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紗夜莉莎】兔兔莉莎

01

　　究竟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直到今日我也沒有得到一個能夠讓我信服的解釋。
　　那一天，日菜急急忙忙地跑來找我，然後就把一隻兔子塞給了我，說是她們的研究室要用來做實驗的兔子，她覺得很可憐就偷偷帶出來了，由於帶回她的宿舍的話有可能被發現，所以就拿來託付給了我。
　　說是可憐的話，其實所有實驗兔子都很可憐，但是這隻──她說這隻兔子用飼料甘草排出了「救我」這種話，所以她才帶出來的。
　　我是不相信的，可是日菜也不可能跟我撒這種謊吧？所以我當天是勉強先帶進家裡照顧了一下，突然把一隻兔子託付給我，日菜也是有準備飼養道具的，這點讓我感到了欣慰。
　　接手了兔子後，她……確實會用甘草排出文字，我看得目瞪口呆，本來只是當作日菜寄養在我這裡的，不知不覺就認真養了起來，這隻兔子甚至還告訴我她的名字叫「莉莎」，我就這麼稱呼她。
　　我上網查了很多養兔子的方法，雖然可能只是某些兔子會這樣而已，但是知道兔子會因為寂寞而死，我每天都很努力把工作提前做完，趕著在下班後立刻回到家陪她，房間的燈也為她開了整天，說實話，電費確實貴了一點。
　　這隻兔子很乖，也沒有特別訓練，上廁所都只會在固定的位置，該說不愧是會和人溝通的兔子嗎？難道日菜所謂的實驗兔子，是裝了人類靈魂的人造兔子？這有點太過科幻了，究竟人類有沒有靈魂也是一說，更何況應該是沒有這種科技的，我只是隨便想想罷了。
　　然而有一天──莉莎就變成人了。

　　「……」
　　「嗚……紗夜……」

　　我只不過養了她一個星期左右，長著兔耳和圓滾滾小尾巴的小孩子就坐在我的床上淚眼汪汪地盯著我。
　　如果可以用遊戲來說明的話，我就像是被石化了一樣，或是隊友看著我像是斷線前一刻，完全不會動。
　　所幸莉莎就算變成了小孩子，也還是像兔子那時候明事理，她擁有令我意外的常識，她那天對我哭，其實只是害怕我會被她嚇到，把她丟出去而已，知道理由後不禁欣慰地笑了出來，面對孩子也忍不住心疼地摸了摸頭抱進懷裡。
　　把寵物丟掉就已經是沒有良心的人才做得出來的事情了，把一個小孩子丟掉，這已經是喪盡天良了。
　　這件事情我沒有告訴日菜，她也不太會時常來拜訪我，大概是不想被她的研究所查到她把偷出來的兔子放在我這裡。
　　所以我從養一隻兔子變成了養一個小孩，這個責任感更是變重了一點，我每天上班都在想著我就這麼把低齡幼兒丟在家裡是法律允許的嗎？只能慶幸莉莎除了是一隻特異的兔子，還是一個特異的人類。
　　準備了食物的話她就會自己處理，上廁所那些也不像真正的人類幼兒一樣需要有人幫忙，但我還是放心不下，即使被上司訓斥了也不願意留在公司加班。
　　隨著日子的流逝，她甚至在漸漸長大，成長速度不曉得是真正人類的幾倍，我確實是稍微想像過了，如果她就這樣一直長大，未來──

　　「紗夜，歡迎回來！」

　　就是一個成年女性在我回來的時候，穿著圍裙在玄關迎接我。

　　「……我回來了。」

　　圍裙底下沒有穿衣服，我不曉得該看哪裡才好，總是得先吞一口口水才能回應她。
　　明明不久之前，日菜也是在這個玄關將一隻棕色兔子交給了我。
　　但是誰能想像那一天會用甘草和我溝通的小兔子，變成了一個頗有姿色、身材姣好，會在下班時煮好飯迎接我的美人呢？

