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 can’t teach you anything（五）

22

　　家裡很少有人來拜訪是來玩遊戲的，畢竟我也不太邀請人來家裡……冰川同學完全是特例，也是因為跟貓咪有關係才會這樣的，從一開始帶她回來好像就很自然而然一樣……雖然也還是會覺得奇怪。
　　沒想到把那個遊戲推薦給冰川同學後，她好像也不嫌棄，玩得越來越認真，都不知道該不該打擾她……時間到了我就默默離開房間去煮午餐了。
　　兩隻貓都在客廳睡得很熟，但是聽見我打開了冰箱的聲音後……不例外地兩隻都跑過來在我腳邊盯著我。

　　「沒有的哦……」

　　前一晚做便當的時候偶爾也會做一點清淡的食物給牠們吃，牠們很喜歡的樣子……就這麼記住了我開冰箱不是拿食材就是冰食物的舉動嗎？
　　胡蘿蔔不曉得是不是真的聽懂了，尾巴沉重地左右甩著，尾端又在打下地板後稍微抬起來又放下，這是在不滿嗎……？
　　芹菜倒是一直在我腳邊蹭著我，即使這樣也沒……好吧……待會也做一點牠們的份。
　　結果我才剛從冰箱裡拿出食材擺到調理台上，就瞥見了冰川同學的身影，我抬起頭的瞬間……她像是和我玩一二三木頭人一樣停下了腳步，表情有點錯愕。

　　「怎麼了嗎……？遇到什麼問題了……？」

　　我想冰川同學遇到困難也不會大叫，應該是特地出來問我的才是……
　　看見她露出了難為情的模樣，想著或許是覺得問題太新手……是不是很不好意思？

　　「不、不是，那個……白金老師一個人準備午餐，我有點過意不去。」

　　結果並不是遊戲的事情……讓我有點困惑。

　　「欸……可是之前也是這樣的吧……」

　　明明每一次都沒有讓冰川同學幫忙的，她要是想幫忙我也都沒讓她來的吧……？
　　怎麼可以讓客人幫忙呢？即使輩份關係是那樣……但都是我自願的。

　　「就、就是因為之前都是這樣，這怎麼好意思！」
　　「沒關係的哦……冰川同學就好好玩遊戲吧……」
　　「但、但是！」

　　再說料理的經驗應該還是我比較豐富……啊……除非冰川同學想要學習做料理？

　　「冰川同學是想要學習做料理嗎……？」

　　這麼問了以後，冰川同學反而愣了一下，原來不是的嗎……就真的只是單純想幫忙的話，我也不習慣有人一起做料理呢……

　　「就當作是這樣吧……白金老師，可以教我做料理嗎？」
　　「欸……？」

　　雖然我剛剛是這麼想的，但是冰川同學順著我的話變成了這樣，換我有點不知所措了……教人做料理，我好像也不會。

　　「那……那個……不行……！」
　　「欸？」

　　所以我大聲拒絕了她。
　　不想讓冰川同學幫忙我的原因，可能也有一點點是……不想被她看見我做料理的模樣，那才是真的難為情呢。

　　「冰川同學還是好好打遊戲吧……！」
　　「我……」
　　「不可以看我……！」
　　「……原來是這樣啊，我明白了。」

　　不知道她明白了什麼，說出這種話的我也紅了臉……就是直接承認了會很害羞。
　　只是冰川同學的表情看起來好了不少，又乖乖回到我的房間去打遊戲了。

　　「啊……」

　　不知不覺才發現……我就這麼放任一個學生單獨在我房間裡，不過沒關係的……房間裡也沒有什麼好翻的，沒有我小時候的相簿，而且冰川同學肯定也不會這麼沒禮貌的呢。
　　想著想著就擔心了起來……明明沒有什麼好翻的東西，也才發現我擔心的是自己看不見冰川同學偷偷摸摸的模樣……她才不會那樣呢，開始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了。

　　「啊、」

　　都怪自己在想這些不應該的事情……在家裡悠哉煮飯從來沒有切到過手，今天卻切到了手指。

　　「嘶……」

　　血看慣了，但是並沒有習慣這種疼痛……我趕緊沖了沖水再拿餐巾紙包住壓著，想去拿OK繃的時候才想起來那些道具都在自己的房間，可是我不是很想讓冰川同學知道我切到了手……
　　切傷是沒這麼快止血的……幸虧切得不深，雖然會痛，等到血流出來的速度變慢了以後，用一小片餐巾紙包著，戴上了廚房本來就備有的料理用透明手套。

