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 can’t teach you anything（六）

28

　　我好像做了一個夢，在搖搖晃晃的情況下醒來了，還以為是地震了，稍微睜開眼卻發現是自己被推在擔架上。
　　推著擔架的救護人員發現我醒來了，大聲地和我說了幾句話，覺得頭暈腦脹，至少明白了自己好像沒什麼事，只是有點脫水。
　　我知道擔架下來後我就會躺上病床，但是在那之前我就又暈得失去了意識，只想好好睡個覺，睡飽了，要來責備我的人再來責備我吧。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自己心裡是有數的，至少等到我能夠站著挨罵，我也會好好承受的。
　　只是覺得，好像連夢裡都見到了想見的人，明明做了不該做的事，卻夢到了一場好夢。
　　白金老師就握著我的手陪我睡覺，摸著我的臉，碰著我的額頭，白金老師她──
　　她才沒有做什麼，只是差點做了。
　　做了這種夢，我還是多受難一些吧。
　　然而再次從病床上醒來的時候，恍神伴了點左手上的刺痛，下意識轉向了有溫度的那一邊，嚇得我立刻清醒了。

　　「白……咳咳、咳、」

　　和白金老師對上了眼，想叫她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喉嚨有些沙啞，說不出話，只好先清了喉嚨。

　　「冰川同學……醒了呢……」

　　白金老師看我的眼神，讓我忽然覺得有點冷，明明再次睡下去之前，還想著自己就該被責備，但真的要面對的時候，怕得不敢動。

　　「感覺怎麼樣……？」

　　第一個感覺就是，肯定是一個不能隨意回答的問題。
　　白金老師看我的眼神雖然也有一點擔憂，但就是在生氣的樣子，她畢竟是校醫，是最明白我為什麼會躺在這裡的人。
　　不過我還是只能實話實說。

　　「不太好……」

　　躺在這裡昏昏沉沉的，針插的地方也痛，更重要的是我不曉得我躺了多久、錯過了多少課，這裡也不是學校的床，白金老師也沒穿著白大褂，在這裡好像有點慌，一切都不是很好。

　　「知道就好……」

　　本來做了一個會被罵的心理準備，白金老師只是嘆了口氣這樣回應了我，讓我鬆了一口氣。

　　「但是妳是……」

　　白金老師又湊過來了一點，我不禁吞了口口水，不曉得要不要移開視線，太近的話，就會想起那個夢──

　　「是熬夜玩遊戲……還是熬夜讀書呢……？」
　　「……」

　　在我想起那個夢而害羞得不知所措之前，又一陣寒風刺骨，白金老師明明只是擺出了一張擔心的表情。
　　我想是因為被看穿了，所以有點害怕。

　　「都……都有。」

　　不敢不說實話，所以沒有打算隱瞞，說出來才覺得很慚愧。

　　「下星期開始……不會這樣了吧……？」

　　白金老師又湊過來了一點，我又吞了一次口水，這次總算有點心虛地移開了視線，明明是可以答應她的，但是就覺得太順便了，有一種不是真心的感覺。

　　「不、不會了。」

　　這星期會這樣的原因，就是因為晚上做了不熟悉的事情──給白金老師和自己做便當，做得不好吃，我就重做了，耗了很多時間，約好只有這星期的，所以下星期是真的不會再這樣了。

　　「啊……」

　　想到這件事，就想到了我不在學校，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去，今天也有帶便當來的，因為我這樣所以還浪費了吧。

　　「便當……給妳帶來了……」
　　「……」

　　白金老師果然看穿了我，我完全不敢看向她的眼睛了，她從一開始就明白我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如果知道了，那就代表她也知道了我是有了什麼樣的心思，才這麼做了。

　　「冰川同學……今天不用回學校了……我會把妳送回家的……」

　　只是白金老師沒有多說什麼，就只是這樣交代了我。

　　「麻、麻煩白金老師了……」

　　醒來在病床邊沒有看見父母，我已經很感謝白金老師了，也感到很抱歉。

　　「還有那個……」
　　「怎麼了……？」

　　我又好好看向了她的眼睛，那一雙擔憂的眼神，從我醒來就一直都沒有變過，讓我更有罪惡感了。
　　我想白金老師或許也有可能誤會……誤會是她害我變成這樣的，覺得我是因為她的推薦而沉迷了遊戲，又或是允許了我這星期做便當給她，但不是那樣的。

