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紗夜千聖】B級配偶

01

　　我是在一間酒吧裡遇到冰川紗夜這個人的。
　　在每一次令人身心緊繃的工作結束後，我不是直接回家，而是會先來到酒吧放鬆一下。
　　並不是和別人跳舞或是等著別人來搭訕我，就只是想在這裡小啜一杯離開平常過於充實的生活。
　　那天吧台的位置雖然還有空位，但在我來看算是被坐滿了，每個人跟人之間都空了一個位置，硬要說的話，要是我不拿下墨鏡，就算穿的不是裙子，冰川小姐肯定是這裡第一的美人，卻沒有男性要坐過去搭訕她。
　　她的左右各隔了一個空位，左邊是吧台最角落靠牆的位置，我想她應該是為了保持客人與客人之間留有一個空位的秩序才留了那邊的吧，也可能是不想要在右邊留兩個位置讓人可以坐到她旁邊。
　　不過與其坐到其他會和男性客人相鄰的位置，我倒是想坐她左邊的位置。

　　「請問，這裡可以坐嗎？」

　　只是還是要先得到別人同意呢。

　　「……可以，請坐。」

　　結果她甚至幫我拉開椅子，讓我有點不好意思地坐了下來。
　　酒保來問我要喝什麼之前，我被她的側臉給引走了注意力，剛剛走過來的時候只看見了背影，坐下來之前也沒看清楚她的臉──好好看，甚至有了西裝彷彿是為了她才被製造出來的錯覺。
　　她只和我說了一句話，冷冽和溫柔混在一起的感覺，讓我給她打了九十九分。
　　這才想起來我還在這樣光線不足的地方戴著墨鏡和帽子，但是當我要把墨鏡拿下來的時候，她忽然抓住了我的手阻止我，還在酒保來的時候擅自幫我點了一杯酒。

　　「請給她一杯柯夢波丹。」

　　至少不是什麼亂來的東西，也確定她和酒保之間應該沒有暗號，只是沒猜中我想喝烈酒的心情。
　　等酒保回去洗手台那邊後，她才收回了她的手，而我覺得她似乎就是不想要我拿下墨鏡，所以我也沒有拿下來。
　　正當我要問為什麼不讓我拿的時候，她就先行一步回答了我，而且還刻意壓低了音量──

　　「拿下來太顯眼了，大名鼎鼎的白鷺小姐。」
　　「哦……」

　　因為是有播音樂的酒吧，她想讓我聽清楚，就只能靠近我的耳朵，她退回去的時候，我也慶幸我沒有拿下墨鏡。
　　畢竟戴著墨鏡的話，別人第一眼看見的肯定是墨鏡而不是我的臉頰吧，在這種光線昏暗的地方，也是能看清楚顏色的。
　　只是──

　　「妳怎麼知道的？」

　　我姑且對我的變裝，還挺有自信的……雖然現在就只是戴了個墨鏡和帽子，還特意綁了一個能垂在胸前的矮馬尾，但是我可是只上了最樸素的淡妝。

　　「……如果說是您的粉絲，有什麼奇怪的嗎？」

　　她有點含蓄地對我笑了一下，真的沒有說謊的感覺。

　　「哦，這樣呀……那倒是，不奇怪吧。」

　　不過說是我的粉絲，除了稍微害羞以外，不是挺冷靜沉著的嗎？還是只是不想害得我引人注目呢？

　　「柯夢波丹。」
　　「謝謝。」

　　酒保將酒送過來之後，她對我舉起了她的酒杯，明明已經喝到一半了。

　　「敬妳。」

　　她完全轉過來的臉，被頭頂的淡黃色燈光照耀，我看得出來，那是沒有被化妝品包裝過的肌膚，明明是素顏──

　　「……我也敬妳。」

　　真討厭，怎麼就只有她認識我，我不認識她呢？這麼好看的臉，要是在演藝圈，我肯定是記著的。

　　「只有妳知道我的名字，是不是有點不公平呢？」

　　玻璃輕輕敲擊後，只有她先喝了一口，我倒是放下了酒杯，用手指抵著臉頰側頭盯著她。
　　然後我就看見了她急忙吞下那一口的模樣。

　　「……不好意思，我叫冰川紗夜，要是被您記住了那是有點不勝惶恐。」
　　「都在這種場合了，還這麼彬彬有禮，真是怪人呢……小、紗、夜？」
　　「讓您見笑了。」
　　「……真是的。」

　　雖然想說她真是不苟言笑，但是她臉上的微笑我並沒有看漏，這股氣質──我想我發現了為什麼這麼美麗的女人沒有在這種場所被男人搭訕。
　　喝下了第一口她點給我的調酒，即使只是飲料的口感，酒精滑過喉嚨還是讓人感到了些微的灼熱。
　　人的勇氣就是這樣被煽動的。

　　「吶──」

　　稍微將上半身往小紗夜那邊挪了一點，用左手拿酒杯輕輕觸碰了她的酒杯，右手偷偷爬到了她的手背上。

　　「小紗夜，要和我回家嗎？」

　　明明這麼問了，不知道為什麼離開酒吧之後──
　　是我被帶回了她的家。

02

　　要是被別人發現知名女演員私底下這麼放蕩不羈，或許我的名聲就會一落千丈吧，但是我在遇見冰川紗夜這個人之前，從來沒有這麼做。
　　所以說，她就是我的第一次，我想也能夠當最後一次吧──如果我們心意是相通的。
　　緣分就是這麼奇妙的東西吧。

　　「早安。」

　　是我的鬧鐘叫了，睜開眼的時候，看見的是小紗夜好像一點都不睏的眼睛，不曉得已經盯著我看了多久。

　　「……早安。」

　　雖然這張臉很好看，但我不禁想起昨晚被她帶回家後發生的一切，實在是沒辦法好好對她露出笑臉。
　　雙腿之間還殘留著不習慣的觸感，好像她的手指還在裡面一樣，然而真的要我說的話，挺舒服的──所以不爽。
　　這是我的第一次，那麼她呢？

　　「白鷺小姐，昨晚睡得還行嗎？」
　　「嗯哼……」

　　她的微笑在我看來感覺帶著一點嘲諷，其實是滿滿的溫柔，我也才發現我的頭還躺在她一隻胳膊上。
　　我的視線跑到了她的鎖骨，還有她的另一個肩頭，一點贅肉也沒有，雖然我也是沒有贅肉的，但是她是肌肉的感覺。
　　再往下看了一眼，我們都光著身子，理所當然，不過昨晚什麼也沒有看清楚，所以我忍不住伸手去偷摸了一下她的腹部，讓人滿意的硬度也讓人立刻把棉被掀了開來。
　　身材真好呢。
　　冰川紗夜這女人，到底是什麼職業的？又不是演藝圈的人，我想跟運動也沒關係吧？畢竟還不至於是那麼發達的肌肉，光從昨天穿著西裝套裝的模樣來看，比較像是一般上班族。
　　那就很讓人不開心。

　　「想必小紗夜肯定是經驗豐富呢。」

　　擁有這樣的外表，不知道迷倒了幾個女人，要是我也只是她累積經驗值的一個人，我恐怕不想讓她活過今天了呢，認真的哦。
　　還好她對我露出了一種難以啟齒的表情，眼神有點動搖的感覺。

　　「不……但或許妳不會相信，我也是第一次。」

　　第一次，就這麼厲害哦，雖然也不是沒有這種人──聽到她的答案讓人很開心，不過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也？」
　　「……失禮了。」

