，苦水可是突然就湧了出來，想找人說說話，只是這時間大家都在休息吧──除了幽靈，她想。
　　睡不著，繼續躺著也只是難受，好像待在這裡只會越來越喘不過氣，她悄悄離開了房間。
　　快到懸掛公館入口時沒有在櫃台看見管理員，她稍微鬆了一口氣，不想自己半夜偷溜出去的事情都被發現。
　　不過，她知道還是會有人發現她的。
　　好比說還沒見到面就把自己當成食罪靈的那個誰。
　　那時候她是有點傷心的，但是沒時間傷心，所以到現在都還沒有機會跟修特拉討價還價一下。
　　她走到懸掛公館後面的空曠草皮躺下來，睜眼望著自己帶來的黑夜，繁星閃爍，看著很漂亮，可她沒那個心情欣賞，只好感受附近吹來的涼風和柔軟的草皮。
　　要是修特拉現在能發現她就好了──她這麼想，卻也想到要是修特拉真的發現到自己躺在外面，那也代表修特拉沒休息吧。
　　不過躺在這裡好像比躺在寢室的床上好睡多了，她又閉上了眼，也就是幾秒的事，她不禁偷笑了一下。
　　身為貓魅族的她耳朵也是相當靈敏的。
　　她聽到有個人的腳步聲逐漸往這裡靠近但是她不張開眼睛，她沒有像對方一樣用以太感受周遭，不過她能想像出修特拉走過來的模樣。

　　「……這可真是，讓人怎麼說呢。」

　　兩隻腳就停在靠在頭頂的位置，她沒睜開眼也確定修特拉直直站著垂頭凝視自己。

　　「我們的暗之戰士現在是真的沒救了嗎？躺在這裡偷笑是有好事發生了嗎？」
　　「……修特拉。」

　　被這麼問了之後光還是沒睜開眼，只是開口呼喚了對方的名字，然後抬起了一隻手作勢要修特拉握住她。
　　正常的話，怎麼看都是要人把自己拉起來的感覺，但這不正常。

　　「這個角度我對妳伸手是拉不起人的吧？」

　　修特拉輕笑了一下，她還是握住了光的手，然後就如她預期的，被還算有力氣的光給拉了下來。

　　「……！」

　　雖然是預期內，被拉下來直接倒在了光的身上還是有點過意不去。

　　「妳啊……」

　　她趕緊爬了起來調整位置，手被放開了，乾脆就側躺在光旁邊看著她確實看不清的臉。

　　「……修特拉。」

　　光又一次呼喚了她的名字，不過這回她轉了身，人直接就往修特拉的懷裡鑽了，這讓修特拉大吃一驚，她的手在空中停留，確定光不再動了以後才放下來輕輕碰著光的背。

　　「英雄大人也有這一面呢。」
　　「……」

　　修特拉開始拍著光的背，但光皺起了眉頭。
　　她只是想放下肩膀，卻逃不開這個稱呼。

　　「……我現在不是英雄。」

　　她多想當個普通人好好休息，可惜這已經是無法實現的願望了。
　　其實壓力很大，但如果連她都不行了，還有誰能站出來呢？事實就是擺在那裡的吧？能者多勞什麼的。

　　「真是任性呢。」
　　「一下下就好……」

　　可能不久前不小心叫了修特拉一聲媽就只是因為偶爾也想要當個有人疼的孩子吧。

　　「光。」
　　「……」

　　不知道修特拉是不是要因為這些舉動訓自己，光並沒有回應，開始貼著修特拉的懷抱裝睡了。
　　修特拉沒有繼續說什麼，只是手從背後慢慢上來，先碰到了光俐落的短髮，再往上碰到了同為貓魅族的耳朵，輕碰到頂端的話耳朵會反射性抖動，她就摸著毛茸茸的耳背。
　　就像真的在安撫貓一樣摸著光的頭。
　　如果她們都不是躺著的話，還能看見彼此的尾巴輕輕搖晃，不過沒人看見。
　　只有修特拉的手在動，光的呼吸吹在她的胸口，雖然溫溫熱熱的，越是沒有身體活動，旁邊吹過來的風就越來越冷了。