　　「唉……」

　　去房間包紮也不是什麼難為情的事情……而且應該要這麼做的，卻只是因為不想讓冰川同學擔心，做了這種粗糙的處理……要是冰川同學待會吃飯的時候發現……到時候應該止血了，不會發現的吧？
　　只要注意衛生，做好午餐就好了……

23

　　不小心玩遊戲玩得太認真了，等到白金老師離開了房間不久後，我才想起來這裡是白金老師的房間。
　　這種事情是我想像都沒想像過的，在別人的房間玩別人的電腦，房間主人還不在房間，別說是朋友了，雖然是校醫，也還是學校的老師等級，我沒想到白金老師會把我一個人留在房間裡。
　　一種不對勁的感覺從背脊向上侵襲，因為知道是別人的房間，反而這種時候完全不敢亂看，我的視線一直盯著螢幕，脖子便開始感到了僵硬，想要稍微動動還先閉上了眼睛才敢隨意轉動。
　　即使被留在白金老師的房間裡，我想我可以看的部分應該只有面前這台電腦而已。
　　甚至這台電腦，我能看的也只有遊戲畫面而已。
　　其他的事情都不該做，也沒有興趣做……但是白金老師去了哪裡？
　　稍微瞥了一下時間，才發現應該是去做午餐了，那又讓我更坐立難安，我把角色移動到安全區域後，就趕緊起身離開了白金老師的房間。
　　只是我也明白，根據前幾次的經驗，白金老師不會讓我幫忙做料理的，所以走出房間的時候又猶豫了，但我也不能因為她讓我在房間裡玩遊戲就假裝不知道她去做飯吧。
　　雖然對自己的廚藝沒有太多自信，幫忙切菜倒是很有自信的……白金老師不讓我幫忙也可以，我或許是想看她煮飯的模樣。
　　走出門看見穿著圍裙的白金老師，我下意識吞了口口水，正想別過頭的時候就和白金老師對上了眼。
　　白金老師煮飯的模樣……很有魅力，忽然就想待在旁邊一直看著她，結果最後被白金老師激動地拒絕了。
　　有一種我的目的被發現了的感覺，白金老師拒絕我的理由是不要在那裡看她，明明被拒絕了，心情卻有點愉快。
　　不過後來回來玩遊戲，有點無法專心，腦裡都是剛才稍微大聲對我喊要我不要看的白金老師，嘴角一直壓不下來。
　　於是我便下意識環視了白金老師的房間，忽然想起了我之所以會來白金老師的家，都是因為那兩隻貓，但是牠們因為白金老師在做料理，剛剛都跟在腳邊，遊戲我也可以回家再玩，胡蘿蔔和芹菜只有來白金老師的家才能遇到──但是白金老師又不想要我在外面，我也不好意思出去。
　　所以我就一直等到白金老師來告訴我飯煮好了，才抱著罪惡感離開了房間。
　　等我在餐桌坐好後，才發現貓咪們也在吃飯了，還吃得津津有味，看來已經完完全全成為了白金老師的寵物了。
　　和白金老師一起說了「我開動了」，拿起筷子準備夾菜的時候，發現了白金老師有點不對勁的地方。

　　「……？」

　　白金老師拿碗過來夾菜的手，食指是翹起來的。
　　我一看到之後，像是不想讓我看清楚，白金老師立刻收了回去，把碗抬更高默默吃起了白飯，身為後輩，我幾乎是沒有立場，但是……

　　「白金老師的手怎麼了嗎？」

　　不問的話我才是真的良心過意不去。

　　「沒什麼哦……」

　　白金老師卻裝作沒事的模樣，又把雙手都伸出來夾菜放進碗裡，我看到了一點點紅紅的，不可能是今天的料理有用紅色色素，而是受傷吧？

　　「白金老師！」
　　「……！？」

　　所以我也不顧會被白金老師責備，直接放下了筷子去抓住白金老師的手，她只是很驚訝，並沒有立刻抽回去。
　　接著我就看見白金老師抿住了嘴唇，像是要鬧脾氣一樣的表情，裝出了很委屈的模樣，反倒是令我下意識把手握得更緊了。

