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友希】成為妳，成為我

01

　　高中畢業後，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習慣的，在作詞、前進的動力上遇到問題的話，總是會直覺性去找美竹さん。
　　可能是因為高三的時候，每次碰巧遇見美竹さん就想聽她的意見，後來也都是得到了相當有參考價值的意見，就漸漸變得仰賴她了吧。
　　不過美竹さん好像沒有習慣我找她，每次都還是會有點不情願，即使最後仍然會在聊天軟體上好好回答我的問題。
　　說是想要她的意見，不如說只是想知道她是怎麼看待這件事的，美竹さん總是會和我持不同觀點，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不過找她確實很受用。
　　那天是覺得打字太慢了，所以就問了美竹さん能不能打電話，得到了她的同意後，我們就在睡前通了一次電話。

　　『說是打字慢，湊さん不要在睡前處理這些事情不就好了……』

　　電話的另一頭被接起來立刻就是美竹さん小聲的抱怨，明明是她答應了我，不過也因此覺得有點虧欠。
　　難得聽見了久違的聲音，只好笑著向她道歉。

　　「抱歉，就當我順便想聽美竹さん的聲音好了。」
　　『哈……哈！？』

　　睡前要是有美竹さん那種嗓音在耳邊說幾句話，說不定很好入眠──我是發自內心這麼想的，沒想到美竹さん那邊的反應有點大。

　　「那我要找妳商量的事情還是明天再說吧。」
　　『……所、所以湊さん打過來幹嘛啊？』

　　明明她說的話感覺很不情願，也不會直接把電話掛掉，甚至還有點害羞的感覺，這不就是想繼續聽我說嗎？
　　只是我也想聽她的聲音，不要只是我說而已。

　　「就這樣聊聊天也不錯不是嗎？」
　　『……』

　　耳邊傳來了美竹さん呼吸亂掉的聲音，還有想開口卻又不知道要說什麼所以不成語言的聲音。
　　跟美竹さん在這種時間說話很難得，也不禁想到，好像都是我在找她，她不會找我說什麼。

　　「美竹さん好像很成熟呢，都不會想找人商量什麼，還是只是不會找我而已？」
　　『不……那個……』

　　其實我印象中的美竹さん就是做事都不會猶豫，也不需要詢問別人的意見，對自己選的道路很堅定，不知道為什麼換來了她有點否定的語氣。

　　「怎麼了？」

　　像是有什麼難言之隱一樣，她一直沒有繼續說下去，我就問了她。

　　『又不是什麼都能和人說……』
　　「……這樣啊。」

　　沒想到會得到這種答案，也就代表她只是不怎麼和別人說吧？
　　不過不能和別人說的煩惱？我以為她和她的青梅竹馬們是什麼都會說的關係了？要不然交那麼久的朋友究竟都是在做什麼呢？
　　……要這麼說的話，美竹さん的煩惱應該有和她們說才是吧？根本不需要找其他前輩。
　　那麼找後輩商量的我又算什麼呢？

　　「所以妳真的有什麼煩惱？」
　　『……』

　　說到底我也只是想確認美竹さん是不是會毫不猶豫勇往直前的人罷了，不是真的想知道她的煩惱或是幫她解決，因為我不覺得自己是能幫人解決問題的人。

　　『是人的話都會有的吧……』
　　「那倒是。」

　　反正她也不打算告訴我，而我得到了我想要的答案，雖然有點對不起她，我稍微感到了安心。
　　美竹さん也是會有煩惱的人。
　　理所當然吧。
　　電話另一頭又沉默了一下，美竹さん再次開口的時候，我聽見了她稍微苦笑的聲音。

　　『我還以為湊さん會說不介意的話我可以聽聽……什麼的。』
　　「……聽了又不能幫妳解決煩惱，我有自知之明，幫不上什麼忙，除非妳的煩惱和我有關係？」

　　這麼問完之後，她又沉默了，難道真的跟我有關係？

　　『沒有……湊さん好像也不會遇到這種問題。』

　　她的沒有講得滿肯定的，也是，我都已經不會時常出現在她周圍了，也只有我想找她商量的時候我們才會說到話，不會跟我有關係吧。

　　「這樣啊，果然還是幫不上忙，我就不問了。」

　　雖然這麼說，我不會遇到？她害我有點好奇是什麼問題了……既然我打從心底相信自己無法幫人解決，我還是別問了吧，只要知道美竹さん也有她自己的煩惱，默默支持她就好了。

　　『那個……』
　　「怎麼了？」

　　結果她又有什麼想說的感覺，我不小心就有點開心地應了聲。

　　『沒事……湊さん，晚安。』
　　「晚安，美竹さん。」

　　沒想到她什麼也沒說，就這樣結束了我們的通話。
　　不過睡前和遠處的人道晚，好像還挺有一番風味的，因為很久沒聽見了，也有點懷念的感覺。
　　我把手機收了起來，把本來要找她商量的事情丟到了其他日子再問，關燈後就上床睡覺了。
　　我通常都睡得很沉，人天天都會做夢，只有記得和不記得的差別，所以我才覺得我是一覺到天亮。
　　或許是因為聽見了美竹さん的聲音，又聽見了她對我說晚安，那個特別的嗓音令人特別好入睡，我覺得我那晚睡得比其他時候都還沉，睜開眼起床的時候卻特別疲憊。
　　和往常一樣，被鬧鐘叫醒，只是鬧鐘的聲音好像跟我印象中的不太一樣……說起來自從上了大學，配合上課時間，鬧鈴確實每天都不一樣，今天正好是早上第一堂開始上課，稀有的一天，所以才怪怪的吧。
　　我把手機的鬧鈴滑掉了以後，就躺在床上盯著手機螢幕，愣了好幾秒才把手機緩緩轉過來。

　　「……嗯？」

　　這不是我的手機殼。
　　意識到這件事後才發現這也不是我的房間、更不是我的床，就算我大學搬出來住了，也不是說完全沒有習慣新的房間吧……
　　所以我嚇得從床上跳了起來。

　　「……什麼？」

　　發出來的聲音也不是我的聲音，但是因為每個人所聽見的「自己的聲音」和別人聽見的聲音其實還有點不一樣，我也沒有第一時間認出來這是誰的聲音。
　　倒是看見了擺在不遠處的那把吉他，非常眼熟，我上次去錄音室好像還有見到過的……是在熟人的房間裡？那個好像……是美竹さん的吉他？
　　剛睡醒讓我的腦袋有點混亂，我想我應該不是很單純地在某個熟人的房間裡，手機也不是我的，不知道密碼所以甚至無法解開，我揉著眉間緩緩爬下了床，胸部的重量讓我瞬間都清醒了，我可不記得我有這麼豐滿過。
　　最後我走到了鏡子前，我面對鏡子裡的人瞪大雙眼，眨了好幾次眼睛，摸了一下「自己」的身體。
　　我面前的人，分明就是──美竹蘭，確實是那把吉他的主人。
　　什麼情況？

02

　　醒來發現自己躺在陌生的床上、陌生的房間，就連鬧鈴響了的手機都不是我的，還以為是還沒從夢裡醒來，只是從臉邊垂下來的髮絲讓我嚇得立刻就清醒了。
　　我摸了摸我的頭，頭髮變長了，左邊甚至沒有挑染了，而且這個髮色分明就是──湊さん？
　　我找到了房間的鏡子，趕緊跳下了床，照到鏡子的時候不是因為看見了湊さん的身姿而感到震驚，而是湊さん身上穿的貓咪睡衣。

　　「什麼啊……真可愛……欸？」

　　不禁喃喃自語之後才發現連聲音都是湊さん的，雖然和平常聽見的還是不太一樣。
　　如果說這是夢的話，也太清晰了一點，夢裡怎麼可能會意識到自己不是自己啊？
　　所以我有點頭痛，也有點困惑，又走回了床邊拿起手機，大概是指紋解鎖，立刻就解開了設定，快捷圖標和我印象中的完全不一樣，但還是不用費神就找到了熟悉的圖案，我點了下去，最上面顯示的是「美竹蘭」。
　　我再次毫不猶豫地點了下去……裡面……最後一個訊息確實是我們昨晚的聊天時間……上面也是之前聊過的話題……真的……假的啊？
　　是夢的話，也太清晰了……啊咧……？
　　難道不是夢？

　　「……哈？」

　　真的假的，真的假的啊？我變成湊さん了？不對……不是這樣吧？應該是跑到了湊さん的身體裡……哈？
　　那湊さん呢？哈？給我等等啊……到底是什麼情況？
　　衣服的質料真實到我確定這不是在做夢吧……是我在操控這個身體的，等等啊，我也確定我是美竹蘭，前一晚真的還在跟湊さん講電話，她還問了我有沒有什麼煩惱，我很清楚那是什麼煩惱啊，我沒有告訴湊さん，所以我知道的話我就不是湊さん，我是我……什麼跟什麼啦……
　　冷靜一下……我是美竹蘭卻在湊さん的身體裡，那我的身體呢？
　　所以我趕快按了通話，倒是立刻就被接通了。