　　「要睡的話我們回床上睡吧，不然會著涼的。」
　　「床上……」
　　「床上。」

　　光沉默了一下，這聽起來難以判斷是不是邀請一起睡，不過聽起來至少修特拉會在旁邊哄她睡覺，唯一的問題是她不想被陰魂不散的阿爾博特看見。

　　「不要我的房間……」

　　所以她忍不住就提出來了。

　　「好啊，那去我的起居室吧，只是妳得先起來吧？」
　　「……真的？」
　　「妳不喜歡待在妳的房間才跑出來的吧？我總不能讓妳回去睡不著的地方吧？」

　　光的耳朵稍微動了一下，她真的可以去修特拉的房間躺修特拉的床？在一旁有修特拉哄？修特拉知道她的用意了？
　　雖然把人當媽媽好像有點過意不去了。
　　不過光還是開心地轉身放開了修特拉，這次又像個孩子對修特拉伸出雙手，修特拉也把她拉了起來。
　　明明她才怕修特拉食言最後把自己塞回了原本的房間，卻是修特拉先握住了她的手不讓她跑掉，微涼的夜裡瞬間都暖了起來。
　　就跟她走出來的時候一樣，懸掛公館靜悄悄的，回去的時候也是，她第一次來到了別人的房間，開門之後沒有阿爾博特，突然覺得鬆了一口氣。

　　「那，妳上床睡覺吧。」

　　修特拉把人牽到了床邊，擺了擺手示意光快點上床躺好，或許是深夜沒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緒，光的耳朵和尾巴都微微下垂了一些。
　　她也不明白自己在失落什麼，大概是失望自己說不出口要修特拉哄她睡覺，她不知道自己怎麼這麼想耍任性。

　　「唉……」

　　見光沒有立刻躺上床，修特拉倒是自己先上床了，靠牆後拍了拍她挪出來的空位。

　　「修特拉？」
　　「妳不會讓我去躺那張看起來很硬的沙發吧？」
　　「當然不會！」

　　沒想到真的是跟修特拉一起睡，光趕緊爬上了床，側躺面對修特拉躺好，在修特拉幫她拉起棉被的同時開心地笑了。

　　「真像個小孩。」
　　「瑪托……」

　　差點又說出了那句台詞，不過她感覺明明一起在被窩裡卻溫度驟降，所以最後沒有說出來。
　　甚至是想到了也不算太久之前的發言吧，修特拉好像不喜歡小毛孩，被她這麼嘲諷的瑪格奈其實也沒多小，但現在被說像小孩，她是不是更沒希望了？
　　要怪就怪自己突然想像個孩子撒嬌吧。

