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川雙子】惡與惡《罪有應得》
※這是不合格的推理小說,文長4.7萬,請自行斟酌閱讀時間
※登場人物:冰川法醫|冰川警部|湊警部|美竹少主|今井警部補|青葉巡查部長|大和情報官|丸山實習法醫|宇田川大姐|宇田川駭客
※故事組成:劇情(60%)、雙子(30%)、蘭友希(5%)、其餘(5%)
※雙子只是有吻戲的親情而已(?) 其他的CP劇情只有1千字
一個人只要幹了一件壞事,就想幹盡一切壞事,除非他發了瘋才會中途停止。(維克多‧雨果)
01
2023年7月11日
冰川紗夜看著和自己同期通過了國家公務員考試並且拜訪每個官廳面試的順序完全一樣、直到第四次面試依然都是選擇警察廳的湊友希那,印象中總是面無表情的她,卻稍微看著自己皺起了眉頭。
今天是她們面試的最後一日了,也就是最先決定官廳錄取與否的日子,但是她對友希那投來的視線感到了一絲絲困惑,很快,她也就明白為什麼是那樣的視線。
「妳叫做……冰川紗夜是嗎?」
友希那一開口,紗夜才發現是因為她不太確定自己的名字,明明去每個官廳都有見到面、甚至在警察廳的面試都一起進行,紗夜不禁感到了無奈。
「……是的,湊友希那──湊小姐。」
紗夜想,這個人只找自己搭話而沒有找其他人,她心裡也多少有點數了。
「看來我們以後還要多多指教了。」
「湊小姐真是有自信呢。」
友希那的一句話讓她明白,這是覺得兩人都會被警察廳錄取才來打招呼的,只是紗夜並沒有像她那樣有自信。
她們通過的國家公務員考試是最難的綜合職,今年錄取了一千多人,在這一千多人之中,能夠進到警察廳工作的只有十人左右,女性的錄取率人數更是不及男性,自從官廳面試開始後,同樣來警察廳面試的人數可不只這麼一點人,所以紗夜並沒有那樣的自信。
「是呢,自信,在我看來,冰川小姐也能挺起胸膛相信自己會被錄取。」
「……怎麼說?」
面對友希那彷彿完全不在意錄取倍率的神情,紗夜倒是動搖了起來。
「妳是這次公務員考試的榜首,不是嗎?」
「……榜首?我不記得我們參加的考試有公布名次?妳是從哪裡聽……湊小姐,妳當初報考的專業能力是什麼?」
友希那的話令紗夜感到了困惑,她也很快就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表情甚至已經變得像在面對嫌疑人一樣。
「物理,怎麼了嗎?」
「妳沒有回答我前一個問題。」
面對友希那若無其事又面無表情的模樣,紗夜倒是緊張了起來。
「那也沒什麼,不是有公布最高分嗎?我們的面試都是同一天,正好有機會看見妳的資料罷了。」
「……那我倒是沒注意,原來是這樣。」
紗夜心裡的懷疑還是沒有完全消除,畢竟那也不是什麼很容易看見的資料,還以為友希那是駭進系統了,只是要是真的看見了紙本資料,確實能夠知道她的成績,所以她就覺得算了。
「不過湊小姐說的是我可以擁有自信,那麼妳的自信又是?不怕被我刷掉嗎?」
也是因為友希那的話意識到自己是榜首,紗夜忽然多了一份自信,但她就不明白友希那為什麼有自信了。
「我知道他們想要的是什麼人才,我表現出來了。」
「……是這樣啊。」
然而友希那的謎之回答讓紗夜頓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她看著友希那對她露出微笑就揮揮手離開了警察廳,自己則是離開警察廳後來到了一樓的大廳觀察那些已經在這裡工作許久的人們。
這裡是中央合同廳第二號館,不只有警察廳、還有消防廳以及觀光廳,警察廳的樓層不過就是最上面四層以及底下共用的兩層,是總共二十樓層高的大廳,彷彿來到了個大公司一樣。
這棟大樓隔壁連著的就是警視廳,倒是整整二十樓都是警察的地盤,東京地方警察的本部。
明明想當警察也不用特地去考國家公務員考試,只要報考地方警察考試就行了,她偏偏要選擇這一條歧路,在她眼裡看來,友希那也是一樣的。
所以她明白的,友希那和自己抱著一樣的心情──並不是真的想當警察──那她就不明白了,警察廳想要的人才,是這樣的嗎?
冰川紗夜,僅僅只是因為警察廳的錄取率低,如果能夠繼續向上攀升的話,那麼地位自然不用說,比任何人都高了一等。
更何況警察廳的最高位階──又比警視廳的最高位階權力來得更大。
或許她也只是做夢罷了。
反正能夠證明自己的存在價值是能夠和妹妹並肩的,紗夜就滿意了。
02
2029年10月12日
「為什麼……殺了他們?」
冰川紗夜站在沒有開燈的辦公室中央,拿槍指著隔了幾個辦公桌的黑色人影。
在漆黑的環境中投過來的視線,和紗夜擁有一樣的顏色,甚至窗外微微照進來的燈光打亮的頭髮,都和她一樣。
「這樣呀,姊姊也認為是我殺的嗎?」
「少叫我姊姊了!」
面對聽起來刻意裝出淒涼感的聲音,紗夜簡直是氣得就想扣下扳機。
「但我們不是雙胞胎姊妹嗎?」
槍口指著的人拋棄了剛剛的淒涼,就像是在挑釁紗夜一般,甚至在紗夜的眼裡,那漆黑的臉上都浮現了嘲笑的嘴角。
「給我住口,妳才不是日菜!妳把日菜藏到哪裡去了!?」
不管對方想做什麼,紗夜再也忍不住,舉槍筆直地朝著對方走了過去,就將槍口直接抵在了她的額頭上。
「我以為──妳、妹、妹、告、訴、了、妳?」
「……!」
外表和冰川日菜一模一樣的人,每個字節發出的聲音都不一樣,最後甚至發出了訊號不良的沙沙聲響,紗夜明白,那是變聲器。
「她還在等妳找到她呢。」
冰川日菜的臉,徹底露出了那副嘲笑的表情,紗夜根本沒來得及伸手──
「妳──!」
『砰!』
紗夜的槍是在玻璃碎裂後才扣下扳機的,她趕緊靠到了破碎的窗邊,將手伸出了窗外就要朝下方開槍,她卻沒這麼做。
「冰川日菜」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在瞬間擊破了強化玻璃,從二十層的高樓跳了下去,然而紗夜看見的地面,卻只有玻璃碎片。
身為公安,紗夜本該有所行動的,國家重要人物的連續殺人犯就這麼從眼前逃走,錯失了唯一機會的她卻無動於衷,只是向著二十層樓遠的地面放空她的心緒。
然後皺緊了眉頭。
「湊小姐,妳為什麼……!?」
她回過頭盯著打開了辦公室電燈的湊友希那,原本不慌不亂的心情都立刻在體內攪動了起來。
「為什麼沒幫妳追著嗎?」
說完,友希那又把電燈關掉,更是刺激了紗夜的情緒,她憤怒地把手上的槍敲上了旁邊的辦公桌上。
「妳果然很贊同她的行為啊!」
只差沒有把槍再次拿起來對準友希那,紗夜的怒意不比剛才還少。
「妳當我不是公安嗎?」
然而友希那倒是毫無情緒起伏,一步一步慢慢逼近了窗前的紗夜,整間辦公室除了緊張的空氣,就是友希那的皮鞋踩在花崗岩上的喀噠聲。
漆黑的環境下,忽然一個閃光從友希那的手中射出,紗夜直覺性抬起手擋住了自己的臉,在發現沒有任何危險之後才慢慢放下了手。
「日菜是不可能會死的。」
友希那的手機螢幕上是一個地圖,上面有一個藍點不斷閃爍,紗夜則是瞪大眼盯著她的螢幕看。
「因為她比妳聰明。」
有那麼一瞬間,紗夜真的想舉起她的手槍,指向湊友希那的額頭。
03
2029年9月29日
「我是監察醫務院的冰川。」
穿著白大褂、也已經戴上白手套的日菜來到了現場的封鎖線前,對著負責管制的警察指了她胸口別的名牌。
「啊,冰川醫師,等候多時了。」
對方一看見日菜,就立刻拉起了封鎖線讓日菜進去,不用人帶路,日菜也知道往房子入口走就對了。
她來到的地方是東京都目黑區的一棟豪華別墅,從外圍走進庭院後,她先是讚嘆了一下這好比國家重要人物的居住規格,才加快腳步走到了又有兩名警察站崗的房子門前。
日菜掛著和平常一樣的笑容對他們點了點頭之後就走了進去,不需要走到其他房間,她就直接在大廳看見了熟悉的背影還有地上的各種命案現場標示牌。
「莉莎親!」
「啊,日菜,妳來啦……」
日菜立刻就跑到了負責現場的莉莎身邊,而莉莎只是對她露出了個無奈的笑容。
「怎麼覺得這間房子的規模很嚕呀,死者是什麼厲害的人嗎?」
日菜是直接收到了請速速前來某地址的通知,只知道發生了命案,不知道死了什麼人,就搭上了莉莎的肩膀看著躺在地上的遺體。
「日菜前輩,死者可是在政壇活躍了三十幾年的櫻本孝三議員唷……看看這個刀傷,唔唔,脖子都要斷了……」
回答問題的是正彎腰盯著遺體的摩卡,嘴上那麼說卻沒什麼尊敬的意思,一副很感興趣地觀察死者的傷口。
「欸?很厲害的國會議員在家裡被殺掉了嗎?我看看……」
放開了莉莎的肩膀,日菜走到了摩卡的對面從另一邊由上往下看著遺體,不過她很快就走回摩卡那邊沒有沾到血的地毯蹲下來直接用手觸碰遺體,畢竟她是法醫,摩卡只是和莉莎一樣負責現場的刑警。
日菜輕輕按著遺體的下顎,另一手按在了遺體的鎖骨,睜大眼睛仔細觀察著脖子上的切口,還有前方的乾涸血跡。
「這一刀可真是用力呢……切口是從右到左,我看看……血是往單一方向大量噴出,牆壁上也有呀,倒下來之後在這裡擴散,看來兇手是從後面抱住然後正手給他一刀斃命的呢。」
警方的初步判斷也是這樣,但就正因為是這樣,莉莎又露出了無奈的表情。
「這裡可是大牌國會議員的家呢……」
所以外面不僅有聘保鑣,住在這棟房子裡的也只有他和他的妻子以及一名保母,出入的還有一名白天會來兩個小時的清潔工,嫌疑人的範圍讓他們很不解。
「初估的死亡時間是?」
「根據角膜和死後僵硬的程度來看,是凌晨兩點到四點之間,發現時間是今天早上八點,第一發現人是每天準時報到的清潔工和幫她開門的保母,已經確認過外頭的監視器,保母從昨天晚上十一點就前往了旁邊的別居,在這之前她們沒有隨意進出,櫻本議員的妻子正好和幾名友人出去旅行,早上九點回來的,沒有其他人物進出。」
然而日菜就好像沒聽見一樣忽然從地上站了起來,將雙手的食指和拇指伸出來結合成了一個四角形,透過四根手指產生的框看著遺體。
「嗯哼……目測死者大概一百七十七公分,這樣看來他確實就是被女性殺掉的呢。」
「欸!?」
莉莎並不是驚訝日菜用目測說出了死者的身高,而是就這麼鎖定了嫌疑人的性別。
「哦哦,不愧是日菜前輩呀。」
在一旁的摩卡彷彿事不關己一樣輕輕拍著雙手,好像對這樣的情況已經習以為常。
「我來之前的地毯是什麼模樣呀?」
丟下了莉莎和摩卡,日菜跑去了鑑識人員的旁邊跟他索取相片,搶走了對方的單眼相機,一張一張仔細放大觀看。
「嗯……腳印完全被抹消了是吧?不過根據切面的方向來看,確實是女性呢,是能夠讓死者放鬆警惕接近的女性哦。」
「去、去把櫻本夫人和保母還有每天會來的清潔人員都帶回署裡!」
莉莎過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然後對著其他人大喊,只是日菜卻對她伸出了手做出制止的手勢。
「等一下哦,用不著吧,犯人不是這間房子裡的人。」
「……日菜前輩,我們還是要問話的啦。」
這下變成摩卡稍微露出了無奈的表情,日菜可是連嫌疑人都沒見過就這麼判斷,就算是超級尊敬天才法醫日菜的她,這次也沒那麼相信了。
「好吧,那遺體就幫我們帶回監察醫務院吧,吶吶,莉莎親,這可以幫我申請司法解剖的吧?」
「嘛……日菜都那麼說了的話,也只能幫妳申請了。」
看著鑑識人員也差不多收集好現場所有的線索之後,莉莎就讓摩卡協助日菜將遺體運回了東京監察醫務院,自己則是前往目黑警察署監督質詢。
日菜從監察醫務院來到現場是報案後四十分鐘,接到電話就立刻趕了過來,至於警視廳本部的莉莎和摩卡則是飆車十五分鐘內就趕到了,她們已經仔細觀察過了現場。
和兩人坐上不同車的莉莎看著旁邊的位置,那裡放著一個最常見大小的牛皮信封袋,是從案發現場拿到的,她沒有告訴日菜,摩卡也幫她保密了。
說實話,她對這個議員的死亡,並沒有感到那麼不幸,甚至沒有任何同情。
都是因為她們先看過了那個信封裡的東西。
關於櫻本孝三的調查書。
04
「啊咧?姊姊?為什麼出現在這裡呀?來探班的嘛!」
從案發現場回到了位於文京區的監察醫務院,進入解剖室之前,看見了站在門外的冰川紗夜,日菜是又驚又喜,但是跟在她後面的摩卡就不是什麼好表情了。
「警察廳的公安會出現在這裡就是說──?」
雖然隸屬於警視廳搜查一課,也只是一課的第七組,身為一個地方刑警,看見甚至不是警視廳而是警察廳公安的出現,多半都明白手頭的案子就要被搶走了,即使對摩卡來說工作少一點最好了,但那也真是傷害她們小刑警的尊嚴。
「那還不一定,全看日菜的判斷,我再決定是否拿走這個案子。」
「嘖嘖嘖,沒辦法鎖定嫌疑人的時候就當作沒看見嗎?」
摩卡並沒有討厭紗夜,也知道她是聽令於人,不過還是免不了抱怨一下。
紗夜的表情從剛剛到現在都沒變,冷冰冰的,也不管旁邊的日菜好像很想要跟她說話一樣,她看著摩卡的眼睛,最後才緩緩開口。
「不,是無法鎖定的時候,我會拿走。」
「欸……嘿?」
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的答案,摩卡愣了一下,話題也結束了,紗夜才看向期待已久的日菜。
「就看妳了,日菜。」
「嗯嗯,包在我身上吧!小彩,來吧!」
「是、是!」
盯著自信滿滿的日菜和一旁的實習法醫丸山彩走進更衣室,表情像是放棄了什麼的紗夜又把視線放到了摩卡身上,兩人便保持沉默走進了解剖室。
工作人員先行一步在她們之前將遺體搬上了解剖台就又撤退了。
「這個很糟嗎?」
摩卡稍微抬起了下顎指著遺體,語氣聽起來很隨意。
「即使當了半輩子的國會議員……沒有被執政黨提拔成其他職位,也是個大人物。」
紗夜只是站在解剖台的白板前保持她一貫的冰冷,語氣也說不上是尊敬或是鄙視。
沒過太久,換上了手術服又戴上透明面具的日菜和彩就從更衣室裡走了出來,先在一邊對死者鞠躬,接著彩就將死者身上的白布掀開折成方便解剖的模樣。
衣服在運送來的時候已經被搬上來的工作人員脫掉了,白布也掀開後,就能清楚看見遺體皮膚上的紅斑。
說是解剖,死因顯而易見,日菜其實不打算動刀,而是在它身上採取一些必要的樣本,送到了鑑識組。
「切口真是平整又漂亮呢,如果是突然從後面抱住下殺手的話,多少會有一點歪曲。」
日菜一邊觀察脖子的切口一邊從切面採取乾涸的血液,一個個放到了試管裡,等到她滿意的時候就又交給旁邊的彩,確認標籤都貼對了之後就立刻離開解剖室前往了鑑識組。
「雖然右面的切口很深,但是越往左越淺,凶器是水果刀那類的小刀,不會是廚刀,不過她選擇從右切到左而不是從左到右真是有趣呢。」
「都是割喉,沒有從頸動脈下手,算是有趣嗎?」
至少四年了,紗夜依然不明白日菜總是對遺體說著有趣究竟是哪裡有趣,不管什麼時候聽到,她都會皺起眉頭,想責備她一樣立刻用沒有溫度的聲音詢問她。
「嗯……因為從後面抱住的話,應該是反手拿著刀子從左邊切過來比較容易成功吧?兇手選擇從右邊切過去的理由是這樣不用先伸到左邊,讓死者少了哪麼一瞬間的反應能力,所以這肯定不是死者家裡的人唷!因為就算知道他會死也不想被知道是誰殺了他呢!如果恨他的話肯定想在他死的時候對他笑一笑吧!嗯嗯……那就是雇用來的殺手!妻子、保母、清潔人員,要是有這麼專業的能力就不會屈就於這些地位了。」
「哈……」
雖然日菜說得頭頭是道一樣,身為公安的紗夜,眉頭卻越皺越緊,她其實根本就不需要這些來自「法醫」的額外推測,聽到「雇用來的殺手」,她更是挑起了眉頭。
說得像是這個人像隱形人一樣通過了外面的保鑣、殺人的時候連點動靜都沒造成一樣。
她甚至暗自責怪都是因為日菜最初判斷兇手為女性,才直接排除了外面像是巨人一樣的保鑣。
然而從日菜還在讀醫學系,進到了法醫教室學習後直到現在能獨當一面──她的推測還沒有被推翻過任何一次,就是這點,讓紗夜非常無法接受。
明明只是個法醫。
「而且她並不想栽贓給屋裡的任何一人呢。」