　　「對不起……」

　　都是我自己造成的麻煩。
　　然而道歉了以後，白金老師卻擺出了疑惑的表情，不知道為什麼，她甚至還看向了一旁，再次看回來的時候就是一如往常的模樣。

　　「是對不起自己的身體……不是我哦……」

　　白金老師的手往我的頭伸了過來，我卻下意識緊閉了眼，被她摸了摸頭以後我也是有點難為情地不敢睜開眼。

　　「我知道……抱歉。」

　　即使如此還是下意識又道歉了一次，想要抬起手去碰她，卻很沉重，只能看著白金老師的手最後又緩緩收了回去。

　　「點滴打完之後就可以回去了……」
　　「……好。」

　　只是抬頭看向了另一邊，想看點滴還有多少，右手傳來的溫度就讓我的脖子瞬間僵硬得再也轉不了。
　　我不敢轉回去，白金老師握住了我的手。
　　但我可以握回去，讓她不要離開我。

29

　　冰川同學的點滴打完後就退院了，本來應該連絡家長的……幸虧送來的是白金醫院，我的身分也是學校校醫，並不是沒有說話分量的職業……所以沒有通知冰川同學的家屬，但是事後還是要讓冰川同學好好告訴父母的。
　　和我比較熟的院內人員接受了我的要求……緊急情況，就讓我這個校醫當作暫時監護人。
　　我也不是搭救護車一起過來的，不然到時候怎麼回去也是一個問題……所以也才有時間去冰川同學的教室帶走她的東西，雖然一開始是想到了便當……
　　冰川同學躺了很久……那是必然的，我也更希望她休息久一點，補足那些失去的睡眠時間……所以就一直在旁邊看著她，我想，我也算是翹班了吧。
　　醒來的冰川同學和我道了歉……我才想和她道歉……差點就做了無法挽回的事情，卻也不是真的那麼抱歉……
　　我只是覺得……在冰川同學沒有意識的時候，很抱歉……如果她是有意識的，下一次……可不可以？
　　已經不想放開冰川同學了。
　　只是她的點滴打完要盡快處理，所以一滴完就立刻叫了護士過來，不得不放開冰川同學的手……看著下床的她還掛著黑眼圈，雖然知道其實都是冰川同學自作自受，還是有點心疼。
　　帶著她來到櫃檯辦理退院手續，看了一下時間，在冰川同學睡著的時候我已經先吃過她給我準備的便當了……冰川同學除了打點滴之外就沒有獲得任何熱量了，猶豫了一下該不該先帶她去吃飯，最後選擇了去醫院的餐廳給她加熱了便當……

　　「吃得下嗎……？」
　　「應該吃得下，白金老師呢？」
　　「我已經吃光了哦……今天的也很好吃……但就到今天為止呢……冰川同學……」

　　把另一個餐盒提給了冰川同學看，她就乖乖坐了下來，沒有再猶豫了……看著她低著頭吃飯，我坐在這裡也有一種不安的感覺……
　　沒事的話，不想靠近這間醫院……有一種我好像已經得回來的感覺，本來想著讓冰川同學在車上吃的，想到她一定會拒絕……所以才留在了醫院。
　　可以的話也想盡快送她回家……冰川同學一時退燒了，但應該還會再燒起來的……盯著她吃完了便當，就立刻帶她離開了。
　　好險沒有遇到什麼麻煩……沒有看見爸爸媽媽，沒有被多問什麼就很好了……

