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 can’t teach you anything（七）

34

　　雖然是我說了累了、被問了要不要睡一會、還被問要不要一起睡，但是答應了之後，自己先開始動作也很奇怪，我就一直保持不動，直到白金老師放開了我。
　　當下的我真的只有去思考「我不能先站起來，以免看起來太過期待」，完全忘記了這是要跟白金老師一起睡覺……被她放開了才又繼續臉紅心跳，忽然都沒有那麼累了，我還可以繼續做好幾道題目的，然而我的身體依然選擇了站起來。
　　站起來的同時，白金老師牽住了我的手，我很想，把她拉過來抱進懷裡。
　　我沒有那種勇氣也沒有那種力氣，剛才是真的累了，被白金老師抱著很舒服、很想睡覺，我的體力確實也還沒有恢復，所以就任憑白金老師拉著我，我們慢慢走進了她的房間。
　　我喜歡白金老師，光是和她靠在一起我就很開心了，但是我真正想和她做什麼？

　　「冰川同學累了吧……這顆枕頭是新的……」
　　「欸、啊……」

　　白金老師只把我牽到床邊，拍了拍床和她說的枕頭，讓我明白了她平時都睡哪邊……應該是中間吧？印象中我還沒有答應要來過夜之前，似乎就是兩顆枕頭加上其他抱枕了。

　　「那……上來吧……？」

　　白金老師先坐上了床，拍了拍她身邊的位置，讓我不禁吞了口水，因為氣氛越來越奇怪了，不是應該想睡就直接躺上床就好了嗎？讓人覺得還會發生什麼一樣──明明我不討厭，而是很喜歡。

　　「不換衣服沒關係嗎？」

　　所以我找了個藉口，也算是真的理由，稍微拖延了一下我坐上床的時間。

　　「冰川同學換上外出的衣服後……就直接搭了我的車來這裡吧……也沒有做什麼……是乾淨的衣服不是嗎……？」

　　結果白金老師很認真地思考了關於衣服的問題，她還對我稍微歪了頭，有點可愛……我不想繼續這麼看著她，臉頰的顏色一定很丟臉，卻無法避開白金老師的視線，我不想──錯過她的一分一秒。

　　「……說的也是。」

　　被說服了以後只好坐上了床，也不知道能不能直接躺下去，我就坐在白金老師旁邊凝視她。

　　「那……快點休息吧……」

　　沒有做其他的什麼，我也不曉得如果不直接躺床睡覺還能做什麼，白金老師率先往躺了下去，所以我也跟著躺到了另一邊。
　　害怕自己會有不該有的想法，一躺下來我就閉上了眼睛，是白金老師幫我蓋的棉被，也不曉得該不該開口跟她說聲謝謝，閉上眼後我就不想動了，白金老師的床好舒服。
　　只是一想到旁邊躺著白金老師，就意識到了自己的呼吸，沒辦法讓身體自動呼吸，緊張得只能小口小口吸氣，卻讓人覺得缺氧，又害怕白金老師發現我在緊張，但是她就躺在旁邊，能不發現嗎？

　　「……！？」

　　才在努力緩住呼吸，白金老師的手就伸過來了，從我的肚子上面經過，輕輕扣住了我，柔軟得令人直接停住呼吸的感受，就抵在我的手臂上。
　　明明才剛躺上床，就已經有躺上床十小時都沒翻身很難受的感覺，想動卻不敢動，害怕自己每一個動作，都會摩擦到白金老師的那個部位。

　　「冰川同學……」

　　白金老師靠著的那一面，皮膚直接燒了起來的樣子，我甚至忘了要應聲。

　　「睡吧……」

　　怎麼可能還想睡？
　　然而事實證明，這張床上沒有睡著的，只有我一個人而已。

35

　　真的沒有想做什麼……只是睡覺的時候能夠抱著喜歡的人，會很開心又覺得很幸福而已，所以抱了冰川同學……
　　雖然也不是沒有想做的事情，這麼睡下去會有點浪費時間……但是假日就沒關係了吧？而且冰川同學姑且還算是病人，也當作我自己病了吧……多休息一點總是好的。
　　不知道冰川同學睡了沒有，我抱住了她以後，太過安心……沒多久就睡著了。
　　再次醒來是被自己的鬧鈴吵醒的……想著不能就這樣睡過中午，所以設了中午要起來做飯的鬧鈴，卻在睜開眼睛的時候恍神了很久才轉身去拿起了手機切掉聲音。
　　有一點掃興呢……
　　為了拿手機，放開了冰川同學……如果我從一開始就睡著了的話，大概睡了一個半小時左右，原來一直抱著她嗎？
　　我想冰川同學應該也醒來了，把手機放回床頭櫃後，我就又轉了回去……卻對眼前的畫面一愣。