　　她有點錯愕地對我眨眨眼，真可愛，不過果然讓人心情複雜呢，把我預設立場。

　　「哈哈，確實我也是第一次呢，如果說不是第一次，小紗夜從今天就不是我的粉絲了吧？」

　　我也想說她是怎麼判斷我也是第一次的，只是以我的身份，確實要當作第一次比較好吧？反正是真的，又不是假的，我可沒有被報出過緋聞呢。

　　「不……就算是第一次，我也不想當妳的粉絲了，白鷺小姐。」

　　然而紗夜卻笑著反駁了我，這讓我心頭一震，有一種被傷到了感覺，但是……是我自作自受呢。

　　「……果然讓妳失望了嗎？」

　　她喜歡的明星會做這種事，就算對象是她自己，形象也破滅了吧？
　　我有自知之明的，所以我從她懷裡爬了起來，想著還是早點離開這裡好──

　　「不是這樣的，白鷺小姐……那個……」

　　她抓住了我的手，讓我躺回了床上，說實話，有點心動。

　　「嗯哼……？」

　　從昨晚剛認識的時候就因為看起來很死板所以反而很游刃有餘的小紗夜，終於稍微紅了臉，沒想到她害羞也這麼好看，不過她要說什麼？

　　「……我想當妳的戀人，白鷺小姐。」
　　「……！」

　　果然，就是很死板的人呢。
　　但是我買單了。

03

　　小紗夜只是個普通的上班族……說是普通好像有點不太對，至少是個在公司有位階的人，說我倒貼她也是沒問題的吧，雖然實際上不是那麼一回事。
　　因為交往了，小紗夜又一個人住，我乾脆就搬來和她住了，畢竟在這之前我和父母一起住，所以搬出來也挺好的。
　　不管是認識的當天，還是說了交往之後的隔天，都覺得果然是從裡到外都正中我紅心的女人呢。
　　如果說小紗夜是公司裡的女主管，都能想像出那個氣質了，就是職場菁英吧？要是有機會真想去看看她上班的模樣，不曉得下屬們是敬佩她還是怕她。
　　總之除了有這份氣質，家裡簡潔的模樣也深得我心，再來就是她的個性──明明是不苟言笑的人，做事一板一眼，對某些事情相當固執，對我卻總是露出溫柔的表情。
　　雖然她也是用那張溫柔的表情告訴我說──白鷺小姐，鹽巴只能放五公克，磅秤給妳放這裡了；白鷺小姐，沐浴乳算起來再十天就會用完了，我去給妳買吧；白鷺小姐，妳的生理期再三天就要來了，妳不能吃這些東西──之類的，這個人怎麼這麼……難以言喻。
　　當初還以為她說我是她的第一次是騙人的，後來相處久了才發現，她這種個性是絕對不可能騙我的，那麼她就是正經過頭，雖然會吸引其他女性，卻沒有跟人好好發展起來嗎？
　　……不，小紗夜身邊肯定有一些想和她發展的人。
　　只是認識第一天就帶回家全壘打的，我是第一個，那還真榮幸呢。
　　想到是這樣死腦筋的她反過來把我帶回家的，時不時就會笑出來。
　　還有早上出門的時候，畢竟我是演員，有些攝影現場需要特別的時間和地點，所以有時候清晨四、五點就出門了，即使這麼早，她也一定會送我到玄關再次和我確認今天該攜帶的東西。

　　「我出門了。」
　　「路上小心。」

　　她不看著我離開好像就很不安心一樣，就只是一直盯著我，這讓人有點受不了。
　　有時候會想說為什麼小紗夜不自己來給我個我出門了的吻，不過想想「我出門了」的吻，就是要出門的那個人去親對方呢。
　　雖然還是想要她主動，但是更想要和她親密互動的我，只好總是自己靠上前，揪住她的衣領，狠狠在她的嘴唇上留下剛塗的口紅。

　　「我今天會晚一點回來喔。」
　　「不管多晚我都會等妳的，但請不要太晚。」
　　「……真是的。」

　　我就算工作得晚，中間其實也有休息時間，小紗夜則是每天有固定上班時間，就算常常出差，也不是什麼黑心工作，所以聽到她說這種話就有點愧疚呢。
　　不過又不能說什麼，我就這麼出門了。
　　經紀人的車已經在下面等我了，戴上墨鏡和帽子把頭髮藏起來，總是要盡量不讓人發現我，我悄悄上了車。
　　工作現場早歸早，經紀人拿給我的資料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這次的目標是？」
　　「某公司的一個董事。」
　　「嗯哼……又是要女色啊。」

　　經紀人顧名思義，就是幫我接工作的人，演藝圈內的任何工作，還有──我的副業。
　　我看著手上的目標資料，又是一個年過六十的老爺爺，經紀人會幫我接下來都是因為對我來說很好處理，但我真是不怎麼感興趣，然而這就是工作。
　　我除了是演員──
　　還是個殺手。

04

　　我就職於湊企業底下的一間公司，而我的上司正是湊家的獨生女，湊友希那小姐，她是這間公司的社長。
　　我是被湊社長提拔上來的，為了不辜負她，我自認為我是付出了百分之兩百的努力在工作。
　　我們的工作最強調的就是團隊合作，我擁有另外三名組員，是今井莉莎、白金燐子以及宇田川亞子，湊社長雖然是社長，平時也會參與我們的工作，不如說她就是帶頭的，沒有她萬萬不行。
　　我最近因為會分心所以被湊社長指責了，我想我需要反省一下。

　　「紗夜，是遇到了什麼好事嗎？」
　　「……好事是有。」

　　不過這個好事實在不是什麼小事，有點令人難以啟齒。

　　「哎唷……我看看這張臉，紗夜，妳該不會是談戀愛了吧！」
　　「……！」
　　「這樣啊？」

　　我什麼都還沒說，明明也是和平常一樣的表情，結果還是被今井小姐看穿了，但是最令我驚訝的是湊社長一副很感興趣的模樣盯著我，明明不久前還在責備我。

　　「找到了……對象是知名女演員……白鷺千聖小姐……」
　　「白金小姐！？」

　　完全忽略了我們的組裡有頂尖駭客──雖然她實際上是開發道具的人，駭客好像是順便當的──立刻就把監視器全部看光還做了分析。

　　「紗夜前輩的家，當然也是由我們時時刻刻防守的呀！」

　　而且還不只一個駭客，真是失策。

　　「……但、但是並不是讓妳們這樣調、調閱……」

　　白鷺小姐明明有稍微變裝的……算了，要是她們無法辨識變裝的人然後追蹤，我們又如何工作？

　　「哦哦，紗夜害羞了！」
　　「紗夜什麼時候認識她的？」

　　看來只有湊社長的反應比較不那麼愛鬧事，我嘆了一口氣。

　　「前陣子在酒吧，是意料之外的相遇……我大概終於相信了所謂的命運吧。」

　　畢竟是被尊敬的上司問了，所以我就老實回答了她，我自己也沒想到我會有因為愛情而相信命運的一天。
　　以前在家裡的時候，就常常和日菜一起看電視，白鷺千聖這個名字可是我們從小看到大的，不知道才奇怪，日菜挺喜歡她的，所以我自然也喜歡。
　　實際上遇到的時候，其實我很緊張，活生生的白鷺千聖就出現在我旁邊，還挑了另一邊是牆壁的座位，只和我一個人比鄰。
　　因為職業的關係，根據她的小動作，我第一時間就認出她了，嗓音才是用來佐證的，當下的我只想著不想被人知道她是誰，所以搶著幫她點了一杯酒、讓她不要拿下墨鏡，想獨佔她一個人。
　　我是有點貪婪，明明是去酒吧蒐集情報的，在白鷺小姐來了以後只想趁機和她交流，但我萬萬沒想到，她會邀請我。
　　細膩的手指緩緩攀上了我的手背，加上喝了半杯的酒，我也有點茫了。
　　這就是命運吧。
　　我很喜歡她，不想要她離開，也不想要我們只是一夜情，想要對她負責，即使我可能不是太好的對象，鼓起勇氣提出來了以後，我終於明白了什麼叫幸福。
　　而湊社長現在盯著我的眼神，就像是在提醒我──我是不能擁有幸福的。

　　「雖然想說些什麼，但我想紗夜是做好了覺悟的吧？」
　　「……」

　　不過我很意外她沒有繼續指責我，反而還接受了這件事。

　　「知道我們做的事情會帶來多大的危險，又會給身邊的人帶來什麼樣的麻煩，我想妳都明白的，也有了覺悟，我就不多說什麼了。」
　　「……謝謝，社長。」

　　我只能和湊社長道謝。
　　我明白的，要是哪一天我真正的職業暴露了，白鷺小姐會怎麼看待我？而且因為我們的工作來報復的人，要是發現了我身邊有個白鷺小姐，那是多麼危險的事情？
　　所以我不能讓她遭遇危險，每一次出任務，都要小心翼翼並好好收拾善後，不留任何痕跡。
　　除了同行的以外，永遠都不能讓無關人士知道──
　　我們是殺手。