　　「不小心切到了……」

　　然後白金老師別過了視線，終於開口告訴了我事實。
　　雖然早就覺得是這樣，但是聽見她親口告訴我，反而更是急躁了起來，也沒管那麼多，就搶走了白金老師的碗筷放到桌上，用兩隻手讓她攤開了手掌不讓她收回，我仔細看了看她的手指。

　　「白金老師明明在學校一直幫我上藥……」

　　白金老師切到的地方看起來沒有塗抹的痕跡，難道她還想著等一下要洗碗嗎？

　　「我……」
　　「醫藥箱在哪裡？」
　　「……」

　　莫名地覺得白金老師像個孩子，又在賭氣一樣別過了視線，但是她的手完全沒有要收回的跡象。
　　沒有等太久，白金老師又開口了。

　　「在房間……」
　　「……」

　　這回換我不曉得要說什麼了，難道是因為不想被我知道，剛剛也沒進房間嗎？只是得到這個答案，我也不敢一個人回白金老師的房間找醫藥箱，忽然覺得情況有點尷尬。
　　即使如此我還是得說出口。

　　「……可以請白金老師去拿嗎？」

　　我放開了白金老師的手，她還是對我抿住了嘴唇，也不曉得是抱著什麼心情離開的，餐桌只剩我一個人的時候，才意識到手上殘留的溫度。
　　我剛剛竟然握著白金老師的雙手……？
　　真是……太不像話了，但我的臉卻熱了起來，忍不住在白金老師回來之前先多夾了幾口菜轉移注意力。
　　雖然也有想到白金老師會不會就自己在房間直接貼一個OK繃就當作沒事了，然而她好好拿了藥水和棉花棒還有OK繃出來，放在了餐桌的空位上。

　　「冰川同學……幫我處理嗎……？」

　　我不禁嚥了口水，忍住了吃驚的表情，盯著白金老師的眼睛。

　　「那白金老師待會請務必讓我幫忙洗碗了。」
　　「好吧……」

　　終於答應了我一次，我鬆了一口氣，對白金老師露出了笑容。
　　白金老師這次主動將手伸了出來，而我拿著棉花棒去沾了藥水，剛剛明明握過了，這次要握的時候卻壓抑不住顫抖，碰到了白金老師的手背，更是心跳加快了起來。
　　……其實不需要握住白金老師的手，就這麼讓她浮空也能擦藥的吧？
　　畢竟不是校醫，不會天天都在給人上藥，才發現原來是一件這麼讓人緊張的行為，害怕會弄痛對方，棉花棒要碰到傷口的時候都不敢用力，甚至屏住了呼吸。

　　「……！」

　　我瞄了一眼白金老師，但我沒想到她在看我而不是看傷口。

　　「沒關係的……只要冰川同學沒有壞心眼壓下去……」
　　「當、當然不會的！」

　　我怎麼可能會想弄痛白金老師，就立刻像她反駁了，白金老師也笑了出來。
　　結果被這麼一笑，臉頰又更熱了，趕緊把視線移到白金老師的手上，小心翼翼地給她擦藥，放開手的時候，手還在顫抖，都難為情地想把手伸到桌下再撕開OK繃，緊張之下，手指頭越來越笨拙了。
　　讓棉布的部分碰到了白金老師的傷口，我的手抖得越來越厲害了，明明這點事受傷的本人自己來也可以，白金老師卻沒讓我停手。
　　我紅著臉將貼布的部分在白金老師纖細的食指上繞了一圈，收回手就有些害羞地看向了她的臉。