　　「……」

　　差一點就叫出了冰川同學的名字，但是那肯定會破壞氣氛，所以在內心慶幸自己並沒有叫出來……就只是和側身面對我的冰川同學對望著。
　　她躺在我給她的枕頭上，我也躺在自己的枕頭上，側躺的雙手很自然地擺在面前，我也一樣……她對我眨了眨眼睛，我也眨了眨眼睛。
　　不曉得冰川同學到底是怎麼看我的……我認為她是個聰明的孩子，這些行為，雖然也說不上是真的有什麼……有沒有稍微明白我的意思呢？
　　如果她明白了，沒有離開、也沒有推開我，而是這樣任憑我靠近，我也能當作是她在默許嗎……？
　　但我還不是很確定，也不知道……確定了又能怎麼樣，如果我沒有想要更進一步，又還要知道什麼呢？
　　只能這樣凝視著冰川同學，克制不住地露出微笑，把手稍微伸了過去，握住了冰川同學的手。
　　她也還凝視著我，手掌稍微張開了一點，讓我的五指都能夠扣住她的指縫，她也對我笑了。
　　如果不去想冰川同學是高中生，真的看起來有點成熟……但是如果真的想進一步，我想也不是年齡的問題吧……？
　　冰川同學，跟自己一樣，可是女孩子呢……父母怎麼可能有想過我的對象是同性呢？總是催著我去相親……雖然他們怎麼想的也不是很重要，是我自己能不能接受……還有就算在這裡想這麼多，跟冰川同學又不是那種關係，我好像很自以為是呢。

　　「白金老師……」
　　「嗯……？」

　　沒想到是冰川同學先打破了這個氣氛……不過我們的手還握著，有點期待她想說什麼。

　　「妳是怎麼看我的呢？」
　　「……」

　　也沒想到冰川同學這麼直截了當……直接切入了核心問題，讓我有一點慌張，不小心就握緊了她的手。
　　不曉得冰川同學是不是真的在問那方面的事情……明明不管是哪一種方面，自己也有答案的……卻猶豫了。
　　怎麼看冰川同學的……難道說出來就皆大歡喜了嗎？冰川同學應該是每件事都會認真思考的人吧？那麼現在說一些什麼，不都是欠缺考慮嗎？

　　「就是冰川同學哦……」

　　所以我稍微裝傻了一下呢。

　　「我不是想問這……算了。」

　　結果她一臉認真的想要反駁我，卻又只說到一半就放棄了。
　　我當然知道……冰川同學想問什麼，她肯定也是說到一半的時候，明白了我為什麼裝傻吧。
　　還不是時候呢。
　　我也思考過……這是不是就是一種不想負責任的心情，卻想和冰川同學膩在一起呢？

　　「下次吧……冰川同學……」

　　我所認識的冰川同學……可能也只認識了表層的百分之三十左右吧。
　　我還想多多了解她，但我明白的，不可能越了解之後……就有可能不再喜歡她，而是會越來越喜歡的，所以，再等一下吧。

　　「下次是──唔、」

　　不想她繼續問，所以我伸出另一隻手用手指輕輕按在了她的嘴唇上，讓她沒辦法說話。

　　「會有機會的……」

　　現在，都太魯莽了……
　　不管冰川同學究竟是不是對我露出失落的表情，我都不會改變心意的，就算想擁抱她、想親吻她，但現在就是不可能明說的……
　　連真正該面對的工作都還無法坦然面對的我，怎麼可以從冰川同學那裡再奢求什麼呢……？