　　「我帶冰川同學回家吧……」

　　上了車以後，還記著冰川同學家大概的地址，就設定了導航，想到今天應該要把她送進家門，有點緊張……

　　「……白金老師上班沒關係嗎？」

　　都什麼時候了，還擔心這點小事呢……我就是出來負責冰川同學的。

　　「當然沒關係……我是校醫……負責照顧被送醫的學生……理所當然的……」
　　「我知道了……謝謝。」

　　這樣說了以後冰川同學就理解了的樣子，只是把身體陷在椅子裡，一路上就握著安全帶沒有再說什麼了……我稍微瞄了一眼，是又閉上眼睛在休息了。
　　到了冰川同學的家……這次不能在門口臨停，所以好好找了一個停車位停好後才叫醒了冰川同學。
　　我什麼都還沒有說，她就一副很為難的樣子……但就算擺出了這種表情，我也不會退讓的，這是我的工作，不是我的私心……

　　「不管怎麼樣……我都得上去的……」
　　「我明白了……」

　　拿出了一份我事後得交給學校的文件給冰川同學看之後，她也只能同意我了吧……
　　冰川同學帶著我進到了她們家的公寓，雖然知道父母這個時間不會在家，但還是有點緊張……真的踏進了家門以後，看見了沒有開燈的玄關和大廳，才鬆了一口氣。

　　「冰川同學去躺著吧……」
　　「這、這怎麼可──」
　　「我不是來拜訪的……是送病人回家……」
　　「我……我知道了。」

　　虛弱的冰川同學幾乎無法反駁我，一邊心疼一邊覺得很可愛，我跟她一起走進了她的房間，本來想盯著她躺上床的……後來才覺得好像不太對呢。

　　「冰川同學要先去洗個澡嗎……？」

　　躺過了保健室的床又躺了醫院的床，只把衣服換掉也不太保險……畢竟冰川同學也沒有往床邊走，我想她應該也明白的吧……

　　「欸……嗯。」

　　站在書桌前的冰川同學敷衍地回答我，才發現她是不是還有點恍神……
　　我也不知道我怎麼了……就這麼走了過去，靠近冰川同學的背後就伸出了雙手，完全不想忍著，手越過了她的腰就抱住了……

　　「……！」

　　冰川同學震了一下，卻什麼也沒說……我很緊張，就這麼下意識抱得更緊了一點，想把臉都埋進她的肩膀，但是我也開始不敢動了……
　　我就這麼抱著冰川同學……兩人都沒有說話，確定她沒有什麼太大的反應，才敢把臉往肩膀埋……冰川同學高了我一點，如果這一瞬間忘記了她是學生……就真的不會覺得她是學生了。

　　「白……白金老師……」

　　過了許久，還是冰川同學先開口說話了……她的手撫上了我在她腰上的手，還以為她要把我撥開……卻只是就這麼覆在上面而已。
　　我不禁咬緊了嘴唇，不知道該回應她什麼……又是第幾次了，想要時光就停在這裡……還不想面對接下來發生的事情。