05

　　我殺人的方式很簡單，就是變裝、變聲，總之還是強求誘人的外貌，極盡所能地以「好感度」去接近目標，經紀人不太會接不喜女色的目標給我，我們只接受能夠靠技能完成的任務，每個殺手各有所長，所以不必來者不拒。
　　當然，偶爾也會以女性為目標。
　　我有時候會覺得他們很可憐，不過就是想要個情人、妹妹、甚至只是女兒，誰知道遇到我不久後，就要沒命了呢？
　　這些目標也算是經紀人精挑細選的，所以其實沒有同情的餘地，否則我要是還抱有這些感情，當然也不可能當殺手了。
　　我所有的裝備都在經紀人的車上，以原本的樣貌下車，我就只是知名女演員白鷺千聖，沒有人會懷疑我。
　　包括了我的戀人。

　　「小紗夜──」

　　回家一打開門就是來迎接我的她，我立刻抱住了她，這個安心的味道好像能夠把所有的疲勞都消除一樣。
　　即使我覺得背著小紗夜當職業殺手是相當有罪惡感的，還是希望回家的時候她就在這裡，能夠成為我的精神支柱……真是的，談戀愛就變得有點軟弱了。

　　「話說小紗夜難道不是整天坐在辦公桌前，坐到會腰酸背痛的上班族嗎？」

　　每次和她擁抱，總是有一種違和感呢，雖然這個違和感我一點都不討厭，不如說喜歡嗎？就是身材保持得非常好。
　　對一個工作狂來說，真是保持得太好了。

　　「我們公司裡面有健身房，社長的方針就是不要讓我們因為工作而失去健康，所以每天健身三十分鐘是基本。」
　　「哦……」

　　小紗夜說著就公主抱把我抱進了家裡，不過她不會讓還沒洗澡的我上床，所以把我抱到了沙發上，她要把我放下來的時候我忍不住纏住了她的脖子，不想下來。

　　「今天拍的是連續劇吧？」
　　「嗯。」

　　所以小紗夜乾脆就抱著我坐了下來，那張明顯就是在寵溺我的表情，不敢盯太久呢。

　　「……我記得是愛情連續劇吧？」
　　「……」

　　本來甜甜蜜蜜的氛圍，不知道為什麼因為這一句話，我不禁笑著對她抖了一下。

　　「那個……吻戲……」

　　只是下一秒，小紗夜倒是自己別過了視線，看起來有點難為情的感覺。
　　說來真是可惜，除了那天和她上床真的是第一次，但不是我的初吻──還好第一次的吻戲是一部女生和女生的戀愛喜劇？這要是說出來反而會讓她更在意的樣子。
　　也或許過去的她不會管，畢竟現在我已經是她的戀人了，我還和別人接吻好像有點不太對呢。
　　有什麼辦法呢？我是演員，偏偏能靠外貌火紅的也就只有戀愛故事了。
　　所以我忍不住伸手輕輕捏了她的臉頰，閉上眼睛貼上了她的嘴唇，不需要特意演出，對小紗夜的感情就是貨真價實的。

　　「怎麼啦？小紗夜要跟一個戴著面具的男人吃醋嗎？」

　　把舌頭伸回來放開她的嘴唇，但是捨不得離太遠，就吻著她的嘴角問她。

　　「並沒有……」
　　「是喔。」

　　怎麼聽見她沒要吃醋我反而有點不高興了？

　　「他要是發表了對你嘴唇的感想，我不會饒過他的。」
　　「哦……？」

　　聽起來像是佔有慾很強的一句話，稍微讓人心情好了點，不過果然還是覺得哪裡怪怪的。

　　「……沒什麼。」
　　「這樣呀。」

　　我想小紗夜可能太愛我，到時候會想要在網路上攻擊對方吧？雖然我不覺得她會做這種事，更不會想吧？
　　要是會的話，我想她也明白，要是主角之中有一個人名譽受損，難得拍的作品就浪費了，所以只能說說呢。

　　「有這份心意我就很高興了哦。」

　　能知道小紗夜其實是會吃醋的，我就很開心了。

　　「……白鷺小姐如果不要有吻戲，那我也會很高興。」
　　「……真是的。」

　　被小紗夜用很認真的神情說了的話還真是無言以對，也會因此很想去要求劇組，只是吻戲是很後面的事情，以後再看看吧。
　　嘛，不過……就跟小紗夜想的一樣，要是對方因為和我的吻戲而發表了對我嘴唇的感想，偶爾會想接一點工作以外的任務呢。
　　嗯，想想而已，殺手的職業道德就是不能隨便殺人喔。

06

　　我和白鷺小姐也交往超過一年了，背著她當殺手，還算是順利吧。
　　一年，她也總是抱怨我還是稱呼她為白鷺小姐，所以我就改成了千聖小姐，除此之外，我們之間應該沒有什麼變化吧？沒想到能夠和幾乎天天都會出現在大螢幕上的人穩定交往，還沒有發生什麼意外。
　　我想應該也是因為我是女性，那些想要千聖小姐黑料的記者們，期待的肯定是她和一名男性走進公寓的畫面，還好女性不會被懷疑。
　　而且千聖小姐的知名度完全沒有因為有更年輕的女性演員的加入逐漸衰退，接到的通告還越來越大牌，我很榮幸能成為她的另一半，除非她不愛我了，我會一直守在她身邊的。
　　我是很害怕有一天她知道我真正的身分，要是帶著這個秘密進到墳墓裡，我不曉得我還得抱著罪惡感活多少年，所以有想著要不要乾脆直接坦白。
　　我有找湊社長商量，她覺得這種事根本無所謂，甚至還反問我說「妳不相信妳愛的人嗎？」，真是值得深思。
　　所以我打算最近一次艱難的任務結束後就去告訴千聖小姐吧，為了賠罪，我想應該要順便送一件禮物，上網搜尋的結果都說鑽戒能讓女人很開心，明明我也是女人，要是千聖小姐送我的話，也不是因為物品開心吧。
　　不過如果能有一個信物聯繫我們，我想也不錯，所以還是決定是鑽戒了……即使我的收入可能比不上大名人白鷺千聖，職業殺手的錢包厚度還是足夠買下高樓頂層的。
　　說是最近一次艱難的任務，其實只是湊社長的老毛病又犯了。

　　「這個任務又被美竹組接下了，我們要比她們快完成任務。」
　　「……這樣啊。」

　　照理來說，委託人不會委託複數的殺手，偏偏在這個業界，湊社長就是能和競爭對手的美竹組同時接任務，還不會產生問題，對方好像也很喜歡這麼做，有時候任務是我們兩邊在搶著做的，姑且不會大打出手，而是良性競爭的感覺，或許也因為對面有宇田川小姐的姊姊吧？
　　但是宇田川小姐的姊姊就和我一樣只是別人的下屬，要勸架也沒那麼容易，所以我至今還是不知道湊社長和美竹小姐是什麼關係，為什麼不要乾脆合作就好了，偏偏是這種搶任務的型態。
　　反正不是聽令行事的我能管的事情，就不多嘴了。
　　這次的任務目標是一個中年男性，不久前繼承了父親的龐大遺產，成為了自家企業的董事長，委託人雖然不具名，不過根據時事來看，就是他同父異母的兄弟要爭奪家產。
　　關於這件事，我們無法做任何評論，但是要說的話，根據白金小姐和宇田川小姐駭來的資料，他們的父親留下的家產，短短幾個月就被揮霍得差不多了，這個就是原因了吧。
　　所以我們不能讓目標死於明顯的他殺，而是得讓他看起來像是意外身亡，這樣才不會讓委託人被懷疑。
　　車禍有點費事，這次我們決定製造電梯意外，全程由湊社長指揮，我和今井小姐通常是實作組，白金小姐和宇田川小姐是負責所有通訊、設備的後勤組。
　　我們都配有加強訊號的耳環、改造成耳環的耳機，這些都是今井小姐的提議，她說這樣比起帶耳機還要好看了些。
　　這次的目標能揮霍如此快速是因為把錢都花在了女色上面，我們觀察了幾天，他每天都帶不同的女人去高級酒店的最頂級套房，知道他今天要去哪一家酒店後我們就動身了。
　　我們打算在他帶著女人搭電梯快到目標樓層的時候讓他下墜，下墜的幾秒之間由我去搭救那名無辜的女性，弄昏她以後再放回案發現場，事後被人發現她身上無傷，應該會被說成是奇蹟，那也沒關係。
　　外面所有畫面的監控都交給了後勤組，我和今井小姐已經等在電梯上方待命了，透過通訊用的電子墨鏡能夠看見她們導給我們看的畫面。