　　「冰川同學要不要也當醫生呢……」
　　「欸？」

　　沒想到白金老師會這麼問我，明明只是上藥包紮，應該更像個護理師吧。

　　「成績……第一名的吧……？」
　　「那、那也不代表什麼。」

　　看來應該是順便提出來問的，但是也沒想到白金老師甚至知道我的成績……只要看過布告欄，不小心也會發現的吧。

　　「雖然不是很推薦醫學系……冰川同學怎麼想的呢……？」

　　白金老師一邊笑著一邊收拾了剛剛上藥的道具，甚至起來去丟了垃圾，像在給我思考的時間。

　　「我……還不清楚。」

　　沒有經歷過的事情，我想應該是不能隨意評斷的，我甚至沒有好好理解過，考試的目的，當成了在驗收平時學習的成果，還沒有認真思考未來的方向。

　　「這樣啊……快點吃飯吧……要涼了呢……」

　　白金老師坐回來之後又對我露出了微笑，不過她即使包紮好了，也還是稍微翹著食指拿碗，我放在大腿上的雙手，不禁握了起來。
　　白金老師的手……
　　令人想再碰一次。

24

　　冰川同學說喜歡我推薦給她的NFO，只是因為只有一台電腦，一次一個人玩很奇怪……吃完午飯後就沒有繼續玩了，還特地跟我保證回家會繼續玩……然後我們就回到了客廳。
　　一坐上沙發，胡蘿蔔和芹菜也跳了上來，本來兩隻都要來佔據我的大腿，冰川同學忽然對胡蘿蔔很積極……就這麼把牠抱了過去，不過我抬頭看見她好像是戰戰兢兢的。
　　其實應該要先把遊戲開啟再坐回沙發上的……結果現在每人腳上都有貓，忽然不好意思離開沙發，正想著要怎麼辦的時候，冰川同學就開口了。

　　「白金老師怎麼會想在房間擺鋼琴？」

　　我轉頭看了開始撫摸胡蘿蔔的冰川同學，稍微想了一下。
　　雖然沒有去思考過這種問題……確實我也不是音樂老師，只是那些喜歡其他樂器的人，家裡肯定也都擺著的，我只是……擺的是一台完整的鋼琴吧。

　　「因為喜歡……？」

　　最後我也只能這麼回答冰川同學……不過有稍微預感到她為什麼會問我了呢。

　　「那我可不可以……不，當我沒說，白金老師的手受傷了。」

　　冰川同學沒有把問題問完，我知道她是想問能不能聽我彈鋼琴……而我的手指也真的受傷了，今天是沒辦法的。

　　「下次……下次先彈琴再煮飯吧……」
　　「呃……」

　　雖然以前在家裡煮飯從來不曾切到手……只有學校的烹飪課比較會，大概是因為有時間限制吧……但是我知道了我切到手的原因，下次就先彈鋼琴吧。

　　「這種傷口過幾天就會好的……」
　　「嗯，希望白金老師的傷口早點好，不然做什麼都不方便。」

　　冰川同學說著，胡蘿蔔就在她腿上翻身咬她了……是打鬧的咬，稍微擔心了一下會不會咬出了傷口，但是鎮靜的冰川同學反倒讓胡蘿蔔也停下了動作，裝做剛剛什麼都沒發生，開始舔起了她的手。
　　我把芹菜放到了冰川同學旁邊就起身去拿了遙控器切電視的畫面，想了想冰川同學也沒有說要玩遊戲，已經打了一整個上午了……而且她今天換了比較大的背包來。