「……日菜,妳的工作是分析遺體的情況。」
紗夜終於忍無可忍,語氣裡都滲出了一些怒氣,但是日菜並沒有任何收斂。
「今天肯定是她精挑細選的日期,事前知道他的妻子今天早上才會回來,讓會被當成嫌疑人的三個人一起陷入恐慌狀態,良家婦女看見這種畫面肯定受到打擊,被問話也說不出什麼吧?」
「日菜!」
看著遺體得出的結論和法醫的專業知識一點都扯不上關係,紗夜這回是直接伸手往日菜的肩膀推,阻止她毫無責任的猜測。
「太不尊敬死者了!」
「……抱歉。」
然而紗夜最生氣的原因當然也不是日菜這些無憑無據的推理,而是她不會挑場合說話。
「喂喂?這裡是青葉,哦哦,莉莎姊。」
就在這時候,摩卡接起了她的手機,發現是誰打過來的之後就走出了解剖室,讓好奇的紗夜跟著走了出去,留下日菜一個人繼續檢查遺體。
紗夜盯著雖然沉默卻不斷點頭說「嗯」的摩卡,明白大概是莉莎那一頭說了一長串的話,不過等到摩卡一說話──
「這樣啊──日菜前輩說兇手是雇用來的殺手哦。」
「這不清不楚的,妳別就這樣把日菜的推測當成事實!」
紗夜就把摩卡的手機搶了過來。
「今井警部補,把妳剛剛告訴青葉巡查部長的話再跟我說一遍。」
『欸欸!?紗夜?為什麼在那……咳咳,我知道了,冰川警部。』
電話的另一頭忽然變成了紗夜,莉莎是很驚訝,不過也很快就冷靜了下來,把她這邊的情報再告訴了紗夜一次。
『基本上從附近的監視攝影機來看,三個人抵達櫻本大宅的時間是沒有疑問的,也向附近的店家和居民打聽過了,甚至清潔工在家是和六歲的孫子一起睡,公寓外面有監視攝影機,昨晚的不在場證明也確立了,住在別居的保母的不在場證明由守著外面的保鑣幫她確立了,雖然有可能是同夥,但是櫻本大宅有保全系統,從保母移動到別居後就上鎖了,如果要進入的話需要解除保全,保全公司的數據顯示昨晚沒有解除的跡象,是直到今天早上保母和清潔工一起進到裡面的時候,先看見遺體就驚訝到忘記解除保全,由保全立刻通知了保鑣,接著進門的保鑣才報警的,姑且沒有解除保全這件事也給所有的保鑣有了不在場證明呢。』
認真聽完了莉莎的說明之後,紗夜倒是沉默一下,她總覺得這些描述有哪裡不太對勁,但如果不是那樣的話,就只剩下了一個可能性。
「……自殺?」
『那倒不是吧,除非他們所有人都是同夥所以一起把凶器藏起來囉?對了,日菜說凶器是什麼呀?』
莉莎立刻就推翻了紗夜想到的第二個可能性,也想起了自己打電話來是要交換法醫這邊的情報。
「水果刀之類的小刀,等一下,今井警部補,命案現場現在有人嗎?」
『為了確保現場的完整,所有人都撤離了,封鎖線外有人看守。』
「……」
『紗……冰川警部?』
紗夜把手機還給了摩卡,瞥了一眼還在解剖室裡面觀察遺體的日菜,然後就掏出了她自己的手機。
點下了通訊錄裡的「湊友希那」。
「湊小姐,請把案子接過去吧。」
『我知道了。』
「欸欸──?」
剛把手機收好的摩卡發出了驚訝的聲音,但她的聲音聽起來似乎有點高興。
05
「等等,友希那!妳們怎麼就這樣把案子搶走了!?不是都還不明不白嗎!?」
又一次回到了命案現場,莉莎非常不滿意地對著自己的青梅竹馬表示抱怨,好像完全無視了她們之間的階級。
「因為搜查一課也沒發現當時兇手還藏在這間房子裡,現在給她跑了。」
「欸!?」
友希那冰冷的聲音聽起來多了幾分責備,本人卻只是在莉莎面前用戴手套的手輕輕敲著壁面。
「根據今井警部補在電話裡提供給我的資訊,兇手至少在這間房子裡埋伏了兩天,在所有人都撤離之後,她逃脫了。」
「欸……欸欸!?」
就連紗夜都是不顧形象趴在地上找些什麼,語氣裡卻是滿滿的責備。
「警視廳的就退下吧,這是警察廳的案子。」
友希那回頭瞥了一眼莉莎,就又把她晾在一邊。
「欸、等等!友希那!」
「再怎麼說我和紗夜都是妳的長官,請離開吧……今井警部補。」
辦案的時候雖然需要死纏爛打,但友希那並不喜歡別人對她死纏爛打,這回她的眼神比剛剛更是冰冷了。
「好吧,我知道了……」
對方都用階級來壓自己的話,那真的只能屈服了,雖然還是有點不滿,莉莎一個人默默離開了命案現場。
早在高中的時候,莉莎就知道友希那未來也要和她父親一樣當警察,甚至知道背後的原因,所以也暗自決定要和友希那一起當警察,然而莉莎並沒有跟友希那一起考過國家公務員試驗,同年只考上了地方警察,以至於她們同為警察卻職權相差之大,這也是警視廳的公安課明明才是全國規模最大的,友希那卻偏偏要選擇警察廳的緣故。
後來得知了友希那已經在警察廳找到了同伴──冰川紗夜──她也放心了許多,甚至就這麼滲入了紗夜的朋友圈裡。
她就只是怕,有人陪著友希那一起做傻事。
畢竟友希那不去考地方警察而是要用這種一般人不會選的方式進到警察廳,都只是為了她被冤枉而死的父親和仍然被栽贓所以坐牢中的父親朋友罷了。
不過案子被搶走,她果然還是很不開心,明明都是好朋友,卻不讓自己參與,莉莎只好去找另一個好朋友──日菜。
因為莉莎知道只要是日菜覺得有趣的事情,就算身為小刑警的自己被命令不准參與,日菜也會分享情報,更不用說是她姊姊的案子。
「所以,日菜,有什麼新發現嗎?」
又從命案現場來到監察醫務院,經過了一小時以上,日菜也已經離開了解剖室坐在辦公室裡看著電腦,整間辦公室就只有她一個法醫很悠哉。
「莉莎親不如先告訴我本來在案發現場地上發現的信封袋裡面是什麼吧?」
只是日菜倒是沒有那麼快鬆口,反而對莉莎露出了她也想耍點詐的表情。
「欸!?」
「鑑識課的相機拍起來的呀,妳們拿走了吧?」
「啊……這真是忽略了呢……啊!」
「嗯?」
面對莉莎忽然的大叫,日菜只是對她歪了頭,接著就看見莉莎拿起手機立刻聯絡了摩卡。
「摩卡!鑑識課相機裡的照片……藏、藏起來!」
『哦……莉莎姊是說信封嗎?天才小摩卡當然已經複製好也刪掉了,被公安搶走案子果然還是有點嚥不下那口氣呢。』
「那、那就好,不愧是摩卡,有什麼情況就通知我。」
『好唷。』
聽著莉莎這麼大聲在法醫辦公室講電話,日菜不是很明白她是故意的還是大意,反正辦公室裡只剩下秘書,而且她也不在乎警察廳和警視廳之間的微妙關係,只知道自己可以從兩邊都獲取情報就很開心。
「所以是什麼呀?莉莎親帶走了吧?肯定在莉莎親手上對吧?」
莉莎一掛掉電話,日菜就拉著她的手追問,莉莎只好趁機把日菜從辦公室拉出去。
「嗯……姑且是這樣,日菜,這裡可以檢測指紋的吧?」
雖然任何人想都知道那樣的犯罪手法,上面應該不會殘留指紋,所以莉莎才沒有把唯一的物證交給鑑識課,但萬一真的有指紋呢?
「說的也是呢,要先檢測上面有沒有指紋對吧?不過肯定沒有啦!擔心的話就拿來吧?」
「嘛……」
被日菜伸出了手,莉莎只好從西裝外套裡掏出了裝進塑膠袋的信封,是A4大小的紙三折過後能夠放進的大小,日式規格長三號信封。
日菜接過了塑膠袋後就領著莉莎快速前往了監察醫務院的鑑識課,大概是這裡的人都很寵這位天才法醫,隨便跑進來擅自使用器具也沒人會責備她──畢竟大家都明白她是真的會操作,可能還比負責人更上手。
而且就連莉莎都覺得這個信封上不會有指紋,所以也不是什麼複雜的程序,沒有要對照指紋,只要看有沒有指紋罷了,打開儀器照個燈就行了。
「五張紙?還是雙面列印……折得好平整喔。」
姑且除了信封以外,日菜也把信封裡的東西全部拿出來檢測了一遍。
不過這個檢測工作比她想的還無趣。
「嗯嗯……真的什麼也沒有呢。」
「就是說吧?如果真的在這個信封或裡面的東西留下了指紋,反而有種是在栽贓的感覺呢。」
確認了真的沒有殘留任何指紋後,兩人就離開了鑑識課,轉而前往了一個小型會客室,將信封攤在桌上,兩人又紛紛戴上了白手套。
「莉莎親已經看過了吧?」
「看過是看過了……日菜的話,說不定又會發現什麼呢?」
只要看過一遍就能把紙上的所有東西都記下來,所以日菜很快就把裡面的五張紙都遞給了莉莎,然後拿下了手套,最後就擺出了一副無趣的模樣用手抵著臉頰。
「啊哈哈,莉莎親,這真是嚕不起來呢。」
「……為什麼?因為不是單純的殺人狂嗎?」
莉莎有點尷尬地笑了笑,也不是沒料到日菜會這麼說,但是沒想到她表現這麼明顯。
「不是呀,因為這樣就不想揭穿兇手啦。」
還好日菜的答案並非莉莎所想,讓莉莎鬆了一口氣。
「果然連日菜看起來都是那樣嗎?壞人殺掉了壞人呢……但是殺人終究是壞事唷,不能讚揚這種行為的,日菜。」
「哈哈,知道啦。」
莉莎沒有看著日菜的眼睛,是因為她自己也有點心虛。
「那換我告訴莉莎親吧!」
「正等妳說呢!」
張開雙手伸了個懶腰,日菜笑瞇瞇地捧住了自己的臉頰,反倒是讓莉莎緊張地吞了口口水。
06
「有了,紗夜。」
「……果然嗎?」
在櫻本大宅探索的友希那和紗夜找到了她們想找的證據,不過這結果只讓紗夜皺起了眉頭。
她們在樓梯中段的兩層底下發現了可掀開的機關板,裡面的空間至少能夠躲一個女性,不過她們都明白的,就算發現了這個,現在也無法從裡面採取任何可以辨識到這裡曾經躲一個人的證據了。
友希那跪在下面的樓梯,用白手套輕輕往裡面抹了一下,什麼也沒沾上,然後對旁邊的紗夜點了點頭,紗夜便立刻拿起手機撥通了電話。
「問問她們樓梯是不是原本就有一個儲物間。」
所有的嫌疑人兼證人都從目黑警察署被他們的人員帶走了,紗夜要取得情報也是相當之快。
「湊小姐,她們說有。」
「……幹嘛用的?」
「……」
「紗夜?」
友希那看著紗夜默默把手機放下,然後一臉不屑地望向了一邊。
「關女人。」
「……那也真是被清得真乾淨了。」
沒想到會是這個答案,但是友希那沒有愣住,只是各種無奈。
「是說,關什麼樣的女人?」
「酒店帶回來的。」
「然後呢?」
紗夜先是沉默了幾秒,才又看向友希那的眼睛。
「說是不知道,妳信嗎?」
「姑且相信一下吧,國會議員的親信。」
「真沒說服力啊。」
紗夜嘆了一口氣,接著又再打了一通電話。
「大和小姐,查出什麼了沒有?」
電話的另一頭是警察廳的情報通信局,在回到案發現場之前,紗夜就已經先拜託了對方以更快的速度調閱附近的監視攝影機。
『啊啊,紗夜警部,現在正好全部確認完了,櫻本議員的家每隔一段日子就會在某個時段切斷監視攝影機的電源,正好兩天前的晚上,櫻本夫人不在的那天也切除了。』
紗夜切了擴音,友希那對她點了點頭表示自己也有聽到,紗夜才回應了麻彌。
「嗯,是從外面帶了女人回來。」
『沒錯,追蹤櫻本議員的車,總是在切斷電源的那天押一個女性上車,每次都不一樣呢。』
「真差勁。」
『那些被押回家的女性,我也全部掌握人物訊息了,現在給妳們發過去,不過我已經順便讓湊警部配給我待命的人全部去找她們了,嘿嘿,應該沒有多管閒事吧?』
「沒有,他們就是這麼用的。」
友希那在一旁點頭表示贊同紗夜的回答。
「兩天前帶來的女性呢?案發後監視器應該都是開著的吧?」
『啊,關於這個啊……被關掉了。』
「哈?」
麻彌的回答太過意料之外,紗夜不小心就沒忍住了。
『所有相關人員撤離後,主電源被關掉過一次,因為監視攝影機是保全公司所有,他們立刻就通知了外面站崗的巡查,雖然電源又接回去了,嘛,紗夜警部也明白了吧。』
「哈……逃了啊……但是裡面藏了一個人這麼大一件事還要我們主動詢問才說出來,怕不是整個房子裡的人都是共犯。」
講到這裡,友希那已經沒有在聽了,直接走出了房子來到庭院裡,瞄了一眼監視攝影機的位置,然後又向前邁進了幾步。
從房子出來之後就是廣大的庭院,還有個人造水池,一些日式庭園的植物,友希那可不覺得有什麼豪華的,更豪華的她都見過了,正常時間回家的頻率高的話甚至每天都能看到。
所以她並不欣賞這個庭園,只當作是命案現場。
她確認過,這個大宅的出入口,就只有正門口而已,牆壁上都有防攀裝置,雖然也不是沒有任何對抗的手段,不過那樣反而很顯眼,這附近因為被封鎖了所以倒是有不少湊熱鬧的人。
「都是共犯嗎?那當然……不可能。」
友希那心知肚明,這裡的人在今天之前確實都是共犯──幫助櫻本議員將酒店的女子帶回家,之後做了什麼她不知道,但肯定不是什麼光明正大的事情,還把人關在樓梯底下。
不過到了今天的命案,他們肯定沒有協助隱蔽。
要不然公安也不會接下這個案件了。
日語五十音,第一行aiueo,明木聖(akegi takashi)、岩松一正(iwamatsu kazumasa)、梅若廉太郎(umewaka rentaro-)、永原大斗(ehara daito)、大崎鈴代(o-zaki suzuyo)。
第二行kakikukeko,貝山伸次(kaiyama shinji)、吉柳星(kiryu- hoshi)、倉津徹朗(kuratsu tetsuro-)、見城健亮(kenjo- kensuke)、小竹彩春(kodake iroha)。
沒有時間規律、沒有一樣的嫌疑人,卻已經照這個順序死了十個人,現在來到了第三行的sa了。
櫻本 (sakuramoto)肖三。
她們追蹤的是毫無秩序可言的連續殺人犯。
她們稱「她」為名字殺手,卻沒有其他任何可用的情報了。
07
「嘛,其實也沒什麼的說,從死者的切割傷採集到了金屬成分,和目前頂級的刀材比較,就是ATS-34的不鏽鋼沒錯,大概在殺人之前還有再打磨過吧,留下了非常多的金屬成分。」
日菜帶著莉莎離開了剛剛的小型會客室,來到了一間有許多人體模型的實驗室。
「死者有一側有瘀青,是在被割喉之後立刻倒地所引起的,殺手從他背後抱住他,立刻就這樣唰──的劃了一刀,切面是由下往上,雖然也不是沒有造假的可能性,但其實也不需要,所以確定兇手是比他矮的人,還有就是……從剛剛的調查書來看,櫻本議員愛好女色,幾乎能確信是女性所以他才會鬆懈的吧?」
日菜用全白的人體模型給莉莎做了一次示範,雖然莉莎覺得應該是沒這個必要。
「再說,為什麼凌晨會出現在大廳呢?他們沒有開燈嗎?那兇手真的下手迅速呢,因為切到了聲帶所以死者確實不會大叫──啊,就是因為要切掉聲帶所以會是那樣的高度跟切法,但並不是高個子的人故意裝矮哦,角度會稍微不一樣的,不過既然有這麼大一個瘀青,應該也有倒地的聲音呀,死者又不瘦,外面的保鑣都沒有注意到嗎?」
日菜不斷把人體模型拿起來又往地上摔,甚至也在地上鋪了地毯,反覆嘗試確實怎麼樣都會有聲音。
「怎麼感覺日菜說的話總是像另一個職業呀……」
「另一個職業?」
「偵探……之類的?」
「啊哈哈!當偵探也挺有趣的!不過比起口頭還是用眼睛確認人是怎麼死的比較有趣哦!」
「……在我聽來都還好就是了。」
不是很明白日菜的有趣,莉莎一邊苦笑一邊看著她繼續玩弄人體模型。
「還有呀,莉莎親。」
「嗯?」
日菜終於把人體模型拿回原位放之後,又用一種吊人胃口的眼神盯著莉莎。
「這個凶手大概跟我差不多高,然後呀──之前還有幾個命案,兇手也是這樣身高的女性哦。」
「欸!?」
莉莎是完全沒有想到日菜會提供這種情報,所以嚇了一跳。
「不過我記得是隨機殺人耶?手法雖然不一樣,如果是刀傷,從切口取出的金屬元素……我記得都是一樣的不鏽鋼,但是死者好像沒有特別好也沒有特別壞……對了對了,是姊姊偷偷追著的案件,好像到現在都還沒抓到人!」
「什、什麼!?」
莉莎當然又繼續被日菜提供的情報嚇到了,嚇得就抓住了她的肩膀。
「難怪公安把我們的案子搶走了!什麼啊!是這樣的話我們明明也能幫上忙的說!」
然後莉莎就開始搖起了日菜的肩膀,讓她只能啊啊啊啊的發出聲音。
「莉莎親!莉莎親!還是可以幫上忙的啦!」
「欸?」
不想被莉莎搖暈,日菜趕緊阻止了她,也挺有用的。
「我可以告訴妳所有死者的名字,妳就去調查吧?而且我也想知道姊姊辦案的進度嘛!」
「那、那好吧,就這麼說定囉?」
「當然!」
莉莎不知道是第幾次,慶幸自己因為友希那、又因為紗夜,認識了這個天才法醫,即使她沒什麼保密意識。
08
不曉得犯人是怎麼脫逃的,而且與其去想破頭,不如去尋找已經離開這裡的犯人,友希那她們又離開了現場。