　　「那個……」

　　用湊さん的聲音這樣說話，我也有點尷尬。

　　『美竹さん？』

　　接著聽見自己的聲音叫自己的名字，就更尷尬了。

　　「……應該不是在做夢吧？」

　　還是想當成在做夢，所以我捏了一下自己的臉皮，好痛，不過說起來應該不是我的臉皮……

　　『很遺憾的，好像不是。』

　　本來想吐槽湊さん為什麼那麼冷靜，因為是自己的聲音結果也沒那個心了，而且我好像也沒有多慌張……而且湊さん也變成了我，就讓人覺得有點安心了。

　　「那……怎麼辦啊？」

　　我依然站在鏡子面前看著身穿貓咪睡衣的湊さん的身體，好像看著她也有冷靜的效果一樣，明明平常不是這樣的啊。

　　『……我今天的課妳全部翹了吧，待在我房間別亂跑。』
　　「我、我也不敢亂跑啊！」

　　雖然都講那麼多句話了，果然還是覺得電話另一邊是自己的聲音很彆扭，自己發出了湊さん的聲音也很彆扭。

　　「那、那我怎麼辦啊？我是說……我的身體。」

　　既然不用以湊さん的姿態去做什麼我就又放心了，但是我可是個高中生啊，總不能讓湊さん代替我去上課還幫我跟摩卡她們聊天吧……身體突然交換的事情我也不想告訴她們……

　　『怎麼辦？我該直接翹掉還是請妳父母幫忙請假再過去找妳？』
　　「……翹課吧……」

　　聽見要找父母，我直覺當然是選了另一個答案。

　　『……這樣啊？』

　　湊さん的語氣聽起來有點疑惑，啊啊，不要用我的聲音發出跟平常的她一樣的語氣啊。

　　『那我換換衣服就過去了。』
　　「好……」
　　『話說，美竹さん，手機的密碼是？』
　　「啊……ＯＯＯＯ。」

　　雖然不是很想隨便告訴別人，更別說是湊さん了，但是非常時期，而且之後還可以改掉，就告訴了本來是一生都沒機會打開我手機的湊さん。

　　『我知道了。』
　　「那我就在這裡等──」

　　正以為這個開端也不至於那麼慌張，就要掛掉電話的時候，湊さん又說話了。

　　『美竹さん，妳今天要穿跟內褲成對的內衣嗎？』
　　「啊啊啊──！妳不要亂翻啊！啊──！拿最上面的就好了！不准亂看！還有等一下去盥洗，紅色的牙刷是我的！」

　　她沒有說的話我還真的完全忘記了這種事情，就算都是女生，想到那是我的身體，然後湊さん要幫我穿衣服，天啊，都是什麼跟什麼啊！？

　　『……也麻煩妳在我去之前先盥洗了。』
　　「我、我知道了……！」

　　只是想到我也得幫湊さん的身體做些什麼之後，就有點扯平了的感覺，把我的身體暫時託付給她之後，就只好掛掉電話等她過來了。
　　那……我真的要去上廁所嗎？

　　「真的假的啊……」

　　這也太羞恥了吧？
　　這可是湊さん的身體耶……

03

　　太早把電話掛掉了，我根本不知道美竹さん是怎麼和父母說話的，而且也不知道她家的廁所在哪裡，雖然保持了冷靜，但是一打開房間門就開始害怕了起來。
　　我可不想因為和美竹さん突然交換了身體就害得她被其他人覺得很奇怪。
　　緩緩探頭出去之後，確認外面沒有人，我在她房間的這層樓摸索到了廁所，洗臉盆那裡有擺牙刷牙膏之類的東西，也有毛巾，牙刷是紅色的，應該就是美竹さん的了吧？
　　特地跟我說了牙刷是紅色的，但這間廁所只有她自己的一組牙刷而已，父母應該是在其他地方？說起來她們家還滿大的。
　　反正覺得暫時還不會遇到人我就悠哉地上了個廁所再盥洗，沒有看到鏡子的話都不會意識到這不是自己的身體……除了胸部以外，有點不習慣。
　　盥洗好了以後回房間給美竹さん的身體換了衣服。
　　明明現在要說的話，這才是自己的身體吧……卻在幫她穿內衣的時候不禁感到了害羞，原來大一點摸起來是這種感覺。
　　接著我就換上了制服，雖然每種顏色都穿了一年，高中畢業後再穿回來就有點奇怪的感覺了。
　　說起來──
　　我摸了摸白襯衫上的第二顆鈕扣，畢業的時候看著莉莎交給了青葉さん所以我也就乾脆給了美竹さん，不曉得是這顆還是她放到哪裡去了。
　　雖然她是我的學妹，卻總是很愛在我面前逞強呢。
　　要趕快過去搞清楚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情，要是暫時找不到解決辦法，那對我們的生活都會有很大的影響。
　　給美竹さん的身體梳妝打扮了以後，我背著她的書包要下樓，卻在樓梯第一階遲疑了。
　　剛剛都在想她的事情，又到了得面對她家人的時間了，美竹さん平常是跟父母一起吃早餐的嗎？
　　其實我也不需要一個人在這裡猜測，我向美竹さん要到了手機密碼，所以我又走回了房間撥電話給她。

　　『……湊さん，怎麼了嗎？』
　　「沒什麼，就想問問妳平常是跟父母吃早餐的嗎？出門的時候要說什麼？」
　　『……湊さん原來這麼在乎我的形象會不會被妳弄壞啊。』
　　「那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電話的另一端是自己的聲音，其實有點不習慣，不過美竹さん的語氣聽起來怪怪的。

　　『……妳下樓就說今天不吃早餐了吧。』
　　「這樣啊，我知道了。」

　　要是可以的話，挺想填飽肚子再出門的，就算這是美竹さん的身體，現在有感覺的都是我吧，我也不希望弄壞她的身體。
　　掛掉了電話後，我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走下樓，聽到美竹さん的母親叫她，我就稍微靠過去說了句我今天不吃早餐還有我出門了，戰戰兢兢地走到了玄關，穿上了皮鞋後就走出去了。
　　問題來了，這是哪？
　　我只好拿出手機看了一下地圖，意外地離家裡還滿近的，不過我現在要去的是我上大學後在外面租的公寓。
　　看著手機的時候收到了來自「湊友希那」的訊息，美竹さん用了我的手機傳訊息給我，上面寫著要請我跟羽澤さん說今天請假。
　　我沒有窺視他人隱私的興趣，只是這是非常時期，只好退回去看了一下美竹さん的聊天列表，找到了應該是羽澤さん的人後，就傳了句我今天請假。
　　稍微瞥了一眼她的聊天列表，因為都是熟悉的名字，不知道為什麼感到了安心。
　　然後就真的只是忽然感到很好奇──本來不會去注意的，看完聊天列表我就點了朋友列表。

　　「……」

　　看見自己的名字被掛在「我的最愛」裡面，有點開心。
　　本來想說給美竹さん弄個小惡作劇，沒有的話就自己設定成我的最愛，沒想到我的名字真的在那裡。
　　明明就是個不會找我商量任何事情的學妹。
　　真可愛。

04

　　簡單盥洗完了以後，偷偷拿了湊さん的手機來看，確認了這裡離家有點距離，所以也知道湊さん還要花一點時間才會過來，雖然有一點罪惡感，我就在她房間探險。
　　一開始就找到了作詞作曲的筆記本，畢竟就放在桌上，只看這個的話就不會太對不起湊さん，所以我就坐下來看她寫的歌。
　　看著就覺得不愧是進到了音樂大學的人啊……但除了身為音大生越來越專業的作曲之外，我並沒有覺得自己作的詞輸給了她。
　　不過還是覺得真好啊，湊さん……一心一意在音樂上，高中畢業之前，也終於不再有任何迷惘了。
　　本來……我也該是這樣的啊。
　　果然隨著時間的推進，即使想保持一如往常，也有很多事情會改變的啊。
　　翻著她寫的歌詞，真好啊。
　　果然是我從一開始就很憧憬又尊敬的人……什麼的。

　　『叮咚』

　　也沒注意到時間就這麼過去了，不熟悉的門鈴忽然就響了起來，嚇了我一跳。
　　說起來直到門鈴響之前，都以為湊さん會自己開門進來，不過那是我的身體啊，哪有鑰匙？即使還是沒什麼實感，真的不是做夢嗎？
　　其實也不確定到底是不是湊さん回來了，我就小心翼翼地靠到了門上透過貓眼往外看，看見自己的時候差點倒抽了一口氣，很快又想到我現在是湊さん的模樣，所以立刻打開了門。
　　打開門後，湊さん也用我的臉愣了一下，接著就走進來了。

　　「我還以為妳也會幫我換衣服。」

　　別用我的臉、我的聲音理所當然地說那種話啊。

　　「我們先來搞清楚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情……還有我擅自用了妳的錢，妳介意嗎？」

　　還好我平常的情緒也沒有多激昂，湊さん這種冷淡的感覺也沒有太違和，我就看著她從我的書包裡掏出了便利商店買的麵包，像是我們的早餐。

　　「……不介意。」

　　既然只是買食物就算了吧。

　　「那……一邊吃一邊想吧。」
　　「……好。」

　　湊さん就這麼冷靜地坐了下來，一邊撕開了麵包的包裝，我也坐在旁邊撕開了包裝，一副什麼事都沒有的樣子開始小口吃起了麵包。
　　其實我應該要更驚慌失措的……卻覺得這樣反倒讓人鬆了一口氣。
　　因為暫時不用再以「我」的身分面對家人了啊。
　　更何況也不是只有我一個人發生這種事……還是和湊さん。

　　「所以，美竹さん，妳有什麼頭緒嗎？」
　　「……」

　　突然問我我怎麼可能知道，所以我又繼續默默吃著麵包。
　　……話說湊さん嘴裡是這樣的感覺啊。

　　「美竹さん？」
　　「被自己的臉這麼叫很奇怪啊……」
　　「難道我要叫妳湊さん？」
　　「……別開玩笑了。」

　　轉過去就會看見自己的臉在跟自己說話，不是看鏡子的那種感覺，奇怪得讓人會起雞皮疙瘩，所以我盡量不看過去。

　　「美竹さん不是有不可告人的煩惱嗎？該不會就是會和人交換身體吧？」

　　結果湊さん卻說了個天大的誤會。

　　「哈！？怎麼可能！才不是！我也第一次這樣子！」
　　「……聽見自己的聲音和身體都這麼激動確實是很奇怪。」
　　「唔……」

　　我又把臉別了過去，不曉得該怎麼辦才好。

　　「不過有可能真的跟美竹さん的煩惱有關係吧？都變成這樣了，妳不告訴我嗎？我們今天要是變不回去，我就得暫時幫妳過生活了，妳也得去幫我上課……」
　　「說是那麼說……」

　　我明白湊さん的意思，今天要是沒辦法變回去，那該怎麼辦才好？即使我跟湊さん有一定程度上的認識，她絕對沒辦法成為我的，我也沒辦法成為她。
　　然而湊さん是我憧憬又尊敬的人，我根本就不想……把任何跟她沒關係的煩惱帶給她，不想被她小瞧，不想被她知道我也會因為一點小事情悶悶不樂，不想讓她看見不好的我……
　　更何況我們還有沒有嘗試的事情。