　　「冰川同學接下來想做什麼呢……？」

　　換了包包，應該是有備而來的吧……除非只是想要展示時尚給我……不會的吧？

　　「那個……我帶了作業來，考試要到了。」

　　冰川同學說著就伸手去碰了旁邊的背包，拿出了習題本給我看一眼。

　　「這樣啊……」

　　一聽覺得沒有什麼問題……之前也問過她功課要不要緊，現在想想冰川同學帶作業來這裡寫，好像有哪裡怪怪的……不過想到是來陪貓咪的也沒那麼奇怪了。

　　「那個……白金老師。」
　　「怎麼了……？」

　　我本來以為冰川同學接下來應該是要問能不能在這裡寫作業──

　　「那個……白金老師應該才是成績最好的吧？」
　　「啊……因為醫學系嗎……？」

　　被這麼問了才想到，冰川同學剛剛是不是覺得我在笑話她呢……但我讀的確實不是二流醫學系，成績還算高的吧……看她點了點頭就換我不好意思了。

　　「可……可以教我……做作業嗎？」
　　「欸……」

　　被問之前是有想到的……只是……讓人忍不住就笑出來了呢。

　　「可以的哦……如果我還記得的話……」

　　應該也沒有忘記那麼多……學過的東西如果都忘掉了，那麼我考到了醫生資格，病人會很擔心的吧？即使很多東西跟看病沒有關係……

　　「那就麻煩白金老師了……」
　　「嗯……」

　　冰川同學說完就把胡蘿蔔抱到了一邊，拿出了作業放到了客廳桌上，從沙發滑了下去坐在地上，我有些著急地起身去給她拿了墊子，然後我也跟她一起坐在了地上。
　　我坐在她的左手邊看她做試題……剛剛明明那麼對我說，結果基本上沒有主動問我什麼，我就只是坐在旁邊盯著她寫題目，一邊摸著又跑來黏人的胡蘿蔔和芹菜。
　　看睏了……總想著往冰川同學的肩上靠，發現自己這麼想後就又立刻有了精神，稍微縮回了臉再內心責備自己又在想什麼……卻還是又靠了過去，只差伸手抱住她而已……甚至……嘴唇也想做點什麼……
　　冰川同學在身邊，對心臟不曉得是好事還是壞事了……
　　但是……這樣的時光好像也不差……
　　如果時間能夠再過得慢一點就好了呢。

25

　　在白金老師家做作業，我也不曉得為什麼，她靠我靠得那麼近，想專心做題目卻很不知所措，有些題目還是白金老師忽然伸出手告訴我那裡做錯了，這時候又靠得更近，雖然想避開，要是真的往另一邊拉開距離，不曉得會給白金老師帶來什麼樣的印象，明明──我很喜歡她碰著我。
　　白金老師的肩膀有時候靠過來碰著我的，我就不敢亂動，怕她會察覺到就分開，但其實……本人應該知道的吧？
　　想快點把作業寫完，卻又不想快點結束，白金老師身上的味道都傳了過來，開始沒辦法放著身體自己呼吸，好像吸氣吐氣都是自己刻意去做的一樣，想要讓呼吸沒聲音就會喘不過氣，想要大口呼吸就會開始怕自己的心情被發現似的。
　　明明這樣緊張，但比在家裡都還要舒適，才來了幾次，已經對這裡有一點依戀了。
　　這種時候就覺得自己很可笑，究竟在想什麼不該想的？

　　「欸、」

　　然後我的思緒就被突然跳上桌坐在我作業上的胡蘿蔔打斷了。

　　「哈哈……」
　　「胡──唔！？」

　　想把胡蘿蔔移開，要對牠伸手，牠就想抓我，讓我錯愕地收回了手，但是要把底下的作業本抽走，牠也不想移動，白金老師卻只是在一旁看得很開心。

　　「……白金老師。」

　　我是真的感到了困擾的。

　　「胡蘿蔔好像……才是把妳當主人哦……」

　　結果白金老師還笑著這麼和我說。

　　「什麼意思……？」

　　我一點也看不出牠把我當主人，更像是在敵視我不是嗎？

　　「會覺得妳沒有把時間花在牠身上……所以這樣打擾妳……」

　　好像有聽過這種情況，沒想到發生在了我身上，不過我跟胡蘿蔔並不是每天都會見到，我甚至不知道牠是不是真的記得我是誰。

　　「但是不會對白金老師這樣嗎？」
　　「不會的哦……只有吃飯的時候理我呢……」
　　「欸……」

　　白金老師一邊說，一邊就伸手去把胡蘿蔔伸手抱了下來，明明完全沒反抗才是把白金老師當主人吧？

　　「胡蘿蔔……喜歡冰川同學嗎……？」

　　白金老師把胡蘿蔔抱在懷裡玩著牠的兩隻前掌，牠這麼乖的模樣我想都沒想過，但是我更沒想到我的視線是在胡蘿蔔陷進去的地方。

　　「……」

　　意識到自己究竟在看什麼以後，直接別過了頭，臉上的熱氣一時無法消散的樣子。
　　是自己也有的東西，但是盯著看還是太奇怪了。
　　然而對白金老師剛剛的話後知後覺，臉頰才更是發燙。
　　說胡蘿蔔把我當主人了……那我……我不就好像跟白金老師一起養貓的……