　　「總覺得紗夜今天好像特別緊張呢──」

　　蹲在電梯上待機的時候，今井小姐大概是很無聊，就找我聊天了。
　　我等著趕緊結束今天的任務，然後向千聖小姐坦白，當然很緊張。

　　「……嗯。」
　　「欸？竟然承認了？發生了什麼嗎？」

　　我腦裡想的都是千聖小姐，不過我直率的回答好像讓今井小姐誤會了。

　　「沒什麼，只是想著今天過後要和千聖小姐坦白……」
　　「欸！這樣呀，紗夜也到了這天了呀，嘿嘿，希望到時候能夠向她介紹真實的我們呢。」
　　「嗯。」

　　今井小姐不必再多說什麼，我知道都是給我的祝福，而且確實也想把我的夥伴們介紹給千聖小姐。
　　沒有過太久，湊社長就傳了指令來，說目標進來飯店了。
　　白金小姐立刻給我們切換了畫面，確認了是目標本人無誤，只是──

　　「哦哦，看見了看見了！」
　　「……」
　　「紗夜？」

　　這份錯愕讓我有點失去了思考，甚至擺出了平常不會有的表情，害得今井小姐立刻就察覺到了。
　　今井小姐絕對不明白我看見了什麼，要是她明白我看見了什麼，不可能是這種反應。
　　目標人物身邊跟著的女人，我從來就沒有見過，但是……但是她……作為殺手，當然要能夠明察秋毫，我看見的是……

　　「我沒辦法……」
　　「欸？」
　　『紗夜？妳在說什麼？』

　　這個任務我辦不到了。
　　那個外貌和我熟悉的那人完全不一樣的女人，卻有著和她一模一樣的走路姿勢、習慣，從耳機裡傳來的聲音雖然也跟她完全不一樣……
　　我不會認錯的，那是……我的女人。

　　『那個……我知道冰川小姐怎麼了……請大家看看這個……』

　　該說不愧是共事很久的同事嗎？白金小姐立刻傳了她的分析數據給我們，上面正是千聖小姐和那位女性的對比，百分百一致。

　　「欸……哦……欸？」
　　『我明白了，紗夜，但是我們現在不做，美竹那邊的手段更有可能會弄傷這位女性的。』
　　「……」

　　美竹組的人好像全部都假扮成了這間飯店的員工埋伏在四處，我覺得她們反而不會傷害到千聖小姐吧？但是……但是我擔心的根本不是這件事。
　　千聖小姐她……和其他男人……來到了飯店……
　　為了什麼？為了錢？為了名聲？特意變裝成這樣，難怪沒有緋聞嗎……？
　　幾乎每天早出晚歸……

　　「就那樣吧。」
　　「欸欸！？紗夜！」

　　在她受傷之前，我已經受傷了。
　　我丟下了今井小姐，擅自離開了電梯通道，也不管湊社長待會怎麼處罰我，我只想趕快離開她和其他男人調情的空間，跑到頂樓的停機坪之後跳到了其他大樓，關掉了通訊，躲在某間高樓的屋頂窩著。
　　原來……身為演員的白鷺千聖，對我也都只是……演戲嗎？

07

　　這次的目標好死不死喜歡的類型竟然就是我這種類型──光鮮亮麗的白鷺千聖──但我怎麼可能以自己的樣貌去面對他？所以還是稍微喬裝了一下，就是樣貌和聲音變了的白鷺千聖而已，如果其他地方和真正的白鷺千聖相似，更是容易取得對方的信任。
　　雖然每次都是以美色去誘惑目標，但我並沒有真的犧牲我的色相，當然要在對方能碰到我之前，先把他解決呀。
　　不過今天走進這間飯店怎麼覺得怪怪的……
　　四處都給我一種在片場的感覺，好像所有人都在演戲，除了我的目標，真是讓人心神不寧呢。
　　總之我的目的是一抵達房間就將他殺了，之後就能立刻離開這個詭異的飯店了。
　　我其實不太喜歡見血，所以也不喜歡用刀械，雖然用起來應該也不會輸人才對，但通常都是靠藥物一發搞定，是特別訂製的藥物，基本上不會被查出來，症狀是心肌梗塞，結合所有的環境因素，是會讓警方覺得是他殺但也無可奈何的死因呢。
　　事先確認了只有走廊兩側有監視器，我一進到房間就笑笑地跟他說我要先去洗澡，然後掏出藥丸告訴他這是能夠幫助他持久的東西──他就笑著吞下去了。

　　『啪嗵』

　　倒地，完美。
　　再來就是變個裝走出去就沒事了。
　　我還想早點回家鑽進小紗夜的懷抱裡呢。
　　以防萬一我身上還是有帶防拍的道具，畫面裡的我會是一片白，嗯……會讓人覺得有犯人存在呢，所以就只是又變了裝，換了一個人的特質走出了飯店。
　　經紀人的車當然也是會變裝的，就這麼順利地離開了這裡。
　　我殺人最麻煩的從來都不是最後下手的時刻，而是最開始要怎麼接觸目標呢，得花心思成為他身邊的人，或是製造機會，跟其他不用和目標接觸的殺手不一樣。

　　「哈……累了呢。」

　　再過幾十分鐘，就能到家見到小紗夜了。
　　雖然她一個月至少會出差一兩次，但是都很早就回來了，反而是我早出晚歸的頻率高，總是讓她等我。
　　唉……一年過了，我還是瞞著她呢。
　　戀人之間，有個「小」秘密也不為過吧？不過如果可以的話，果然很希望──所愛的那個人可以接受自己的一切。
　　只是有很矛盾，身為演員，想演一場永遠的戲，能夠不被拆穿最好了，這樣會不會很過分呢？
　　就算這樣，我也是很愛小紗夜的，認真工作都是為了早點回家見到她，但是為什麼呢？
　　手機沒有任何通知，回到家裡是一片漆黑，我確定小紗夜沒有出差呀。
　　有點疑惑地打開了家裡的電燈，也沒有她的鞋子，我就直接站在玄關傳了訊息給她。
　　一直以來都會把行程報給我又無時無刻像在身邊一樣的小紗夜，忽然不知道她的行蹤的話，原來會這麼沒安心感。
　　或許我有點把她在身邊當作理所當然了吧？
　　我傳了訊息，直到平常要上床睡覺的時間，她都沒有看。
　　之前即使她出差，一有空就會回覆我，晚上也都講電話到我睡著──這次，她不在，我一點睡意都沒有，就想坐在客廳等她回來。
　　我多希望是我做錯了什麼，小紗夜鬧了彆扭不理我也不回來，怎麼樣都不希望是她出了意外所以讓人這麼沒安全感。

　　「小紗夜……」

　　去了哪裡呢？
　　要不然，請經紀人幫我查查吧，雖然我一直很忌諱做這件事就是了。

08

　　在我窩在不知名大樓的頂樓不久後，因為我實在是不敢不接湊社長的電話，所以我還是沒能把所有的通訊都斷開。
　　我已經做好了被開除的準備，抱著心痛的感覺戰戰兢兢地接起了電話。

　　『目標死了。』

　　雖然知道湊社長絕對不會第一句話就開罵，還是有點緊張，所以我想我還是先主動道歉吧。

　　「抱、抱歉……都是因為我，害得湊社長輸給了美──」
　　『不是她們殺的。』
　　「欸？」

　　不是美竹組，我當下只能覺得是今井小姐相當盡責地完成了任務，我感到非常抱歉，都想著要回去給她們下跪了。
　　直到湊社長說了我完全沒意料到的名字。

　　『是白鷺千聖。』
　　「妳說……什麼？」

　　走到邊緣要跳到其他建築物上的我差點就要墜樓了。

　　『這任務明明是我和美竹組一起接的，不曉得為什麼多了第三者，美竹小姐有點生氣，我猜過了一晚她們就要查出那個女性是白鷺小姐了。』
　　「……」

　　不曉得是不是湊社長的口誤，但我決定當作沒聽見，重心全部放在了最後一句話。
　　只有我們五個人知道和目標一起走進飯店的女性是千聖小姐，幸好大家都知道我和她的關係，然而如果這件事被其他人知道──