36

　　我可能太過貪心了，能夠和白金老師睡在同一張床上、甚至還被抱著睡，難道不是已經很幸福了嗎？
　　我也不需要去思考白金老師是不是還有對其他人這樣，家裡的兩隻貓是因為我才養的，有一隻還是我取的名字──嚴格說起來是我的命名方式──代表絕對沒有其他人介入。
　　午休時間甚至也只有我和白金老師吃飯而已，一個星期又能有多少天假日？難道不是只有我來而已嗎？
　　好好想也能明白，我對白金老師來說，肯定是特別的，反過來──我的情況也是一樣的，我沒有和其他人這麼做，在彼此心裡，我們應該都是特別的吧？
　　但我還是害怕，白金老師只是在戲弄我，或是她隨時都有可能離去，甚至隔天就去相親，再隔天就和人結婚了……那麼至今為止的這些，究竟算什麼？我能不能在白金老師的心裡有一個明確的位置？
　　真是貪心啊。
　　就算把我心裡的位置給了白金老師，一點價值都沒有的位置，她要嗎？
　　我還只是個學生、什麼都做不到，能說得出口的只有在校成績好？但這又能代表什麼？再怎麼認真都會在成績上輸給自己的妹妹，這是我能拿得出手的優點？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總有比我更好的人。
　　我究竟想要白金老師回答我什麼？
　　所以她不會回答我的。
　　鬧鈴響了，白金老師起床去做飯之前，特地交代我要是休息不夠，還能再多睡一點，我就沒有跟著離開房間了。
　　盯著天花板回想剛才被白金老師抱著的感覺，終於有了一點睡意，閉上眼就迅速失去了意識。
　　大概是做了一個夢吧。
　　滿心喜悅地要給白金老師展示我努力打遊戲的結果，已經能接中等難度的任務了，在遊戲裡邀請了她陪我解副本。
　　送出了好幾次的組隊邀請，都被白金老師拒絕了，正想問她為什麼的時候，白金老師先傳了訊息來。

　　『冰川同學，不要再這樣了。』

　　看見的時候，我的心頭震了一下，好像那一震就把我的體溫都震走了。
　　正當覺得只是自己誤會了，只是自己沒有先問過白金老師就一直發送組隊邀請，是不是她在忙所以讓我先別這樣，就要跟她道歉的時候──

　　『我不跟冰川同學一起玩了。』

　　這一句話讓我的手指就停在鍵盤上。
　　只是我並不服氣，不知道原因的話是無法接受白金老師就這麼拒絕我的，一定是我哪裡做錯了，或是哪裡惹白金老師不開心了，雖然不自己去思考就直接問對方，或許會讓她更生氣，我害怕等到我想明白，白金老師連理都不理我了。

　　「我做了什麼嗎？」
　　『系統提示：無法傳送訊息給對方。』
　　「……」

　　我愣了一下，想著白金老師不會是就這麼離線了吧？打開了好友名單，才發現原本還有一個好友的名單裡，連白金老師都不見了。
　　我坐在電腦前，像是吹到了冷凍庫裡的風，打了個寒顫。
　　我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我被白金老師加進黑名單了。
　　幾乎是一瞬間的事情，眼淚奪眶而出，然而眼前的景象驟變，我也清醒了過來，發現只是一場夢卻沒能及時阻止眼淚，我就躺在白金老師的床上模糊了雙眼。

　　「唔、」

　　差點哭出聲音的時候，一個毛茸茸的東西掃過我的臉，讓我嚇了一跳。
　　伸手先把眼淚擦掉避免弄濕枕頭，我轉頭看見是背對我的芹菜用尾巴掃著我的臉。
　　我忍不住就這麼用雙手捉住了牠的身體，側身將牠拉近了懷裡，不過畢竟是貓，立刻就掙扎了起來。

　　「哈……」

　　不知道為什麼做了那樣的夢，心情都沉悶了起來，雖然比較喜歡狗，把臉埋在貓的毛裡好像真的有一種療癒的感覺。
　　要是胡蘿蔔的話，我肯定不敢這樣碰牠的，不過芹菜一心想脫離我的手掌心，我就放開了。
　　像是怕我煩牠，還就這麼跳下了床，大概也是聽見了廚房的聲響，直接跑出了房間。
　　加上剛剛的夢，連貓咪都遠離我，忽然覺得很受傷，淚水又從眼眶裡泛了出來，大腦是不是在告訴我，這些都是我的自作多情？
　　明明是在白金老師的家、白金老師的床上，甚至白金老師正在準備午餐，一切看起來都是那麼美好，卻抵不過一個夢。
　　就只是一個夢，卻又不斷回想，回想白金老師拒我於千里之外的感受，明明也才認識沒多久……要是真的被那麼對待了，我該多麼受打擊？光是一場夢，就讓我痛苦地哭了出來。