　　「冰川同學……？」
　　「怎、怎麼了？」
　　「作業……可以繼續做了哦……」
　　「啊。」

　　完全被白金老師引走了注意力，忘記了胡蘿蔔跳上來之前自己是在寫作業，有點羞愧地趕緊低下頭再次面對桌上的習題。
　　一時之間甚至看不懂題目，覺得像是沒學過的外文，一個文字都沒有進到我的腦裡，我讓自己好好冷靜下來，但是冷靜之後卻又開始想其他的事情。
　　在白金老師家，她煮飯、我洗碗，一起玩遊戲、一起照顧貓，陪我做作業……就好像我也是在這裡生活的人。
　　有那麼一瞬間，想著如果是這樣就好了。

　　「冰川同學……這題不會嗎……？」
　　「啊、不、不是，並不是這樣，還沒開始看題目……」

　　臉頰越來越熱了，甚至熱到了耳根，我這才開始提筆，再也不敢看向白金老師那邊。
　　然而沒過多久，又換芹菜跳了上來，我今天最後是沒有在白金老師家寫完作業的。

26

　　因為貓咪們開始搗亂，冰川同學也沒有在我家把作業寫完……反而和我回到了房間用電腦一起物色要買給兩隻貓的新玩具。
　　不過冰川同學並沒有待到晚飯時間，五點左右就離開了……她不讓我送她到車站，所以我只在玄關目送她離開，等到大門一關上，轉身面對家裡，忽然有一種空蕩蕩的感覺……
　　屋子裡的顏色也因為外面的陽光變成了橘色，更增添了一種寂寞的氣息……明明是自己平時住慣的家了，彷彿多了一個冰川同學才是正常的一樣。

　　「喵──」

　　腳邊傳來了芹菜撒嬌的聲音，也又想起當初帶牠們兩隻回家的時候……覺得這間屋子熱鬧了起來，怎麼現在又覺得冷清了呢……
　　我蹲下去摸了摸芹菜，牠一副享受的模樣，胡蘿蔔又是高傲地翹著尾巴跳上了沙發……找好位置就開始理毛了。
　　不過我跟冰川同學約了晚上在遊戲理見面，好像又沒有那麼寂寞了……早點處理了晚餐、泡了澡，做好了玩完遊戲就能夠躺上床睡覺的準備，到了約定的時間上線了……
　　因為家裡只有一台電腦，早上玩的時候是沒有辦法加好友的，一直到了冰川同學用手機傳訊息來，我們才加上了好友……然後我立刻就找到了冰川同學的角色。
　　或許是因為還是初心者，見到我就呆呆站在原地……對她做了一些動作，也沒有打字跟我說什麼，跟現實的冰川同學很像。
　　我並不是沒有跟朋友一起玩遊戲……只是玩很久了，等級差不多要到極限了，只有新活動的時候才會上線解任務，所以可以沒有顧慮地陪冰川同學練等。
　　冰川同學才剛玩，雖然沒有幾個技能……也算是操作得很好了，按照這個勢頭，很快就能開始玩更有難度的副本了……
　　不過也不知道冰川同學會不會繼續玩下去，還是不能太期待的……明年又是應考生，平時在校成績第一……怎麼會有空玩呢？
　　她也沒有玩很久，十點之前就下線了……週末兩天我們就一起玩了幾小時，冰川同學看起來已經習慣了，下線之前都會跟我約下次上線的時間，真的是一絲不苟的人……
　　在週日的最後，冰川同學在關掉了遊戲後還傳了訊息過來。

　　『白金老師的手好一點了嗎？』
　　「在慢慢恢復了喔(´▽`)謝謝關心」

　　只要包著其實也不太會碰到呢……用的也是防水的，一直到洗完澡才會拿下來小心翼翼清洗食指，只要注意不要讓傷口又裂開出血就好了。

　　『總而言之是還沒好對吧？』
　　「也只能這麼說呢」

　　手掌的傷口不會結痂，所以只要還沒癒合都是還沒好呢……

　　『白金老師明天還帶便當嗎？』

　　看見這個問題，心裡有稍微預想到冰川同學想說什麼……即使今天她看不見的時候我還是自己煮飯了……不想被她責備，我明天還是吃學校食堂好了。
　　雖然我為什麼要擔心被冰川同學責備呢……