　　「修特拉……」
　　「什麼？」

　　先不管自己是不是被當小毛孩了，她還沒好好問清楚那件事。

　　「在妳眼裡，我真的和食罪靈一模一樣嗎？」
　　「……」

　　即使她也不曉得修特拉眼裡的食罪靈是什麼模樣，可能就是一坨光吧，然後自己是人形的光芒聚合體？

　　「在妳旁邊睡覺不會太亮了嗎？」

　　修特拉也不知道怎麼回答，她用以太來感受周遭，其實也不會有所謂的「刺眼」，畢竟已經不是視力了，但要說很亮的話，或許也只能這麼形容了。
　　至少知道是誰了之後──

　　「光，就是指引我的那道光，不是什麼食罪靈。」
　　「……」

　　光並不是想聽這種會讓她突然害羞的話，她突然慶幸修特拉看不清楚她的臉了，不過以太隨著情緒造成波動好像會被看見。

　　「修特拉，妳剛剛沒睡著嗎？」

　　所以她趕緊轉移話題，想知道修特拉為什麼真的出來找自己了。

　　「碰巧醒來罷了，然後就發現了妳在外面。」
　　「好吧。」

　　可能現在在修特拉眼裡只是一大坨光的她，連稍微移動的時候都會影響到休息中的修特拉吧，她不禁有點愧疚。

　　「妳不要用以太感受我了，妳也休息吧，修特拉。」

　　她在棉被裡握住了修特拉的手，讓雙掌覆蓋了自己的臉頰，暗示修特拉用觸覺感受就好了，這樣就不用看到那道光了。

　　「……」

　　修特拉是不會停止用以太感受的，不過她開始動起了手觸摸光的整張臉。
　　明明是從風沙很多的地方回來的，皮膚也還算細緻，修特拉不禁在心裡說了句還好光是個女人。
　　然後她又摸到了光的鼻子，摸著她的眼皮，再摸摸她的額頭，好像還趁機量了額溫，一直到最後才用拇指碰到了光的嘴唇。
　　就算感受到的是強烈過頭的光芒，修特拉還是能知道光有沒有睜開眼睛，她故意按著光的下唇，知道自己此時此刻正在被光凝視，然後她輕輕放開了，兩人就這樣一動也不動。
　　呼吸很近。
　　光直到現在才發現自己的心跳有些不穩，她沒辦法知道修特拉眼裡的自己到底是什麼模樣，不過被那雙白色的瞳孔盯著，她感覺自己被看透了。
　　只是頭動一下就能碰到的位置。
　　只有不到五公分。
　　四公分。
　　三公分。
　　兩公分。
　　在一公分的時候她突然轉身背對了修特拉，心臟好像要跳出來了。
　　然而背後的修特拉卻沒有動靜，就連取笑她的聲音都沒有，她突然都怕了起來，會不會因為這樣被討厭？
　　就像被收進她體內的光之氾濫，她的心意差點就氾濫了出來。
　　跟修特拉待在一起總會莫名地開心，也感覺能從對方那裡得到一些慰藉，她才能繼續扛起英雄的名號。
　　不過剛剛是不是差點踰矩了？就算沒踰矩，也已經被發現了吧？那可是雅·修特拉耶。

　　「光。」
　　「……！」

　　被呼喚的時候她震了一下，就像是做錯事一樣非常心虛。

　　「要睡了嗎？」

　　光不敢回答，她怕自己的聲音會顫抖而露餡，要不就這麼開始裝睡吧？她想。
　　然而修特拉的手從後面伸過來了，她又震了一下，緊張加緊張，她覺得心臟真的要跳出來了。
　　修特拉找到了她的手，沒有言語，只是動作像是在暗示她張開手心，她一張開就和修特拉握在了一起，被修特拉從後面抱著。
　　平穩的呼吸就吹在自己的脖頸上，她開始懊惱怎麼沒有把頭髮留長？
　　這讓人怎麼睡？真的能睡著嗎？所以修特拉剛剛沒有生氣的意思嗎？
　　她突然覺得有點狡猾，修特拉好像能感受到她因為情緒造成的以太波動，但她什麼也感受不到。
　　好比說她不知道修特拉現在心跳也很快，所以她以為只有自己一個人在緊張，永遠的二十三歲卻很有餘裕面對這種事情似的。
　　這些思考讓她沒注意到自己把修特拉的手握緊了。

　　「晚安，光。」
　　「……晚安，修特拉。」

　　明天醒來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吧。
　　至少現在還不是時候，不曉得自己體內的光之氾濫會變得如何，不能就這樣把負擔分給了修特拉。
　　至少要到一切都結束的時候，不然誰也安不了心。
　　現在這樣就很好了。
　　修特拉的臉輕輕靠著她的後腦呼吸，在安靜的夜裡兩人一起沉眠。
　　今晚即使不做夢，像極了美夢的現在她也很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