盲目追尋也不會有結果,所以她們回到了警察廳,為了確立這是五十音連續殺人事件的第十一起,再次整理了資料。
不過第一起至第十起,都不是公安負責的,她們並沒有把這些案子搶過來,都是在暗中追查,直到這件和國家重要人物有關,她們才在上頭罵人之前搶先動作了。
「第一起到第五起,只有第五位為女性,死亡原因分別為溺死、槍殺、自殺、刀傷、墜樓,其身分不外乎為正在崛起卻有競爭對手的新興企業的重要人物,年齡為三十至六十,調查競爭對手也毫無收穫,但是能夠推斷他們雇用了殺手,因為競爭對手一死,他們就立刻奪得了市場龍頭。」
即使友希那和紗夜的位階是一樣的,像是手下一樣負責整理的人是紗夜,友希那只是坐著聽取她的說明。
紗夜對這樣的身分地位並沒有怨言,畢竟能夠順利被分進公安課,都是友希那的功勞。
「第六起到第十起,也只有第十位為女性,死亡原因分別為頸椎斷裂、刀傷、毒殺、刀傷、窒息死,這一組的身分比較沒有規律,只有第一個是企業老闆,其他是普通白領甚至工讀生,還有流浪漢,初步推斷是殺人上癮,或者只是為了混淆我們。」
友希那其實也記得這些情報,不過還是對紗夜點了點頭,又對她揮了揮手。
「第十一起,刀傷,國家重要人物,符合五十音殺人順序,與前面十個案子一樣,沒有特定嫌疑人,所有身邊人物都有不在場證明,甚至沒有被栽贓的跡象,有共犯的可能性,但是湊小姐不這麼認為是吧?」
簡潔地說明完了最新的案件,紗夜放下了手中的資料盯著友希那。
「嗯,四個保鑣都是武打專精……還有美竹流派下的,體格壯碩,拿刀的話會切更深,櫻本夫人手上連繭都沒有,是不在場證明最安穩的人,保母不負責料理,平日用餐全部是在外面高級餐廳或是外帶回宅,家裡沒有廚具,這點目前很可疑,至於清潔工,都六十幾歲的老女人了……小孩子也不會騙人,也很容易被吵醒,大人沒有在奇怪的時間起身離去,他們說沒有就是沒有吧,但是包庇櫻本議員把女性藏家樓梯下……」
「無法接受呢。」
紗夜像是藐視一樣稍微抬起下顎盯著桌上的資料,覺得櫻本議員死了比較好的心情也不禁油然而生。
「總之這一次的目標是國家重要人物是吧。」
友希那面無表情說出來的話讓紗夜挑了眉,剛剛的心情瞬間都沒了。
「湊小姐,雖然有點失禮,妳該不會因此──」
「……人不該就這麼死去的。」
在紗夜要說出什麼之前,友希那先打斷了她,然後起身走到了會議室門口。
「趕緊去把姓氏是shi開頭的國家重要人物特定出來。」
「……就算有一百個人?」
面對紗夜看起來有點困擾的神情,友希那難得笑了一下。
「照這個情況來看,應該是──找出有黑幕的人吧?」
09
「啊哈……真是,前六件雖然是其他署負責的案子,居然都是沒解決,這麼快就送進了特命搜查,時效可都還沒過呀,才一年多耶?就把爛攤子丟給了他們啊……真是詭異。」
在資料室裡靠著牆,莉莎翻了翻手上的資料後就又全部放到了旁邊疊起來的箱子上。
「嘛……這次好不容易輪到了我們第七組卻被公安搶走了,真是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同樣靠在牆邊不過是在箱子另一邊的摩卡也把手上的資料放上了箱子,語氣倒是完全置身事外一樣。
不過莉莎倒是又一次迅速拿起了資料夾然後往摩卡頭上敲。
「摩卡,這是可喜可賀的事嗎?」
「嗚,職權騷擾──」
「……」
把拿來打摩卡的資料又一次放回箱子上,莉莎決定當作剛剛什麼都沒發生。
「不過第七到第十件,是我們警視廳第八和第九組處理的啊,現在還在進行中……反正也解決不了吧。」
「警察真是被小瞧了呀──」
「那摩卡妳倒是發揮一下嘛?」
「哼哼,小摩卡發揮的時刻還不是現──嗚,痛……」
除了敲摩卡的頭,莉莎也沒轍了,用手指搔了搔自己的臉然後就將資料都放回了原位。
「總之先去給日菜匯報一下吧?」
「喔喔,莉莎姊,這個外援好像有點作弊呢。」
「總比有人不發揮好啦!」
離開資料室之前也不忘再損一下摩卡,莉莎把所有資料都留在了資料室,也沒有用手機翻拍,所以她才需要帶一個摩卡進來,這樣她可以少記一半的資料。
至少在辦案能力上她確實也還是信任摩卡的,要不然她也不會是警視廳搜查一課的成員了。
10
「真是太好了,一個都沒有回去不是嗎?」
得到了最新情報的友希那,臉色相當難看,本來都做好了質詢的準備,但是被櫻本議員帶回家的女人,每一個都下落不明,由於特殊職業的關係,也沒有失蹤報案,所以麻彌一開始也不知情。
「我想我們……」
「叫上所有沒事做的人,去櫻本議員家挖到可以建一條護城河的程度。」
「遵命!」
紗夜是真的把自己當成了友希那的下屬一樣,即使平常因為同位階所以才稱呼她為「小姐」而不是「警部」,但是面對語氣平淡卻氣魄十足的友希那,她總是下意識屈就於她。
讓紗夜去負責那棟房子的事情,友希那倒是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穿好了她的西裝外套,離開前照了一下鏡子,確認自己的表情冷到了冰點。
接著她為了醞釀氣氛,緩慢移動到了隔壁大樓關著本次案件嫌疑人們的拘留所,輪到她要找的那個人物被帶了進去問話不久後,她和外面的人說了幾句話,原本負責的警察急著走了出來,再來就換友希那走進去,那個瞬間就連裡面在記錄的書記官都不自覺低下了頭。
友希那進去以後,就只是沉默地坐在被關在裡面的保鑣面前,看似很悠哉地將手放到桌上,用手肘抵著桌面,兩隻手掌交握在一起,右手的食指側面輕輕碰著嘴唇,就這麼冷冰冰地盯著本來坐姿很豪放的保鑣。
像是被冷凍庫寒氣吹到一樣,不禁讓人打了個寒顫,保鑣下意識就變成了端正的坐姿。
但是友希那卻因此收回了手,右腳跨過了左腳,雙手再次交握在她的腹前,兩邊的手肘碰在扶把上,身體向後靠上了椅背。
「那些女人呢?」
「我、我什麼都不知道──!」
一發出聲音就讓對面魁梧的保鑣嚇得想求饒一樣,友希那不禁挑了眉。
「膽子,大了?」
友希那的語氣幾乎毫無起伏,卻連坐在角落的書記官都抖了一下。
「我真、真的什麼都、都不知道!」
保鑣一副落魄地敲著桌面也垂下頭,這讓前一個在質詢卻被叫到外面觀看的刑警不敢相信,完全不曉得這個公安究竟是什麼來頭。
「刑法第一百零三條,藏匿犯人;第一百零四條,消滅證據;第一百六十九條,偽證,第一百九十九條,殺人……又或者是第兩百條,協助殺人?再來還有什麼?刑法第二十七章總共六條,傷害罪全犯?最後……兩百二十條,監禁?現在坦白的話只算你藏匿犯人如何?要不然等遺體被找出來,你想要哪一個呢?」
「……」
友希那不過就是語氣平淡地說出了還沒有事實根據的可能結果,對方更是在她面前顫抖了起來。
「再說你的金主都死了,你包庇他做什麼?難道你們是殺人犯的同夥?那更好,她在哪裡?」
友希那明知道保鑣並不是在包庇櫻本議員,只是不想讓自己變成罪犯,所以一直裝作不知道,所以她是暗示他可以把責任都推給議員。
「沒死……那些女人沒死,都在地下室……」
保鑣最後終於用顫抖的聲音回答了友希那。
「我想也是,要是死了,櫻本議員的死法也太簡單了。」
「什……什麼意思?」
「然後呢?地下室在哪裡?」
沒打算和前一個案件──綁架及監禁女人──的共犯講那麼多,友希那又一次靠近了桌子,整個空間冷到書記官也起了雞皮疙瘩。
「樓、樓梯底下……」
「……哈?」
這個答案差點讓友希那站起來抓住保鑣的頭往桌上敲,但是她並沒有那麼做,而是立刻起身離開了質詢室。
友希那皺著眉頭一邊往外走一邊打了電話,對象是紗夜。
「紗夜,不用挖了,樓梯下面的那間儲藏室,不是滿滿的灰塵嗎?」
『是這樣……』
她們當初會找到「樓梯裡」的隔間就是因為「樓梯下面」的儲藏室,高度不太對勁,只是儲藏室的灰塵讓她們忽略了很多事情。
「妳去打開那個樓梯板子再去打開儲藏室的門……」
電話另一頭沉默了一段時間,是紗夜走進了屋子裡。
『這麼做有什麼意……欸?』
「紗夜?」
『……』
電話另一頭又一次的沉默讓友希那不曉得是要無奈的笑還是懊悔的笑,但是她都能想像到看不見的紗夜是什麼表情了。
『……儲藏室裡的東西下降了,湊小姐,有通往地下室的階梯。』
「所以……她們從一開始就說是關在樓梯底下的啊。」
『……待會再聯絡。』
扶著額頭,友希那靠在了牆邊,她忍不住嘲笑了自己。
從二十三歲研修結束後成為了警察廳的警察,二十五歲按照制度升為了警部,要求調到公安直到現在,友希那只想嘲笑自己。
一個變態想把那麼多女人藏起來還不用點心思製造機關嗎?
──果然自己還是太嫩了。
11
2029年10月1日
雖然把櫻本議員背後的事情解決了,殺害櫻本議員的人卻沒有被抓到,甚至不是被關在地下的那些女性之一,每一個看起來都受到了身體和精神上的摧殘,實在不是有能力精準操控刀子的模樣。
然而這事還沒完的時候──
「啊啊……因為案子被公安搶走了又讓我們七組來負責現場,但怎麼有一種友希那和紗夜等一下又要出現的感覺了呢……」
在某棟高樓的四處指揮人員拉起封鎖線的莉莎,帶著自嘲的感覺和旁邊正在記錄的摩卡搭話。
「按照這個走向的話真的要出現了吶,前天才死了一個國會議員,今天又死了一個財務省高官,那麼剛好姓獅野(shishino),小摩卡都有了紗夜前輩就在耳邊喃喃這個案子我們接走了的陰影了呢。」
闔上自己手中的筆記本,摩卡忍不住摀著自己的耳朵開了這個玩笑,然而莉莎並沒有給她理想中的反應。
所以摩卡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莉莎錯愕盯著的背後。
「嗯,我們接走了,青葉巡查部長。」
紗夜就像個帶了笑臉面具的魔鬼一樣出現在摩卡背後,雖然摩卡是嚇了一跳,很快就掛回了笑容。
「哦呀……上一個案子都還沒結束的說?」
摩卡本意也不是想嘲諷紗夜,只是想要她們別把案子搶走,明明自己也能幫上忙。
然而紗夜確實沒辦法反駁,只好沉默地盯著摩卡。
「啊,姊姊!姊姊又出現在案發現場啦,真稀奇呢。」
正好從墜樓地點走過來的日菜看見了紗夜,礙於自己剛剛還去碰了遺體,她只是跑過來,並沒有太靠近紗夜。
「……日菜,死者的情況是?」
想著既然旁邊的摩卡剛剛都那麼說了,紗夜就在這裡直接問了。
「嗯……不小心偽裝成自殺的他殺?」
「我不是問妳這……算了,為什麼這麼說?」
顧及旁邊還有很多只有一面之緣的同事,紗夜並沒有在這裡責備日菜,加上現在實在是一把火兩頭燒,她乾脆就讓她說了。
「這個嘛,基本上的自殺都是雙腳著地的呀,因為是自己跳下來的嘛,如果是被人推下或是不小心墜樓,會是頭部著地,這個又是什麼國家重要人物吧?是人生正在享福的時候呢──啊,他是雙腳著地的,不過這棟大樓好多架在外面的樓梯甚至窗台,肯定是墜落的時候多次觸碰,正好在最後變成了雙腳著地呢,還是這裡的人都覺得他會自殺呢?」
「……然後呢?」
紗夜想也知道這個人當然不是自殺的,而且他還叫做獅野,也不管日菜的說法裡參雜著一些單純的推測,她又讓她繼續說下去。
「雖然不需要動刀,但是需要帶回去看外傷瞧瞧死者究竟撞了幾次呢,還有被推下來之前有沒有爭執的跡象,所以要麻煩姊姊讓鑑識課在那些樓梯、窗台跟頂樓做一下血液檢測唷,不然沒有證據對吧?」
只是日菜這次開口之後,紗夜不禁露出了欣慰的表情。
「……難得妳會說這種話,今井警部補,去幫日菜申請司法解剖。」
「欸?我?欸欸!?」
完全沒想到會被點名,在場情緒波動最大的可能就是莉莎了。
畢竟公安說要接走這個案子,從剛剛開始應該就跟自己沒關係了,莉莎又驚又喜地盯著紗夜。
「人手不足,湊小姐說請妳們協助。」
「當、當然!」
沒想到這次真的讓自己協助了,不只是莉莎,一旁的摩卡也很驚訝,她們立刻就去協助移動遺體了。
12
「唔……肩膀、背部多處擦傷,手臂、大腿、小腿也是多處擦傷,全身多處骨折,沒有其他明顯的工具外傷,身體幾處有瘀青,是死前造成的,現在距離墜樓發生只有一個半小時,屍斑還沒明顯出現、但些微的紅色沉澱集中在正面,是由於雙腳著地後直接向前躺的緣故……這樣對嗎?」
「嘛,基本上就是這樣啦,做得很好哦,小彩。」
雖然和日菜同年,彩不僅晚了一年考進醫學系,法醫考試第一次也沒有通過,所以目前無止還是實習法醫,日菜偶爾就擔任導師的角色。
「死前造成的瘀青多半也是下墜的時候撞到所造成的,還不確定是不是在屋頂有爭執呢,姊姊,有什麼可疑人物嗎?」
不過這算是公安的急件,日菜可沒有那個時間給彩教學,同樣也需要更多線索。
「大和小姐說這次監視攝影機被駭了,不僅沒有獅野財務事務次官的搭乘紀錄,當然也沒有其他人的,整天的紀錄都被替換成了某個無人搭乘的時段,原影片被徹底銷毀了。」
「證據抹滅……這就是最直接的他殺證據吧!好像在挑釁警方喔!」
「……」
就是日菜這種有話直說的性格讓紗夜很想要每次日菜工作的時候都來偷看一下她有沒有惹事生非。
「不過這種事情需要駭客的吧?我們不是有兩個超強駭客的嗎?一個是小麻彌,一個現在還在睡吧!哈哈哈!」
一邊採集遺體身上的東西,日菜一邊說得毫無遮攔,弄得彩時不時往臉部表情稍微變化的紗夜看去。
但是讓紗夜說實話,前天的案件也在解剖的時候就被說中了,她再怎麼無法接受也只能聽日菜說話。
「把亞子小姐叫醒來之前,還有一件事,屋頂雖然沒有爭執的痕跡,但是留下了一個信封。」
「哦,跟前天那個一樣的?」
「……這件事我還沒找妳們算帳,不過算了。」
在剛剛從命案現場返回監察醫務院的時候,莉莎才因為協助的關係說了前天發現信封的事情,順便得知了日菜也知情,要不是因為麻彌也有查出櫻本議員做了些什麼,紗夜簡直都想把她們押回去拘留了。
把視線從遺體上移開,日菜瞄了一眼白板,上面寫著死者的姓名。
「反正這個獅野什麼的次官……獅野敬志先生也是幹了大壞事的人囉?」
明明獅野的遺體就在面前,日菜更是毫無忌憚一樣。
「唉……都說了死者在妳面前。」
事到如今,紗夜已經不想管了,於是她又接著繼續說。
「從平成開始就沒有人擔任財務事務次官超過三年以上,獅野財務事務次官到了今年則是即將任期滿四年,之前他也當過的,這之間的原因……就是幹了不少勾當,但是兇手究竟為什麼能夠查出來?」
「哦,說得也是耶,兇手怎麼可以查出這麼多公安到今天才發現的黑幕呀?」
「……」
紗夜感受到自己被挑釁了,但是她知道日菜絕對沒有那個意思,只是不明白罷了。
「我和湊小姐終究還只是公安的小角色罷了,上頭不曉得隱蔽了多少情報,我們甚至連『零』都無法申請,只能依靠大和小姐和亞子小姐呢,日菜。」
「事到如今,姊姊才說這種話?」
「也無所謂了吧。」
零──日本公安警察的協力組織,基本上他們做的事情都是違法的,每個公安可以申請不同的協力者,在優秀的管理之下,不可能接觸到其他公安的協力者,所以除非彼此共享,否則情報不會任意被交換。
紗夜和友希那做的,頂多還是在「合法」的搜查範圍罷了,無法跨過那條線,很多案件都無法解決。
「嘛嘛,不過小麻彌跟小亞子聯合起來的話那是超級厲害的呀,絕對不輸那些『零』吧!」
兩人就這樣正大光明地在彩聽得見的地方談論這件事,她只好一邊流著冷汗一邊假裝沒聽見。
就在這時候,鑑識課的人把最開始採集的資料拿了過來,正好和日菜手上新採集的東西交換,日菜立刻就在紗夜面前解析。
「哦,看來這個獅野什麼官的是上去頂樓抽菸了,口腔裡有香菸燃燒後的成分殘留,一邊抽菸一邊看風景然後突然被推下去──什麼的,不可能呢,一定是上樓談了什麼才需要替換監視器的影片的吧!」
只是檢測出了口腔裡殘留的物質,日菜就開始她那無厘頭的推測了,不過這次紗夜也沒有阻止她。
「大概就是拿著這分資料說你不去自首我就幫你公開啦?不過我猜獅野財務事務次官肯定當下屈服了才對呀。」
妳這不是記得嗎──聽見日菜說出獅野的官位全名,紗夜不禁在內心吐槽了一下。
「姊姊,信封裡的東西我能看看嗎?」