　　「湊さん……要不要再睡一次看看會不會變回來？」
　　「那倒是好主意，我也想睡回籠覺了。」
　　「哈……」

　　沒搞錯的話湊さん的鬧鈴可是一個小時前叫的，絕對是今天早上有課吧？這就想睡回籠覺了，大學生真自由啊。
　　不過也不關我的事，吃完了麵包後我就稍微清理了嘴巴，雖然是湊さん的身體，可是我不可能立刻就習慣她的房間，再次回到她的床上之後，有點難為情。
　　而且湊さん也一起上床了……雖然是我的模樣。
　　話說……這不是單人床嗎？
　　看見自己很彆扭，根本就沒有和別人躺床的感覺，所以我就乾脆背對她，側躺看著牆閉上了眼睛，這樣就不會覺得這不是我的身體了。
　　但是跟別人一起睡有點不習慣，卻又覺得這張床讓人覺得真安心，過沒多久我就睡著了。

05

　　我不習慣側躺，但是自己的床上有別人、床又很窄的時候，仰躺也有點委屈的感覺，只是轉過去看見的又是自己的背影，那真的很奇怪，我還是學美竹さん背對彼此。
　　結果我醒來的時候我變回仰躺了，不曉得睡了多久，也沒有像今天早上那樣累，說起來覺得累的可能只是美竹さん的身體吧？並不是因為身體交換了才有那種感覺。
　　反正再次睜開眼睛後，得到的只是讓彼此都失望的結果，又或者是因為沒有同時醒來？我稍微往旁邊瞥過去，美竹さん也是仰躺看著天花板的。

　　「妳沒睡著嗎？」
　　「……睡著了。」

　　那就真的很讓人失望了，美竹さん剛剛也有睡著，我們卻還是這副模樣，也讓人徹底明白這不是在做夢了。
　　究竟為什麼會這樣？
　　我的直覺告訴我，果然還是跟美竹さん的煩惱有關係吧……即使之前認為我無法幫她解決，都變成這樣了，我們恐怕不一起解決不行吧？

　　「所以，美竹さん難以向人開口的問題是什麼？和妳換了身體的感覺……我想應該不是身體上的問題吧？」

　　如果是一些關於身體隱私的問題的話，那我還真沒有感受到，而且這個就算無法跟朋友說，也能跟醫生說的吧──但我確信不是這種問題。

　　「……當、當然不是啊。」

　　在這個問題上得到美竹さん的否定，倒是鬆了一口氣。
　　我和她就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就算入住至少也超過半年了，看習慣了，並不會習慣旁邊躺了別人。
　　有一種神奇的感覺。
　　要是看過去是美竹さん的臉那倒還好，看過去是我自己的臉，我又閉上了眼，接著我的聲音就從旁邊傳了過來。

　　「是……家裡的問題。」
　　「……這樣啊。」

　　有一種瞬間明白卻又不是真的很明白的感覺，就是覺得美竹さん的煩惱是家庭因素很合理，但是又想像不出來她和家裡出了什麼問題。
　　好比說不久前的通話。

　　「事到如今了，妳就和我說吧……雖然我還是沒有那麼自以為是地想幫你解決困難，但我好歹也是妳的前輩吧，妳遇到的問題，說不定我也遇到過。」

　　如果這個不是關鍵，我們該怎麼樣才能換回彼此的身體？
　　難道要親吻嗎？
　　說的也是，離奇的故事裡大多數的解決辦法不都是接吻嗎？

　　「我……」
　　「美竹さん，我想到了個辦法，電視不是都那樣演的嗎？要不要接吻看看？」
　　「……哈？」

　　在美竹さん要開口的時候我不小心打斷她了，但我真的覺得這個辦法說不定可行，如果這種事真的都能發生，那些故事或許也有一半是真的？

　　「都發生這種離奇的事情了，那些故事也有一定的道理吧？」
　　「說、說是那麼說……湊さん，難道可以面對自己的臉接吻啊？」

　　這倒是沒想到，畢竟我看的是天花板，不過美竹さん的意思是只要不看到臉，她願意親看看嗎？

　　「那妳閉著眼睛轉過來吧。」
　　「還真的要親啊！？」
　　「這不是一個辦法嗎？」
　　「就、就算是那樣……好、好啦，反正是自己的身體……」

　　看來比起在這時候把煩惱告訴我，美竹さん更想選擇接吻這個方法不是嗎？要不然她就會反駁了。
　　眼角瞥見美竹さん──我的身體──轉過來之後，我也閉上眼轉了過去，這樣就不會因為看見自己感到很奇怪了。
　　於是我伸出手觸碰到了她的臉，是我熟悉的觸感，也很快就找到嘴唇在哪裡，想著只是要觸碰自己的嘴唇，也就沒什麼猶豫，二話不說就貼了上去。

　　「唔、」

　　美竹さん卻用我的喉嚨發出了這種聲音……這不是讓人瞬間就明白了嗎？我們依然沒有變。
　　閉著眼摸了一下頭髮，我還是短髮，只好一邊嘆氣一邊轉了回去。

　　「妳還是把煩惱告訴我吧。」

　　現在知道了童話故事沒有參考價值，所以還是照原計畫吧。

　　「……」
　　「美竹さん？」

　　然而美竹さん並沒有轉回去仰躺也沒有回答我，我就稍微側過頭看了一下她怎麼了。
　　結果看見的是自己的臉擺出了一副害羞卻又有點生氣的感覺。

　　「那……那可是初吻耶……」

　　沒想到是這麼可愛的發言，好歹我也是初吻，不過我們明明都不是自己的身體，還能被算在內嗎？

　　「原來美竹さん有那種浪漫情懷？但是跟我不好嗎？」

　　好像有點習慣看見自己的臉了，所以我又轉了過去，笑著問了她。

　　「為、為、為什麼會好啊！？」

　　然後她就轉了個一百八十度背對著我，不要用我的身體鬧脾氣吧，看起來很奇怪。

　　「我就是覺得滿好的，這個先算了吧，妳要跟我說了嗎？」

　　我也講不出一個正確答案，反正這件事在這個時間點並沒有那麼重要。

　　「……」
　　「美竹さん？」
　　「……我說，我說就是了！湊さん不要再說話了！」

　　她就保持著背對我的姿勢，而我看著自己身體的背影聽她娓娓道來。

06

　　雖然高二就填過未來的升學志願，到了高三更是得確立目標才行，不再像之前那樣隨便填，因為老師會根據我們填的志願對我們下指導棋。
　　不過也不是說填自己想念的大學就好了，畢竟就算真的要上大學，學費也不是我自己出的啊。
　　總得經過父母的同意才能決定要考哪一所大學。
　　其實我本來沒有什麼特別的目標，想說能考上哪就去哪裡吧，只是那個人去了音樂大學啊……
　　雖然沒有像她一樣追求技術卓越，但是我還想跟她並肩行走的啊……
　　既然未來都得繼承花道，花道又不用特別唸什麼科系……我能不能也去音大啊？
　　然而事實證明我想得太美好了。

　　「既然你要繼承美竹流，時勢已經不再像以前那樣，是要選擇該與時俱進或是完全保持傳統了。」

　　明明只是來問父親會建議我去讀什麼學校，沒想到他從這裡開始說起，讓我一頭霧水。
　　難道要說花道也該加一些科技要素嗎？

　　「我們應該要走向國際，那就勢必也得和其他文化交流。」
　　「喔……喔？」

　　結果講的不是科技，我像是有聽懂又像是沒聽懂，是要我去學其他國家的文化融入一些新的要素嗎？

　　「妳可以選擇一些外文或是能融入國際的科系，語言對妳寫歌詞也有幫助的吧？」
　　「……」

　　說是這麼說。
　　雖然是這麼說……

　　「音大，不行嗎？」

　　還是想知道如果不照著他說的做會怎麼樣。

　　「妳是打算在音樂上發展了嗎？」
　　「那倒……」

　　那倒沒有吧，本來想這麼說，那我幹嘛要去唸音大啊？
　　只是閒暇時間玩的樂團，為什麼要特地去唸音大啊？
　　就因為她在那裡啊……

　　「妳不過就是在國中的時候拿起了吉他和朋友們唱一些歌，妳拿什麼去和在音樂這條路上專精的人相比？想考音大，這麼容易嗎？」
　　「……」

　　我知道的啊，能不能考進去是另外一回事，但是考進去了的話就代表我有能力吧？

　　「那妳畢業後想做什麼？成為音樂人？」
　　「我……」

　　好像也沒有……就只是……想追上她。

　　「妳真是什麼都沒想好啊，就跟當初玩樂團，想玩就玩，不考慮後果，還是沒有記取教訓嗎？」
　　「我、我才沒有什麼都沒想好嗎！？」

　　因為被那麼說，下意識就用很差的語氣回答了父親。

　　「那麼妳想考音大的理由？考什麼科系？妳未來要幹嘛？蘭，喜歡音樂和想靠音樂為生是不一樣的事情。」

　　父親沒有跟著生氣反而讓我更生氣了，因為什麼都被他說中了，我確實沒想好，什麼都沒想，只是不想被說當初玩樂團沒有考慮後果。
　　而我想考音大的理由也僅僅只是因為湊友希那罷了。
　　讀完之後可以做什麼？我還是得接下花道，就算真的跟花道沒什麼關係啊……但又不是整天都在插花吧？
　　多個一技之長有那麼不好嗎？雖然父親的提議也是多其他一技之長甚至還可以運用……

　　「說實話，妳是想跟誰一起唸音大？」
　　「……！」
　　「被我說中了啊。」

　　大意了，沒有控管好自己的表情。

　　「Roselia的湊友希那？」
　　「唔……！？」
　　「又說中了啊？」

　　真是又生氣又難為情，就快要管不住表情了。

　　「感情的事啊……當爸爸的不想管妳太多，但是妳的未來，在人口已經很飽和的音樂界裡，我看不見妳這種半吊子能存活的可能，我們的花道卻是永遠流傳，缺的正是將它流傳的人。」
　　「欸……啊？」