　　「我不相信那是她……」

　　或許也只是誤會一場吧？可能那個人特意學習了千聖小姐的一舉一動……

　　『妳不相信的話，妳也不需要丟下工作跑走了。』
　　「……非常對不起。」

　　實在是沒有反駁的餘地，我就這麼對著空氣彎下腰鞠躬。

　　『所以妳要怎麼做？』
　　「我……」

　　湊社長沒直接把我開除，我還有點反應不過來，就一腳踩在頂樓的矮圍牆，停在了要跳樓的姿勢思考著。
　　我們和美竹組一直都是競爭的關係，從剛剛湊社長或許不是口誤的話來看，其實她們總是一起接任務的，那麼就沒有所謂委託人同時委託兩組殺手的荒謬情況──然而這次我們的目標卻有其他殺手來攪局，而且她好像不知道我們的存在……這點還不確定。
　　然後，我們知道這個攪局的殺手是誰，無法冷靜的也只有我一個人，但是美竹組那邊就不是了，她們不知道對方是誰，在她們眼裡就是搶工作的人，更不用說還像是我們把機會拱手讓人的一樣，這樣美竹組勢必會去查清對方是誰，要是她真的是千聖小姐……
　　這已經不是她背著我和其他男人進飯店的單純問題──根據結果來看她是把人殺了所以根本不是那種關係──而是在螢幕上大紅大紫的千聖小姐不僅欺騙了我、也欺騙了世人。
　　美竹組要是抓到了千聖小姐的這個把柄，難道不會去威脅她嗎？
　　雖然我騙了千聖小姐一年，但是千聖小姐也騙了我……我是害怕她無法接受才一直欺騙她的，那她也是一樣的原因嗎？
　　她在家裡軟弱的模樣，可演得真好。
　　她明明知道，我即使發現她是會和別人一夜情的女人，我也沒有討厭她……那一天要是沒有答應成為我的戀人，我也不會討厭她。
　　所以我該怎麼做才好？

　　「抱歉，我、我想回去找她……想拜託妳們幫忙混淆美竹組……」
　　『嗯，我們明白了。』

　　明明已經給湊社長添了這麼多麻煩，為了千聖小姐，我真像個傻子。

09

　　我就在沙發上呆坐著等小紗夜或是經紀人任一人給我回訊息，無聊地盯著手機螢幕。
　　雖然經紀人先回我的話也是沒有關係，但我果然還是想要小紗夜自己告訴我她去了哪裡，而不是透過第三者知道。
　　可惜的是，先回覆我的是經紀人。
　　她並不是傳給我文字訊息，而是給了我一個檔案，讓我自己點開的概念。
　　點開了以後，我發現是剛剛那間酒店的監視器畫面──給我這個做什麼呢？心裡忽然有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但我原本想的是小紗夜當時也在那裡，發現了變裝的我跟著一個男人去開了房間……
　　不過，看來不是這麼簡單。
　　經紀人給我的監視器畫面，也很不簡單，有幾個地方我怎麼看都不是飯店為了安全而設置的角度，那裡不應該有人的……例如電梯上方。
　　然而那裡有人呢。
　　那不是我的小紗夜嗎？
　　旁邊和她有說有笑的女人是？
　　我真是不在乎她在那裡做什麼，只在乎她身邊那個女人是誰──！

　　「……這是怎麼一回事？」

　　我立刻就打了電話給經紀人，明知道不是她的問題，我還是把氣出在了她身上。

　　『剛剛埋伏在飯店內的還有兩組殺手團隊。』

　　哦，這樣啊，所以整個飯店都圍繞著異樣的氛圍，不過這才不重要。

　　「……所以那女人只是小紗夜的同事嗎？」
　　『我跟妳看見的東西是一樣的，我無法判斷。』
　　「……」

　　忍不住直接掛斷手機再次拿回來看了一下那段畫面，對方看起來一直都很興奮，小紗夜也是很溫柔地對她笑。
　　說起來，我還真沒有看過小紗夜和其他女人相處的模樣！
　　這麼晚還沒回來也不報備是跟其他女人在一起了嗎？

　　「等一下……」

　　所以小紗夜是發現了我跟其他男人進飯店，還是發現了我隱瞞她我的另一個職業所以沒回來？
　　後者的話，小紗夜也……明明突然知道了她也是殺手的事實卻不怎麼驚訝呢，我就說嘛，她的身材怎麼可能是普通上班族？
　　只是她也就這樣騙了我一年多──理所當然吧，小紗夜給我的身分不過就是哪裡都有的上班族，而我是個大名人，是我也不會說的。
　　但是這些不重要，不重要呢，重要的是──小紗夜還和別的女人……！

　　「快給我回來喔？」

　　忍不住就傳了這個訊息給小紗夜，握著手機的力道簡直要讓手心留下痕跡了。
　　我不管她是因為什麼沒有報備就搞失蹤的，好歹我在螢光幕前她都看得見我跟誰，她卻完全沒有告訴過我她有哪些同事，還是看起來就很有姿色的……
　　好不爽。

10

　　多虧了白金小姐和宇田川小姐，查清了後來的行蹤後，確實證明了那個人就是千聖小姐。
　　雖然我在知道她勾搭有錢男人是因為她也是殺手之後安了心，但也因為她欺騙了我感到心情複雜。
　　我自己也騙了她，只是千聖小姐本身就是個演員，我忽然都害怕了起來，要是她這副愛我的模樣，也只是騙我呢？
　　說不定她本來就知道我是殺手──現在想來確實被她問過幾個像是在懷疑我職業的問題──要是我其實是她的暗殺對象，還是長期的，那……？
　　不可能的吧。
　　就算不可能是她的暗殺對象，我果然還是因為她對我的愛或許是演戲而感到害怕。
　　在此之前，我確實是很愛她的，所以湊社長她們不僅沒有責備我搞砸了這次的任務，還協助我混淆美竹組，誤導了美竹組查到的訊息，製作了一個虛擬不存在的人像，她們姑且就立刻出發尋找了根本就不存在的人。
　　至於委託方──找不到了。
　　這讓人嗅到了危機的味道，不過殺了人的不是我們，或許跟我們和美竹組一點關係都沒有，而是千聖小姐比較危險。
　　在回家路上一邊處理這些事情，又忍不住折返公司回去道歉一下，我就忘記要看千聖小姐的訊息，等到我們把這些事情處理完，我要回去的時候，才看見了她又傳了一則新訊息。

　　『快點給我回來喔？』

　　我下意識感受到了危機，吞了口口水，加快了回家的腳步。
　　我回到家的時間已經超過了平常我們躺上床的時間了，我有些猶豫站在門前不曉得到底該不該打開。
　　總是要面對的，深呼吸了一口氣，我就輕悄悄地打開了家門，好險沒有在玄關就看見千聖小姐，不過家裡的燈是亮著的。
　　我又小心翼翼地脫下了鞋子，往裡面走去後終於看見了她，她只披著一件毛毯睡在沙發上。
　　我不禁感到有些欣慰，過去坐在了她旁邊，想擁抱她卻不太敢碰她。

　　「千聖小姐……」

　　只敢輕輕觸碰她的頭髮，微弱地呼喚她的名字。
　　本來這次任務結束就要去買戒指了，我沒有去買，也打亂了我想向她坦白的計畫。
　　用言語向一個殺手坦白自己也是殺手，想著就很愚蠢。