　　「白金老師，我想……」

　　冰川同學說著話，一點動作也沒有……讓我擅自安心地就在她肩上多靠了一下，甚至想稍微轉過頭，就這麼輕碰她的脖子……

　　「想躺著……」
　　「……！」

　　冰川同學沒有拒絕我，反而是……說要躺著……我的腦袋也恍神了起來，甚至想著冰川同學是在邀請我和她一起躺上床嗎？但是、但……但是……

　　「不行……要先洗個澡的……抱歉……」

　　我放開了冰川同學……不能就這麼讓她站著浪費體力，下意識就和她道了歉……心裡卻不覺得自己有做錯什麼。

　　「我……好。」

　　我放開了以後，冰川同學也沒有轉過身……就是和剛剛一樣，回答得有點走神，站在原地發呆至少了一分鐘才動了起來。
　　我有一點幸災樂禍……覺得冰川同學是因為我抱了她所以不知所措，那我有一點開心，也想只認為是冰川同學身體不舒服，沒辦法思考那麼多……就只是真的恍神了而已，這樣我才沒有罪惡感。
　　我看著冰川同學紅著臉往我這裡瞥了一眼後，就立刻去衣櫃拿了幾件衣服……嘴裡喃喃著她要去洗澡了，就快步離開了房間。
　　我站在冰川同學的房間裡發呆，一直到我聽見浴室的門關上的聲音，才回過神來……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她的房間擺設，才又緩緩走了出去。
　　想著要給冰川同學準備一些讓她能夠緩和身體情況的東西，也才發現這裡是冰川同學的家……我不知道東西都放在哪裡的，對自己也很走神的情況無奈地笑了出來。
　　抱著冰川同學的觸感，彷彿還留在手上和身上……回想著，我就又站在冰川同學家的廚房裡發呆了起來。
　　這裡就是冰川同學長大的地方啊……也不知道有沒有搬過家，但不管怎麼說，都是她現在生活的地方了……
　　在這裡做便當給我……在這裡和我一起玩線上遊戲，不曉得有沒有時常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想像不出冰川同學和家人和睦相處的模樣，腦裡的幻想都只有她一個人，因為我沒有見過。
　　想著給她倒杯水讓她等一下準備吃藥了，卻不曉得她的杯子是哪一個……我有點無助地又回到了冰川同學的房間，要坐在書桌還是坐在床上也讓我猶豫了一番……最後就坐在了書桌前。
　　明明自己都開口了是冰川同學的「暫時監護人」，怎麼有點無所事事的感覺呢……？
　　聽著浴室傳過來的水聲，盯著冰川同學的床，雖然慌張了一早上，這個時間還沒有過這麼悠哉的上班日……不禁就走神了。

　　「白金老師……？」

　　也不知道是過了多久，等到冰川同學頂著一頭濕漉漉的長髮進來呼喚了我的名字……我才回過神來。
　　穿著睡衣剛洗好澡的冰川同學……我是沒有看過的，很新鮮……也有一點興奮。

　　「冰川同學……快點把頭髮吹乾吧……」

　　現在也不是晚上，外面透進來的光線很明顯的是白天，看見冰川同學這副模樣，有點奇妙的感覺……卻還是走了過去握住她的毛巾，想幫她擦頭髮。

　　「……？」

　　但是當我握住了冰川同學的毛巾，她的手也伸了過來……我就這麼遲疑地停下了動作。

　　「……白金老師。」

　　冰川同學的雙手輕輕捉著我的衣服，她還滴著水珠的瀏海稍微蓋住了她的眼睛……像是很迷茫的感覺。
　　我不知道怎麼了……拉著她掛在肩上的毛巾的兩邊，稍微用力把她拉了過來，泛著熱氣的嘴唇……就近在眉睫……
　　該怎麼辦……

　　「白……──！」

　　冰川同學下一次發出聲音的時候，我貼了上去。

30

　　傍晚被家裡的門聲吵醒，才想起了自己已經回家了，甚至洗好澡躺上床了，又甚至──

　　「……」

　　忍不住抿起了嘴唇，白金老師說的都是真的，我好像又燒起來了，退燒藥就備在我的桌上，還放了一罐礦泉水，都是白金老師離開前給我準備的。
　　在她離開前……
　　我被白金老師用手摀著嘴然後貼了上來，那一瞬間我都清醒了，只是隔著一隻手這樣碰著，就好像前一秒本來要跟我接吻……但隔著一隻手也確實是這種意思吧。
　　是什麼意思？
　　我甚至不明白當時的自己為什麼會想揪著白金老師的衣服了，好像是腦袋昏昏沉沉的沒了安全感吧。
　　第一次靠得白金老師那麼近。
　　可能也不是第一次了，在那之前還被白金老師從背後抱住了，和醫院和病床都不一樣，一股淡淡的清香飄了過來，身體陷進了讓人麻痺的柔軟裡，弄得我越來越恍神。
　　白金老師……為什麼要抱我？
　　雖然我不討厭，而且甚至是很喜歡的……

　　「唉……」

　　我知道自己喜歡白金老師，但是沒有想過白金老師是怎麼看我的。
　　在床上翻身又翻身，才發現自己睡得滿身大汗，剛剛家裡有人回來了，總得告訴家人為什麼我這時間在家裡了……雖然躺上床之前，白金老師好像當著我的面，幫我通知過父母了。
　　我起身想換掉身上弄濕的衣服，下床卻先去拿了手機，第一則未讀訊息就是白金老師傳來的。