「那可是最高機……算了,櫻本議員的妳都看了。」
那個證物並沒有在紗夜手邊,而是給摩卡帶回去交給鑑識課鑑定了,不過紗夜有先用手機拍了起來,交給日菜之前她斷開了網路。
日菜拿掉手套又重新帶了一副新的就接過紗夜的手機,一個人津津有味地不斷放大縮小細看紗夜拍的照片。
照理來說,就連紗夜都知道日菜看這些文件的速度很快,感覺她的手在螢幕上多滑了很多次,所以她就也好奇地湊過去看了一下。
「日菜──!」
「姊姊平常沒事就在路上拍別人遛狗的照片呀?狗狗特寫?經過狗狗的同意了嗎?還是說是公安擅長的偷拍呢?」
沒想到日菜已經把文件看完甚至在看其他照片,紗夜趕緊把手機搶了回來,紅著臉將手機放回了口袋內。
「還有我的照片,姊姊都沒傳給我,什麼時候拍的呀?看背景好像是這裡……」
「咳咳,日菜,那些文件看完之後的感想呢?」
紗夜這才發現彩剛剛默默跟著鑑識課的人離開了,這裡只剩下她們兩人,但還是有點害羞地轉移了話題。
被紗夜轉移話題之後,日菜的表情稍微變得有點嚴肅,她卻還是笑了出來。
「哈哈……這種規模的犯罪當然是讓他自首更痛苦呀?說不定他看見了下面這麼多外接的樓梯還以為可以逃過一條小命呢?還是我漏了什麼……我看看。」
日菜說著,雙手就又伸回去檢查遺體,不過是檢查兩隻手,然後就又很激動地抬頭看紗夜。
「姊姊,這個!雖然直到掉到地上之前,因為還沒死所以血液還在流動,墜樓的途中撞到的地方都會瘀血,不過這個,絕對是在墜樓之前被打斷的!手指!」
「什麼?」
「所以他才一個欄杆都沒抓住!姊姊妳看,這些都是想抓住東西卻沒抓住才有的擦傷。」
日菜輕輕擺弄了死者的手指,全身多處骨折,也不外乎他的手,手掌上還有很多擦傷。
「但是想要讓他更痛苦的話,妳不是說是讓他自首嗎?假設他沒有摔死,之後依然要面對……啊。」
「櫻本議員做了這麼多壞事還不是被殺了呢?殺手不把人殺死怎麼叫殺手啦,姊姊。」
紗夜跟日菜想到一塊去了,只是紗夜沒有說出來而已。
在家裡地下室監禁女人的櫻本孝三,要是在活著的時候被爆出醜聞,那絕對比一死了之還要更痛苦,然而將那份資料留在櫻本大宅的兇手還是一刀把他殺了。
「吶吶,姊姊,妳說這個是連環殺人吧?那也不用去想為什麼還是把人殺掉啦,她的目的就是要殺人,這份資料只是拿來威脅獅野先生的道具罷了,可以不用花費太多力氣就讓他自己跳下去,對她來說挺好的吧!」
這次又直接捨棄官名了──紗夜一邊在內心吐槽,沉默地盯著日菜之後對她點了頭,然後就一直垂頭盯著遺體。
「日菜,妳說,犯人是什麼樣的人呢?」
追了十二個命案,仍然沒有完整的犯人像,紗夜已經傾向於向日菜求助了。
雖然不是很想從所有案件都只見到了死者的法醫那邊聽見任何推測──
「第一眼會讓人卸下心防的人吧,不然怎麼會乖乖被殺掉呢。」
那一瞬間紗夜還以為自己失神了,不明白日菜的聲音為什麼聽起來那麼遠,甚至下意識說了句「是啊」。
──就像妳一樣。
13
友希那把莉莎拿過來的證物揉爛了。
「友、友希那?」
看著友希那連手套都沒帶就把裝有櫻本議員調查書的信封狠狠捏爛,莉莎不禁感到了錯愕。
「被壓下來了。」
「欸?」
她甚至憤怒地把手上已經變成破爛的信封用力拍到桌上,即使她的表情看起來沒什麼波動。
「上頭不讓我們公布櫻本議員和獅野財務事務次官的醜聞。」
「就算是落井下石,與其說是醜聞,明明只是事實……怎麼這樣?」
莉莎也是到今天才知道櫻本大宅底下還有監禁女人──調查書上頂說是說他花天酒地還對女人動手動腳──但這麼大的事情不僅沒有被揭發,想揭發的人還被警察廳上頭壓了下來,莉莎也覺得憤恨不平。
「畢竟要是公開了,這兩個命案的兇手……無能的警察們還沒抓到也是事實。」
「……難道抓到之後就會公布了嗎?」
「怎麼可能。」
連一秒都猶豫都沒有,友希那立刻就否定了莉莎,有些無情地盯著桌上被她揉爛的信封。
「妳以為我是為了什麼才努力到這裡的?」
「啊哈哈……」
友希那雖然問得很直白,莉莎卻沒有回答,她們都把答案收到了心底。
畢竟今天在這裡說錯話了,或許隔天就再也不用來了。
為了揭發高層警察的所有黑幕,順便搞清楚自己父親枉死的來龍去脈,友希那今天才會在這裡。
不管是警察廳還是警視廳,最開始成為警察的時候,都是從交通警察開始當起的,但是友希那卻在當交通警察的兩年間,帶著紗夜解決了許多暴力犯罪、黑市交易,以至於她升上警部的同時也成為了公安。
即使這麼多案件都是和同樣被栽贓的她父親友人的獨生女──美竹蘭,共同策畫的。
把黑幫的混混送進監獄,對她們來說簡直易如反掌,畢竟父親被關進監獄後就成為了當家的美竹蘭,大家都對她唯命是從,更何況原本的家主因為被栽贓而關進監獄,那些忠心耿耿的手下們每個都想跟著去坐牢在裡面保護老大,演幾場鬧戲被本來就是自己人的警察逮捕又有什麼損失了?
為了推翻父親的枉死、為了洗清父親的冤屈,她們從高中就聯手至今了。
雖然友希那也有懷疑過幾次為什麼會這麼順利,不過當時也是公安的友希那父親,被說是殉職所以死後榮譽升官,前警視監的女兒,就算只剩下了名字,怎麼可能會有人敢欺負湊友希那?
對於友希那的父親,大概只有友希那和蘭認為是枉死的,當時的大人都說是美竹殺了湊,但是她們心知肚明到底是誰殺了誰。
然而事情確實也不再順利了。
衝動把這兩個案子接到了公安這邊,這下也會被上頭注目,要是沒能如期解決,被踢出公安課也不是不可能。
「真是遇到了個智商高的殺人犯呢。」
但是警察高層所做的是另一回事,眼下這件事解決不了,根本不用談那麼遙遠的事了。
14
2029年10月9日
過了一個星期,事情幾乎沒有進展,但也沒有姓氏su開頭的國家重要人物遇害,一個星期能發生的殺人事件也沒那麼多,而且幾乎都有抓到兇手,倒是沒有見到任何像是連續殺人事件的線索。
而且不管是櫻本孝三還是獅野敬志,也沒有任何人的醜聞被公開,甚至就連獅野的死因都被警方高層強硬公告說是自殺。
友希那覺得大概是因為那些骯髒的勾當,不公開這些國家醜聞的另一方面,就是讓獅野一輩子沒得洗清冤屈吧,畢竟自殺也是罪。
但是那也只是表面上不給他找出殺人犯而已,他們公安還是得默默在水面下進行搜索。
當然,案子是友希那和紗夜接下的,就不會被算到別的公安頭上了,她們必須一邊解決平常的工作一邊追蹤這兩個案子,甚至是前面十起連續殺人事件。
直到今天──
「死者是首藤(sutou)英士,警察廳生活安全局局長……」
這個消息震撼了整個警察廳和警視廳,在警察廳裡聽見這個消息的人,沒有一個不驚訝地從位置上站起,包括了友希那和紗夜。
萬萬沒想到會是警察廳的高官,那些姓氏為su開頭的國家重要人物,就算超過了一百人,只侷限於東京都的話,友希那確實安排了很多人暗中觀察,甚至還請了麻彌跟亞子監控,她真的萬萬沒想到,是本來就會抱持戒心的警察廳高官。
不管現在是什麼位置,只要是警察,升上去之前也受過了許多專業訓練,還以為也沒那麼容易出事,但是既然出事了的話──
「真的……假的?」
代表有黑幕的人被幹掉了,友希那的複雜的心情令她不知道該做出什麼樣的表情才好。
「湊小姐……他們來了。」
「……」
也不管友希那現在是什麼心情,紗夜拍了拍她的肩膀讓她好好直視前方,朝著她們走來的是公安課的課長和其他位階都比她們大的公安。
「把妳們手上的情報交出來。」
也沒有先把友希那和紗夜帶去其他地方,就這麼在辦公室裡對著友希那伸手。
「……」
友希那不想在他們面前裝成笨蛋,所以不會回問「什麼情報」,就只是沉默地盯了他們半分鐘。
「這個毫無疑問是有比我更高階的人參與了,交出來,湊警部,妳們這些用假經驗混進公安的小女孩,能解決個什麼?」
「……!」
入職四年半,友希那總算當著整個公安課的面被揭穿了她的虛偽,然而現場並沒有人在乎這個。
「我們是因為正義、為了維護國家安全站在這裡的,內部有敵人理所當然就要排除,但這不是妳們能力所及的,交出來。」
「……是。」
友希那沒有勇氣直視公安課課長的眼睛,而是瞥了一眼紗夜,由紗夜將保存了所有資料的隨身碟交給了課長。
雖然很不甘心,但是如果能夠盡早抓到危害國家治安的連續殺人犯,那又怎麼樣?
更何況──
「在場的都給我來開會!」
友希那和紗夜並沒有被排除在搜索行動之外。
15
警察廳生活安全局局長,首藤英士的遺體,想當然也不是日菜這種年僅二十七歲的年輕女性法醫可以隨意觸碰的,一個誤判就會造成重大過失,不過大家太寵她了,在她的糾纏之下,監察醫務院的院長還是帶著日菜一起前往了現場。
遺體的發現時間是今天早上,死亡時間推斷為昨晚,死於一家高級飯店裡,是退房時間過了以後,要查房的工作人員以及清潔人員發現了死者。
首藤是趴在床上死亡的,模樣並不安寧,白色浴袍被鮮血染紅,下面的白色床單也是紅了一片,不過由於飯店整天開著空調,被發現的時候已經是乾涸的深褐色了。
「大和小姐,有什麼可用的線索嗎?」
這次友希那和紗夜不是負責現場,友希那只好來到大和麻彌所在的情報通信局,滿是電腦的環境讓友希那有點頭痛。
「這個跟上次一樣,整間飯店的監視攝影機,整整二十四小時都被替換為了某一個無人時段,原本的檔案被徹底消除的話真的沒辦法啊……」
兩台電腦擺在一起同時跑著什麼程式,麻彌用的第三台電腦似乎讓她敲得很無力。
就算是再怎麼厲害的駭客,沒有的東西就是沒有,若能無中生有,依然會有其他駭客跳出來證明那是假的,除非有人有足夠的權力造假又不被揭發。
「可以知道是什麼時候被掉包的嗎?」
「啊……這個啊,因為全警察廳總動員了,比我更厲害的大叔查出了是早上八點多,是吃早餐又是退房時間,人流眾多,飯店工作人員也無暇顧及監視器,兇手大概是趁那個時候逃脫的,不過這就代表果然有人和她共同犯案啊。」
麻彌打開了已經在內部被公開的詳細資料給友希那看,順便說了她的想法。
「確實從上次就明白她絕對不是一個人了……不過照這個情況來看,八點半才替換,但是死亡時間被推斷在昨晚,兇手總不會跟遺體共度一晚吧?」
友希那說出口後又後悔了,櫻本議員的案子,兇手就是在早上才逃走的,不過麻彌並沒有那麼在意。
「哈哈,鑑識課很努力採集了房間所有能採集的東西,現在正在鑑定,不過我想既然是飯店,肯定是住到別的房間去了吧!」
「昨天的入住名單?」
「基本上除了外國人以外,日本人在日本的入住手續只需要確認預約明細,不會真的確認身分,所以名字和住址都有可能是亂填的,而且多人入住也只要填代表者的資料……首藤局長也不是填他的名字,沒有監視器的內容,完全無法確認人臉啊……」
麻彌的話裡聽起了又多了一分絕望,雖然這種案子很糟糕,但她也有點慶幸自己不是主要負責人。
「……大和小姐,妳別查這個案子了,妳幫我查查首藤局長背後有什麼黑幕沒有被揭發吧。」
「欸?」
「一定有什麼的。」
「好、好哦,我就來看看!」
既然什麼都查不到,友希那也不想浪費時間了,她更想知道這次,這位國家重要人物又是因為什麼而被殺掉的。
不過她也開始懷疑,被殺掉的都是擁有黑幕的國家重要人物,能夠知道這些黑幕的兇手協力者,或許就近在咫尺。
16
「冰川警部,這裡好像不是妳負責的?」
趕在解剖開始之前,紗夜一踏上解剖室外面的走廊,立刻就被比她年長的公安擋了下來。
「我只是來看我妹妹。」
「啊,姊姊!」
「日菜,給妳帶了慰問品。」
「是剛炸好的薯條──!」
雖然紗夜的理由很荒謬,而且還是上班時間,但是只要紗夜在場就再也沒其他人能管得住的日菜也很讓人頭痛。
紗夜當然就是明白這點才故意在這時候出現的,警察廳說是總動員、情報分享,消息卻也不是真的在內部完全流通。
儘管等日菜下班後再問她也行,比任何人都晚知道又有什麼意義?
「我只是來確保我妹妹沒有給這件事添亂,她有點天馬行空,喜歡亂說話。」
「哪有、唔唔。」
拿了幾根薯條塞住了日菜的嘴後,紗夜又裝得很正經再次和其他人強調她只是來管好妹妹的。
即使理由不管怎麼變化都是很荒謬,紗夜的表情和語氣讓人展現不出比她更有氣勢的模樣將她趕走,只好就這麼放任她了。
不過負責解剖首藤的主刀法醫當然不是日菜,是監察醫務院的院長三坂,但是在日菜今天早上的死纏爛打之下,日菜也是唯一有去到現場的法醫,助手也只好由她來擔當。
「沒有毆打痕跡,屍斑集中在正面,和發現時的躺姿符合,現在是正午十二點,呈現暗紅色,從飯店搬運過來經過一小時,背面也已有些微屍斑,手指按壓皆會消退,死時閉眼,現在角膜開始混濁,飯店室內空調溫度保持在二十三度,不至於影響過多,現場初步推估的死亡時間為凌晨兩點至四點並無誤,流出的血液由於沒有開加濕器所以蒸發很快,才會更早成為了咖啡色。」
雖然主刀法醫不是日菜,就像她帶著彩一樣,初步判斷是她來做。
「死因為利刃刺穿心臟,只有一個傷口在胸前,是一刀斃命,死者可能原先跪在床上,兇手則是在他面前直接刺殺,於是直接向前傾倒,由傷口的大小可以判斷是水果刀大小的利刃……這不是跟之前那些刀傷都一樣嘛!」
「……日菜。」
本來還想說日菜一本正經的,還沒過兩分鐘,紗夜就忍不住出聲阻止了她。
「哇,這個兇手到底是怎麼一而再再而三出現在對方最放心的地方然後順利下殺手的呀,都是在凌晨。」
紗夜有一種想過去摀住日菜嘴巴的衝動,只是現場除了她以外就沒人有反應了,她只好稍微握拳忍著。
「這個凶手要不是聲音好聽就是長得很漂亮又會撒嬌,畢竟上次還是假裝成陪酒女的嘛!這次都直接跟人回旅館了,不過原來首藤局長有這種嗜好呀?」
「日菜,妳差不多……」
要是沒講到死者本人,紗夜都還忍得住,誰知道日菜真的講到了,可是她卻沒來得及阻止她。
「哦,院長,你看這個傷口,這是刀子刺進去之後還這樣有餘裕地稍微左右動了一下,她是不是以看見死者的痛苦表情為樂呀,果然是病態的連續殺人魔呢……」
「這麼做是為了加速死亡吧。」
從偏離傷口的地方切開了胸腔並取出心臟後,日菜繼續大言不慚,就連院長也都只有附和一句,紗夜瞥了一眼旁邊的同事,對方只是稍微挑起了眉頭。
「哦……說起來這個傷口……」
「妳注意到了?」
日菜切掉了胸口那塊有傷口的皮膚,再拿起來和損傷的心臟對比,對院長點了點頭。
日菜又看了一眼白板上填寫的死者資料,接著她就忽然退後一步跪在了地上,用手在面前比了些什麼,最後又突然跳起來。
「死者應該是跪在床上沒錯的,兇手則是貼在他面前,由下往上刺入……果然是跟我差不多高呢!」
日菜說著說著就興奮了起來,也給心臟量完了重量後,稍微切了一小片下來準備送去檢測物質,然後又放回了身體裡。
「看來是在深夜處得很愉快的時候下的殺手哦。」
一邊縫合又一邊繼續說著法醫不需要說的推測。
另一個公安的手一直擋在紗夜的面前,讓她甚至不敢隨意開口阻止日菜。
「啊咧?這是因為懷疑是同一個人所為才有姊姊以外的公安在這裡對吧?」
日菜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忽然抬頭看了一下另一個公安。
「……我也是稍早才知道冰川警部在追的是連環殺人事件。」
一直沉默不語的公安倒是有好好回答日菜,這讓紗夜鬆了一口氣。
「如果是這樣的話,不就代表首藤局長做了很多壞事嘛!這個連續殺人犯這次專殺壞人耶──」
「日、日菜!」
沒想到日菜會口無遮攔成這樣,紗夜嚇得要去摀住她的嘴巴,然而旁邊的公安只是伸手阻止了紗夜。
「這次現場應該也有信封吧?不過她到底是怎麼得到那些資料的啊,這應該只有內部人自己知道吧?肯定是跟一個很厲害的駭客配合囉?」
日菜大概是覺得這樣的內部疏失很糟糕,所以又看向了權力比紗夜還大的公安。
「三坂院長,待會能拿給我其他幾例的解剖報告書嗎?」
「當然。」
然而對方卻只是語氣平淡地看向院長,院長也很平淡。
本來以為日菜會被責備的,整個解剖過程中,紗夜都很緊張,但是直到最後,兩個大人都放任日菜說些有的沒的,這都讓她懷疑了難道平常是自己的心態不對嗎?