　　「……哼。」

　　下一秒，千聖小姐忽然睜開了眼睛，伸手就直接把我壓倒在沙發上。
　　我確定我沒有誤會，這可是殺氣，就像我想的，殺手用言語來說明就太愚蠢了，所以我也立刻反擊了回去。

　　「唔……！？」

　　我反抓住了她的手，用蠻力將她壓在沙發上，她倒是比較驚訝的樣子。

　　「那個……小、紗、夜？」

　　她對我的笑容裡藏著殺氣，私毫不隱瞞，我不曉得，難道錯的只有我嗎？
　　我將一隻手抵在她的脖子上，雖然是笑著對她的，但是我有點難過，大概對自己更難過吧。

　　「……沒有回訊息，真是對不起了。」

　　應該是這件事情最讓千聖小姐生氣，所以我先對這件事道歉。

　　「因為妳跟那個棕色頭髮的女人在一起嗎？」
　　「……！？」

　　我還沒理解千聖小姐究竟說了什麼，她就掙扎了起來，一個翻身就讓我差點滾下沙發，我不想讓她跟著我掉下來就放開了她，而她很迅速地爬起來跳下沙發跑到另一邊而不是靠近我。
　　我爬起來的時候，她由上往下用著高傲的眼神俯視著我，我讓自己冷靜了下來，站起來退到沙發另一邊。
　　我跟今井小姐……連肢體接觸都沒有，我都還沒說她用胸部貼著不久前死掉的那個男人。

　　「妳才是和剛剛死的那個男人很親密吧。」

　　我難得……生氣了。
　　千聖小姐對我挑了眉，表情比我還不高興的樣子。
　　也罷，多說無益。
　　我拉了拉領帶讓脖子能夠放鬆，然後脫下了西裝外套。
　　我們的職業，言語是看不出真心的。
　　千聖小姐甩了甩她的手，她的表情簡直是笑裡藏刀，有些挑釁似地對我歪了頭。

　　「真是的……我明天下午還有一個片場呢。」
　　「嗯。」

　　但是是她先動的手。
　　我擋下了突然就靠近了眼睛的手，要抓住卻被溜走，她的身高差了我一截，躲我是很容易，我反而會處在劣勢──當然，如果只談身高的話。

　　「小紗夜，對我做什麼呢？」

　　她又逃過了我的一次捉拿，甚至溜到了我的背後，我急忙轉過身，要退開的時候她已經要貼上來了。
　　即使是我的戀人，也不想在這時候被她抱住，我立刻捉起了她的一隻手要將她甩到沙發上，卻只是像跳華爾滋一樣被她轉了半圈，不過這麼一來她就背對我了，我趕緊將她摟進懷裡，不愧是和我截然不同的體態，又被她柔滑地轉過身面對我。
　　然後，她踩了我一腳。

　　「……」

　　是為了墊高咬住我的嘴唇。
　　我對這突如其來的示愛愣住了，忘記了我們還在爭執，下一秒一陣天旋地轉，我被她狠狠推倒在沙發上，她高舉雙手感覺真要揍我的時候我趕緊往旁邊轉身滾下沙發，又急速跳了起來。

　　「吶──？」

　　比力氣的話我可是有自信的，也不想躲她，步伐也是我比她大，我立刻就向前抱住了她。
　　她的雙手狠狠按在我的腹部，只是想把我推開而已，也沒有攻擊我的其他地方，所以我只好把她公主抱了起來。

　　「小、紗、夜？」

　　她纏住了我的脖子，是想再次把我甩上沙發，把我的肩膀當施力點差點就轉了起來，我趁機直接向後坐到沙發上，讓她沒辦法移動。
　　不過她就這麼按住椅背壁咚了我。
　　我又一次被她奪去了雙唇，這次我沒有把她放開，反而讓她離不開我，等到她放開我的嘴唇後，我睜開了眼睛，只是一張鬧彆扭的表情。

　　「……千聖小姐。」

　　她不看我的眼睛了，反而向下看著我的衣服，然後開始把我襯衫的鈕扣解開，她只穿著單薄的睡衣，我從底下伸了進去。
　　不過她有點不爽地抓住了我的手讓我伸出來，就坐在我的身上讓我舉著雙手無法動彈。

　　「放心了嗎？」

　　是千聖小姐的招牌微笑。
　　說實話，她和我的對峙裡存在的殺氣是單純吃醋的樣子，並不是要殺了我，代表她還是很愛我，不過這個微笑依然在生氣。

　　「不放心。」

　　我不是擔心她對我的感情是假的。

　　「這個委託有點不對勁，我擔心妳。」
　　「擔心我的方法是一回家就對我出手嗎！」

　　千聖小姐這次是真的生氣了，她退去了微笑，但是那張臉有點受委屈的感覺。

　　「……那真是失禮了。」

　　我的雙手都被她抓住，所以沒辦法安撫她，只能向她道歉，不過她很快就冷靜下來了，還讓我們躺下來並抱住了我。

　　「唉……小紗夜真是一點都沒變，不過我也放心了……雖然吃驚還是有的吧……」

　　雙手被放開後我就環住了她摸著她的背，反而是這樣的情況，我的心有點痛了起來。

　　「我本來這次任務結束……就計畫要和妳坦白的……」

　　真的不打算再隱瞞了，也不希望是用這種形式告訴她，稍微幻想了她得知事實的表情、以及我將戒指掏出來之後，她的反應，看來是我太不了解她了。

　　「但我忽然想不出來妳是不是也會和我坦白。」

　　我們既是同一個世界的人，又不是。

　　「這很重要嗎？所以那個女人到底是誰？」
　　「……」

　　千聖小姐在意的點也根本不是我一直擔心的點，她壓根不在乎我隱瞞了真正的職業，只在乎我和今井小姐的關係。

　　「……只是同事，而且今井小姐就像我們大家的監護人。」
　　「哦，今井小姐，這樣呀，那我明白了，我相信小紗夜囉。」

　　千聖小姐的語氣忽然開心了許多，我能感受到她真的不生氣了，但是我沒想到這一句解釋她就願意原諒我。

　　「……您能原諒真是太好了。」

　　所以我有點錯愕。

　　「聽見小紗夜用姓氏稱呼共事已久的同事，那是挺開心的。」
　　「這樣啊。」

　　我抱緊了千聖小姐，雖然知道她不會離開了，但還是想好好留住她。
　　心裡好像有一顆大石頭卸了下來──

　　『叮咚！』
　　「……！？」

　　我們兩人同時從沙發上跳了起來，有些震驚地望著從沙發上看不見門口的玄關，我再次抱緊了她，不是害怕這時間的門鈴，而是害怕千聖小姐受傷。
　　只是在這時候，耳邊又傳來了其他聲音。

　　「……有電話。」

　　想起來我的耳環還沒有拔掉，有人打給我，還好耳環沒事不會收音。
　　我就保持抱住千聖小姐的姿勢輕碰了一下耳環，立刻就冒出了湊社長的聲音。

　　『紗夜，我想妳應該有發現，剛剛妳家門外有可疑人士。』
　　「……被按了門鈴，還在嗎？」

　　雖然想說為什麼這個時間還在監視我家門口，但是我想社長她們也是一片好意。

　　『離開了，對方朝投函口丟了個東西，應該是信。』
　　「信？」

　　千聖小姐是聽不見湊社長說話的，不過我說了信之後，她突然就脫離了我的懷抱，想要一個人去靠近門口，我嚇得跟在了她的後面。
　　我們家的門確實有一個專門投函的長條形洞口，走到玄關的我們，不禁同時停下了腳步。
　　有一封白色信封，就躺在門前。
　　明明應該是職業殺手，千聖小姐卻沒有先做任何預防措施，直接就要伸手去撿信封，我要抓住她的時候她倒是很有自信地和我說沒關係。
　　撿起來確實也沒有爆炸之類的，更沒有讓千聖小姐中毒，只是我看她的表情，好像知道這是什麼一樣。