　　「沒有哦(´・ω・`)就吃學校食堂吧，冰川同學要來保健室嗎？」

　　什麼時候問冰川同學要不要來保健室吃午餐，也這麼自然而然了呢……？

　　『那我帶便當給白金老師吧。』

　　像是恍神一樣，看見這句話的時候，腦袋有些當機了……
　　平常只吃一些簡單食物的冰川同學，因為我的手受傷要做便當給我……？有點想像不出來冰川同學會做什麼料理，有點不好意思卻又不是真的想拒絕……好想知道她會做什麼給我呢。

　　「有這麼好的事情呀(ﾉ>ω<)ﾉ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等手好了的時候我也做一整便當給冰川同學吧！」

　　而且還能順便當作我做便當給她的藉口，怎麼能夠不答應呢……

　　『我明白了。』

　　真是從頭到尾都很死板的冰川同學呢。
　　明天明明是上班日，卻比星期五還期待……不過平常上班也沒有什麼太困難的事情，只有最一開始誤會冰川同學造成的壓力……去學校本身就是比去醫院還要快樂的事情了。
　　明知道這樣的氣氛很奇怪，卻想就這麼怪下去呢……
　　想抱住冰川同學，想吻冰川同學，我早就……把她當心裡特別的那個人了。

27

　　冰川同學隔天真的做了便當給我……菜色意外地一看就知道很均衡，只是不會出現胡蘿蔔而已，而且也很好吃。
　　做了便當給我，她當然也要順便做自己的份……能夠因為我受傷而讓冰川同學午餐豐盛一點，我還覺得開心呢……

　　「冰川同學……」
　　「什麼？」
　　「也很會做料理呢……」
　　「是、是食譜教得很好。」

　　還是一如往常的冰川同學……自己做好的事情都說成了是工具的功勞，即使要看食譜，肯定也是下了一番功夫吧……
　　我特地看了一下冰川同學的手指，沒有因為要做便當給我而弄得自己也受傷，太好了……
　　就算是我，平常想著要幫冰川同學加菜所以多做一點的時候，也沒有切到的……只有星期六那一天因為和冰川同學說話，多想了一些事情才不小心的，下次不會了……
　　雖然手指再過兩天應該就好得差不多了，但是把冰川同學為我做的便當吃完了以後，就忍不住想要提出來……

　　「冰川同學……」
　　「怎麼了嗎？」

　　盯著轉過頭來的冰川同學，想著她如果脫下制服，穿上比平時的便服還要成熟一點的服裝，也看不出來是未成年吧……
　　不過我想說的是其他事情……

　　「冰川同學明天也還做便當給我嗎……？」
　　「欸、咳咳……如果白金老師不討厭的話，我可以做便當的……」
　　「當然不討厭的……」

　　菜色很好，但是主要還是想要她也吃多一點呢……

　　「做一個星期給我嗎……？」
　　「欸？」
　　「我就下星期都帶便當給冰川同學……」
　　「我明白了，這星期，白金老師的便當就交給我了，還是傷口重要。」

　　冰川同學很快就答應了……忍不住開心帶起來的嘴角，她也對我笑了，明明應該要覺得有點害羞，卻因為和她一起笑，有一種幸福的感覺。
　　不曉得……冰川同學是不是也跟我看待她一樣，看待我呢？
　　但即使是一樣的心情……最多也就這樣了，就保持在這樣美好的氛圍裡……不要──不能再前進了。
　　偶爾想碰她的手，有機會的話想抱一下……親她的臉頰……覺得她很可愛，只是想疼惜冰川同學而已……不能有其他意思了。
　　收起了便當，雙手疊在了腿上，只是在壓抑著想伸過去的慾望而已……以後相處，也會是這樣難耐嗎……？

　　「那麼我就先回去複習考試範圍了，便當盒就交給我回去清洗吧。」
　　「嗯……麻煩冰川同學了……下星期我會全部還給妳的……」
　　「嗯，我很期待白金老師的便當。」

　　冰川同學笑起來……真的很好看的。
　　今天她比平常都還要早離開了保健室，她也說了考試快到了……明明是這樣，上課偷懶來保健室躺一節課的學生也變多了呢。
　　所幸大家中午就都起來乖乖去吃飯了，感覺都是沒什麼問題的學生……
　　每天來學校期待著冰川同學今天帶什麼便當給我……回家陪陪貓咪然後冰川同學一起玩線上遊戲……日子忽然就充實了起來，卻也只充實了四天。
　　星期五……冰川同學做便當給我的最後一天，我還沒有等到午休時間，冰川同學就先被同學背來保健室報到了……