「不過呀,如果是以那種狀態跟首藤局長相處在一起的,那肯定會採取到指紋吧?除非他們在玩什麼刺激的遊戲,衣服都沒脫呢──?」
「日菜,妳真的適可而止吧!」
只是紗夜最後還是制止了日菜,正好也兩名法醫也把遺體恢復成原來的模樣,解剖就到此結束了。
從頭到尾,激動的都只有紗夜而已,離開解剖室後,公安也是繼續找主刀的院長談話,日菜則是繼續解剖下一具剛好被送過來的遺體。
即使得到了和前幾次都差不多的兇手情報,但就是找不到兇手,紗夜一邊揉著頭一邊離開了監察醫務院,準備回去和友希那交換消息。
17
「啊哈哈……身為生活安全局的局長卻做了這些事啊……」
查到了首藤究竟做了什麼壞事之後,麻彌的表情都只剩下了無奈。
「為什麼忽然覺得能夠查到這些的大和小姐有點危險?」
但是在那之前,友希那比較擔心真的就這麼查到資料的麻彌。
「啊,我也這麼覺得,不過這些資料有一種故意的感覺,沒有幾道防線,好像就是想給人看到……雖然也有可能是透過這種手段來抓住究竟是誰想偷看內部資料……哈哈哈,應該不會這樣啦,現在是誰點開來誰就看得到說。」
麻彌自己也窮緊張了一下,只是她也能消除自身的一切蹤跡,所以沒有那麼擔心。
「不過這些人做的事情怎麼都沒兩樣……」
不擔心麻彌了之後,友希那仔細看了她找到的黑幕,只能嘆口氣又嘆口氣。
被隱蔽的是好幾起性侵案件。
從小孩到大人,從小男孩到女人都有。
「雖然作為女性確實也會想要這種人去……咳嗯……稍微偏激一點就是死一次太便宜他了吧。」
「還是生活安全局局長,真讓人無語……受害者們都去哪了?」
友希那有時候覺得,如果不當警察,就不會知道這些事了,那是不是就不需要這世界的黑暗面了?
「這……」
然而迎接她的也只有更黑暗的一面。
「八成……自殺結案,剩下的兩成……在精神療養院。」
「……」
有那麼一瞬間,友希那站在了連環殺人案的兇手那一邊。
「這樣的內幕都能藏起來,真不愧當到了局長……但是又是誰揭發出來的?」
不過一想到殺人兇手是先知道了這些事情才把人殺掉的,友希那的疑問又來了。
「其他駭客?我看看……」
大和麻彌再怎麼厲害也只是隸屬於警察廳的情報聽信局,以及外援的宇田川亞子也只是沒有經過專業課程的業餘駭客,但是情報這種東西就是每分每秒都在更新,她們的技術確實也是日新月異。
不過就是真的沒有全國只有十位左右的頂尖駭客那麼厲害。
「姑且是得到了被列管在名單裡的這些駭客,有的甚至還在坐牢呢,剩下的都有定期回報……不被信任的也有隨時監視,感覺不會是這些人吧。」
也不管會被抓到的風險,麻彌想盡了辦法從警察廳的系統得到了這些管制的駭客名單,雖然他們擁有固定地址讓友希那覺得看起來很假。
「要是覺得是這些人,不用我們這麼晚查出來,上頭應該已經去綁起來了。」
只是友希那也不用管那麼多,因為現在在行動的可不是她這種被唾棄的小女孩。
「那……就只是會是那個囉。」
「……如果是他們,感覺一切都能說通了。」
麻彌把名單放到了一邊,雖然沒有說出名字,但是兩人都知道她們在談論什麼。
──零。
是一般公安警察背後最強的支援,而他們又額外有一個公安組成的特殊直轄部隊,公安申請零的幫助,零則是管轄他們的部隊去幹違法的搜查。
本來公安的存在就是為了打擊政治犯罪、阻止危害政府的一切犯罪而存在的,就連他們自己都有可能成為同事的調查對象,在被稱作「零」的背後協助集團的幫助下,搜集各種違法搜查而來的情報。
友希那和麻彌會想到他們也是理所當然。
還有誰掌握的情報比「零」還多?
凡是申請了「零」的協助,公安的任何行動都會被記錄下來,情報也會被登錄在他們特有的網路裡,即使公安之間不共享情報,「零」卻能什麼都知道。
如果整個國家裡只有他們知道一切的黑幕,又什麼黑技術都會,又控制一個訓練有素的殺手,怎麼可能不是完美犯罪?
「所以這種人,該怎麼查呢……」
友希那甚至不想查了,如果他們準備殺掉的是那些作惡多端卻又站在政治舞台上的人,她真的一點都不以為意。
「要不妳先看看還有沒有其他高層做的壞事被公開了吧……」
「哦哦,好主意!雖然很難特定就是了,哈哈。」
無法在事後抓到犯人,事前做了那麼多準備就是漏掉了同為警察廳的長官,不過友希那還是相信能夠事先預防的,雖然首先辛苦到的是麻彌跟亞子。
當然,被藏起來的內幕也不是那麼容易找到的。
在她們找到之前──
18
2029年10月10日
「什麼!?」
一來到警察廳公安課出勤,紗夜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即刻逮捕冰川日菜!」
根本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整個警界都下達了逮捕自己妹妹的通緝令,紗夜除了愣在原地就沒有任何反應了。
就連友希那也是愣了兩分鐘,等到身邊的同事都離開之後她才跌跌撞撞地走到了紗夜旁邊。
「……怎麼回事?」
昨天還在因為生活安全局局長被刺殺而總動員的警察廳,隔天第一個消息是「逮捕冰川日菜」,再怎麼不可能,也是直接聯想和昨天的案子有關係。
「日、日菜……」
紗夜根本就沒注意到旁邊的友希那,所有的心思都在自己的妹妹居然成為了通緝犯,她趕緊拿起了手機撥了日菜的號碼。
然而無限的「嘟」聲令她更是漸漸陷入了恐慌之中,不過她很快就知道要打給另一個人。
丸山彩。
電話裡「嘟」不過四聲就被名字的主人接了起來。
『那個……紗夜警部?』
雖然是登記在通訊錄裡的號碼沒錯,兩人根本沒有通過話,所以彩接起來的時候語氣裡充滿了緊張和困惑。
「丸、丸山小姐,日菜呢?」
『小日菜呀,她還沒來上班唷,真奇怪呢,平常這個時間要是有遺體送來,都已經在解剖室搓手了說!還是已經去哪個現場了呀?不過紗夜警部為什麼這麼問呢?』
一提到熟人,彩整個人都熱絡了起來,甚至沒有注意到紗夜語氣裡的恐慌。
「……沒什麼……丸山小姐,妳今天就認真工作吧……」
發現彩根本什麼都不知道以後,紗夜也不打算告訴她,更不想要她知道,就這麼掛了電話。
「……湊小姐。」
「我們走吧。」
面對驚慌的紗夜,友希那倒是努力讓自己冷靜了下來,拍了拍她的肩膀,也沒說去哪裡,就是帶紗夜離開了警察廳。
她們要去,當然就是直接去東京監察醫務院。
在車頂掛了警燈,只花了十分鐘不到便飆到了目的地,當然,她們也預想過了,外頭都是其他同事的車,一樣亮著她們車上也有的燈。
然而看見這一幕,紗夜反而感到了安心。
她們比這些人晚了至少五分鐘才出發,但是卻還有大量的警車停在監察醫務院前,那只代表了一件事──日菜還沒有被帶走,而這麼大批人在這裡,肯定是在翻找日菜的私人物品。
「啊!紗、紗夜警部!還有友希那警部……!」
一進到裡面,兩人就遇到了比剛剛的紗夜更慌張的彩,紗夜才有了種功虧一簣的感覺。
「他、他們說小日菜被通緝了,是、是真的嗎!?」
大概是紗夜的臉確實跟日菜真的很像,熟悉感讓彩毫無顧忌地抓住了紗夜的手臂搖晃。
「……日菜呢?」
「嗚……剛剛在電話裡說了,沒有來上班呀!院長也不知道小日菜去哪裡了!」
看見有人比自己更擔心日菜,紗夜漸漸冷靜了下來,就和一直在嘴裡嘀咕「怎麼辦」的彩一起走到了辦公室。
辦公室裡至少有五個公安在翻箱倒櫃,弄得秘書有點生氣,卻沒人能阻止他們。
友希那和紗夜默默走了進去,就在一旁看他們到底在做什麼,她們覺得這件事太荒謬了,日菜根本不可能是犯人,這裡也不可能搜出什麼,然而友希那的視線瞥到了一旁用來放證物的籃子,她下意識就抓住了紗夜的手臂。
「……!?」
本該什麼也查不到的,蒐集證物的籃子裡卻放了一個信封,紗夜也不敢相信地瞪大了雙眼。
那個信封她們可是非常熟悉。
紗夜立刻就戴上了手套,取得了其他公安的同意便在他們面前打開了根本沒封口的信封,抽出了裡面摺成三等份的紙張。
打開之前,紗夜原本還以為是獅野又或是首藤的調查報告書,偷偷被日菜用不知道什麼方法私藏了起來──
「怎麼……可能……」
「相米(soumai)希奈……?等等,這是so開頭?」
友希那也戴上手套,訝異地搶走了紗夜打開的第一張紙,腦裡跑過了很多她在這個當下不想回想的事實。
然而已經得知之前十起案件的公安卻毫不留情地再次提醒了她們。
「如果湊警部和冰川警部先前的調查屬實,那這個信封裡的可就是這次行動的第五個目標啊,和前面十起一樣,第五個、第十個,都是女性,不是嗎?平常和殺人犯相處在一起的感覺如何?」
「日菜才不是什麼殺人犯,沒有關鍵性證據,少栽贓我妹妹了!說到底,為什麼是日菜!?」
面對同事已經一副日菜已經罪證確鑿的感覺,紗夜只差沒有把手上的紙全部往他臉上丟而已。
「妳們不如去問問上頭,他們就是這麼決定的,還有現在最緊急的是只找得到按照順序應該是第五位的信封,那麼妳們覺得,第四位的資料去了哪裡啊?總不會第五個人的都印出來了,第四個還沒吧?」
被反問的問題,友希那從剛剛就在想了,她不禁捏緊了手上的紙張,甚至咬住了嘴唇,紗夜卻是全身顫抖了起來。
「日菜……在哪裡?你們抓到了嗎?」
不過重點是他們究竟是不是已經把日菜押回了拘留所,一想到無辜的日菜需要坐在那個小房間裡被盤問,她就快要忍不住自己的怒火。
「冰川日菜,看來她真的是天才啊!通緝令發布之前就不見人影了啊!要不是妳們沒有住在一起,妳也要成為共犯了,冰川警部!」
「……你說……什麼?」
紗夜簡直又一次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即使這樣的情況比日菜被押在拘留所還好,但是日菜在這種節骨眼消失,根本就是在──
「這樣啊?冰川日菜是兇手。」
用行動證明這個事實。
19
「太荒謬了……太荒謬了!」
被友希那拉上車的紗夜,不管怎麼樣就是冷靜不下來,她的手不斷揉著手中的文件。
那是剛剛在監察醫務院寄到電子信箱裡的公告,她透過無線列印在監察醫務院的辦公室印了出來,友希那在紗夜崩壞之前就將她拉上了車。
上面寫的是這一串行動的原因,以及通緝冰川日菜的原因。
「什麼詳細描述了殺人經過甚至手法,全是解剖無法解析的情報……對死者毫無敬意,把遺體當作玩具……這是人寫出來的報告書嗎!?」
揉爛了之後紗夜又一次把紙攤開,接著就在車上把它撕成了碎片,友希那本來想伸手制止,為了專心開車就當作沒看見了。
「重點,不是那些吧?」
不過友希那還是開口提醒了紗夜。
「不在場證明!?光是櫻本議員的案件,櫻本大宅主電源切掉的時間,日菜可是在解剖──!」
而且自己還親眼看著她在解剖──紗夜說出這句話之前,友希那又先打斷了她。
「……後面的時間對他們無所謂,是命案發生時間。」
人死了之後發生什麼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人死的當下,誰在哪裡、在做什麼。
「湊小姐,妳為什麼還那麼冷靜!?難道妳也被這些荒唐的推測說服了!?」
「不如說只是因為那是妳妹妹,妳才失去了冷靜,我看起來像是相信了嗎?」
友希那終於受不了,把車停在了路邊,一臉認真地轉頭盯著紗夜。
「胡扯……這些都是胡扯!櫻本議員9月29日凌晨被殺,日菜要怎麼埋伏在那間大宅裡兩天!?就算凶手不是真的埋伏在裡面算了,日菜通過了外面的保鑣?還不用解除保全就進到了房子裡?這些全部栽贓給日菜!?」
「紗夜,妳冷靜點……」
誰知道紗夜根本就沒在聽友希那說話,繼續回想剛剛看見的公告內容。
「獅野財務事務次官墜樓的時候,日菜可是剛在監察醫務院解剖其他遺體!打擊犯罪的警察,竟然無視所有不在場證明,把全部罪狀都栽贓給清白的法醫!?」
紗夜還是聽不進友希那說的話,甚至再一次出拳敲了副駕駛座的儀表板,讓友希那震了一下。
不過紗夜說的話,友希那只覺得似曾相識,所以她只好嘆了一口氣。
「……妳明白我的心情了嗎?」
趴在方向盤上,友希那看著前方喃喃了起來。
「……什麼?」
大概是身邊的友希那真的毫無情緒起伏,紗夜的激動總算被調和了一些。
「明明什麼都沒做,卻為了解決一件事,無辜的人被迫犧牲,然後大眾假裝一切都結束了。」
發現紗夜稍微冷靜了以後,友希那又繼續緩緩道來。
關於她父親的事情,她並沒跟紗夜提過太多,不過紗夜還是略知一二。
「那日菜人現在到底在哪裡!?」
然而紗夜只冷靜了那麼一下,畢竟友希那說得好像日菜晚點就要死了,她又激動了起來。
「這件事就很奇怪了。」
雖然眼下的情況似曾相識,但是這點友希那也想不通。
日菜消失,從其他公安說的話和這些公告來看,警方並沒有抓到日菜,是日菜真的不見了,也因此營造出了她真的是兇手的感覺。
「紗夜,妳昨天去看日菜解剖,她都說了什麼?」
「……不過就是一堆毫無根據的推測和失禮的話,因為這樣就懷疑她了嗎!?那個可惡的人……」
紗夜也明白日菜會變成嫌疑人的原因都是昨天跟她一起看解剖的公安繳交了不實報告,但是後來判斷要逮捕日菜的高層才是她最生氣的。
如果把日菜列為了嫌疑人,照理來說她身邊的人也都要接受一遍調查,但是不僅沒有被調查,就連自己都被列在了逮捕日菜行動裡的一員,紗夜到底要怎麼保持冷靜?