　　「千聖小姐？」
　　「小紗夜。」

　　千聖小姐並沒有將信封拆開，用兩根手指夾著信封，對我露出了我覺得相當燦爛的微笑。

　　「……怎麼了？」

　　她的笑容裡的殺氣並不是對我，也不是對信封。

　　「和我去跳舞吧。」

　　欸？

11

　　想也知道這種時間還有誰會往我們家裡投信。
　　更何況還是眼熟的信封，呵呵。
　　不用打開來我就知道裡面寫什麼了，因為早在我被培養成殺手的那一天，就知道了信裡的內容。
　　這封信來自於將我培養成殺手的人──我的經紀人，也就是我的師傅。
　　會收到這封信的理由也只有一個，接下來我將面對師傅的最後一個考驗，成為獨當一面的殺手。
　　我也很早就知道最後的試煉場是哪裡了，是一個大型宴會場所，簡單來說就是上流社會的舞會，最後一個試煉是讓我在這樣的場合下手，而且不能造成恐慌，也就是說──明顯的武器是不能用的，也不可能是和目標搏鬥至死，要讓對方看起來像是因身體的突發狀況倒地。
　　聽起來很簡單，確實如果沒有要隱藏身分直接殺人的話相當簡單，但是如果不能全身而退，那就完全沒有意義了。
　　不過我不明白為什麼會在這時候收到這封信呢。
　　我只明白在這種時機，還那麼恰好的──明天的片場延後了，就是讓我明晚可以出席信封上寫的宴會。
　　給我的準備時間連二十四小時都沒有，我的裝備還都在經紀人的車上，連目標都不知道是誰，雖然有點緊張，但還是因為終於能跟小紗夜一起躺上床而放鬆了一點。
　　我也知道了她真正的職業，代表她明天不用再假裝成一般的上班族固定時間出門了。
　　深夜兩點，我和她躺在床上面對面，該怎麼說，心情好像還沒有完全平復，沒想到我的小紗夜竟然也是殺手。

　　「說起來，小紗夜為什麼在那裡呀？」

　　當時看見小紗夜和別的女人在一起，我都沒心思去想這件事。

　　「我才想知道千聖小姐為什麼在那裡，多名殺手接下同一個委託，如果不是委託人不怕死，就是殺手挑釁殺手。」
　　「這樣啊……不過我的工作，都是經紀人接的呢，我不知道還有其他殺手。」

　　雖然很想立刻爬起來打電話詢問經紀人是怎麼一回事，我想她應該不會接電話的。

　　「我今天晚回來是因為有另一組殺手團隊想找出千聖小姐，我和我的同事們為了誤導她們，製作了一些假情報。」
　　「哦……」

　　小紗夜把晚歸的原因告訴我我是很開心，只是才發現原來我陷入了危機？我只要用原本的模樣下了經紀人的車，就只是個演員白鷺千聖，可不是什麼殺手，要是持有武器的人抓住我，可沒有反抗的手段呢……
　　經紀人──師傅她是故意的嗎？

　　「不過小紗夜是殺手什麼的……」

　　現在才覺得有點沒實感，原來我們都是雙手沾滿了鮮血的人，反而讓人鬆了一口氣。

　　「這應該是我要說的台詞。」
　　「說不定──殺手也只是我演的呀，演員可是一輩子都在演戲呢。」
　　「……」

　　我笑著開了個玩笑，不知道小紗夜的表情為什麼突然就暗沉下來了，微微將嘴唇打開，好像要說什麼。

　　「那……戀人也是演的嗎？」
　　「……」

　　沒想到會被小紗夜這麼問。
　　該說什麼，當下的心情也不是難過，是有點生氣呢。
　　戀人就算是用演的，我好像也沒有演成功吧？

　　「嗯哼，我要用演的嗎？」

　　唯獨笑容，什麼時候都可以用演的，所以就算生氣了，也還是對著她笑，不過我忍不住伸手去捏的她的臉頰讓她跟著我一起笑。

　　「……失禮了。」
　　「彼此彼此。」

　　把我騙了一年，小紗夜也很厲害的嘛。

　　「不過小紗夜去出差拍的照片不是真的嗎？」
　　「是同事的白金小姐幫我合成的。」
　　「哦。」
　　「……千聖小姐的照片呢？」
　　「也是合成的呢。」
　　「這樣啊。」

　　我想今天還是背對小紗夜睡覺好了。

12

　　千聖小姐和我分享了她當殺手的經過，也明白了她只要下了經紀人的車，就什麼也不是，所以隔天下午醒來，我帶她去了我的公司。
　　今井小姐跟宇田川小姐和往常一樣吵吵鬧鬧，不過多虧了她們，才好好介紹了彼此給對方，雖然昨天做了很抱歉的事情，但我還是只能低下頭請求湊社長的協助。
　　讓我帶點裝備出去，甚至是借給千聖小姐。
　　白金小姐給了千聖小姐一個通信器，樣式是千聖小姐自己選的，她選了個青綠色的蝴蝶耳環……甚至把我平常的耳環換成了金色的。
　　比起刀槍，她似乎更喜歡暗器，借走了一些細針藏在身上，看來今天結束以前我不能抱她了，然後我也直接拿走白金小姐開發的多功能西裝。
　　千聖小姐也和我說了她最後一道試煉的內容，不過我覺得有點奇異，一場上流階層聚集的舞會……偏偏是她搶了其他殺手任務的隔天？
　　即使有點疑惑，還是在晚間和千聖小姐換上參加舞會的服裝，來到了現場。
　　以防萬一，湊社長和今井小姐也混進來了，因為她們也覺得有點詭異。
　　打開車門，我向千聖小姐伸出手，穿著黑色高衩晚禮服的她搭上了我的手，她的高跟鞋打在地上的聲音非常響亮，我不禁擔心她今晚是否能無聲無息地完成考驗。
　　這場宴會看起來並無虛假，有許多高級名車，走進會場的也都是一些擁有貴族氣息的人物，我們拿出了邀請函，被引領到了裡面──湊社長用的是完全複製的邀請函，也順利進來了。

　　「……小紗夜。」
　　「怎麼了？」

　　走到宴會廳的入口前，千聖小姐呼喚我的聲音有點遲疑，我不禁停下了腳步。

　　「沒什麼，好好演一場戲吧。」
　　「……嗯？嗯。」

　　我當下其實沒有聽懂千聖小姐真正的意思，以為她讓我演個上流階層，我就和她挽著手，走進了宴會廳。
　　正想好好看清楚裡面的人──

　　『啪！』
　　「……！」

　　整個宴會廳忽然停電，沒料到會突然變黑的我們也都沒有準備，根本看不清，想著要後退的時候，也聽見了大門關上的聲音。

　　『啪！』

　　接著宴會廳又恢復了照明──

　　「……！？」

　　剛剛宴會廳裡明明有人的，不過是一個停電，除了我、千聖小姐、湊社長和今井小姐，幾乎就沒有人了！
　　而且另外三個不認識的人──

　　「美竹組！？」

　　比我先一步驚呼出來的是在食物附近的今井小姐，那三個人戴著面具，但那紅色的挑染確實就是美竹組首領的象徵。

　　「哈……我們得到了線索說那天搶走任務的人就在這，妳們好大的膽子給我們假消息啊，湊小姐。」
　　「但妳們這不是找到了嗎？就在我們家的紗夜旁邊……紗夜？」
　　「欸？」

　　什麼時候，千聖小姐已經從我身邊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冰涼金屬物體抵上脖子的感覺。

　　「……千聖小姐？」
　　『框啷！』

　　在這時候，擺放食物的其中一張桌子，像是被底下的東西撞擊到了，上面的餐盤被震落，大家都嚇了一跳。
　　脖子上的刀似乎沒有要動作的意思，就算要動，她沒抓住我的手，我完全能制伏，所以今井小姐就擅自靠近了那張桌子，不顧上面的食物，把整個白色餐桌墊像是表演魔術一樣抽了出來。

　　「不是哦。」

　　像是千聖小姐的聲音在我耳邊回答了剛剛不成問題的問題，而又有一個千聖小姐，被今井小姐從餐桌下拉了出來。

13

　　大意了，走進會場的時候，停電的那一瞬間，被人無聲無息地綁走了，甚至在聽見電燈打開的時候，我的眼前都還是一片漆黑──眼睛也被遮住了。
　　……原來就連最終試煉都在演戲嗎？隱隱約約覺得詭異，卻沒有提早看破，沒發現就連當年師傅告訴我最終試煉，都是假的。
　　綁架我的有三個人，都是女性，她們只是把我藏了起來，並沒有多做些什麼，那麼我就很不明白師傅的用意了。
　　直到我聽見終於有人開口說話，對方叫了紗夜的上司的名字，我正想聽聽她們在說什麼，沒想到會聽見這個湊小姐說出「我家的紗夜」！
　　我真是下意識就掙扎了起來，要站起來的時候沒想到狠狠撞上了厚重的木板，痛得我又倒回了地上，然後很快地，就被人拉出了這個奇怪的空間。
　　我的眼罩被解開的時候，我立刻找到了小紗夜──