02

　　莉莎的生長似乎在成年人的體型停止了，連頭髮也沒有繼續生長，看起來就像個亭亭玉立的女性，但我仍然還是害怕兔子會因為寂寞而死去這件事。
　　只是之前是因為她只是一隻小兔子、小孩，我才會顧慮在家裡的她，如今她已經成為了大人，我也用不著這麼擔心，而且就算有兔耳，她只要戴帽子就能藏起來，更何況兔子的尾巴是球狀的，衣服穿著就能遮起來，遮好之後就能自己出門去買食物。
　　只是她沒辦法穿露腰的衣服，她好像有點失望，這真是太不檢點了，明明是我養大的，我不曉得為什麼她會喜歡暴露的衣著，我是不是教育失敗？但我好像也說不上是她的父母或是主人，她生來就什麼都會了，我好像也沒教過她什麼……而且認真說起來，她已經是成年人了，罷了。
　　反正她已經能夠自理，為了讓我的求職生涯過得順利一些，我還是對加班妥協了。
　　我並沒有投入工作就忘記莉莎，但是我若不工作，也無法同時養活自己又養一個成年女性。
　　有時候，加班得有點晚，當天回家我就有點緊張。
　　特別是打開家門──看見的是一個燈也沒開的房間，我就焦慮了起來。

　　「莉莎……？」

　　我把家裡的燈全打開，也沒聽見她的動靜、更沒看見她的身影，玄關她所有的涼鞋、運動鞋、高跟鞋都在，室內拖鞋也被穿走了，我確定她在家裡，卻一聲回應都沒有。
　　我翻遍了所有可以躲人的地方，找不到她，那是前所未有的慌張，我怕她──因為寂寞所以離開了我。

　　「莉莎，妳在哪裡？」

　　我甚至去打開了廚房每一個櫃子確定她沒有變成兔子躲在裡面，她的室內拖鞋在床邊，可是她卻沒有在床上。
　　床底我也用了手電筒照過，什麼蹤影都沒有，甚至也沒有灰塵，她就在家裡天天幫我打掃。
　　我真的不曉得怎麼樣才能找到她，我也明白她一定是因為我加班太晚生氣了，最後我只能跪在房間中央。

　　「抱歉，以後不加班到這麼晚了……莉莎，看不見妳我很擔心。」

　　我甚至想就這麼朝著牆壁磕頭，直到我看見洗衣籃稍微動了一下。
　　……確實是我不會去翻的地方，我以為那裡都是髒衣服，莉莎不會躲在裡面的。
　　沒過太久，我就看見兔耳冒了出來，可愛的臉蛋翻開了最上面的幾件衣服，我才發現上面疊的是她的衣服，接著她像隻兔子跳了起來，著地之前──

　　「……！？」

　　是人的雙腳踩在了地上，我嚇得立刻向她磕頭。
　　這樣的莉莎一件衣服都沒有穿，我已經漸漸習慣她只穿一件圍裙的模樣，但我還沒有適應她以這副姿態光明正大地在我面前悠晃。
　　她沒有說什麼，我聽見了走過來的腳步聲，甚至是繞到了我背後去，還以為她生氣得不理我了，在我猶豫要抬起頭的時候，柔軟的觸感就貼到了我的背上，兩隻細白的雙手繞過了我的肩膀抱在我胸前。