　　其實我聽到第一句後，他後面在說什麼我就沒有聽清楚了……因為我是想反駁的，但他就繼續說下去了……他說了什麼啊？

　　「她有把妳放在眼裡嗎？」
　　「你、你在說什麼啦！？」

　　話題怎麼就突然變了方向啊！？

　　「雖然真的不想管妳太多，但是妳的選擇不管哪一個都很沒有未來性啊。」
　　「……」

　　他是在說不管是對湊友希那的感情，還是音大，都很沒有未來嗎？

　　「當初聽我的回來練習花道給妳帶來壞處了嗎？爸爸都是為妳著想啊。」
　　「……」

　　是為了我，還是為了花道？
　　況且有沒有未來，誰知道啊……說不定我們家的花道才是不久後會被其他流派打敗的存在啊，或是被併吞……我卻沒有其他可以求生的技能，那不就是家道中落了嗎？
　　我能不能有未來，是他可以決定的嗎！？

　　「連試都沒試過的事情，你怎麼能知道啊！分明就是膽小鬼！」

　　生氣到最後終於忍不住這樣和父親喊了，也不想繼續跟他說話，我就直接回到了房間，反正他就是很不看好我的任何決定，只想要我照著他決定的路走。
　　那我偏偏就要把志願填音大，做給他看，做給他看就是了啊！
　　為我好為我好……只是為了美竹流好吧？他的任何一個弟子，都比我厲害啊，這種老套的只傳血親的模式，都說要跟著時代前進了，就一起捨棄了吧！
　　……然而卻從那天開始，父親天天都要找我說教，想說服我放棄音大，真是煩死了啊。
　　就只是因為我沒有能付學費的錢，所以在出社會之前，都只能唯命是從嗎？
　　那算什麼啊……
　　所以我甚至不小心對父親說了……

　　「你不讓我讀，我就自己賺錢去讀啊──！」

　　結果因為高三備考時期根本沒有餘力去找打工，那之後我就沒有跟父親說過話了。
　　真的是，做什麼都沒考慮後果啊。

07

　　美竹さん其實描述得很簡單，她說她也想考音大，不過父親不支持她，所以她就賭氣跟父親說那她自己賺學費去讀給他看，結果到現在都沒有去打工，甚至沒在賺錢，倒是也沒在準備音大的考試的樣子。
　　這點小事就跟家人鬧彆扭了嗎？

　　「……所以美竹さん，真的想來讀音大？我上的這間嗎？」
　　「……」

　　感覺她也不是真的抱有什麼目的來讀的，只是為了和父親賭氣一樣，就不會像之前那樣果斷地回答我。

　　「那妳的煩惱……是籌不到錢還是只是拉不下臉？」

　　我唯一能明白的就是我真的無法理解這個煩惱，因為我沒有遇到，也沒有跟家人有這樣的衝突過。
　　要說的話，就是美竹さん真的欠缺了一點考慮。

　　「湊さん……不會希望我跟妳讀同一間學校嗎？」
　　「欸？」

　　然而美竹さん卻問了我和這個煩惱感覺最沒有關係的問題，我在這之前根本不知道她想要考我的學校，要怎麼談希望或是不希望？

　　「……看來是不希望啊。」

　　我還沒有對什麼很失望過的，但是她用我的聲音表現出了這麼失望的感覺，讓人不禁錯愕了一下。
　　明明也算是高頻率和美竹さん說話了，卻不怎麼了解她，還是她其實想當作驚喜才不告訴我的？

　　「……我不知道妳想考音大，妳要是成為了我的學妹，我會開心的吧。」

　　燐子因為鋼琴比賽的關係保送了另一間大學的音樂部，Roselia就沒有其他人念音大了，所以要是有本來就認識的人一起讀同一間學校，那就有伴了，還滿開心的吧。

　　「湊さん就沒有在……我說之前……暗自想過如果我跟妳選同一間學校會怎麼樣嗎？」
　　「我要是這麼想的話很奇怪吧？明明美竹さん從來沒跟我提到過的，我怎麼會去聯想呢？」

　　我不知道她是什麼意思，只是對我來說很奇怪，結果這麼回答了她以後，她就稍微把身體縮了起來。
　　我的身型本來就算小，又是背影，要不是她用我的身體這麼做，都沒想過自己原來可以看起來這麼渺小。

　　「一年……兩年過了……」
　　「嗯？」

　　美竹さん好像在喃喃什麼，我沒有聽清楚，然後她就突然轉了過來，和自己的臉對視讓人不禁屏住了呼吸。

　　「湊さん，果然還是都沒有看著我啊……」

　　雖然我知道這句話的意思，但是我現在看著的是自己的臉，確實是沒有在看著她的──要是這麼說了，美竹さん不知道會多生氣。

　　「美竹さん，妳沒有偷看我的手機嗎？」
　　「哈？講得好像妳有偷看一樣……」
　　「……」

　　無法反駁，確實偷看了一些，我的默認使她瞪大眼睛盯著我。

　　「妳看一下。」

　　不想下一句就被她說什麼變態，我趕緊轉過身去拿床邊的手機，交給她解鎖。
　　她擺出一張疑惑的表情幫我解鎖了以後，我就打開了聊天程式，把好友名單那邊開給她看了。
　　今天早上是她打電話給我的，難道她就沒發現嗎？

　　「……」

　　我也有把她加到我的最愛。

　　「哈……等、等等，意思是妳、妳看到了！？」

　　她的表情鎮靜下來沒兩秒又突然激動了起來，我都忍不住想別過視線不想看我的臉變成那樣了。

　　「不過就是看見美竹さん也有把我加到我的最愛而已。」
　　「……！？」

　　還是把面前的自己當作是失散已久的雙胞胎好了，跟美竹さん交換身體，看見的東西真是讓人又哭又笑呢。

　　「那麼，妳的煩惱……我們來解決吧。」

　　雖然我沒有經歷過，但是如果說要我幫忙尋找解決辦法，那好像還是做得到的。

　　「哈哈……湊さん就這樣無視了前面一個問題啊。」
　　「嗯？」
　　「……沒事。」

　　美竹さん笑得比我還無奈，前面一個問題？說我都沒有在看著她嗎？還是問我有沒有想過她也跟我讀同一間大學？
　　我以為我都回答了？
　　……我不明白她的意思，只是我總覺得，她眼神投射過來的失望，比她剛剛跟我說和家人的爭執，更像是她的煩惱一樣。
　　可能……只是錯覺吧。

08

　　把煩惱告訴了湊さん，然而那不是我真正的煩惱啊……
　　確實我讀音大的理由，不管擠出幾個，就幾個都沒有說服力，最主要的原因還是湊さん，但是我沒有把這件事告訴她。
　　我可以自己和父親說我不想要考音大了，就只是不想在說完這句話之後……被他覺得我也放棄了湊さん，甚至都還沒有嘗試去賺學費就放棄了──雖然是這樣──唯獨對湊さん的感情，不想被他看輕啊。
　　啊啊，我就是太喜歡湊さん了所以才想著要追著她到大學去，就像父親說的，做事沒考慮後果啊。
　　不想被父親覺得這份感情很愚蠢，讓我失去了明辨是非的能力……
　　如果湊さん真的對我一點情感都沒有……那我……就會好好放棄的，不想連這點事情都沒確認就撤回和父親說的那番話。
　　明明都已經十八歲了，行為卻還是像小孩子，真是可笑啊。

　　「就算湊さん和我討論了解決辦法，要是我們的身體沒有變回去，那也什麼都做不了啊。」

　　從床上爬起來之後我們就背對背坐著，盡量不看到彼此，也不去感受這副身體和原本的自己有什麼不一樣。

　　「……所以要是變不回去的話，我就代替美竹さん和妳父親談談吧，肯定是要這件事解決了才會變回去的，那就只有這種辦法了。」
　　「哈？別、別開玩笑了啊，這是我家裡的問題，還不至於到要湊さん幫我說！」

　　把臉窩在了膝蓋之間大喊，卻聽見了來自背後的嘆氣。

　　「那妳說我們該怎麼變回去才好呢？」

　　我才想知道答案啊！

　　「……不知道啦，歸根究柢，真的是我的問題嗎？湊さん昨天要找我商量的事情不是沒說就睡了嗎……」
　　「啊……那倒是，但我的不是煩惱，只是想尋求意見而已。」

　　結果湊さん很快就跟我說她本來要問我的是什麼，也不是什麼太難的問題，就是問了我一些關於歌詞的事情。
　　湊さん的問題根本就是家常便飯了，又不是第一次發生，所以……會變成這樣，果然是我的問題啊。
　　都是我不好嗎？
　　明明就是我擅自喜歡湊さん，擅自想追隨她去音大，還擅自變成了這副模樣影響到她，要是跟她說真正的原因，那多麼可笑啊？

　　「不過，美竹さん，換個衣服，我帶妳去學校看看吧。」
　　「欸？」
　　「去學校確認一遍妳的心意吧，看妳喜不喜歡這間學校。」
　　「說的……也是。」

　　只是因為湊さん在這裡所以我也想考進來，但是我完全沒有來參觀過，想說只要湊さん在就好了，結果又擅自想放棄，明明什麼都還沒去嘗試。
　　所以我就走下了床……話說這不是我的房間也不是我的身體啊，湊さん居然叫我去換衣服。

　　「要……穿什麼？」

　　姑且走到了湊さん的衣櫃前，有點難為情地回頭看她，雖然看見的是自己的臉。
　　湊さん立刻就來打開衣櫃拿了一套衣服和內衣給我，接過的時候我的手不禁顫抖了起來。
　　就算都是女生，就算真的都是女生啊，湊さん早上也幫我的身體換過衣服了，但是就湊さん剛剛的問題來看，沒怎麼把我放在心上吧……我卻不是這樣的啊。
　　要她幫這副身體穿衣服也很奇怪，只能我自己動手了嗎？可是……