　　「冰川同學……」
　　「……！」

　　放任眼淚流著的時候，沒什麼腳步聲的白金老師忽然走進了房間，我嚇得轉到了另一邊背對她。

　　「醒了嗎……？可以吃飯了哦……做了元氣粥呢……」
　　「好、好的，等我清醒一下頭腦。」

　　雖然背對著白金老師很沒禮貌，但我實在不想轉過頭去被她看見，也知道擦眼淚的動作很明顯，還是只能伸手抹掉眼淚。

　　「醒了就好了……慢慢起來吧……」

　　也不知道白金老師有沒有發現，她沒有靠近，反而是又走了出去，讓我鬆了一口氣。
　　我努力把淚水擠乾淨後，趕緊起身去房間裡的鏡子看看自己的臉，覺得很糟，想用瀏海遮掩，想著或許只要不看白金老師的眼睛，就不會被發現了吧……
　　不管怎麼樣，都得走出臥室，我深呼吸了幾口氣，讓自己不要再去想那場夢了，嘗試在鏡子前露出微笑，有點強人所難的感覺。
　　白金老師要是問起了，也就說做了一個惡夢罷了吧。

37

　　吃午餐的時候，總覺得冰川同學心情有點不好……不過不太敢問她是不是怎麼了，總不會是因為我沒有好好回答她的問題吧……？
　　只是我覺得冰川同學應該不是會因為我沒有對她說「喜歡」就難過的人，稍微想了一下……應該是想到自己因為過累被送醫又被老師關心成這樣，然後該複習的時候還跑去睡覺，或許會很自責吧。
　　吃完飯後，冰川同學也是很認真去念書了，對學生來說，考試就是很重要的事情……更何況是冰川同學的個性，我僅僅只是因為想靠近冰川同學所以坐在旁邊抱著她，應該很打擾到她……下午的時間，我就一起拿了論文在旁邊看了。
　　冰川同學埋頭苦讀的樣子，真的是讓人完全不敢打擾她……想想就是因為要做便當給我又要複習又要和我一起玩遊戲，她才犧牲了睡眠，現在能夠好好靜下心來讀書，就讓她讀書吧……
　　我也有這個麻煩的論文呢……明明不是在醫院裡面工作，唯獨繼續學術研究，父母是不會退讓的。
　　所以除了貓咪來打擾我們，幾乎是沒有說什麼話……難得這樣「充實」地度過了一整個下午，而且我想的應該也沒有錯，冰川同學看起來心情不好就只是自責吧……？讀了一整天的書，她反而神清氣爽了起來呢。
　　果然體力是比不上高中生的，坐太久要一直起來活動筋骨……也還好胡蘿蔔和芹菜會來搗亂，我是一定得起來的。
　　看著到了該做飯的時間了，覺得打擾冰川同學應該也沒關係，就向她搭話了。

　　「冰川同學……身體還可以嗎……？」

　　要是不提起來的話，都會忘記她昨天可是被救護車載去醫院的……

　　「嗯，沒有什麼問題……可能是白金老師中午做的元氣粥，很有效果吧。」
　　「這樣嗎……那就好……那我繼續幫冰川同學補充體力吧……」
　　「麻、麻煩白金老師了。」

　　昨天晚上特意查了很多補充元氣的食譜，真的有幫上忙就太好了……好像煮飯給冰川同學吃，也快要習以為常了呢。
　　等我離開了以後，我也才看見冰川同學站起來用力伸了懶腰……還做了一些伸展操，果然會累的吧？但是看著她做那些運動很有趣……兩隻貓也用怪異的眼神看了她幾眼，一直到我開冰箱就立刻跑過來了。
　　雖然說今天冰川同學要住在這裡，忽然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了……大概是真的很習慣她就在這裡……早上也一起躺過床了，之前也幫我洗過碗，算是做了家事……只要不去想到她明天就回家的話，彷彿真的和她住在一起呢。
　　習慣得太快了……也沒有什麼心動或是激動的感覺，只是她在這裡讓我很安心，能為她多做一點事讓人有滿足感，反而看不見她的話才會有其他情緒起伏，或許我下意識覺得冰川同學不會「離開」吧……會等到我想和她說答案的那一天，還有以後。
　　所以晚上吃飯，也像是我們的日常……拗不過冰川同學，這次也讓她洗碗了，收拾好了以後，又一起陪貓咪玩了一下，沒有什麼新鮮感，卻讓人很開心……如果能抱著的話就更好了，不過想到晚上睡覺也能抱著睡，還在客廳的時候我就忍住了。
　　吃飽飯後冰川同學又讀了兩小時的書，我們才輪流去洗澡……明明想著不會心動也不會太激動……在冰川同學面前穿上睡衣又包起還沒吹乾的頭髮，忽然有一點點害羞。
　　是冰川同學先去洗澡的……我出來的時候她的頭髮已經乾得差不多了，才發現自己沒能得逞……原本想幫冰川同學吹頭髮呢。
　　我有這個想法……所以也想到冰川同學是不是也有這個想法？看著她坐在旁邊又一副坐立難安的感覺，好像想跟我說什麼，時不時稍微側過頭偷瞄我一眼又立刻轉回去……真可愛呢。