　　「紗夜……就不怕我寂寞嗎？」
　　「我……」

　　沒有任何可以推託責任的藉口，說不出話。

　　「紗夜穿過的衣服，有濃濃的，紗夜的味道哦。」
　　「……」

　　被她這麼一說，是有一點羞恥。
　　要說的話，我的床難道沒有更好一點嗎？

　　「床上還有我的味道嘛。」
　　「這……」

　　明明沒有說出口卻被她猜到了我在想什麼，更是有點不好意思了。

　　「吶，紗夜……」
　　「抱、抱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我還得賺錢養我們……」

　　我撫上了她環在我腰間的手，即使聽起來就是藉口，我還是要告訴她，但是我不會告訴她，她的衣服開銷是我們家花費最大的部分──她在家裡常常不穿，這讓我很為難。

　　「不是這件事哦。」

　　她的臉湊到了前面和我的臉頰貼著，我頓時覺得就連鼻翼都麻了起來。

　　「人家有點寂寞嘛……」

　　她的身體在我背上磨擦了起來，我嚇得把背打直，心跳聲都堵住了我的耳。

　　「想要紗夜哦……」

　　卻沒有蓋過她的聲音。

03

　　我還是不知道為什麼，日菜當初抱給我的明明只是一隻兔子。
　　究竟為什麼？我現在有一個長著兔耳的枕邊人。
　　這隻兔子有點喜歡化妝，雖然看得我覺得有些諷刺就是了，畢竟大部分的實驗兔子都栽在了化妝品的開發上。
　　莉莎會煮飯，手藝還出乎我的意料，這讓上班族的我省了很多麻煩，但我偶爾還是會因為她只穿一件圍裙站在廚房而不知道視線該往哪裡擺。
　　然而又會被她不斷晃動的圓球尾巴吸引過去，做飯的她好像很開心似的，尾巴從來沒有停止晃動。
　　她的耳朵也沒有說很長，是能夠立起來的模樣，只會前後擺動，不過不太有什麼動靜。
　　我最後還是會因為怕她的背後著涼，在她煮飯的時候從背後抱住她，也不管自己的臉頰是麻的，比起身體發熱，還是她別感冒比較重要，要不然就醫又是一件麻煩事了……即使她常常不穿衣服，也沒看過她生病。

　　「紗夜，啊──」
　　「啊……」

　　她做飯到一半，就會盛給我試吃，我就會乖乖張開嘴巴接過她的湯匙，正想品嘗的時候──

　　「……！」

　　她卻會吻過來搶食，這有點不像兔子，但是她把東西咬一半又推給我，有點像會同吃一根甘草的兔子沒錯。

　　「好吃嘛？」
　　「……妳做的都很好吃，每天都麻煩妳了。」

　　不曉得是我的臉頰比較燙，還是剛放進我嘴裡的食物比較燙。
　　煮飯的她，有著波浪捲的長髮是盤起來的，所以她的背後除了幾條細繩就沒了東西遮掩，我把臉埋到她的肩上，過沒多久就忍不住吻了起來。
　　聽說寵物的個性會隨主人，但是我覺得是我隨寵物，我似乎也有一點害怕寂寞了。

　　「嗯……紗夜？」

　　我想要完全佔有自己養的兔子，是正常的嗎？
　　即使已經不能稱呼她為寵物，不過她沒有賺錢，事實上就是我養在家的女人。
　　上班遇見會皺眉的項目，都忍不住回想她在床上的曼妙姿態，兔子的鳴叫是很難得聽見的，而且似乎只有生氣的時候會發出聲音，但我家的兔子高興的時候也會發出聲音。
　　我很喜歡她高興的時候發出來的聲音。

　　「啊、嗯……紗夜……？」

　　漸漸地我也學會雙手是抱在她圍裙裡而不是圍裙外的，這甚至是她有一天教我的，她說她喜歡這樣，我的女人喜歡這樣的話，那麼我就為她這麼做，她應該會開心的。

　　「吶，紗夜……飯還要再煮一下哦……？」

　　她的身體開始在我懷裡扭動了起來，因為她這麼說，所以我放開了她，沒有緊抱她讓她無法好好煮飯，只將手搭在她的肩上，但我仍然可以親吻她光滑的背。
　　我的手最終握住了她不安分的圓尾巴，聽見她發出了有點高調的鼻音，也聞見了食物的香味，果然她煮的料理總是令人開胃。
　　然而──

　　「我喜歡有前菜的感覺。」

　　即使這是一道日式料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