　　「湊さん，為什麼一直盯著我啊……」
　　「好歹我看的是我自己的身體吧？」
　　「說是這麼說啦……」

　　好歹現在操控這副身體的人是「美竹蘭」吧？再怎麼樣一個正常人被別人盯著換衣服都會很莫名其妙的吧？
　　不過，好吧，真的是湊さん的身體。

　　「唔……」

　　緩緩脫下了貓咪睡衣，露出來的是湊さん赤裸的身體，我不禁吞了口口水，不敢盯著某個地方，但是首先要穿上的就是內衣。
　　將兩隻手都穿過了吊帶，往後扣住了扣環，再來就是……調整位置……再怎麼說現在有感覺的都是我自己，被碰到的也是我自己，但是那個和往常不一樣的大小讓人的手抖得更厲害了。
　　當作什麼都沒發生，我趕緊穿好了上衣，換上了裙子，刻意背對著湊さん說我換好衣服了。
　　湊さん剛剛躺上床之前就把我的制服外套和襯衫都脫了，裡面留著一件背心，說是不想弄皺我的衣服，只是她沒有再把制服穿上。

　　「……妳、妳做什麼啊！？」

　　而是來她的衣櫃找了一套衣服穿了上去，看見我的身體穿上了她風格的衣服，我一時接受不了。

　　「要是給妳穿著高中制服去大學走走，不就一堆人會來搭訕了嗎？可是妳又不會回答。」
　　「啊……」

　　確實是那樣，湊さん真是設想周到啊……而且還好她的衣服有那種只有一種尺寸的，我的身體也能穿，看起來沒有很緊──剛剛的觸感又浮現在手心上了，啊啊，啊啊啊……

　　「那走吧，美竹さん。」
　　「……好。」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妳臉這麼紅，還是希望妳保持平常的表情，要是路上有人和妳打招呼，不知道名字也沒關係，說妳趕著去別的地方就好了。」
　　「我、我知道了。」

　　連這點都幫我想好了，湊さん難道是接受了我們身體互換的情形嗎？完全不著急讓我們換回來，雖然根本沒有已知的辦法可以換回來就是了。
　　接著我們就出門了，身體上是湊さん才是那間音大的學生，可是現在真正的湊さん在我美竹蘭的身體裡，反而變成了她帶著我，別人看到應該還是覺得很奇怪吧。

09

　　雖然美竹さん一副想要放棄考音大所以很難跟父親拉下臉的模樣，我決定還是先帶她來學校看看，而且我好像沒有搞清楚她為什麼想要來唸音樂大學？
　　美竹さん在音樂上確實有和我不一樣的執著，只是她未來想靠樂團吃飯嗎？我以為她的目標是「保持一如往常」？
　　反正先不管這些，我是有想要在這裡獲得的技術才決定繼續升學的，所以我就來向她介紹在這裡讀書的優點吧。

　　「學校不大，很快就能逛完了。」
　　「嗯。」

　　畢竟只是音樂大學，不是藝術大學附屬的音樂部，半小時內就能走完一圈了。

　　「妳知道我是什麼專攻嗎？」
　　「欸……唱歌？還是作曲？」
　　「……說來有點慚愧，我是作曲專攻，結果還是會找美竹さん詢問意見呢。」
　　「什麼啊……妳問的是歌詞又不是曲目。」

　　即使我找美竹さん詢問意見，她好像也不會為此得意，反而有點害羞的感覺。
　　帶她逛逛學校，偷偷去路過表演廳看看有沒有學長姊在演奏，她會的是吉他，我想也不用多看一些樂器，結果並沒有看什麼，事到如今才覺得學校小得很無聊。
　　……如果美竹さん以後也會在這裡生活的話，或許會很有樂趣吧。

　　「要說有趣的應該就是社團活動吧，不過我有Roselia，所以沒有參加。」
　　「……這樣啊。」

　　帶美竹さん逛了一圈學校，感覺她沒有失望，眼神裡反而有一些期待的樣子。
　　只是我好好想一想，雖然我們互當彼此為競爭對手，也就只是學生時期的競爭心罷了，現在也還是當她們是競爭對手，這是無法否認的，但是未來要是美竹さん也來這裡就學甚至和我一樣是作曲專攻，未來……我們畢業後，就是真正的競爭對手了。
　　是很現實的，誰能存活的問題，大學畢業後就是社會人士了，可以的話從現在就想獨立自主，卻沒什麼人能做到，畢竟學費可是一年一百多萬日幣。
　　成為社會人士後，不能再只想著上台表演很開心，還要考慮到市場。
　　到時候我們仍然能夠這樣相處愉快嗎？不會因為有一方的失敗，在為了錢落魄潦倒的時候，嫉妒另一方的成功嗎？
　　說實話，我希望美竹さん她們的樂團能夠就一直保持現在的模樣，追求她們的一如往常，和學生時代一樣哪裡可以參加活動就去參加，閒暇的時候才聚在一起，而不會因為要讓樂團在社會生存感到壓力。
　　她們和我們所追求的目標，從來就不是一樣的，美竹さん真的想來讀音樂大學嗎？

　　「美竹さん，今天晚上過後要是我們沒有變回來，妳明天就得來幫我上課了。」
　　「……欸？可是我什麼都沒學過？」
　　「看來妳也不覺得我們今晚會變回來呢。」
　　「……」

　　本來以為她會先反駁我才不會變成那樣，沒想到是先驚訝自己什麼都不會，怎麼幫我上課。

　　「以防萬一，我們回去好好了解一下彼此吧。」
　　「欸？了、了解彼此是？」

　　這句話還能是其他的什麼意思？
　　所以我忍不住對她笑了一下。

　　「妳不是想要我好好看著妳嗎？」

10

　　還以為湊さん是什麼意思，原來只是要了解一下我怎麼和其他人相處的，避免我們到明天都還沒有變回來。
　　我也得順便了解她在這裡生活的模樣……一天之內記下大致上的課堂進度，記住教室位置、教授名字，還有跟她比較會說話的同學。
　　總覺得……這樣，我的願望好像就實現一半了不是嗎？
　　了解湊さん的生活……知道她平常在幹嘛……跟誰有互動……湊さん也反過來了解我，雖然只是暫時又大致上的，就好像……我們互報行蹤一樣。
　　剛剛去大學繞了一圈，沒什麼特別的感覺，只覺得湊さん現在在這裡上課，我果然還是有點想來。
　　明天要是真的萬不得已，就去幫她上課看看，了解在這裡都能學到些什麼，看我是不是真的想學。

　　「姑且，還是看手機最快了。」

　　於是我們回到了她的房間，就坐在地上靠著床，湊さん讓我解鎖她的手機，但是並沒有拿回去，就讓我拿著，然後她就靠了過來……
　　因為是自己的身體，說實話並沒有什麼臉紅心跳的感覺，包括不久前的接吻……不過一想到對象是湊さん，就……讓人不知道怎麼辦。

　　「這個是和我最常說話的人，剛好她有放自己的頭像。」

　　她打開了和別人的聊天視窗給我看，接著就對我伸出了手像是要跟我要什麼。

　　「美竹さん在看的時候也讓我看妳的吧。」
　　「欸……哈！？」

　　就算剛剛協議說要了解彼此的生活，可是沒想到是看手機啊……看手機……這不就很像那個……情侶之間才會做的事情……

　　「今晚不變回來我都得幫妳洗澡了，還有什麼更難以啟齒的事情嗎？」
　　「什……！？」

　　她不說我真的都沒有想到，臉頰瞬間就熱了起來，這不就代表我得幫湊さん洗澡嗎！？

　　「希、希望不會發生那種事啊！」

　　說是這麼說，我還是把我的手機交給了她。
　　我沒有和其他人說過我喜歡湊さん，所以……沒關係的吧。
　　明明只是要看對方的手機的話那就只要看就好了……就不明白，為什麼湊さん硬要把頭靠在我的肩膀上。
　　現在在胸口躍動的那顆心臟是湊さん的，我卻害它跳得坐立難安，耳膜裡都是心跳的聲音。
　　甚至就連翻閱她和別人的對話紀錄都有一點期待又怕受傷害的心情，身體一下子冷一下子熱，就怕會看見讓我失望的話題。
　　所幸……沒有這回事，湊さん和別人的聊天內容都很正經。
　　所以我就稍微往她正在操作的我的手機瞄了過去，她看的偏偏是我和摩卡的聊天視窗，那個繼續看下去都能看一年了……
　　不過沒有什麼不能被湊さん看見的，至少在這種有記錄的東西裡，是沒有的，要是真的有什麼……那當然是口頭說的。
　　就這樣安靜地看著彼此的手機，像是百分之百信任對方一樣，我敢說我也不曾讓摩卡這樣，不知道湊さん有沒有跟莉莎さん這樣。
　　趁著湊さん專注在我的聊天紀錄上，我跳出去打開了她的相簿，理所當然的在一堆縮圖裡面不會看見她的自拍照。

　　「……湊さん，真是喜歡貓啊。」
　　「妳今天在我房間醒來就已經知道了吧。」

　　她好像已經不再覺得這件事是她的把柄了，那就算了，說實話我也沒有很在意，只是她還真是拍了很多流浪貓的照片啊。
　　喜歡的是貓咪，音樂充其量只是人生目標嗎？
　　湊さん好像完全不在意我看她相簿，我偷看到她又切了幾個聊天視窗，沒看多久就從我肩上爬了起來。

　　「妳跟朋友的相處我大概知道了，總之就是吐槽她們吧？雖然不是很明白。」
　　「什麼啊，不是都是吐槽好嗎？湊さん平常也是被吐槽的對象吧？唉……真擔心啊。」

　　光是她剛剛那句話就足夠讓人吐槽了啊。

　　「反正別說奇怪的話就好了吧。那妳和父母的相處模式呢？」
　　「也是啦……和父母……就……很普通吧……沒事不會找他們說話，有事就照當下所想的告訴他們就好了。」

　　突然要說和父母是怎麼相處的，要怎麼說才好啊？不都是那樣的嗎？有時候覺得父母很煩、有時候又很感謝他們，平常其實沒有太多交集，說話的時間都在餐桌上……
　　還有就是湊さん大概不會插花，反正最近和父親在冷戰，也用不著去練習花道了吧。