　　「冰川同學……」
　　「什、什麼？」

　　也不需要等到冰川同學自己開口……我可以自己提出來的。

　　「要幫我吹頭髮嗎……？」

　　也想讓她的眼睛休息一下，要不然整天都保持同一個姿勢盯著桌上的講義呢。

　　「可、可以嗎？」

　　她有點喜悅地回答了我，果然被我猜中了……只是沒想到她會表現得這麼明顯，又有一點害羞了……

　　「可以哦……」

　　我把吹風機遞給了冰川同學，先自己用毛巾搓揉了頭髮才調整好了位置，從沙發上滑了下來，坐在她比較不會手痠的地上背對她。

　　「那我……失禮了。」

　　我看不見冰川同學，也感受不到她……她好像不太敢碰到我的頭皮，從我的髮尾開始吹，熱風不斷送了過來。
　　大概是知道吹風機的聲音會蓋過我的聲音，也會讓我聽不見她說話的聲音，我們都沒有說話……不過漸漸的，冰川同學的手指也開始往上了，稍微觸碰到了我的頭皮，好像在顫抖一樣。
　　再後來，又更大膽了一點……會五根手指都貼在頭上撥著頭髮，就像在美容院吹頭髮一樣，很舒服。
　　我和冰川同學的頭髮都很長，雖然要吹很久……感覺時間一晃就過去了，閉上眼睛都差點睡著的時候，吹風機的聲音就不見了……可是我也不是很想睜開眼睛。
　　雖然知道冰川同學在收線，想睡了……我還是向後依靠了過去，我知道冰川同學是不會避開的，甚至有可能……接住我。
　　大概是靠到了冰川同學的肚子上，她的雙手按住了我的肩，我也抬起手去輕輕握住了她的雙手……讓她再往前一點。

　　「……！」

　　但是她很明顯地震了一下，我知道為什麼……所以忍不住偷笑了。
　　因為冰川同學的手就只能拉這麼長而已，我拉著她的手掌，最多也就碰到了我的胸部……剛剛是想著讓她再往下一點抱住我的腰，但是胸圍讓我失算了……不過還是很開心。

　　「白、白金老師……」

　　然而我第一次聽見冰川同學的聲音這麼動搖，好像隨時都要哭出來一樣……是受了什麼刺激──

　　「我……我只是想要冰川同學抱我……」

　　想起了自己並沒有穿內衣呢……連我也有點慌張地解釋了起來，只是這份心情並沒有讓我下意識放開冰川同學的手。
　　因為……又沒有不舒服……

　　「我、我抱……！失禮了！」

　　就想讓冰川同學的手下壓的時候，她迅速抽了回去……從沙發上滑了下來直接貼著我的背，手也再次伸了過來，就是避開了胸部。
　　她這樣主動抱我，雖然應該要開心的，想到是因為覺得碰到我的胸部很不好意思才這樣抱我……這種開心有點變質，竊笑了起來。
　　竊笑完了之後，才想起這是被冰川同學抱著……之前都是我抱她，臉忽然就熱了起來，好像幸福就洋溢在臉上。
　　貓咪們剛剛因為吹風機的聲音完全不打算靠近……現在湊了過來，用好奇的眼神盯著我們，好像在說我們很奇怪一樣。

　　「芹菜……」

　　胡蘿蔔是叫不來的，所以我試著叫了芹菜並招招手，牠小跑步爬到了我的腿上……我就把牠抱了上來調整姿勢。
　　背後是冰川同學，腿上有心愛的貓咪……好像一家人一樣，幸福是不是來得太過突然了，有一種虛幻的感覺。
　　要不是冰川同學忽然緊緊抱住了我靠在我肩上，我都不相信這是現實了……

　　「白金老師……」
　　「欸……？」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冰川同學的聲音還是像剛剛一樣，聽起來快哭了……是不是要求我別讓我這麼做了？那她可以選擇直接放開，不用抱得更緊，所以我不是很明白怎麼了……

　　「可不可以……不……」

　　我沒有聽見冰川同學後面說了什麼，越說越小聲，也把我抱得越緊……臉都深深埋進了我的肩膀了。
　　想了一些可能性，我有一點慌張……就怕她說出的是可不可以不要再等了，和她交往什麼的……明明連告白都沒有，所以有點害怕。