　　「等一下，這是在開什麼玩笑？」

　　明顯是師傅的人變裝成了我的模樣，將一支刀子抵在了小紗夜的脖子上。
　　眼角還瞥到了其他沒見過的人，又覺得好像在哪裡見過，不過剛好是三個人──就是剛剛把我綁到桌下的三人吧！她們就是剛剛今井小姐說的，美竹組嗎？

　　「來吧，美竹小姐、青葉小姐、宇田川小姐，協助我把冰川紗夜殺掉，就能獲得妳們想要的情報了。」
　　「……！？」
　　「原來是這樣嗎？」

　　在我驚訝之餘，是湊小姐沉著冷靜的聲音讓人忽然沒那麼緊張，而所有人都轉過去看向她。

　　「搶走我們任務的原因，只是想除掉白鷺小姐的對象，紗夜，甚至還料到了我們會誤導美竹組，所以就直接利用了她們。」
　　「妳、妳承認妳們誤導我們了啊──！」
　　「什麼……」

　　我本來應該要自己多多想想的，但是湊小姐的聲音給人一種很強的信服力，就這麼相信了她說的話，所以很錯愕。

　　「就是這麼一回事，來吧，千聖，妳要是自己殺掉妳的小紗夜，也能合格哦。」
　　「……」

　　看著自己的樣貌用自己的聲音對自己說話，真不是滋味，今井小姐幫我解開了綁手的繩子，我立刻就伸手去摸了藏針的地方。

　　「那不如把妳殺掉吧。」

　　然而在我動手之前，小紗夜終於有了反抗，但是我沒來得及叫她住手，她面對的可是我的師傅！

　　「……！」
　　「小紗夜！」
　　「紗夜！」

　　小紗夜剛轉身就被我也看不清的動作制伏在了地上，頭一次看見她吃癟的模樣，我不禁皺起了眉頭。

　　「來吧，千聖，妳是要殺了我，還是殺了冰川紗夜？」

　　看著自己的臉露出了嘲諷的表情，真的非常不是滋味。

　　「……殺掉妳們其中一人，有什麼意義嗎？師傅。」

　　明明她一直以來都教我不能隨便殺人，暗殺對象也都是精挑細選的，為什麼？
　　所以我內心還有一處相信著……師傅不會對小紗夜動手的，才沒有緊張地踏出步伐。

　　「讓妳體驗妳演也演不出來的感受！就和我一樣！」
　　「哈、啊……！」
　　「小紗夜……！？」

　　被師傅壓制在地板上的小紗夜，手臂被轉到了用看得都很痛的姿勢，終於讓我忍無可忍地跑了過去──

　　「妳、妳們做什麼！讓開！」

　　美竹組的三個人立刻就跑到我面前擋住我的去路，雖然說我可以立刻投出毒針殺掉她們，但我終究不想隨便殺人。
　　然而被她們擋住的時候，師傅已經扯著小紗夜跑到了另一邊，我要轉過去就被她們三人完美夾擊。

　　「妳們還不知道妳們被利用了嗎！」
　　「說是那麼說啦。」

　　的確，小紗夜的性命根本與她們無關，所以才會這麼無所謂地回答我，真令人不爽。
　　只是我不明白她們攔著我又有什麼好處？

　　「白鷺小姐，把她們交給我們吧。」

　　直到湊小姐和今井小姐靠近，她們才自動讓開了一條通道，而且表情也變了。

　　「啊哈，蘭等的就是這一句話啊──」
　　「美竹小姐，只是想找機會跟我過招而已。」
　　「還真自以為是啊！」

　　我趁著她們兩人突然就打起來的瞬間溜走了，真是對今井小姐感到抱歉，十幾小時前還把她當壞人一樣。
　　我也不管她們說要打起來結果只有湊小姐和美竹小姐氣氛很微妙的對峙是為什麼，我趕緊跑向了師傅和小紗夜那裡。

　　「那麼，選擇吧，千聖。」

　　師傅丟了一把手槍過來，我緩緩蹲下去撿了起來。
　　要怎麼做，這還用選嗎？

14

　　我大意了，所謂薑還是老的辣，高估了自己身為殺手的能力，竟然完全被千聖小姐的師傅給壓制住了。
　　她的刀抵在我的脖子上是有殺氣的，似乎只是時機還沒到而已，所以我不敢輕舉妄動。
　　雖然還是不太理解為什麼我變成了人質，但是根據湊社長簡單的推測還有她的答覆，看來就是她覺得我待在千聖小姐身邊很礙眼吧。
　　非得殺掉她或是我嗎？我相信千聖小姐不會二選一的，一個是培養她成為殺手的師傅，況且還兼任她正反兩面的經紀人，難道不是有恩於她的人嗎？
　　我──如果要我殺了千聖小姐，還不如我死，我想，千聖小姐對我的感情應該是一樣的。
　　……所以，應該不會吧？千聖小姐要是那麼做了，我也不想活了。

　　「千聖小姐！妳就朝我開槍吧！」

　　我絕對不允許她對自己開槍！要就朝我開槍。

　　「嗯？嗯，我會朝小紗夜開槍的。」

　　然而千聖小姐竟然用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回答了我。

　　「……欸？」
　　「很好，千聖，這麼做就對了！」

　　她舉起槍，槍口真的是對著我的，即使我們之間還有一點距離，也能判斷成是對著我旁邊露出頭的人，但是，真的是對著我。

　　「抱歉了，小紗夜。」

　　這樣啊，死到臨頭，果然，她對我的感情，仍舊只是演戲罷了嗎？

　　「其實我……」

　　妳不需要說了，千聖小姐，就讓我抱著美好的幻想死去吧。

　　「自詡S級殺手哦。」
　　「……欸？」

　　時間彷彿被切割成了好幾百份，我就像是看見了殘影，千聖小姐的手迅速動了一下又回到了原位。

　　『砰！』
　　「……！？」

　　開槍的聲音下意識讓人閉上了眼，子彈用一秒也不到的時間造成了強風──劃過了我的臉頰……臉頰？

　　「唔……！」

　　我並沒有痛感，可是我聽見了一聲哀鳴，壓制住我的手也立刻鬆脫，我看見了地上多了幾滴鮮血。
　　千聖小姐竟然朝她的師傅開槍了。
　　我驚慌地趕緊轉身退開跳到了千聖小姐的身邊，才發現對方按著手臂，只是她也是千聖小姐的模樣，所以讓人看了有些心痛。
　　然而千聖小姐卻笑了。

　　「師傅，您別裝了。」
　　「……我演的可好嗎？」
　　「欸？」

　　剛剛還看起來很疼痛的千聖小姐的師傅，忽然又變成若無其事的模樣，我差點就要訝異地張開了嘴。

　　「這把槍的重量根本不對，不是真槍，雖然就像是被漆彈打到一樣會痛吧？」
　　「不錯。」
　　「這場鬧劇是下次電影的內容吧？要跟國際巨星搶主角的那部對吧？」
　　「妳猜對了。」
　　「唉……我明白了。」

　　千聖小姐明白了什麼，我一點都不明白，我被耍了嗎？

　　「等等，我不明白，千聖小姐？」

　　我擺出了疑惑的表情，卻是被她用槍抵住了胸口，我不禁愣了一下，一動也不敢動。

　　「我是演員哦。」

　　所以她是要說拿拿假槍指著戀人說要殺了她，也是能演出來的嗎？
　　妳究竟是不是我的戀人，千聖小姐？

　　「但只有這個不是演的。」

　　眼角瞥見她把槍丟掉，下一秒領口被握住，她柔軟的雙唇直接貼了上來。

15

　　「妳、在、下、面。」

　　自從知道彼此都是殺手以後，小紗夜要是想爬上我，我倒是有點毫不留情地給她一個過肩摔讓她在下面。

　　「下面也可以。」

　　她被我摔了一遍後就會乖乖的，本來我是很高興的，笑著伸手摸了她的臉頰。
　　小紗夜也對我笑了一下，那是多麼溫柔的微笑，只是我聽見她「哼」了一聲，然後我就沒忍住地發出了羞澀的聲音。

　　「要先發制人，千聖小姐。」

　　來不及將她的手從我雙腿之間趕出去，我整個人倒在了她的身上。

　　「嗯、哼……」

　　待會，我還不給妳好看嗎？
　　畢竟我可是自詡S級──

END.

自行填空(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