　　「那我下課就來這裡待到晚上再回去就不太會遇到了吧。」
　　「……都好。」

　　明明還不確定明天是不是這副模樣，湊さん都計畫好了啊。

　　「美竹さん。」
　　「什麼啊？」

　　被自己的臉認真盯著，說實話真的很詭異，所以我稍微別開了視線。

　　「我覺得……如果只是妳一個人有問題，那怎麼會牽扯到我呢？肯定是我也有什麼問題吧。」
　　「欸……？可是湊さん自己心知肚明吧？妳還有什麼煩惱嗎？」

　　說起來也是啊，就只是因為我單方面喜歡湊さん，就變成了她？她也變成了我……讓她可以因此在意我，那豈不是我賺到嗎？

　　「要說的話是變成這樣之後才意識到的吧。」
　　「哈？那、那還真是對不起啊……」

　　我也算是很困擾，所以被這樣說的話有點不高興卻也真的感到很抱歉。

　　「美竹さん不用道歉的。」

　　只是湊さん想表達的好像不是我理解的那個意思，她不管是表情還是語氣都很平淡。

　　「……我需要自己思考一下。」
　　「是喔。」

　　所以應該是跟我沒有關係的煩惱吧……
　　最後湊さん就只是看著我……這算是盯著自己嗎？不知道她想表達什麼。

11

　　雖然面對的是自己的臉，彷彿在看另一個自己一樣，但是只要知道內在是美竹さん，那就是在面對美竹さん。
　　第一次在白天的時間，我的房間有別人……應該說今天不管遇到什麼都是第一次。
　　第一次和別人躺在自己的單人床上──莉莎或是誰來找我的話，是有把另外一張床拿出來鋪的──第一次和誰近距離睡在了一起，第一次接了吻，第一次和後輩逛了校園，第一次檢查了誰的手機、被誰檢查了我的手機，第一次覺得靠在別人肩上這樣躺著很安心。
　　第一次嘗試把誰的生活了解透徹……
　　明明是很糟糕的情況卻覺得有點開心。
　　可以的話，希望今晚過後也還不要變回來，我想融入一次美竹さん的生活。
　　想知道她生活在怎麼樣的環境，也想要她了解一下我的生活環境。
　　這到底是什麼感覺呢？
　　暗自抱著這種期待，和她在房間裡打混摸魚了一天，明明還滿浪費時間的，今天卻覺得這樣也挺好。
　　我們去買了午餐、晚餐還有明天的早餐，既然早餐都買了，也就傳了訊息告訴她家人今晚不會回去，接著其他時間就在房間裡聽音樂，一起作曲，還滿新鮮的。
　　不過晚上到了，果然還是有件事必須要做，而且無法避免。

　　「美竹さん，我們就去洗澡睡覺了吧，這裡離羽丘有點距離的，需要早一點出門。」
　　「……」

　　說到洗澡，她就不說話了。
　　不對，她好像有說什麼，只是我沒聽到。

　　「妳說什麼？」

　　稍微湊過去之後，她就別過了頭，再次很小聲地開口。

　　「我的身體……我自己洗……」

　　我愣了一下，起初覺得都是女生又沒什麼，只是她這麼說的意思好像是要我們一起洗澡？

　　「要一起洗澡的意思？」
　　「欸、啊、不、呃……」

　　她這才發現如果要洗自己的身體，我們得一起進浴室嗎？

　　「對……」

　　而且她還真的這麼說了，我是覺得沒關係，還以為美竹さん會更害羞一點的。

　　「那就一起洗吧。」

　　雖然今天一來到這裡就把制服脫了，還不用洗，不過美竹さん的內衣褲可是要洗的，越早洗越好吧，我就開始脫衣服了。
　　果然因為是她自己的身體，她看我在脫衣服，完全沒有難為情的感覺。
　　默默脫完了衣服後，我們就一起進了浴室，姑且把身體沖濕的步驟還不用碰到身體，我就先把身體都淋濕了以後，才把蓮蓬頭交給了美竹さん。

　　「……我要洗了。」
　　「好。」

　　面對面有點不方面，我就背對了美竹さん，她的手向前伸了過來，雙手搓著沐浴乳之後開始往我身上抹。

　　「……」

　　再怎麼說現在擁有這副身體的感覺的人都是我，忍不住就向後靠上了美竹さん──雖然那是我的身體──壓抑自己的聲音，努力裝作什麼事都沒有。
　　我知道她只是和平常一樣在洗澡，對自己的身體也不可能亂來，但是她溫柔的撫摸令人體內某個地方有點難受。
　　把上半身搓完，她的手就立刻前往了確實是不想被人觸碰的部位──

　　「嗯、」
　　「湊、湊、湊さん……」

　　結果沒能壓抑住自己的聲音，美竹さん像是很驚訝，只是我知道她應該不是驚訝我用她的身體發出了這種聲音。

　　「……妳要洗就洗快點吧。」

　　我暫時沒有臉轉過去面對她了，臉頰熱得只想把眼睛摀住，只是美竹さん為了清洗，在那裡反覆來回摸了很多次。
　　我最後把手壓上了牆，想喘口氣，下一秒卻是被洗了股溝，我差點人生鮮有地叫出來了。
　　還好她再來就是往下洗腳，這倒是很舒服……
　　不過事情還沒有結束，她還要幫我把泡沫沖乾淨，於是又被她從脖子開始往下摸了一遍，明明是一直以來設定都沒變過的水溫，卻前所未有的熱。
　　美竹さん……怎麼可能不知道，這副身體現在有感覺的是我？即使肌膚每一寸的觸感，都是她比較熟悉沒錯……她怎麼可能……不知道……

　　「好、好了，湊さん就自己洗頭吧……」
　　「……」

　　美竹さん還挺像事後不負責任的人，也不提，我就轉過去盯著她，感覺她根本沒有發現她造成了我怎麼樣的感受。

　　「那我的身體我也要自己洗。」
　　「欸！？」

　　所以我就強硬地抓住了她的手腕把蓮蓬頭搶了回來，就往她身上沖水。
　　畢竟她都能洗自己的身體，我說我要洗我的，她不應該有任何理由反駁的，我就讓她面對牆壁，像剛剛一樣從背後抱住她，開始洗我自己的身體了。

　　「唔！？」

　　直到被我碰到胸部，美竹さん才初次有了反應，她剛剛難道都沒想到嗎？
　　自己的私處真的不想被親密關係以外的人觸碰，然而就算我現在是美竹さん的身體，也算是被碰到了……其實沒有太反感，或許也因為不是自己的身體吧。
　　想著想著我就很自然地往下洗了。

　　「湊さん！停！停停！拜、拜託！我、我自己洗！」

　　然後美竹さん就很激動地跳開了。

　　「妳總算知道我的感受了嗎？」
　　「……」

　　美竹さん轉過來的臉比泡了溫泉還紅，她抿著嘴唇，也不回答我，就只是伸手來把我手掌裡還沒搓開的沐浴乳抹走，擅自在我的身體上搓揉了起來。
　　我看她很順手地洗了我的私處，我不禁有點無奈地盯著她。

　　「湊さん不要用我的身體想色色的事情啊……」
　　「……」

　　無法反駁。
　　剛剛被她洗的時候，不該流出來的東西好像流出來了。

　　「那還不是妳明知現在是我的身體卻亂摸……」

　　不過還是想要澄清一下，我才沒有想什麼奇怪的事情，只是身體的自然反應而已。
　　結果美竹さん又不說話了，把蓮蓬頭搶了過去就在那邊默默沖濕頭髮，我覺得應該沒有留過長頭髮的她，也真是挺順手的。

　　「要是有明天，我能自己洗了吧？」

　　持續的沉默讓人有點難為情，也不想要明天仍然是這樣不平衡的狀態，我就開口問了她。

　　「……好。」

　　直到這時候才發現，或許我有一點自戀傾向吧。
　　……為什麼能那麼可愛呢。

12

　　洗完澡後，我幾乎要說不出話了。
　　在洗自己的身體的時候，摸到了滑滑的東西，就已經很不妙了，就連洗湊さん的身體的時候，才發現自己也有……怎麼敢讓湊さん碰我。
　　我喜歡湊さん，可是我……我才不想這樣……佔她便宜……就只是前輩後輩的關係，卻能摸到她身為女人最隱密的地方……
　　想著這沒什麼，卻在洗的時候擅自帶著罪惡感興奮了起來，記起了湊さん全身上下的觸感，洗好澡穿好衣服後，彷彿都還殘留在指尖。
　　我是不是很變態啊……
　　甚至連吹頭髮，她的髮絲都那麼讓人著迷……為什麼交換身體偏偏就是和我最喜歡的人啊？
　　睡前準備都弄好了以後，我們很快就關燈上床睡覺了，隱隱約約瞥見湊さん的衣櫃上層有另一個床墊的樣子，但是她並沒有拿出來，也沒有跟我說。
　　她也躺上床的時候我就吞了吞口水，默默翻身背對她，她好像是仰躺的，手稍微碰到了我的背。
　　如果我是我、她是她，要是有勇氣的話，就想轉過身去……抱住她。
　　今天之後可能就沒有和湊さん睡在一起的機會了啊。
　　我們現在會躺在一起也只是意外罷了。
　　而且現在我是湊さん的模樣，轉過去抱著的話……就是湊さん抱著我……啊哈哈。
　　房間的燈關了，看不太清楚，即使那是我的身體，裡面的人確實是湊さん啊，洗澡的時候也說過了啊，有感受的是在這副身體裡的自己，只是換了個模樣。
　　就當作我很無助，所以想抱……可以嗎？
　　數到三，就轉過去抱住湊さん……一、二、三──

　　「……！？」

　　轉過去的同時，湊さん也翻身了，但是她是往另一邊轉了過去背對我，這又讓人退縮了。
　　閉上眼睛，看不見就能當作那不是我的身體，我又吞了吞口水，手在棉被裡蠢蠢欲動了起來，抬起來之後卻是先摸了摸自己的臉頰。
　　稍微睜開眼睛看見黑夜中的手畏畏縮縮的，就快觸碰到了對方，我又吞了一遍口水，呼吸甚至稍微亂了起來，避免呼吸的聲音太大，我乾脆屏住氣，皺眉讓我又一次閉緊眼睛，啊啊啊，真煩啊──！