　　「怎麼了……？」

　　只是我也不想要她這麼反常……還是想要冰川同學好好說出來。

　　「不要……離開我……」
　　「……！？」

　　這大概比聽到冰川同學說我喜歡妳還要驚人……完全不曉得她為什麼會這麼說，明明自己表現出來的，應該是想隨時陪在她身邊的態度……

　　「怎麼……這麼突然……？」

　　我可以答應她，但又覺得很草率……所以只反問了回去。
　　結果冰川同學卻只是把我抱得更緊，不說話了……

　　「我哪裡也沒去呢……」

　　就算回答了「好」，好像也只是敷衍她……這裡的「離開」究竟是什麼意思，我還沒有搞清楚，會不會連我起來去一趟廁所也算離開呢……？冰川同學現在或許是想到了什麼所以情緒忽然失控了，讓我先別離開而已吧。
　　回想起來，冰川同學從中午醒來了之後，情緒就有點低落的樣子……會不會是因為我先離開了，所以變成這樣的？如果是這樣的話……果然還是……有點對不起她……因為想偷笑。

　　「冰川同學……」

　　我摸了摸她的手背，想讓她鬆開一些，也試圖動了身體……她才鬆開了一點，頭也稍微起來了，我就轉了過去。
　　人的慾望……是只會增加，不會減少的呢。

　　「白……唔……！？」

　　不像上次那樣，沒有把手也伸過去……我貼了上去。
　　雖然關鍵時刻還是退縮了……只親了臉頰而已。

38

　　我有那麼一點衝動，在白金老師親了我的臉頰後，不是先愣住，而是想往她的嘴唇碰。
　　但終究也只是衝動而已，沒有勇氣這麼做。
　　有一點埋怨自己，也有一點不想總是讓白金老師得逞，又把臉埋回了白金老師的肩膀，不想給她機會碰到我的臉了。
　　心臟很難受，比平常都還要用力地撲通撲通跳著，耳膜也震著，想要快點恢復平靜卻只能一直緊抱著讓我變成這樣的罪魁禍首。
　　我真的很喜歡白金老師。
　　但是為什麼就這麼喜歡上了……？
　　只不過是比身邊的誰都還要親近我、遇到困難的時候只向她求助了，理所當然也就只有白金老師一個人幫助我……難道有另外一個像這樣的人出現在我身邊，我也會喜歡上嗎？彷彿我就只是因為白金老師離我最近，所以喜歡罷了。
　　甚至都開始糾結這種問題了……而不去想該怎麼讓白金老師開心，真是不像話。
　　我讓她開心的方法，也很不像話，結局來看，終究是錯了吧？我還沒問過，當白金老師看見我被抬進保健室的時候，是什麼樣的心情？本來想著自己沒控制好時間，會有人責備我的，白金老師卻說我對不起的只有我自己的身體。
　　我不想隨意猜測，卻也會想白金老師是不是只是和她之前說的一樣，只是盡校醫的本分？那麼現在對我做的，又是什麼？

　　「白金老師……」
　　「嗯……？」

　　我想我稍微冷靜下來了，再這麼無聲地抱下去，我都不知道待會該怎麼面對白金老師了。

　　「我還想繼續複習一下。」

　　我放開了白金老師，從她的肩上爬了起來，也試圖起身，當作是我要先去把剛剛沒收好的吹風機收好，白金老師並沒有攔住我。

　　「嗯……去吧……」

　　我瞥了一眼白金老師的表情，沒有失落、也沒有太多的變化，一如往常的笑容。
　　我明白，她也不該有什麼失望的感覺，我自己卻有一點落寞，覺得一切都只是我想多了，白金老師果然只是把我當小孩子疼愛……什麼的，但如果是這樣的話，今天早上她就能夠回答我了。
　　我不禁又多了一點期待。
　　因為喜歡一個人，心情起起落落的，真像個笨蛋，從沒想過自己也有這一天，或許是因為喜歡上了有點不該喜歡上的人吧。
　　把收好線的吹風機交給了白金老師，她起身離開後，我又坐回了我讀書的位置，被迫從白金老師腿上移開的芹菜就在一邊伸著懶腰，發覺沒有看見胡蘿蔔，特地左右張望後就看見牠趴在遠處盯著這裡，好像在監視我一樣。
　　真的有那麼一瞬間，罪惡感湧上了心頭，想和牠解釋我並沒有對白金老師做任何不該做的事，即使有想法，也沒有做，不算數吧？
　　再次翻開了講義後，專心之餘一直擔心著白金老師又坐過來我旁邊抱住我，皮膚不禁都又冒出了剛剛碰到白金老師的觸感，羞得我想把臉撞上桌子。
　　之前就算了，白金老師這次……就只穿了一件睡衣，雖然我也沒有穿，但是我也有自知之明的。