　　『雖然午飯吃得晚，晚餐也要按時吃，這樣才能吃藥哦(’ｰ’)』

　　看到就忍不住彎起了嘴角，好像不舒服的感覺一瞬間都消散了，點開了白金老師的訊息，回了她一個「好」。
　　只是關上手機後，又有點空虛地坐回了床上，好像一切都不太真實。
　　我和白金老師──

　　「叮咚！」

　　手機又傳來了一則訊息，還是白金老師傳的，我立刻就點了開來。
　　是胡蘿蔔和芹菜爬在廚房櫃子上討食的照片，又讓我的嘴角不禁上揚了。

　　『剛好是六日，冰川同學在家好好休息哦(｡•ㅅ•｡)♡』

　　正想立刻再次回答白金老師「好」的時候，她又繼續傳了一則。

　　『不可以開電腦玩遊戲。』

　　沒有一如往常的表情符號，背後貼著被自己弄濕的衣服，忽然冷了起來。
　　白金老師不提的話，我幾乎沒有想到這件事，我想的是其他的事情，所以沒有先答應白金老師，我趕緊問了她其他問題。

　　「那可以去白金老師家嗎？」

　　白金老師沒有立刻回答我，我有點緊張，就一直盯著畫面。
　　不曉得等了多久，螢幕黑了一次又一次，每一次打開都還沒有得到回應，我想或許是在弄貓咪們或是忽然有什麼工作吧。
　　正要把手機放回桌上，好好走出房門的時候──

　　『來過夜嗎？』

　　我差點就在自己房間裡摔了一跤，但是手機已經飛了出去。
　　我有沒有看錯？
　　我嚇得用跑的去撿回手機，手顫抖地再次滑開了螢幕，確認上面寫的確實是「來過夜嗎？」而不是其他的問題。
　　心跳慌得立刻就在我耳邊作響，過、過、過夜指的是要在白金老師家住一天嗎？白金老師的房間我已經去過了，就那一間房而已，就那一張床……地上也不是沒有空位，我──
　　我在想什麼？當然不可能讓我跟她睡一張床吧？我雖然是因為過累而暈倒的，也發燒了，免疫力下降，說不定明天就開始有感冒症狀了，我剛剛究竟在想什麼？還想用這種狀態，去白金老師家打擾嗎？
　　只是這是我自己問的，現在又說不去的話，就像是在告訴白金老師我不想在她家裡過夜。

　　『我可以照顧冰川同學(`・ω・´)妳也不用自己過來，我去接妳就好了』

　　在我想著要怎麼回絕之前，白金老師又傳訊息過來了。
　　這次，讓人完全拒絕不了了。
　　積極得讓人不知所措的白金老師，我也喜歡。

31

　　擔心冰川同學，所以想見到她，想知道她怎麼了……知道她身體不舒服，卻兩天都見不到，自己剛好又不用上班……閒在家只會坐立難安，所以在冰川同學那樣回我訊息的時候……忍不住就問了。
　　冰川同學在不舒服的時候依然想來這裡，本來以為她應該會答應的……果然不會像前幾個問題一樣立刻回答「好」，讓我也有點害怕了起來……是不是太積極了……
　　但是我……我不想放開冰川同學，不想要答應了她以後，她還得自己搭人滿為患的電車過來、走了一條路，下午還得自己回家……來我這裡玩，根本沒有休息到身體才是的，所以我想見到她，除了去做家庭拜訪，就是──

　　「我可以照顧冰川同學(`・ω・´)妳也不用自己過來，我去接妳就好了」

　　就是讓她能夠安心地在我這裡休息吧……
　　沒有過太久，冰川同學就和前面一樣……回答了我一個「好」，我臉上的笑容都停不下來了，忍不住就把腳邊的芹菜抱了起來用臉蹭了蹭，嘿嘿……

　　「胡蘿蔔……」

　　胡蘿蔔其實一直都是對我愛理不理的，但我要是跟芹菜太好，牠還是會過來在我腳邊刻意停留……不曉得是在叫我把牠的孩子放下還是在吃孩子的醋呢。
　　不管是哪一個……都是我得討好牠，所以我也伸手下去摸了摸牠的頭。