　　「……嗯？」

　　豁出去把手伸了過去抱住我最熟悉的身體，然後把臉埋到了肩上。
　　別睜開眼睛，只要不睜開眼睛，她就是湊さん……

　　「……！」

　　湊さん除了剛剛疑惑的聲音之外，就沒有說話了，卻輕輕拉住了我抱過去的手，開始溫柔撫摸我的手掌和手指。
　　然後……牽在了一起。
　　為什麼啊……為什麼偏偏是這副模樣啊？
　　可以的話多麼想用自己的身體抱住湊さん，她也這樣回應我……我卻是她，她卻是我。
　　不曉得湊さん回應的是我的哪份心情。
　　是無助的感覺，還是愛情上的意義？
　　不管哪一個，都很無助啊……
　　我……好喜歡妳啊……湊さん。
　　明明是很幸福的感覺，卻忍不住想哭。
　　不睜開眼睛的話，就能一直這樣持續下去嗎？

13

　　鬧鐘響之前我就睜開了眼睛，沒想到能夠睡得這麼熟，而且還是在美竹さん的懷抱裡醒來的，說是她的懷抱，是我的身體，我很明白我現在是短頭髮。
　　那也就代表──我們沒有變回來。
　　不禁做了最壞的打算，難道以後也不會變回來了嗎？應該不會，美竹さん和家人的問題根本還沒有解決，要是解決了就會變回來了吧？
　　一醒來想的就是這些問題，稍微放空了之後才意識到我和美竹さん還牽著手，這裡看不見鏡子，也沒有任何會反射的東西，不去注意頭髮的話也不會發現……可以當作是自己的身體。
　　明明昨天晚上就被抱住了，心跳卻在這時候才開始加快了起來。
　　被人抱著睡，就是這種感覺嗎？
　　想要往後挪動身體讓彼此貼得更緊，想要就這樣一直被抱著──這麼想的時候，不該有反應的地方卻有了反應。
　　我難為情地動了動雙腳，慾望無法發洩，只好將握在一起的手拉了起來，親吻著她的手，只要沒看見，都能當作是她的手。
　　接了吻、互看手機、一起洗澡，還洗了對方的身體，甚至晚上抱在一起睡覺，仔細想想，還滿像……情侶的。
　　套句美竹さん的口頭禪，好像……也不差。
　　可惜我知道轉過去看見的會是自己的臉，所以就沒有轉過去了。
　　看著十指交扣的手，我的手指輕輕在她手背上摸來摸去，她也就被我弄醒了，只是卻是把我抱得更緊。
　　要不是交換了身體，我都不知道美竹さん有抱著什麼睡的嗜好……昨天早上在她的房間醒來，我好像沒有看見抱枕。
　　不管那麼多了，我伸出另外一隻手去拿起了其中一台手機，確認現在的時間。
　　距離「美竹蘭」要起床的時間還有四十分鐘左右。
　　昨晚很早就睡了，其實也睡飽了。
　　就這樣醒著被美竹さん抱著，一直有股想要轉過去看她的衝動，總是在最後一刻壓抑了下來，畢竟我還是不想要轉過去是看見自己的臉。
　　我試想一下，假設現在真的變回來了，抱著我的真的是美竹さん的身體，轉過去會看見她半夢半醒的臉，又或是有點難為情的模樣，我會怎麼辦？
　　想著想著心跳又擅自用力了起來。
　　為什麼我們會變成這樣呢？
　　這種不可思議的現象，本來是一丁點都不相信的，但是就是發生在了我們身上，可能就是以前不相信的報應吧。
　　醒著保持同一個姿勢，很快就受不了了，終於想要轉過身的時候，美竹さん放開了我的手並抬起來，我轉過去的瞬間，她也轉了過去，沒有看見她的臉。
　　對我來說那樣正好，於是就換成我從後面抱住了她，即使天亮了，光看背影也能明白我抱住的是自己的身體。
　　閉上眼，就是美竹さん。
　　伸過去的手在她面前尋找她的手，她主動來握住了我，輕輕擦過她的手指，我們又扣在了一起。
　　剛剛覺得已經睡飽了的，卻又想睡了。
　　抱著她，好安心。
　　一時的滿足讓人漸漸不知足了，將彎曲的腳伸了過去，從美竹さん的兩個腳掌之間穿過去，就這樣和她纏在一起，心裡又有一股暖流擴散到了全身。
　　還有另一股，漸漸從心中溢出的情感。

14

　　鬧鐘響了以後，湊さん說她今天大學的課是從下午開始的，所以我還可以繼續睡或是起來看大學的書，她稍微整裝之後就直接出門了。
　　湊さん租的這間公寓她就只有打一副鑰匙，理所當然是我拿著，我的手機也交給了她，而我拿著的也是她的手機，自從她出門代替我去羽丘上學後，我就睡不著了，一直躺在終於變得空曠的床上盯著天花板，偶爾轉過身去滑開湊さん的手機偷看裡面的東西。
　　昨晚到早上，到底都是些什麼啊……
　　我居然抱了她整晚，放開之後她又抱了回來……什麼跟……什麼啊？
　　要是告訴湊さん我喜歡她，還會這樣嗎？
　　翻了好幾個湊さん和別人的聊天視窗，還有跟莉莎さん的，怎麼看都不覺得湊さん是跟戀愛有緣的人啊。
　　甚至還偷偷翻了一下她的搜尋紀錄，不是跟貓有關就是音樂相關。
　　我和她平常唯一的交集，就是湊さん偶爾找我尋求意見罷了。
　　湊さん應該也不是會寫日記的人吧？

　　「……」

　　想到就忽然從床上坐了起來，盯著她的書桌。
　　不好吧。
　　雖然這麼想，卻還是嚥了口水就走下了床，小心翼翼地去打開每一個抽屜，不留下任何翻動過的痕跡。
　　只是我的期待並沒有成真，湊さん沒有寫日記，幾乎都是用來作曲作詞的筆記本，而且這些作詞的筆記本上，也不會有什麼塗鴉，更別說心情小語了。

　　「哈哈……」

　　這才是我認識的湊さん啊。
　　我喜歡的她，就只是一個很單純的人，一心一意想著音樂的事情，不會去注意其他事情，所以也就沒有太多煩惱。
　　她根本不在乎別人對她怎麼想的，卻能讓人很尊敬她。
　　如果她也喜歡我就好了，什麼的。
　　畢業典禮那天，也只是因為看見莉莎さん把鈕扣送給了摩卡，才順便把鈕扣送給我的，在那之前是不是都沒有想過啊。
　　雖然很高興她挑了我……但是除了是我，還能是誰啊？只是正好沒有其他和湊さん更熟的學妹罷了吧。
　　每次都越想越消極，算了，不過要是太樂觀也很像個白痴啊。
　　為了不讓自己繼續想，我只好趕快去盥洗、換衣服，湊さん今天沒有指定我要穿什麼，我就挑了見我看見會很喜歡的……好像稍微習慣摸她的身體了，應該說她沒有在旁邊看就沒那麼害羞了，這次很快就換好了。
　　接著我就去坐在她的書桌開始看她大學的講義，今天的課表已經跟她確認過了，她也畫了個能看懂的地圖給我，甚至連教室座位都簡略畫出來告訴我一般會坐在哪裡，會來主動坐旁邊的是誰。
　　機會難得，就去上上看音大的課吧，覺得不適合的話，那就能坦蕩地和父親說我放棄了。
　　希望湊さん去幫我上課，沒遇到什麼問題才好啊。
　　而且她今天會先回家一次，幫我拿一些換洗衣物過來……一切順利就好了。

15

　　雖然畢業也過半年了，好歹也在高中部待了三年，即使每年都會換樓層，曾經也走錯過，現在不會了，因為我現在和美竹さん換了身體，緊張的心情讓我只想快點找到教室，非常專注在找路上面。
　　美竹さん升上三年級後，Afterglow五人就沒有那麼巧都被分在同一班，昨天聽她說是被拆散成了兩人和三人，她和羽澤さん同班，也難怪請假是和羽澤さん說的。
　　一走進教室找到美竹さん告訴我的位置坐下，羽澤さん就立刻過來關心我了。

　　「蘭ちゃん，昨天怎麼啦？大家都很擔心妳哦。」

　　我私底下也有和羽澤さん一起組成臨時樂團過，對她的評價滿高的，只是像這樣被當成朋友聊天，有種神奇的感覺──不過我現在確實是她的朋友。

　　「沒什麼，去參觀了一下大學。」

　　這是我昨天和美竹さん共同討論出來的理由，比起用身體不舒服然後一直被關心還好，被問大學的事情我還能照實回答。

　　「欸！？原來是這樣呀，看來蘭ちゃん真的很想去音大呢。」

　　羽澤さん是這屆的學生會長，想必在班上可能也擔任了班長，加上她本身就是美竹さん的好朋友，知道她的志願填音大也很正常，雖然我本來以為美竹さん沒有對其他人說就是了。

　　「那也還不一定。」
　　「欸？嗯……去看了之後有什麼新的發現了嗎？」

　　羽澤さん對我的回答好像有點困惑，不過就如我所料的開始談起了大學。

　　「大學意外的很小呢。」
　　「哈哈哈，因為蘭ちゃん去的是音大吧，如果是去燐子さん的藝大，那就非常大唷！」
　　「羽……鶇真是清楚呢。」

　　差點就叫錯名字了。

　　「同為鍵盤手，偶爾會跟燐子さん聯絡的！」
　　「說的也是。」

　　原來是這樣，我都不知道，成員和成員以外的互動，我真的沒有那麼清楚，不過同為鍵盤手，那確實是。

　　「蘭ちゃん，真的沒問題嗎？」
　　「為什麼這麼問？」

　　說沒幾句話，羽澤さん又開始關心我了，我不禁歪頭看著她。

　　「就覺得蘭ちゃん有點不一樣……」
　　「……去大學受到了衝擊吧。」
　　「啊……好像真的會那樣呢，沒事就好，我先回位置囉！」
　　「嗯，謝謝，鶇。」

　　我覺得我已經學得很像了，卻還是從羽澤さん的眼神裡感到了一絲絲困惑，我就怕我到時候瞞不過青葉さん，所以美竹さん讓我取消了這個星期的團練，畢竟我真的不會彈吉他。
　　三年級的課好歹我也上過一次了，還勉強能應付，也還好美竹さん不是會在課堂中被點名的類型，上午的課還算順利。
　　有問題的是中午吃飯時間。
　　我要裝成美竹さん的樣子同時面對她的四位青梅竹馬了。
　　說實話，好險我上大學了，也跟莉莎不同大學，要是美竹さん今天得代替我面對莉莎，我對她一點自信都沒有，莉莎跟我認識了十幾年，讓美竹さん假裝成我，絕對會被當成生病了。
　　所以我也很沒有自信面對美竹さん的四個青梅竹馬，一個還好，同時面對四個，那有點可怕，卻也很有挑戰性。
　　我故意沒有在來的路上去買午餐，就是要在學校買午餐，買的時間還能縮短一些和她們相處的時間。
　　然而告知了羽澤さん我要去買午餐的時候，走出教室就遇到了剛好要過來的另外三人。