根本不需要動腦,想也知道這完全就是要栽贓給日菜。
看著紗夜又一次敲擊儀表板,友希那還是抓住了她的手阻止她,畢竟這樣傷人又傷車。
「雖然不是故意想在這時候損妳,日菜是我出生至今唯一見過的天才。」
而且還說了句加油添醋的話。
「所以呢!?妳是要說這些完美犯罪也都是她策劃的!?」
「紗夜,妳給我冷靜一下!」
友希那實在是忍不住了,最後終於忍不住動粗推了一把紗夜讓她撞到了窗戶玻璃,看見她按著後腦並且不再對自己大吼後,才又嘆了一口氣。
「唉……我是要說,日菜現在消失不見,一定是她想到了什麼。」
「說的……也是。」
終於冷靜下來的紗夜揉著自己的後腦,不再那麼激動了以後,友希那又一次發動了車子。
「回妳家看看吧。」
──即使可能也不會有什麼收穫。
20
冰川紗夜和冰川日菜自從升上大學後就都搬出了家裡,也各自體驗了一年左右的宿舍生活,接著就又各自和學校同學搬到了外面,雖然畢業後,日菜是搬回了家裡,但是紗夜由於工作性質的關係,害怕打擾到左鄰右舍或是夜晚熟睡的父母,仍然還是住在外面。
不過她是時常回家的,正常下班的時候,就會回去吃個飯,也因此紗夜目前居住的地址和日菜資料上的不一樣,才會被其他公安那麼說。
然而就算是這樣,回到家也沒什麼線索了,早在紗夜激動的時候,公安就拆成了好幾組人馬去日菜平常活動的範圍翻箱倒櫃了,包含了冰川家。
所以友希那也只是帶紗夜回去整理被弄得很凌亂的家,免得冰川父母回家受到驚嚇。
「關於那個信封……湊小姐,妳怎麼看?」
已經完全冷靜下來的紗夜一邊將地上的東西放回櫃子上,一邊詢問在地上悠哉翻著東西的友希那。
「只是拿來栽贓日菜的東西吧?能夠把人的黑幕挖出來的人,『零』裡面要多少有多少,然後他們隨便找了個真的有內幕的so開頭的女性,今天在場的公安就算不是全部,肯定有一個是聽了上頭命令偷偷把信封帶過去再假裝自己是在日菜的辦公桌找到的,也製造出日菜接下來要去殺第四個人的假象。」
友希那其實是在翻著掉在地上的相簿,真的是很悠哉地回應了紗夜。
「但是日菜如果知道了別人要栽贓她,到底是怎麼發現的……她真的不是被綁走的嗎?」
把櫃子上的東西整理好,看見了友希那在翻相簿,紗夜一手搶了過來就又若無其事地說。
「……那是最壞的結果。」
「妳是要說日菜如果是被高層下令綁走的,就不會回來了是吧?湊小姐。」
紗夜的語氣裡帶了一點責備,只是責備的對象並不是友希那。
「但願她是自己躲起來的,雖然不管是哪一種都太匪夷所思了。」
「……真可笑,彷彿在告訴我日菜真的是殺人兇手。」
苦笑了一下後,紗夜又抱起了地上的一堆東西往另一個櫃子走去。
「而且像是在告訴妳來抓我一樣。」
「……如果真的是她,我會去抓她的。」
但是不是日菜──紗夜堅信著,所以不會去抓她,只想看看日菜消失的現在,高層還會搞出什麼來。
21
2029年10月11日
突然下達了對冰川日菜的通緝令,卻到處找不到天天準時來上班的天才法醫,鬧得想栽贓日菜的警察高層也雞飛狗跳,即使日菜相當及時的消失也剛好給了他們更有力的證據。
今早醒來,不管是友希那還是紗夜都覺得昨天宛如一場夢,可是起床打開自己的手機螢幕,看見從昨日就存在的消息,她們就知道那些都是真的。
說實話,原本友希那還算是很積極追查這個連續殺人犯的,但是一旦變成了要栽贓自己身邊人的戲碼,她簡直不想出勤,原本起床盥洗好了,回到房間看見枕邊人還在睡她就又躺回去了,就這麼睡到了十一點左右。
難得睡了這麼久,身體卻是更疲累,友希那緩緩從床上爬了起來,發現枕邊人已經不見了,她揉著自己的眉間,正要掀開棉被的時候,房門又被打開了。
「友希那,妳有信。」
「……誰會往這裡給我寄信?」
打開門的正是已經起床的枕邊人,她穿著一身華麗的和服卻拉下了右半邊的那塊布,露出了用繃帶纏住的上半身,要不是在臥室裡,否則她應該是不苟言笑的黑道少主。
美竹蘭。
「不知道啊,妳告訴了誰啊?」
靠近床邊把信交給了友希那,蘭是信任她的,沒有拆開來看過才交給友希那。
這裡是美竹組的大本營,友希那雖然住在這裡,但是她不管去哪裡或是網購商品,地址都是留已經沒人住的湊家,她把那裡交給了莉莎管理,所以她也很意外東西是寄到這裡。
「莉莎跟紗夜……妳的死黨們不也都知道?但她們有必要寄信嗎?」
友希那慵懶地接過了信封,只是個普通的白皮信封,要是牛皮的話她當下就會警覺了。
蘭也坐上了床看她拆信,她知道昨天發生了什麼事情,所以挺好奇這封在奇怪的時間點寄到奇怪地點的信。
友希那拆開了信後,裡面是一張信紙,讓她意外的還是一封手寫的信,她趕緊看了署名。
「這是……」
「郵戳是昨天早上,平信,看起來也沒有很急。」
稍微瞥了一眼信件的內容,蘭又把注意力放到了信封上,雖然從看見信封外面的收件人也是手寫的時候,就該發現一些事情了。
友希那把信收了起來,從蘭手中搶走了信封,把信紙塞了回去以後,她終於掀開了棉被,拿著信封走到了衣櫃前。
「……我要去上班了。」
「寄這封信的人感覺也有算到妳今天會這麼晚出門啊。」
蘭也從床上站了起來,嘴角的笑容是想揶揄友希那今天賴床,就站在一旁欣賞她換衣服。
「我一直都很佩服她。」
友希那的語氣藏不住她的高興,也回頭對蘭笑了一下,像是這麼長時間的困境裡終於有了一線生機。
「路上小心啊。」
沒打算目送蘭的友希那,就這麼轉身要離開房間,卻突然被友希那拉住了沒穿好的和服。
她回頭看了一眼友希那,發現對方露出了有點害羞的表情。
「妳平時不是露左邊的嗎?」
友希那盯著蘭被繃帶遮住了一半的美背,平時露的是左邊,上面會有一大片花的刺青,即使也是被繃帶遮了一半,至於右邊倒是什麼也沒有──沒有刺青,今天卻有些紅點。
「妳管我!?」
甩開了友希那的手,蘭就這麼逃出了房間,留下了還在扣鈕扣的友希那。
雖然被自己的戀人弄得有點害羞,友希那換好衣服後,把信封塞進西裝外套裡,內心滿滿的是對紗夜的罪惡感。
22
其實公安本來就沒有必要準時到警察廳報到的規則,而且雖然沒有被排除在行動外,上頭也沒有給友希那下達任何指示,幾乎是從被課長說了那一句話後她就被放生了,所以友希那中午才到警察廳,也沒人說她什麼。
大概是他們認為友希那行不行動都不會給現在的計劃添亂或幫上忙,更別說平時是聽她指令行動的紗夜了。
到了警察廳,友希那就直接前往了情報通信局去找麻彌,正好紗夜也在那裡,畢竟她也是哪裡都不想去了。
「啊,湊警部,大家鎖定了一些姓氏是se開頭又有內幕的人,真的是人人都幹過壞事啊……剔除了女性,大概還有七人左右。」
一見到友希那,麻彌就立刻向她報告了,也暗示了這是情報通信局的「大家」一起找出來的,不是她自己。
「現在的情況是?」
「湊小姐,妳早上去了哪裡?」
正要多問一句話的時候,紗夜就問了讓友希那尷尬的問題。
「賴床了。」
「……這樣啊。」
不過友希那也沒什麼好瞞的,紗夜好像也接受這個答案。
「現在的情況啊,畢竟是高層都出動了,湊警部來上班之前就已經安排了保護行動,只是這個啊……」
麻彌盡責地回答了友希那剛剛的問題,只是她的語氣聽起來似乎不怎麼樂觀。
「要是全部都被保護起來了,他們也能選一個人殺掉再次栽贓給日菜小姐呢。」
「確實是有這個疑慮,現在都知道誰暗地裡做了什麼壞事,直接把人解決好像也不意外……更何況就算日菜不是被他們綁走的,直接栽贓也很容易,只要說日菜又逃了就能在新聞上報了。」
友希那盯著冷靜附和了麻彌的紗夜,就想從她的表情盯出什麼一樣,換來了紗夜的視線。
「湊小姐?」
「紗夜已經完全冷靜下來了呢。」
「……不保持理智的話,容易判斷失誤。」
「這樣啊。」
看見這樣的紗夜,友希那是放心了,不過她又心虛地看向了別處。
「啊。」
「怎麼了?」
三人才剛沉默,麻彌就又忽然發出了聲音,讓友希那和紗夜都好奇地往她的電腦螢幕湊了過去。
「……死了。」
「誰!?」
直到剛剛都還很冷靜的紗夜忽然激動了起來,她甚至要去抓住麻彌的電腦螢幕,友希那伸手制止了她。
「不是日菜,妳看清楚。」
「……死了!?」
就算不是紗夜最擔心的那個人,看見即刻擴散在警察廳網路死訊,紗夜也很震驚。
「……清井(seii)龍男,厚生勞動省醫政局的官員?」
友希那把快訊上的名字唸了出來,三人不約而同地向後退了一點,是非常錯愕。
「看來就是這樣……不管怎麼說這個連續殺人事件真是造成各處人心惶惶啊。」
麻彌的手顫抖了起來,但她還是輕輕用食指敲了滑鼠,點開了更詳細的快訊。
「什麼?前去保護的時候已經死在臥室裡了?這個殺手究竟是……」
「他們急著把sa行的五個人都殺掉嗎?也是……都已經這個時候了……」
身為正義的一方,友希那也沒指責紗夜對殺手的佩服,就連她自己都很感嘆殺手的辦事效率。
「……我們去一趟現場吧。」
「……好。」
處在震驚的情況下,友希那和紗夜便離開了情報通信局,拜託麻彌把後續傳到了她們的手機。
清井龍男,法定死亡時間為早上十一點,由於只是厚生勞動省醫政局醫療經營支援課的課長輔佐,沒有被列在優先保護對象內,行蹤也是沒有優先確認的對象,這一點疏忽卻釀成了大事。
麻彌把清井龍男的內幕傳給了友希那和紗夜,大概是官位小所以做的壞事也不大,她們也覺得這樣的人被當成目標有點詭異,不過她們看見的黑幕也只是目前公安裡面公開的情報罷了,友希那推測可能還有更深的內幕。
抵達了現場以後,周圍已經上了封鎖線,沒有被拒絕在外的兩人立刻就走進了清井的房子裡。
她們已經算是晚到的了,遺體已經被搬走了,現場可以當作線索的物品也都被鑑識課掃光了,死亡地點甚至沒有血跡,畢竟是窒息死的,凶器為──枕頭。
這回解剖也不可能有日菜,她們甚至沒想要去監察醫務院,只是站在案發現場,像個傻子一樣盯著手機。
因為麻彌給她們傳了最新的情報來。
「不……可能……」
最先發出聲音的是最震驚的紗夜,友希那已經說不出話了。
「採取到了日菜的指紋?開什麼……玩笑……」
紗夜的手震得差點弄掉了手機,是友希那幫她接住了,但是她卻像是要捏爛手機一般緊緊抓住了彼此的手機。
距離案發也沒多久時間,立刻就做了指紋辨識,還是直接拿日菜的來做假,這怎麼不讓人生氣?
「真是好樣的……栽贓成這樣?」
握緊了手機後,友希那簡直想往遠處砸過去,不過紗夜即時搶回了她的手機,她的憤怒是對著友希那的。
「湊小姐,這就是我從那天相信了妳換來的結果嗎?我最親的家人,被拿來當作鬧劇的主角……?說什麼報復,打從一開始妳就被暗算了吧?他們可不是看著妳每天逮捕自家人鬧笑話?」
「……」
沒想到紗夜會把憤怒傾瀉在自己身上,友希那只是愣愣地盯著她的雙眼,也放任紗夜揪起了自己的領子。
「妳我的位階都一樣,都沒什麼了不起!我卻要因為聽信了妳跟著來到公安課而害死自己妹妹了!」
紗夜就這麼把友希那推到牆上,她吃痛地嗚了一聲,抓緊了她的衣領卻又無可奈何,只能把源源不絕的怒氣對著她。
「紗夜,有一件事──」
『嗚──嗚──』
友希那正想開口的時候,除了她們以外沒有其他人的案發現場,紗夜的手機震動聲打破了這個氣氛。
紗夜本來不想管又有什麼新情報傳了過來,只想把友希那的衣服至少扯壞那麼一點點來宣洩她的憤怒,但是她立刻發現了這個震動聲只來自於她的手機,友希那的手機並沒有任何反應,不過她還是保持這樣的姿勢抬起了拿著手機的那隻手,直到看見手機螢幕,她才嚇得放開了友希那。
「紗夜,我有件事要跟妳──」
「……湊小姐!」
急著想和紗夜說什麼的友希那又被紗夜的行為打斷了,她盯著被放到了自己面前的手機,和紗夜一起瞪大了雙眼。
──來自日菜的訊息。
23
2029年10月12日
『姊姊,想見我的話,明天凌晨兩點在警察廳二十樓見面哦!』
紗夜昨天只是收到了這麼一則莫名其妙的訊息,但是是來自日菜的帳號,就算再怎麼可疑,也只能赴約了。
也是直到看見了這則訊息,紗夜才明白日菜為什麼消失了,她不是被警方高層綁走打算栽贓後毀屍滅跡,也不是因為她是真正的殺人兇手所以躲了起來,而是──被殺人犯給綁走了!
為什麼?紗夜不知道,但是她知道傳這則訊息的絕對不是日菜而是殺人兇手,或許是日菜打的字,不過她保證想跟她見面的不是日菜。
先不管為什麼殺人犯把日菜綁走了,紗夜更不明白提出見面是什麼意思,有一種赴約之後自己和日菜之中就有人會被殺了一樣的感覺,只是不赴約就會放跑唯一的線索,而且警察廳二十樓?雖然警察廳不是真的有二十樓,警察廳是和消防廳、觀光聽共用一個大樓的,但確實就是在十七到二十樓。
相較起來還是自己佔據地理位置的優勢,她昨天整天就在和友希那籌劃到底該怎麼辦,直到午夜過了都還沒休息半次。
雖然她一直有感覺到友希那好像想說什麼,友希那從看了訊息以後就又吞回去了的樣子,所以她就沒多問了。
還沒有到約定時間,友希那和紗夜就坐在車上,停在了中央合同廳第二號館的地下停車場。
紗夜一邊擦著她的配槍,在下車之前又開口問了友希那。
「湊小姐,妳也覺得這不是日菜,對吧?」
「嗯,雖然我和妳妹妹也沒那麼熟,她應該不會這樣傳訊息的吧?」
友希那握著方向盤,也沒有看著紗夜,只是盯著前方的高級車回答紗夜。
「那確實……日菜的話,會說我想見姊姊,而不是問我想不想見她。」
「真讓人緊張。」
友希那打開了門鎖,她們兩人沒把這件事告訴別人,甚至是麻彌,姑且是顧及到了日菜的安危。
「晚點見,湊小姐。」
將手槍插到了腰間的槍套,紗夜小心翼翼地走下了車,友希那就在車上盯著紗夜走到電梯前,然後離開了停車場。
這一整天的時間,友希那和紗夜在整個警察廳的樓梯和電梯都裝上了竊聽器,在二十樓各個角落裝了針孔攝影機,紗夜離去後,她就一個人在車內戴上了耳機,架了好幾台平板在儀表板上監控,同時聽著深夜應該已經沒有太多聲音的樓梯間。
除非殺人兇手不是人類,否則她們認為再怎麼樣都能抓到蹤跡的,友希那的監聽和監控只是為了確認她怎麼入侵、還有真犯人的面容甚至腳步聲。
會這麼決定都是因為友希那當然知道日菜不是殺人兇手,她昨天收到的信是日菜10號凌晨投到附近郵筒裡寄給她的。
然而當她在監視器螢幕上看見除了紗夜以外的人影後,她的嘴角不禁抽了一下。
「鬧哪一齣?」
畫面上是不躲也不藏的,冰川日菜。
友希那趕緊拿出了自己的手機打開了一個程式,地圖上有個藍點在閃爍,和自己的所在位置一模一樣,她不禁皺起了眉頭。
比起看見日菜,友希那現在比較困惑她到底是怎麼在凌晨兩點進到中央省廳大樓的?
24
「姊姊──」
約定的時間還沒到,抵達了二十樓的紗夜就聽見了遠處的呼喚,讓她心頭一震。
為了不要讓大樓的守衛感到異狀,紗夜沒有開燈,走廊只有緊急逃生的警示燈和消防器材的紅燈,她轉頭時隱隱約約看見了一道影子跑過去。
「湊小姐,指示。」
不過紗夜並不需要像個無頭蒼蠅追著她,她們可是在二十樓裝了至少三十台針孔攝影機,她戴上無線耳機和友希那通話,已經不需要監聽樓梯的友希那很快就給她下達了指令。
紗夜把槍從腰際掏了出來,用雙手抓住握柄,食指已經輕輕靠在了扳機上,她可不想被綁架妹妹的人認為她肩上公安的名字是掛假的。
「雖然我們確實沒有約在二十樓的哪裡見面,玩捉迷藏很有意思嗎?」
紗夜也不怕被鎖定或是被攻擊,就直接大聲地在走廊喊了起來。
「人家第一次來嘛!想看看姊姊工作的環境!」
對方還用日菜的聲音愉快地喊了回來。
「那妳倒是可以打開門走進旁邊的辦公室。」
透過友希那的監控,紗夜被告知了這個日菜目前是光著手的,真的只是在溜達的感覺,所以她沒好氣地又喊了回去。
不曉得對方到底為什麼要浪費時間,聽見了開門聲之後,紗夜也趕緊跟了上去,她進去的時候,日菜已經站在辦公室中央了。
紗夜不想說什麼廢話,她直接對著中央的日菜舉起了手槍。
「……明木聖、岩松一正、梅若廉太郎、永原大斗、大崎鈴代、貝山伸次、吉柳星、倉津徹朗、見城健亮、小竹彩春、櫻本肖三、獅野敬志、首藤英士、清井龍男……全部都是妳殺的嗎?」
對方安安靜靜聽完紗夜講完一大串名字,也不管自己正被槍口對著,她緩緩抬起手用食指碰到了下顎,裝出了一副好奇的模樣,就是沒有回答。
「a行的人也好,sa行的人也罷,ka行的人不是只是些普通人嗎?為什麼……殺了他們?」
難得有和殺人兇手正面交鋒的機會,這個問題是紗夜無論如何也想知道的,她期望能夠聽見「因為就只是想殺人」以外的答案。
然而「日菜」仍然沒有回答,就好像在嘲笑紗夜是不可能開槍的,她緩緩向後走靠近了窗戶,紗夜也隨著她的退後而向前走到了剛剛她站的位置。
然而她當然到最後也沒有回答紗夜。
抱著憤怒走上前用槍口抵著神似日菜的人的額頭,即使明白了她真的不是日菜,最後卻還是被她給逃了,甚至回過頭看見的還是以為會去追蹤兇手的友希那,紗夜憤怒到了極點。
根本不明白友希那手機上地圖顯示的藍點是什麼意思,又被挑釁地說了句「日菜比妳聰明」,紗夜差一點就又扯住友希那的領子了。
「用看的也知道是GPS衛星定位,本來帶著這東西的人是日菜,不知道為什麼變成兇手了。」
「那妳還讓我杵在這裡做什麼!?」
紗夜差點就要犯下拿槍柄打同事的罪名了。
25
「日菜給我寄了一封信。」
回到地下停車場開車後,在深夜無人的街道飆車的友希那倒是很平靜地說了出來。
「啊!?」
要是紗夜開車的話,她肯定踩了剎車,在路上刮出了輪胎痕。
「妳自己看吧,影響駕駛……」
友希那終於從西裝口袋掏出了信封,紗夜幾乎是用搶的拿了過來,打開車頂的燈把信封拿了出來。
冰川日菜是她妹妹,是她的雙胞胎妹妹,在這個世界上和她相處最久的人,不用特意去比對她也知道這是日菜的字跡,就像明白剛剛那人絕對不是日菜一樣,她立刻就安靜下來在車裡讀著這封信。
給小友希那:
這封信要是沒有出差錯的話就是我10日凌晨出去丟進郵筒的,要是到了妳手上之後我人還在就還給我吧!不然好害羞哦!可以的話也別給姊姊看這封信!不然計畫會失敗的!