　　「唉……」

　　趁著白金老師還沒回來的時候，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明明在家裡念書應該是最好的吧？幾乎沒有任何可以讓我分心的事情，假日的話母親也會準備午餐和晚餐給我，而我卻答應來白金老師這裡。
　　既有已經知道會打擾我寫作業的貓，又有會讓我心煩意亂的白金老師，我為什麼選擇了這裡，不就是因為我貪得無厭嗎？
　　我還和白金老師說了那種話，我有什麼資格……要是把這次的考試搞砸，就真的沒有資格了。
　　聽見白金老師走回來的聲音，我趕緊調整好表情，假裝認真看著題目，然後她放了一杯茶在我面前。

　　「冰川同學……這是花草茶……趁著現在喝一喝……睡前記得去上廁所呢……」
　　「……我知道了，謝謝白金老師。」

　　接過了茶杯後，先小啜了一口，白金老師並沒有全部加熱水，是弄成了適合讓我現在就喝下肚的溫度。
　　……這樣也讓人很喜歡。
　　我確定，只要白金老師在身邊，我或許會一直分心，這次的考試還有一些準備不充分的地方，又得注意不要再次過度疲勞，我想我得捨去一些貪心吧。
　　所以──

　　「白金老師。」
　　「怎麼了……？」

　　我轉頭好好盯著白金老師的臉，明天才要回去，卻已經覺得有點不捨了。

　　「那個……便當的事情，下星期的午休我想早點吃完飯就在教室裡複習，然後午睡一下，可不可以延到考完試後？」

　　白金老師對我眨了眨眼，害我有點緊張地吞了一次口水。

　　「不行哦……冰川同學聽著想節省時間……會隨便吃……所以我還是會做便當……妳就趁著早上下課的時候先來找我拿吧……？這樣就不會浪費到午休的時間了……」
　　「欸……」

　　又被白金老師擔心了，還考慮得很周全，聽著就像是在給她添麻煩，我有點不知所措。

　　「要來拿哦……然後下午把便當盒還我……」

　　她又對我笑了一下，明明只是普通的笑，卻覺得不答應的話白金老師會生氣似的。

　　「我、我明白了，我會好好吃的。」

　　我實在是沒辦法拒絕白金老師。
　　下意識去拿了茶杯喝了好幾口，有一種穩定情緒的感覺，努力不再去看白金老師，我試圖把心思都放在題目上。
　　寫完了兩三頁後才發現白金老師一直在旁邊盯著我寫題目，好像還是像上次一樣，在一旁幫我改錯……今天我沒這麼要求，畢竟這次後面有詳答，所以有點難為情了起來。
　　就這麼想的時候，胡蘿蔔跳了上來，也沒看我，就直接在我的講義上趴下了。

　　「……」

　　我想，或許是在催著我去睡覺，不過這杯茶都還沒有喝完。

　　「嗯……今天只陪了一下貓咪呢……冰川同學也是……不急的話去活動一下筋骨吧……？」

　　白金老師這次沒有打算幫忙抱走胡蘿蔔，就在一旁笑著，我也只能笑了回去。
　　想起自己是在體育課的一開始就暈倒的，所以這星期的運動量確實不足，雖然陪貓咪玩大概不會活動到太多。

　　「說的也是。」

　　喝了一口茶，我伸懶腰站了起來，自然而然地走向了白金老師放玩具的地方，看著跟在腳邊的兩隻貓，有一種我和牠們相處了很久的錯覺。
　　如果只是錯覺，那麼就希望以後也還能相處很久。