　　「冰川同學怎麼了……？」

　　冰川同學是失去意識地被安置在了床上，身上還穿著體育服……我很緊張卻不能讓抱她來的兩個同學感到我的慌張，因為她們比我還慌……

　　「才剛要跑步的時候就暈倒了，體育老師判斷脈搏跟呼吸都很正常，說不是休克！倒下的時候應該也沒有撞到……麻煩白金老師了！」
　　「這樣……我看看……」

　　我立刻拿溫度計來量了冰川同學的體溫，又發燒了……呼吸有點急促，是正常現象……額上冒了很多汗，是跑步的關係嗎？不過她們說才剛要跑步而已……是累倒了吧？
　　也沒有顧著這是「冰川同學」，我趕緊拉開了她的袖子，摸了她的身體一些部位確認異狀，脈搏只是稍微快了一點，四肢沒有特別的問題，只有暈倒的時候手心下意識去撐了吧……稍微擦傷了。

　　「讓她在這裡休息吧……我來叫救護車，妳們可以回去上課了。」

　　保健室沒有其他精密儀器，我想先等冰川同學醒來再問話，但要是真的有什麼……可能會錯過最佳急救時機……
　　讓那兩位學生回去了以後，我先叫了救護車就開始幫冰川同學擦去汗水、做了些外部降溫的手段，也試著要叫醒她，只是睡得有點沉……
　　我覺得冰川同學是累倒的……但是臉色並沒有太差……也可能是眼皮終於撐不住了……
　　其實我是有點不想叫救護車的……身為校醫要是這麼做了，是有點失格的……冰川同學並不是在暈倒前就感到不舒服而先來保健室休息，是真的昏倒了被人抬來……
　　累倒的話就是多休息多睡覺……只是剛剛還去上了體育課，冰川同學又不醒來，我無法給她補充水分的，學校保健室並沒有那麼多設備……不去醫院不行的。
　　考試快到了，冰川同學那天甚至帶了作業來家裡做……可是又被我找來玩遊戲，她每天都有上來玩一下子，這個星期又要做便當給我……依據冰川同學平常吃的東西，她應該是不怎麼會做料理的……不曉得下了多少功夫。
　　是我害的嗎……？

　　「冰川同學……」

　　等待的時候我就坐在床邊摸著她的額頭，看著這樣的她……下意識就伸手去握住了她的手，放在額上的手也緩緩縮回來用手指輕碰她的臉頰，有一點捨不得呢……
　　她的呼吸平穩了下來，脈搏也一直是同樣的速度，看起來沒有什麼大問題……幸好暈倒的時候沒有用力撞擊……只要好好休息就可以了。
　　等冰川同學醒來了，假日就禁止她玩遊戲吧……正好下星期也都是我做便當了呢。
　　想著想著才發現自己又下意識在幫冰川同學的臉撥開頭髮，從額頭摸到了臉頰……拇指放的位置讓人很想觸碰她的嘴唇，但是我沒有這麼做的……
　　我握緊了她的手，沒有被回應……我又稍微靠近了床，不管下垂碰到冰川同學的髮絲，我看著她漸漸低下頭，我屏住了呼吸，她的呼吸卻打到了我的臉上……緊張的心跳讓我快要連她的呼吸聲都聽不見……
　　什麼也沒有碰到，肌膚卻感到了面前的熱度……我收回碰著她臉頰的手，撩起了妨礙了我的頭髮……
　　冰川同學的嘴唇……只要再往下壓一點點就碰到了……手不禁都用力握了起來……
　　心跳越來越大力，好像要衝破胸口一樣……我的嘴唇有些顫抖……我知道我不該這麼做的……我──

　　『喀啦喀啦──』

　　聽見保健室的門被打開的聲音，我嚇得跳了起來並立刻離開冰川同學的床邊，又進來了一個穿著體育服的同學和急救人員。
　　這就是對我的懲罰吧……不僅心虛還差一點被抓到……果然是不能做的呢……
　　我果然……
　　很狡猾呢。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