　　「另外一個主人……明天就來了哦……」
　　「喵──」

　　說出口後忍不住抬頭看看四周，就怕被別人偷聽到了……但是能被誰偷聽到呢……
　　也就只能在誰都不在的時候，這樣自以為是了吧……
　　想著明天就能見到冰川同學，那當然是很快樂……甚至明天她會留在這裡過夜，不曉得會不會答應睡在一張床上……如果能夠一整天都在一起，光是想像就讓人沒辦法收起嘴角了。
　　我是不是真的很狡猾呢……我知道我喜歡冰川同學……想從冰川同學身上貪圖些什麼……很不像話。
　　但是再怎麼去思考為什麼偏偏喜歡上了冰川同學……也沒有什麼意義呢，就是喜歡上了冰川同學，所以趁著還能好好喜歡的時候……不想去想後果了。
　　現實總是得面對的，還沒有要我面對的話……那就先這樣可不可以？
　　滿心期待著明天……開心得睡不著覺，好像隔天要出去郊遊的學生一樣……雖然以前的我也沒有這種感覺的。
　　也想著我不能睡不飽開車去接冰川同學，還是想方設法讓自己睡著了……想著冰川同學，似乎一夜好眠呢。
　　隔天開車來到冰川同學家樓下接她……沒想到妹妹跟著一起出來了，本來有點擔心是不是也要一起去……只是冰川同學對她的態度，刻意忍著的一樣……看得出來沒有很好，明明我也看得出來……冰川同學的妹妹好像只是出來確認她沒有上了陌生人的車，和我一樣擔心她。
　　雖然知道冰川同學有雙胞胎妹妹，卻從來沒聽她親口提起過雙胞胎妹妹的事情……看來我了解的冰川同學，只有一點點呢。
　　等冰川同學坐上車以後，看著她繫上安全帶，我忍不住伸手過去碰了她的額頭……

　　「……」

　　冰川同學屏住了呼吸，我是能感受到的，果然還是覺得很可愛……

　　「沒有在發燒呢……但去了還是要多休息的……」
　　「我、我知道的……」

　　收回了手以後，看著冰川同學紅著臉的模樣，看著想笑卻有點緊張是不是我的手體感溫度不對……沒關係的，等一下就回家了。
　　回家路上，冰川同學也沒有說話……我沒有很在意，就想讓她多休息……休息好了，才有更多時間跟體力和我說話。
　　但是不用說也沒有關係……就想要能看見她而已……
　　就想抱著冰川同學，過一個悠哉的假日……

32

　　明明有很多話想跟白金老師說，帶著背包坐上了白金老師的車，就什麼也說不出口了。
　　好像只要她在身邊，就什麼都迎刃而解了──即使我明白的，這個才叫做逃避不願面對。
　　不想再給白金老師添麻煩了，所以只要這樣待著就好了，好想就這樣在白金老師的車上，跟著她到處去，看著窗外的風景，偶爾轉過頭和她互看幾眼……或是就這麼，只看著白金老師。

　　「冰川同學……別這麼看了……」

　　但是白金老師發現了我的視線，只看了我一眼就又轉了回去看前方，讓我別看她。
　　被這麼提醒了我也才發現很沒有禮貌，就想跟白金老師道歉的時候，她又搶先說話了。

　　「我會害羞的……」
　　「……」

　　臉瞬間都熱了起來，反而換我害羞得立刻轉過頭看窗外，沒有什麼風景，就是一堆高樓大廈和來來去去的車輛。
　　很想伸手摀住臉，卻又不想明顯得讓白金老師發現，只好握緊了貼著大腿的布料。
　　我不知道我和白金老師之間的氣氛該怎麼形容，也不想當作是我想的那樣，不想想得太好，卻又禁不住遐想。
　　都是昨天……白金老師那樣對我。
　　忍不住去幻想，今天的白金老師會不會也那樣對我，心跳就又掩過了行車的聲音，甚至下意識又看向了白金老師，凝視著她好像泛著一些光的嘴唇，看見就以為自己的嘴唇上也有同樣的唇膏，身體擅自抿了抿唇。