39

　　晚上……雖然期待過什麼，但是想了想自己還是太過衝動了，而且冰川同學晚上一躺上床，就睡得很熟……大概是下午念得很累，加上我給她泡的雖然是暖身的茶，身體舒服了，自然就想睡了。
　　可以抱著冰川同學睡覺就已經很開心了……把平躺的她擁入懷裡，也不曉得是睡著了還是還沒有睡著，在我懷裡調整了姿勢……她的手也同樣伸了過來，臉就在我的面前……卻發現自己才是被擁入懷中的那一方。
　　都要睡了……心跳卻加快了起來，讓人有點難以冷靜，我把手縮在胸前輕輕握著冰川同學的衣服，閉上眼享受這份安心……好像耳邊聽見的是她的心跳一樣，自己的也漸漸緩了下來甚至和她同步，最後就這麼睡著了。
　　那一晚是睡得太熟了……睜開眼的時候已經天亮了，我和冰川同學還保持著一樣的姿勢，即使臉就近在眼前……因為口腔的感覺，現在不會想要偷親她了。
　　不過還是伸手偷摸了冰川同學的臉頰……年輕真好呢。
　　我把手繞過了冰川同學的身體抱住她，這樣才能讓臉往下埋在她的懷裡，聽見她發出了細微的聲音，大概是還沒有醒來。
　　想到這樣的時光只有今天一天，真的開始捨不得了……雖然下星期、甚至下下星期，要是冰川同學有空，每次都來住也不是不行……但是很奇怪吧？
　　總有一天會被她父母懷疑吧？即使沒有說是來我這裡而是說去同學家……每個星期都去住，就連我自己都覺得奇怪呢……
　　不要想這麼多了……與其想著之後的事情，還是先把握現在的時光，所以我又窩在冰川同學懷裡睡了過去。
　　真正被鬧鐘吵醒的時候，冰川同學立刻翻了過去，我並不覺得有什麼……大概就是手痠了，快點換一個姿勢也好。
　　可能是因為不是她自己的家、她的房間，鬧鐘響過以後，冰川同學伸了個懶腰就從床上坐了起來，一點都沒有要賴床的感覺……所以我就躺在床上凝視她。

　　「我今天把進度做完，晚上回家可以和白金老師玩遊戲嗎？」

　　也不是先和我說早安，而是回過頭對我皺了眉……

　　「適時的放鬆也是必要的呢……當然可以……」

　　說起來冰川同學已經三天沒有碰遊戲了吧……我想也要忍不住了，畢竟是我玩了那麼久都還是很好玩的遊戲呢，所以怎麼會拒絕她呢……？

　　「那我就不賴床了，白金老師可以繼續睡的。」
　　「怎麼可以呢……我要起來弄大家的早餐……」
　　「我……不好意思，拜託白金老師了。」

　　因為還要弄貓咪的早餐，冰川同學是沒辦法拒絕我的……所以我也起床了，趁著她先去盥洗的時候，在房間裡換了衣服，才想到冰川同學……對於我的接觸也習慣得很快呢。
　　今天也像是很習慣一樣……她把這裡當成了自習室，很認真在做題目，不太敢打擾她，要是打擾了……相處的時間反而會因為破壞冰川同學的進度而變短的吧？
　　時間到了，我又做了一頓午飯給她，下午就把她送回去了，避免冰川同學在我這裡又分心得沒做到進度而熬夜……只是送她回家的時候，她看著沒有不捨，似乎更期待晚上和我玩遊戲，我也試著讓自己不要抱有那種心情了，因為每一天都還能見到冰川同學……
　　開心的時光，就是過得這麼快呢……在腦裡回想，彷彿只是一場夢一樣，又有一種理所當然的感覺，大概這就是戀愛吧……
　　我已經是大人了……該忍耐的事情還是得學會忍耐，學校的考試就在週四、週五，不想因為自己害得冰川同學又出差錯，所以只去期待考完試後……又能和冰川同學跟之前一樣相處。
　　幾乎是早上第一節下課，冰川同學就來和我拿便當回去……中午我自己一個人吃，下午第一節課下課她會來拿便當盒還給我，其實有一點開心，好像是想立刻見到我，所以都是第一節課……
　　光是這樣，這星期就稍微滿足了……本來是這樣的。
　　考試的最後一天，雖然下午也還有兩個科目……應該已經輕鬆多了，但冰川同學午休果然還是會在教室複習的吧？
　　一個人吃飽飯後我只是想出去曬曬太陽，順便看一下冰川同學……刻意路過了她的教室。
　　就在我路過又看見她的瞬間，下意識退回了一步躲在柱子後……

　　「……」

　　我都已經吃完同樣分量的便當了……冰川同學她還在吃，和其他同學併桌，侃侃而談著。
　　我也不知道我怎麼了，最後也沒有走出去曬太陽，直接走回了保健室……心情很不好。
　　甚至有一點生氣……
　　趴在了自己的辦公桌上，就想哭了……
　　明明沒有什麼……冰川同學只是和她的同學一起吃飯而已……明明就只是這樣而已……
　　那我呢？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