我一直都想要幫上姊姊的忙,所以也算是幫小友希那的忙吧?我在我身上裝了GPS發信器,帳號密碼寫在最底下,小友希那一定要去確認哦!不過到時候別問我把GPS裝在哪裡了,那也很害羞!
妳們一直都抓不到的這個連環殺人案的兇手,其實就是真的跟妳們的高層勾結了吧?反正除了這樣還有其他可能性嗎?能夠把所有證據都消滅、完全不留下蛛絲馬跡,光是她知道那些人的內幕就很詭異了吧!為什麼大家都不這麼想呀?真奇怪,所以我想了個可以讓妳們找到線索的方法。
不過不是我亂說,殺人兇手應該真的跟我長得差不多高或是比我矮,我只是想強調這點讓大家注意我而已。
這十幾場的連環殺人事件,其實還有其他關連喔,真剛好全部都是我解剖的,莉莎親拿了資料給我後我才想起來的。
他們的嘴巴裡都有個沒意義的黑痣,我覺得大概是某種記號吧!什麼組織的證明之類的?那個先不管,這些死者的名字可不是五十音第一行第二行這麼單純。
把a行的死者的名字第一個字排在一起,會變成takaredasu,把ka的死者的第一個名字排在一起會變成shihotekei,第五位都是女性感覺是有原因的呢,小友希那發現了嗎?不要管女性的名字,把前面四個男性倒過來就會變成「darekatasu、ketehoshii」的說。
「だれか たすけてほしい」(誰來救救我)
很嚕吧!
如果說sa行的目標是做了壞事的國家重要人物,可是他們的嘴裡也有同樣的黑痣,那前面的幾個人,真的是清白的嗎?
這個殺人兇手,絕對不殺好人!雖然名字可能是剛剛好,但是她可能真的想要誰去救她呢!
所以我演了一場戲,刻意在姊姊開始關注之後給報告書寫得誇張一點,甚至偷偷去改了之前的幾份,在其他的公安面前裝出我很有可能是兇手的模樣,如果殺人兇手的幫手是警察高層,那肯定會接到這個消息,發現我要替她背黑鍋了,她從來沒有栽贓給任何一個人,絕對會在我被栽贓前讓誰也抓不到我吧!
要是她真的這麼做了……那就是我和殺人兇手接觸了,小友希那,這是唯一的線索了!如果GPS有顯示,一定要來找我哦!但是也不要太快,不然會被發現的!
雖然很喜歡解剖遺體去了解他們怎麼死的,但我並不喜歡殺人事件呀。
真的記得要來救我哦!他們很有可能會在走投無路的時候順著高層栽贓給我,在那之前肯定會先湮滅我見到他們的證據,妳知道是什麼意思吧?我不想讓姊姊太擔心的,我為了小友希那的升官之路搏命演出了喔?
衛星定位的帳號密碼是──。
紗夜看完了這封信,印象最深刻的卻是日菜強調了不能給自己看,她不禁捏了自己的眉間垂下頭。
「我怎麼有一個這樣的……傻妹妹……」
心情複雜到不知道怎麼形容,卻還是被換成了淚腺的產物,一滴、兩滴,眼淚就掉到了信上,紗夜實在是想不透,僅僅只是為了幫助她們破案就計畫讓自己被栽贓還被殺人兇手綁走的法醫,還是什麼防身技術都不會的法醫,到底是天才還是笨蛋?
即使日菜現在是無辜的,接下來的行動基本上是阻擾了殺人不眨眼的兇手,怎麼可能平安無事?
「日菜是不會死的。」
在無人的一般道路上飆著超過一百二十公里的高速,友希那無暇往旁邊看紗夜,但還是試圖安慰一下她。
「……別講得好像她會受傷!」
當然是造成了反效果。
「幫手已經趕過去了。」
「……哈?」
即使知道日菜身上有GPS,紗夜可不知道友希那究竟要讓人趕去哪裡?講得好像知道對方最後會停在哪裡一樣。
「昨天都停在同一個地方,肯定是朝那裡前進的,幫我看一眼。」
「哪裡?」
「東京灣。」
「……!?」
接過了友希那的手機,聽到的瞬間紗夜差點手滑讓手機掉到了椅子的縫隙裡。
確認了真的是朝著東京灣的碼頭前進,紗夜沒說什麼,但是友希那還是覺得旁邊的氣氛很差。
「還有──」
她又一次試著安慰紗夜。
「幫手是我最重要的人,這樣妳平衡一點了嗎?」
當然沒有──紗夜本來想這麼說的,畢竟美竹組可是開了個武打道場,還比日菜會打架多了,不過想到這樣就是美竹蘭去護著日菜了,紗夜確實是,多了那麼一點點安心。
26
2029年10月10日凌晨
「還好現在的定位器最小也有鈕扣模樣的……嗚……真難受。」
深夜一點半,日菜在自己的房間寫了信並貼上郵票,出門投郵之前去了一趟廁所,雖然她很想要省去這個步驟。
她不是只穿上了外套並把自己包緊,是在這個時間換上了平日裡外出的服裝,也背著包包走出了門,冰川家附近不遠處就有一個郵筒,離開家後她用著比平常快了一些的腳程往那裡趕了過去。
信封安全地投了進去了,她鬆了一口氣,卻也緊張了起來。
日菜覺得自己的計劃應該是萬無一失的,如果失敗了的話很奇怪,因為她無法理解為什麼會失敗。
她沒有打算回家,就這樣走去了一間便利商店,隨便買了個喝的就又走了出來,甚至特意往看起來就很危險的地方走。
只是她們住的區域還算是治安良好的,深夜不會有閒雜人等在外面鬼混,畢竟沒有什麼藏匿的地點。
然而日菜還是遭到了她預料中的襲擊──又或者說是比較粗魯的邀請。
日菜甚至沒有發出尖叫,就這麼乖巧地讓人摀住眼睛,冰涼的東西抵上了她的脖子。
「根據抵著的面積來看,是一直以來殺人用的那把刀,還是其實有很多一樣的刀呢?要不然沒消毒過的話還是饒了我吧?」
而且她還有興致和拿著刀抵在她脖子上的人閒聊,至少背部的感覺讓她明白不是男性就稍微安心了──因為自己的推測實現了一半而安心。
「冰川日菜,跟傳聞一樣呀。」
「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傳聞,不過是在誇我對吧?」
「那當然,天才。」
遮住眼睛的手放開了以後,日菜還是什麼也沒看到,對方相當迅速地在她頭上綁上了黑布條。
「妳做的事真是讓我們功虧一簣,會乖乖跟來的吧?」
「別讓我撞到東西就好囉?」
即使知道面前是殺人犯,日菜也沒有半點畏懼的感覺,害得對方要笑不笑的。
不過日菜知道自己的推測都是對的,所以對方對待自己這樣的「好人」,溫柔得沒話說,牽著自己走到了一個地方。
「失禮一下。」
「唔……!?」
剛剛從後面被架住刀子都沒叫出來的日菜在對方的手觸碰到自己私密部位的時候還是發出了聲音。
身體被摸完了之後就換成背包被拿走,日菜倒是有點害羞地蹲了下來。
「只是想確認妳身上沒帶著不該帶的東西。」
日菜身上是有的,只是沒有人會想到在那個地方。
對方確認了沒有不該帶的東西後,也把日菜手機的sim卡拔掉並切了飛航模式,就推著她上上了一台車,上車了以後布條也沒被解開,明明刀子也沒抵在脖子上了,日菜就像是想讓事情更有趣一樣,不主動伸手解開,其實也是為了博取信任。
只是要日菜管住嘴巴就是另一回事了。
「我猜我們不能去太遠的地方,因為妳還要殺第十四個人呢。」
「哈哈!都在東京都裡面,有什麼好急的呢?」
「嗯……妳們不急嗎?急著想把某個組織的人殺得一乾二淨?」
日菜的視線一片漆黑,但是還是下意識歪頭表示疑惑,然後她們之間就有了些許的沉默。
綁架她的人坐在位置上耍著那把大小和水果刀相近的凶器,猶豫了什麼之後還是開口了。
「我知道妳只是說說,不過隨便說說也能說對的人真的是沒怎麼見過。」
「都是有事實根據的呀?」
「……妳真是有趣。」
「哦,是嗎?」
日菜沒想過會被殺人犯誇那麼多次,都得意了起來,不過她的眼睛被遮住,又是凌晨,平常這時間都在睡覺了,她不禁就犯睏了。
她想著反正GPS在她體內,也用不著特意算時間,乾脆就這樣大方地睡了過去。
等到車子停下來了以後,日菜也跟著醒了過來,接著她就被殺人犯抓住了手臂拖下車,她發現她們走進了一棟建築,走進去後,日菜的手就被綁了起來,然後她被推到了一個地方,一個重心不穩就往後跌了過去。
「欸?沙發?」
「給妳坐沙發不好嗎?」
「欸──還滿好的,可以躺下來嗎?」
「被綁還這麼悠哉的人妳是不是全東京第一個?」
「我知道妳不會殺我嘛。」
「……」
殺人犯不曉得自己是第幾次被日菜弄得無言了,也明確感受到了她與常人不一樣的地方,接著日菜聽見了椅子被拉過來的聲音,對方就坐在了她面前。
「給妳一點時間解釋妳為什麼這麼做?」
日菜看不見也明白對方把椅子拉過來就坐下了,說不定還是椅子的背面對著自己的,不過日菜覺得對方的身高如果跟自己差不多,這樣可沒辦法游刃有餘地趴在椅背上看自己,所以應該是正面對著自己翹腳。
腦內模擬結束了以後,日菜當然也知道自己既沒有回答的義務但也沒有不回答的理由,能夠幫想幫助的人多抓住一些線索也好,所以她還是開口了。
「嗯──我以為妳們是知道我這麼做的理由才來把我綁走的?」
「那可不是,我們是不想要努力做的這些事情都被栽贓到妳身上被說是妳做的,雖然是不想要妳當代罪羔羊,但更不想要功勞被搶走,沒想到妳好像預期到我們會把妳綁走了?本來要潛入妳房間的呢?」
結果比起讓日菜說明,對方倒是先說了一大堆,這讓日菜心情挺好的,對方確實和自己推測的一樣,很好相處──才那麼容易殺人。
「嘿嘿,就是想見妳一面吧,不然要怎麼見到呢?」
「……」
日菜不太喜歡說謊,所以她也沒說謊,只是把大半的理由藏了起來,這讓對方沉默了一下,接著她就聽見了輕輕的腳步聲,感受到了空氣逐漸往自己推過來。
「哦……」
對方走到日菜面前將困住她視線的布條拿了下來。
這裡看起來是一個單人套房,不過整個房間裡只開了一個檯燈,但還是能看清楚,日菜緩緩抬頭和她對上了視線,盯了半晌之後日菜就揚起了嘴角。
她看見的確實是一個可愛的女性,她確定是如果去當偶像還會大紅大紫的那種類型。
然而──
「這不是妳的臉。」
「不愧是醫學系出身,還是要說因為是法醫?或者只是純粹的天才?」
「只是喜歡觀察入微而已哦。」
對人體結構瞭若指掌的日菜,仔細看一下就發現她的輪廓不太對勁,並不是說去整形了,是削掉了,所以臉看起來很小。
為了能夠假裝成別人。
「所以妳是藉由隨時都能夠變成別人──但不能變成比妳矮小的,在監視器沒有被駭的情況下也能殺人囉?十三個命案以來都沒有任何共通的嫌疑人、能夠逃過沒有駭掉的監視器,就只是因為這樣呢。」
「當然不只這樣,花錢讓我殺人的人後續處理非常好,甚至對所有犯罪手法瞭若指掌,想變成隱形人都不是問題了。」
殺人犯又坐了回去,甚至自己爆料給了日菜,一副被知道也無所謂的模樣。
「跟妳合作的人到底是誰呀?」
「反正妳晚點都要死了,我告訴妳好像也沒差了。」
「欸?」
日菜是沒有預料到對方會這麼直接發出殺人預告,不小心做出了反應,但是對方並不是掛著笑臉。
「那些人罪有應得,不過我也不是想一輩子逍遙法外的人。」
「啊哈哈……真是失算。」
日菜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她本來打算殺掉了該殺的人之後就讓警方抓到她,可是到時候這十五件命案,都沒有能逮捕她的證據,所以她必定得真的做一件能夠被定罪的事情。
例如把面前無辜又或是已經被栽贓的日菜殺掉,留下證據之類的。
「還有兩個人。」
女子從座位上站起來的瞬間,她的臉又變成了別人的,聲音也變了,這讓日菜感到很驚奇,卻因為剛剛的失算說不出話。
她是開始感到了緊張。
27
10日清晨,在所有監視器都在己方的掌控之下,少女潛入了東京監察醫務院,將假的第五人的調查書放到了日菜的抽屜裡,出來又變成了另一個人若無其事地離開了。
雖然不打算栽贓給日菜,但是想陪那些高層玩一玩,他們是這麼想的。
畢竟這樣可以轉移注意力好讓她能夠不要遇到麻煩。
10日接下來到犯案之前的時間,少女從協助者那裡獲得了第四個目標身邊所有人的資料,就在自己的房間裡製作面具和假髮甚至準備衣服。
順便和日菜聊天。
「妳想知道我為什麼要殺人嗎?」
「那倒是有點想知道哦。」
能拖時間就拖時間,能多問就多問,日菜相信友希那會來救她的,只怕她說的「別那麼早」會害友希那錯過。
「十年前,我們家的企業正要打下新市場的時候,家裡來了一群強盜,把父母和爺爺奶奶都殺死了,我的雙胞胎姊姊被綁走,而我奄奄一息。」
「欸?」
只是日菜沒想到會從這種故事開始,還跟自己一樣是雙胞胎,她不禁瞪大眼睛盯著面無表情的少女。
「我被送進了醫院搶救,但是我本身還有心臟病,大概是這樣才決定連我都殺掉的吧?畢竟姊姊是被抓去非法器官移植,那個雇人來把我們全家殺掉的人是競爭企業的大老闆,他的兒子正好在尋找器官捐贈的對象,要換腎呢。」
「……有這麼可怕的事啊?」
日菜其實沒怎麼感到同情,就只是覺得到處都有可怕的事情。
「反正我是被救活了但是心臟快不行了,就那麼剛好的有適合的心臟……只是需要我們買下來,一家人被殺死是拿到了很多保險金,我姑姑擅自決定買下,所以我就有新的心臟了。」
「所以是妳姊姊的?」
「對啊,後來才知道的,而且同一個時間,別間醫院在進行腎臟移植呢。」
對方的輕描淡寫讓日菜有些錯愕地讓身體陷進沙發椅背裡。
「起初我只是想著要報復那些人而已,生活變得一團糟,我乾脆也去幹壞事,從那個家離開了,也自然而然地找到了門路學了一些東西。」
日菜盯著在檯燈的燈光下,有點黯然失色的眼睛。
「我是混進了一個黑道裡面,裡面的人天天在廝殺,反正殺掉的本來就是做壞事的人了……也沒什麼罪惡感。」
「而且死了也不會被通報呢,地下社會真是不見光日呀。」
日菜很快就又跟上了對方的節奏,主要是不想被人發現她在緊張。
「大概是去年,就有人找上門說要委託殺人──不過我把委託人殺掉了。」
「嗯?是連環殺人事件的第一起嗎?」
「是啊,一個想要暗殺對手企業的無良企業家,市場競爭贏不過就要殺掉對方,也太好笑了,就跟當初的那些人一樣……雖然他們逃到國外去了,其實我並不是真的想要用同樣的手法報復他們,就只是,一氣之下……」
「欸──但是說不通呀,妳是怎麼從第一次就脫身的?」
對方的語氣弱了下來,日菜仍然沒有感到同情,只是更好奇而已。
「正好另外一個人找上門來了。」
日菜這次更感興趣地將身體向前傾,不過她們兩人之間有點距離。
「就是現在的協助者,我好像剛好殺掉了他在追蹤的人,他就幫我處理了全部的證據。」
「不過這個協助者是警方高層吧?你們到底是有什麼利益關係呀?」
日菜問的話終於讓對方抬起頭看了她一眼,甚至還露出了微笑。
「我們攀不到的位置,有一些人在做見不得人的事情,器官交易──什麼的。」
「嗯?難道全部都有關聯呀?從一開始的企業家到現在的國家重要人物?」
日菜很快就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對方是從第一件殺人命案後就得到了協助者,所以後面的果然全部都是──
「醫療用品製造企業、製藥公司、國際貿易公司、兒童福祉企業……還有什麼?贊助孤兒院卻是為了獲取其他利益的大老闆,在孤兒院擔任志工卻是幫忙隱蔽這些事實的年輕人,為了把對社會無益的流浪漢帶去進行非法器官移植而裝成流浪漢的人,後面的金流妳想像得到嗎?做這些事需要多少藏在政府裡的高官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幫忙隱瞞呢?他們都是參與者,宣稱要讓對世界沒有任何幫助的人也能製造利益。」
「……」
日菜是嚇到了,沒想到還能搞出這麼大的事。
「那個櫻本議員?他在家裡藏起來的那些女人,妳們帶去檢查了嗎?一個個的都少了一顆腎臟吧?獅野財務事務次官?國家的錢有多少被他拿去投資這些事業了?首藤生活安全局局長?又有多少兒童和老弱婦孺在他眼皮底下被消失呢?我明天要殺的人,厚生勞動省醫政局醫療經營支援課,清井課長輔佐,支援的是黑心醫院哦。」
「哇喔?」
一口氣知道了所有最相關內幕的日菜,除了驚嘆就說不出其他話了。
「嗯?那不對呀,妳是怎麼把前十起命案的名字,弄成『誰來救救我』的?第一件不是妳意外之下殺掉的嗎?」
然而日菜的腦筋轉得很快,又發現了剛剛忽略的地方。
「哈哈……居然被妳發現了,沒什麼,我其實一點也不想殺人的。」
對方沒有向日菜說明如何製造這份巧合的,只是更黯淡地回答了她。
「欸……那就用正常手段揭發他們不好嗎?」
日菜的思維並不奇怪,她也是個正常人。
「曾經有一個人這麼做,後來他死了,死後被升職為警視監,好像姓湊哦。」
──湊?