　　「冰川同學……」
　　「啊……抱歉。」

　　才看一下子，白金老師又出言提醒了我，我這次好好和她到了歉就轉回來，但正好停了紅燈，窗外的景色停了下來，我卻慌了起來。

　　「冰川同學……喜歡看著我嗎……？」

　　慌得手足無措，坐在白金老師的車上，我又能做什麼？

　　「我……」

　　喜歡，但是可以這麼回答嗎？

　　「我也喜歡看著冰川同學哦……只是在開車……不能看著妳……」
　　「……！？」

　　先震驚了好久才意識到白金老師說的是「也」，已經錯過了反駁的時機，但也不需要反駁吧。
　　只能繼續紅著臉凝視前方，有一點賭氣，暫時不想轉頭盯著白金老師，卻也拿盯著白金老師會影響她開車的藉口，不再看過去。
　　一直到車子停到了熟悉的停車場，才鬆了一口氣，只是一下車又開始緊張了起來，明明也不是沒有來過白金老師的家，想到自己的背包裡有換洗衣物，光是這樣就有一種異樣的感覺。
　　明明同班同學的家，一個都還沒有去過，就已經要在學校的員工家裡過夜。
　　那又有什麼問題……我和白金老師，又沒有做一些不好的事情。
　　白金老師的家門一打開，就看見了在玄關望著門口的兩隻貓，生怕胡蘿蔔會不會過一個星期又忘了我，或是記著我可是一個星期都沒見到我就生氣了，脫鞋子的時候小心翼翼的，就是怕牠走過來就想抓我。
　　但是看來已經不會發生那種事了，胡蘿蔔過來聞了我的腳，發現沒什麼興趣就跑了。

　　「那……冰川同學……要準備考試的吧……？」
　　「啊……是的。」

　　走到了客廳後，才發現白金老師是走到廚房，我已經很自然而然坐上了沙發。

　　「那我給冰川同學泡點暖身體的茶吧……妳慢慢複習……累了就休息……今天我也陪妳唸書吧……」
　　「麻、麻煩白金老師了。」

　　就算不想麻煩白金老師，我也還是只會給她添麻煩，但是想想或許也只有我這麼想，白金老師可能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
　　我從背包拿出了要複習的課本和講義，胡蘿蔔和芹菜沒有一開始就來搗亂，而是跟在白金老師腳邊，應該是以為白金老師在弄吃的。
　　只是牠們跟過來了以後，就開始擔心是不是又會像上次一樣坐在我的書上面，然而白金老師過來倒了熱茶給我，就拿著貓咪玩具把牠們引到了旁邊。

　　「我先……讓牠們玩累吧……」
　　「……麻煩白金老師了。」

　　又麻煩她了。
　　已經是無可奈何的了吧。
　　如果我能做到完全不麻煩白金老師，那麼今天我也不會在這裡了……
　　我看著習題，白金老師就在一旁逗著貓咪，我又看看習題……白金老師在一旁和貓咪玩──

　　「啊……打擾到冰川同學了……？」

　　注意到了我的視線，白金老師立刻看了過來。

　　「沒、沒有，就是想看著白金老師……」

　　不想錯過白金老師和貓玩的模樣，一刻都不想錯過。

　　「這樣……嗎……」

　　她一笑，我就跟著笑了。
　　我想，考試前來這裡，是個非常不明智的選擇。
　　但是我就想來待在白金老師身邊，沒有完成的進度，只要晚點睡──又要給白金老師添麻煩了。
　　快點完成複習，剩下的時間我也能和貓玩，還能休息一下和白金老師玩遊戲。
　　明明是這麼想的。
　　──為什麼會變成白金老師抱著我讀書的局面？