「……欸?」
28
2029年10月12日
除了友希那開的警車之外,還有一台車在深夜的街道上奔馳。
「我見到妳姊姊啦,妳姊姊還活著,真羨慕妳呢。」
「……」
日菜被綁著手腳坐在副駕駛座上,駕駛座和她說話的是跟她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她們果然沒有妳那麼聰明,連妳在附近某台車上都沒發現呢。」
「啊哈哈……」
日菜對這點也很無語,明明發信器還塞在讓自己坐著也難受的地方。
官廳的停車場不是只有地下一樓,她們停在了不同的樓層,日菜就被綁在車上,她是沒想過要自己逃脫,畢竟對方看起來沒有要傷害自己,她沒料到友希那沒有想到自己也在同一個地方。
破窗之後又被開了一槍,兩聲巨響使得紗夜沒有發現是下面那層樓的窗戶也同時破掉了,所以她理所當然沒有墜樓而是鑽到了十九樓,又正好和友希那錯開,比她們早了一步回到停車場,開車離開了中央合同廳第二號館,就只是這麼簡單的手段罷了。
強化玻璃會破掉只是因為她也事前做了手腳。
「……不過妳這麼做到底有什麼意義,第十五個人不是還沒有殺掉嗎?」
日菜唯一沒搞清楚的就是她為什麼會被帶著走,而且她為什麼要去見紗夜,甚至待會就會被追上了,明明那時說了「還有兩個人」。
「第十五人是自殺死的喔。」
「欸……?」
就算是天才,對方縝密籌備的計畫,日菜也不可能用想的就能完全推敲出來。
「終於要結束了。」
「什麼意思?」
其實日菜還想不通一件事,這麼龐大的黑幕,殺掉十五個人就結束了嗎?不過對方卻一臉快要解脫的模樣。
「順便跟妳分享一件事,妳說的那些人嘴裡的黑痣,只是因為我姊姊臉上有顆漂亮的痣,我把它當成了我的行動代號刺了上去,所以並不是他們是同一個組織的人。」
「……原來是這樣啊。」
剛剛的疑惑沒有被解答,倒是解開了更早的疑惑,卻沒有引起日菜的興趣。
「冰川日菜……」
「……!」
被叫了名字後,日菜往旁邊看了一眼,對方已經變了張臉,嘴唇左邊有著一顆迷人的痣。
「最後了,我叫做四分一千晶,這是我姊姊千明的臉。」
「等一下……」
對方說的「最後了」讓日菜有種不好的預感,但是被繫著安全帶又被綁著手腳的她只有頭能動,她是笑了,但是笑得很尷尬,因為發現這台車開進了一個港口。
四分一千晶解開了自己的安全帶,即使放慢了,超過時速二十公里的行駛速度還是讓安全裝置叫個不停。
車子停在了港埠和海的交界處,四分一千晶開了車門下車,沒有拉手剎車更沒有打P擋的車子仍然在不斷前進。
「不是吧?欸……」
雖然從被綁架的那天就被說過「妳晚點都要死」,日菜還是不敢相信對方真的會這麼對自己。
四分一千晶慢慢在車門外跟著車子,彎腰從駕駛座拿起了本來就備在那裡的──磚塊。
「要死的第十五人是我的協助者,我想──妳是不會死的。」
放到了油門上。
「……至少幫我解開安全帶──呀啊啊啊!」
『砰!』
車子駛入了海裡。
29
『嗄嗄嗄──!』
一台跑車幾乎以要撞上四分一千晶速度衝了過去,卻在最後一課緊急剎車掉了頭,深夜讓人看不見地上是否有胎痕,不過車上的人很快就下來了。
兩個穿著連帽運動服的女性,二話不說就直接朝她拳打腳踢。
只是四分一千晶完全沒有抵抗讓她們感到有點意外,比較高的女性和將四分一千晶壓在地上的女性互看了一眼。
『嗄嗄嗄──!』
接著又一台車緊急在她們面前煞了車,友希那和紗夜立刻衝了下來。
「日菜呢!?」
沒有看見日菜,只看見了美竹蘭和宇田川巴,還有剛才和她見面的日菜穿一樣衣服的陌生女子,拿著友希那手機的紗夜不敢相信上面的藍點確實就在這。
直到她看見四分一千晶的視線瞥向了旁邊的海。
紗夜從來不知道自己的眼睛能睜這麼大,她直接把友希那的手機丟到了地上,二話不說就直接往海裡跳了進去。
「紗夜!」
友希那呼喊的聲音和水的壓力混在了一起,跳下海的紗夜立刻就看見了在海裡還亮著燈的車,也不管眼睛的疼痛,努力擺動手臂只為了游到開著的那扇車門。
她隱隱約約聽見了另一個跳水的聲音,但是她無暇去注意究竟是誰,加快雙腳擺動的速度向前,伸手便碰到了打開的車門,看見裡面的時候她差點嚇得吸進了海水,卻即時反應大量吐出了泡泡。
──日菜!
紗夜看見的是日菜睜眼的最後一瞬間,她的嘴張著灌入了許多海水,即使自己也在憋氣的邊緣,還是靈敏地去按下了鈕扣解開了安全帶,抓住了因此稍微浮起來的日菜,卻難以將她整個人從一直在下墜的車裡拉出來。
「……!」
紗夜感受到了來自後方的拉力,正要踢開的時候看見了熟悉的紅色長髮,順勢將日菜的手交給了她。
看著日菜從車裡被拉了出來,終於到了極限的紗夜感受到身體漸漸變重,所幸她抓著日菜被綁住的腳,美竹組第二受人尊敬的女人可不是什麼省油的燈,藉著蠻力將兩人一同帶回了水面上。
「噗哈……!」
「咳、咳咳咳!咳嗚!哈……」
從海面起來的同時紗夜猛力咳了好幾次,但是唯一沒有發出聲音的日菜讓她全身緊繃,從巴的手中搶回了日菜,管不了那麼多就是筆直朝著岸邊游過去,她不知道岸上發生了什麼,反正沒有迎接她的人,巴追在後面卻第一個上岸,接著將她們兩姊妹一起拉了上來。
「咳咳、日菜!日菜!」
大量的水從她的衣服濺到地面,她看著日菜的臉卻也從頭髮不斷滴水到日菜的臉上,紗夜伸手摸了日菜的脈搏,心臟還在跳,只安了半顆心,日菜已經沒有呼吸了。
「日菜!」
撥開自己的和日菜的頭髮,紗夜趕緊抬起了日菜的下巴捏住了她的鼻子,冰冷的嘴唇貼上了更冰冷的,用力朝裡面吹了好幾口氣。
「日菜……日菜!」
呼喚日菜的聲音顫抖了起來,紗夜仍然不斷嘗試對她人工呼吸,直到她等到了最理想的反應──
「嗚噗、咳咳咳!咳咳!」
「日菜!」
日菜忽然動了起來猛力咳嗽,她甚至等不及她咳完,就這麼抱住了日菜。
「日菜,妳沒事……沒事……沒事了……」
眼淚的溫度在剛從海水上來的她們身上顯得特別溫暖,甚至比日菜緩緩抬起碰到紗夜身體的手都還要有感覺。
「姊姊……」
這才意識到日菜的手腳都還被綁著,紗夜急著想解開的時候後面的人及時遞給了她一把刀,她趕緊切開繩索之後就又還給了巴。
鬆開了手的日菜對紗夜張開雙臂,紗夜又抱了上去。
「姊、姊姊……」
不過日菜卻先拍著紗夜的背讓她放開自己想要好好呼吸幾口氣。
放開了日菜以後,背後忽然被人丟了一件大毯子,紗夜也來不及回頭,就又忽然被日菜伸手抓住領子向下壓。
「……」
嘴唇的溫度比剛剛好了許多,再次起身看見的是笑著的日菜。
「人家剛剛沒意識的時候不算嘛。」
「……日菜。」
已經是那個會亂來的妹妹,紗夜放心了許多,但是卻把背上的毯子拉下來裹住了日菜。
本來想起身去看看友希那為什麼沒過來、那邊發生了什麼,紗夜的手卻被日菜抓住,使得她哪裡也去不了。
「已經沒事了,姊姊,沒事了……不用過去的。」
以為日菜還在因為剛剛進入了生死邊緣而害怕,紗夜只好再次跪下來抱住了她的身體,日菜就這麼抓緊她不讓她離開。
即使她是法醫,紗夜是公安,日菜仍然也有不想要她姊姊看見的東西。
已經死亡的人,一點也不可怕。
可怕的是人選擇死亡的瞬間。
30
「妳這……妳把日菜怎麼樣了!?」
看見紗夜直接跳海,友希那不是跟著下去,而是跪下來拿槍指著被蘭壓在地上的四分一千晶,所以蘭就使了眼色讓巴跟著下海。
「她姊姊都知道要跳下去了,當然就只是沉入海裡了,放心,會被救上來的吧?」
「妳……」
終於和連環殺人案的兇手對峙,友希那卻一瞬間不知道該怎麼反應才好,拿著槍架在她頭頂也沒有任何威脅的感覺。
「湊小姐,有個人我得介紹給妳。」
「……!?」
旁邊忽然有了人影,缺少了一個幫手的現在,友希那更是嚇得將槍口指向了人影,就連壓制著四分一千晶的蘭都緊張了起來。
「別擔心,他肯定不會害妳的。」
她講的任何一個字,友希那都不想相信,可是看見了人影是舉著雙手表示沒帶武器靠近的,友希那才緩緩站起來擋在蘭的面前。
人影走到了稍微有光的地方,就和在場每個人一樣,沒有人的臉完全是清楚的,稍微看得見輪廓和微微發亮的雙眼罷了。
友希那唯一能明白的是,是個高大的男子,不過確實沒有任何威脅的感覺。
「友希那啊,都長這麼大了啊。」
「……!?」
友希那認得這個聲音,她嚇了一跳,卻是把槍握得更緊。
她雖然認得,可是她不曉得是誰,只知道存在記憶之中,很久很久以前聽過的聲音,彷彿都是和她父親的聲音一起出現的,她才緩緩鬆懈了下來。
「抱歉,我不能讓妳知道太多,但是妳肯定也不想聽見我這麼說──我能為妳做的,就這麼多了。」
「……什麼?」
不只是友希那,就連蘭也聽不懂他在說什麼,只是友希那稍微放下了她的槍。
「妳父親的仇,我報了一半。」
「哈……?」
被藏在友希那背後的蘭,總覺得對方似乎往這裡看了過來,但看清楚後對方又沒有在看這裡了。
「我把他們想壓下來的消息散播到網路上了,哈哈……哈哈……等到太陽升起,就又消失了吧。」
「你到底在說什麼?」
友希那心裡其實有底,就是櫻本、獅野、首藤做的那些卻沒被報導的壞事,不過那個要是被公布了也沒什麼好再被壓下去的。
「我不能讓妳知道太多,不然妳會被暗中解決的。」
「……」
又是同一句話,友希那頭痛了起來,她從來不知道跟人說話這麼累。
本來想慢慢聽他說的,所以友希那最後放下了槍,誰知道卻是這一瞬間,男子忽然掏出了槍,嚇得她又舉了起來。
「放下!」
那槍口指的是男子自己的太陽穴,友希那第一反應就只能是大喊。
「友希那,我也做了很多壞事,但我不想被更壞的人解決,他們會把我沒做過的事情說是我做的,把我做的當作沒發生過,我只能這麼選擇了。」
「放下!把槍放下!」
友希那明明可以開槍打掉男子手上的槍或是打他的手,但是友希那就是沒辦法開槍,她可不知道那究竟是不是真槍,要是自己開槍了,而這只是個陷阱,那犯罪的就會變成是自己了。
「這樣就結束了,千晶,也有人來救妳了。」
「……!」
『砰!』
「嗚!?」
然而友希那的計算終究是錯了,對方拿的是真槍,從他頭上往旁邊噴出去的確實是血、是腦漿,她就看著比在場任何人都壯碩的男子,僵硬地往地上倒。
她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莫名其妙。
但她最後還是想起了這人是誰,父親的照片上出現過這個人。
追著連續殺人事件的兇手來到了這裡,抓到了不知道是不是真正兇手的女性,看著父親曾經的同事在自己面前自殺,友希那手上的槍就這麼掉到了地面,接著是聽見槍聲所以跑過來的紗夜。
巴比任何人都還要早靠過去確認那個男人死了,有些無奈地抓著脖子走了回來。
緊接著是一台警車開了過來,從上面走下了莉莎和正在打哈欠的摩卡,不過看見面前有點混亂的模樣,她們也瞪大了眼睛。
但是所有人最後都看向了同一個人──還被蘭壓在地上的四分一千晶。
31
2029年10月13日
就如同那個男人所說的,友希那在網路上看見了相當短暫的消息傳播,並不是她們原先知道的那些已經足夠讓人無法原諒的黑幕,而是牽涉到了整個國家的地下交易。
友希那不曉得上面究竟還有多少駭客任高層所用,能夠如此迅速地在網路上消除那些情報,但是事情也很快就被「捕獲連環殺人事件兇手」的新聞給蓋過了各個版面,甚至殺人手法都還更吸引人們的目光。
被公布出來的殺人魔姓名是「貓田春人」,友希那才想了起來那是小時候,名字很吸引她的一個叔叔,會在父親的手機裡看見和他的合照。
他是管轄「零」的背後理事官,從擔任了那個職位開始,他的名字就從組織圖裡被抹消了,是警界的淺規則,卻也正好給了他不會被搜索的機會。
然而友希那仍舊不知道他和父親之間有什麼,也不知道父親真正的死因,什麼都不清不楚,也還是如同他那時所說的──不能給友希那知道太多,否則會連友希那都被解決。
所以友希那反而被當成了破案的警察,明明破案的是身為法醫的冰川日菜,甚至日菜沒有收到任何道歉。
至於真正的殺人兇手──四分一千晶,罪名只有殺人未遂。
那一晚,她被莉莎和摩卡押上警車時,因為日菜叫住了她,所以她才趁機說了一句話。
「他給了我一個名單,要殺什麼人是我挑的,謝謝妳,冰川日菜。」
「……這樣算是被拯救了嗎?」
日菜抓緊身上的毯子,她不是很明白。
四分一千晶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所以她仍舊沒有理解。
倒是說了別的。
「啊啊,我每晚,都在想著他們就和我的父母、爺爺奶奶、甚至被送上手術台切除器官的姊姊一樣,死之前肯定很害怕、很難過,卻什麼也做不到。」
日菜在回應之前先打了一個噴嚏,紗夜便從後面抱住了她。
「可是妳還是殺了他們呀。」
「結果更壞的人都還逍遙法外……為什麼總是無辜的人受死呢?」
四分一千晶無奈地笑了一下,紗夜為此皺起了眉頭。
她的妹妹也很無辜,就這樣被送進了東京灣,她真想過去給她一拳。
「至少我知道我自己做了什麼,我會贖罪的。」
她提前知道,連環事件的殺人兇手會被說成是貓田春人,自己會被免責,所以不管怎麼樣,最後都還是選擇犧牲了日菜幾分鐘的安全。
目送她上了警車,紗夜也讓日菜坐上了友希那的車,她至少要確保她的安危到隔天早上她被撤下通緝令為止。
32
2030年
日菜看著解剖台上的遺體,無奈地瞥了一眼白板上剛剛被助手寫上去的資料。
死者姓名──四分一千晶。
本該還在拘留所等待最高審判的人。
她不曉得這個人被警方送上解剖台,究竟是想要她解開什麼樣的線索。
今天世界也還在運轉。
她們也都明白了一件事。
「你不成為惡人,那就別想與之對抗」
【完】
其實應該是TBC,這是一個系列
想說邦邦應該也要來個這樣的文就寫了(?)
當初在構思的時候,不管是原作背景向還是像這樣架空,都覺得只有日菜的智商能夠勝任這種故事啊,所以就決定先從雙子主軸開始了
其他沒有出場但是有設定好的人物:
白金檢察官
上原檢察事務官
白鷺法官
羽澤律師
若宮律師
HHW偵探團
雖然前綴打了冰川雙子,其實是【惡與惡】這個標題為主,再有前篇或後篇的話前面放的CP名就不一樣了
但故事應該都是接起來的(O
總之就是,嘗試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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