33

　　回到家後，只剩下我和冰川同學兩個人，又是自己最熟悉又最放心的環境……明明想要直接在玄關就抱住她的……但是只是我昨天得意了，明明我們又不是什麼關係。
　　而且冰川同學除了生病以外，還有事情得做……她就是為了考試才累倒的，她一定想要好好讀書，我就在旁邊監督她……看她什麼時候累了，不讓她逞強。
　　記取了上次的教訓，胡蘿蔔和芹菜接連打擾冰川同學做作業，所以這次想著要引開兩隻貓……在旁邊玩卻讓冰川同學分心了一樣，她盯著我看，我想就只差拿手機出來拍照了。
　　不想打擾冰川同學讀書，這樣會減少她能休息的時間，就這麼放棄了消耗貓咪的體力……我走了回去坐在她身邊。
　　要是胡蘿蔔和芹菜來搗亂的話……就抱下來就好了，也不必要在旁邊吸引冰川同學的注意力。
　　還好兩隻貓都還在繼續跟玩具玩，只有我一個人回來了，冰川同學看起來也放心了，她就繼續寫著作業……和上次一模一樣的場合，這次……我有了比較多的勇氣，伸手就抱住了她。
　　和昨天一樣，冰川同學也震了一下，我不想管……就把下巴靠上了她的肩膀，看著她的習題本。

　　「白金老師……」
　　「嗯……？」

　　冰川同學抬起手撩起了另一邊的頭髮到耳後……我明白的，這個是掩飾緊張……我也會的。

　　「沒什麼……」

　　冰川同學想說的，我或許明白……但也不想戳破，所以就只是把臉又往她的脖子靠過去了一點。
　　冰川同學應該是沒發燒的，只是抱著她好溫暖……她似乎不介意我這麼抱著她，一邊看著習題一邊拿起茶杯喝茶，有時候還會稍微向後靠上我，貓咪們難得都沒有來搗亂……

　　「白金老師……」
　　「怎麼了嗎……？」

　　大概只過了半小時，冰川同學又呼喚了一次我的名字……以為是功課的問題，我就稍微向前探頭盯著習題。

　　「我們睡同一張床嗎？」

　　所以我完全沒想到冰川同學會在這時候問我這種問題，我愣了一下……要回答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比抱住她都還要緊張。

　　「不行嗎……？」

　　家裡……是沒有客人用的床墊的……從來就沒有人來這裡留宿過。

　　「當、當然可以。」
　　「……嗯……」

　　冰川同學如果只回答我「可以」的話，那我很放心……只是她回答我的是「當然」可以，這裡面的意思，希望不是我自己多想……所以我很開心。

　　「那個……之前也有人來住過嗎？」

　　也沒想到冰川同學會繼續問下去……而且是這種問題，我不禁想把臉往她的肩膀裡面埋，因為收不起笑容了……

　　「沒有的哦……只找過冰川同學一個人呢……」
　　「這、這樣啊。」

　　如果要說實話的話是新工作做了多久就搬來沒有多久而已……沒什麼機會找朋友來玩的。

　　「白金老師……」
　　「嗯……？」

　　冰川同學又呼喚了我的名字，不管聽幾次……都不是一樣的感覺，想要她多叫幾次……或是……有一天能夠叫我不同的名字。

　　「我……累了。」

　　冰川同學停下了筆，身體完全向後靠上了我，我忽然有點不知所措……心跳也加快了起來，她就像是在告訴我……她想提前躺上床休息。
　　昨天才被送醫的冰川同學，如果她今天都沒有跟我說她想休息……我也會讓她去休息的，只是沒想到這麼快呢。

　　「那要……睡一會嗎……？」

　　我把冰川同學抱緊了一點，她也像是非常放鬆地往我身上靠，好像想轉頭過來我這邊……卻只是伸手碰著我的手。

　　「白金老師呢？」

　　她還是沒有轉過來看我，要是轉過來了……就要碰到了，她低下了頭，盯著我們的手。
　　冰川同學想休息了，我……假日沒有任何安排，要說有什麼安排，就是冰川同學而已……所以我當然也是──

　　「一起睡吧……？」

　　想和她一起做任何事情的呢。

　　「嗯。」

　　是這樣問我又答應我的冰川同學狡猾，還是我狡猾呢……？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