　　「蘭──」

　　青葉さん叫著美竹さん的名字就抱了過來，我就只是困惑了一下，結果最困惑的好像是青葉さん。
　　哪裡不對了嗎？

　　「蘭，怎麼了？發燒了嗎？居然沒有把小摩卡擋下來……」
　　「……」

　　其實我和青葉さん相處，也沒有什麼困難的，但是沒想到她和美竹さん的相處模式，是我最不會應付的，不小心就無言以對了。

　　「妳抱過了就知道沒發燒了吧？我要去買午餐，妳們先上去吧。」
　　「哦、哦……？」

　　趕緊想像美竹さん會說什麼，我就說了出來，不讓她們跟來，我就逕自往食堂的方向走。
　　同樣是被擁抱，卻是不一樣的感覺。
　　美竹さん的擁抱，帶著一點溫柔……和一點侵略。
　　青葉さん的擁抱，就僅僅只是惡作劇的感覺，我都能想像美竹さん被抱之後回一句「妳在幹嘛啊」了。
　　不知道美竹さん沒帶午餐的時候都是吃什麼，我就買了個炒麵麵包，雖然不怎麼好吃，但感覺能填飽肚子又不會太多，正當我買好要走到屋頂的時候，另一手裡握著的咖啡讓我停下了腳步。
　　我不小心買了含糖的。
　　……沒關係吧，有人會注意到嗎？要是真的買了無糖的，我根本不敢喝，絕對不會因為變成了美竹さん，喜好也變了吧？
　　走上樓之前，再次深呼吸了一口氣，平時對演戲沒什麼興趣，但是我很敬佩瀨田さん或是Pastel*Palettes她們，演繹歌曲也有類似的感覺，現在要我完全扮演美竹さん，又沒有事先寫好的劇本，真的是一個大挑戰。

　　「久等了。」

　　走到屋頂看見她們的時候，就由我先打了招呼，她們好像為了等我都還沒有開始吃，計畫已經失敗一半了。

　　「蘭，聽鶇說妳昨天去參觀大學了！？怎麼樣！？」

　　一坐下來就是上原さん的熱情發問，讓我有點退縮。

　　「也沒什麼……」

　　想著要扮演美竹さん，卻還是像平常的自己回答了她。

　　「去了一整天，肯定見到湊さん了吧──」
　　「……」

　　她們雖然對我的回答沒有質疑，青葉さん的下一個問題卻又讓我不知所措了。
　　話題突然就跳到了我身上，我該回答什麼才好，說起來，美竹さん是怎麼看我的？我了解了她和其他朋友的相處模式，卻不知道她怎麼看我的。

　　「啊咧？蘭，沒有臉紅也沒有什麼反應……昨天真的去參觀湊さん的大學了嗎？」

　　接著就是宇田川さん繼續追問，說起來我早上明明只是和羽澤さん說去參觀「大學」了，又沒有說是哪間，為什麼所有人都會說出「湊さん」？
　　志願表不是填三間大學的嗎？

　　「就沒什麼特別的事情……只參觀一天也不會有什麼結論吧。」

　　已經不知道挑這個話題是不是失策了，我只好這麼回答她們。

　　「總覺得蘭……」

　　結果她們沒有附和我的話，好像想說什麼又不好好說出來，每個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盯著我，我只好默默啃了一下麵包。

　　「很有湊さん的味道耶。」
　　「啊，說起來真的耶……」
　　「哦……今天的咖啡也買甜的耶。」
　　「……」

　　怎麼辦？
　　我要暴露了嗎？可是我確實就是美竹さん的模樣，還能暴露什麼？說我們交換身體了？我並不是很想說。

　　『嗚──嗚──』

　　就在這時候，口袋裡的手機震動了起來，彷彿我的救星一樣，我立刻從口袋裡拿了出來。
　　上頭顯示的是「湊友希那」。
　　太慢打來了。

　　「我接個電話，妳們先吃吧。」

　　沒有讓其他人看見是誰打來的，我藏著手機畫面站起來走到了別處，這才接通了電話。

　　「妳打得正好，雖然有點慢。」

　　再早一點的話我就不用說那些話了。

　　『等一下就要去幫湊さん上課了，我也很緊張啊……』

　　結果只是打過來想緩和情緒的嗎？

　　『和她們……還好嗎？』

　　還是真的打過來關心我的？

　　「有點不好，抱歉，我沒辦法裝得很像。」
　　『我想也是啊，妳就趁這個時間跟她們說最近的練習不能去了吧。』
　　「嗯。」

　　然後我就不知道要和美竹さん說什麼了，只想假裝在講電話，暫時遠離她的青梅竹馬們，不然我怕我無法應對。

　　『湊さん。』
　　「什麼？」

　　聽見美竹さん無奈的語氣，我又下意識往前多走了幾步去靠在欄杆上，就是怕被其他人聽見。

　　『如果可以的話，很想要用原本的模樣和妳說一件事……』
　　「那妳還是把這句話保留到我們變回來吧？不然這種氣氛好像我們不會變回來了一樣呢。」
　　『不……這件事肯定……算了。』
　　「嗯？」
　　『沒什麼。』

　　美竹さん最後還是沒有把想說的話告訴我，只是她的語氣從無奈變成了失望，讓人有點難受。
　　但是她都那麼說了，就想等到我們變回來她再告訴我，不然真的好像我們不會變回來了。
　　等到手機稍微發燙之後，我就讓她掛了電話，而我走回了那四個人身邊，她們已經快吃完了。
　　美竹さん說吃完午餐後，基本上是大家留給她的一個人的時間，她們真是體貼。
　　沒辦法完全裝成美竹さん，我就裝成我有點心不在焉的模樣，午餐吃完後，大家雖然有點擔心我，還是因為我說了我想獨處所以把我留在這，我想我也滿喜歡美竹さん的朋友們。
　　還有半天──撐完下午的課，就要回美竹さん的家了。

16

　　大學的課意外的很閒，來上課之前的緊張都白費了一樣，只要上課維持秩序，做自己的事情也不會被台上的老師點名。
　　會和湊さん說話的朋友也就是跟她打個招呼，上課偶爾聊一兩句，笑一下之後下課互相道別，就解散了。
　　……湊さん到底有沒有交到朋友啊？
　　不過湊さん一直以來都是這樣的，好像不用太擔心。
　　作曲專攻的課也還滿實用的，像我這種前面都沒學到，中間忽然來聽課的，也還能聽懂一些，比高中的課有趣多了，雖然也有無聊的部分。
　　下午就上了兩堂課而已，上完我就回到了湊さん的房間，一閒下來就又開始回想中午的事情。
　　差點就把「我喜歡妳」說出來了。
　　我想了很久，除了去跟父親解開隔閡以外，還得把對湊さん的感情劃個清楚吧……前者不變回來根本做不到，所以我覺得這肯定不是關鍵，但是後者……就算是這副模樣也能說。
　　可以的話明明也不想看著自己的臉告白啊。
　　假設真的是這樣，明明把那句話說出來我們就能變回來了，卻還要這樣讓彼此受難，我真的是很對不起湊さん啊。
　　可是我也好害怕，湊さん發現我喜歡她之後，會說什麼？對我的看法會變成怎樣？
　　抱過了……親過了……還一起洗了澡，像情侶一樣十指交扣睡在一起，這些美好會頓時化為最痛苦的回憶嗎？
　　我能不能對她抱有一點期待？
　　還是再過幾天，就會變回來了？其實根本就不需要告訴她？
　　不告訴她的話，就能繼續深入湊さん的生活，她也能好好了解我……或許現在的情況，才是最好的啊？
　　哈哈，我真是膽小鬼啊。

17

　　終於撐到了放學，我並不記得美竹さん家住哪裡，所以有跟她要地址，靠著地圖程式就能走到了。
　　一回到家，我就很有禮貌地說了我回來了，我想美竹さん平時就是這樣有禮貌的孩子吧，即使和父親冷戰中。

　　「蘭，妳過來一下。」

　　結果我才剛在玄關脫完鞋子，美竹さん的父親就過來了，還用一副很嚴肅的臉盯著我。
　　因為我沒有實際感受到美竹さん與父親之間的問題，我對他感到的害怕只是對「陌生人」的害怕，並不是對「父親」的，吞了吞口水就跟著他走了。
　　他把我帶到了一間和室，理所當然就得正坐面對他，其實我知道他大概想說什麼，正常來說絕對是那件事的。

　　「妳昨天竟然翹課了一整天，去了哪裡？終於不知道什麼叫做本份了嗎？」

　　聽起來像是說教，其實也沒有很兇，不過總算感受到了美竹家之間的氛圍。

　　「我去參觀大學了。」

　　姑且是很認真地盯著她父親的眼睛回答了，然後我就看見他稍微挑了眉，好像是接受這個回答又有點無奈。

　　「湊友希那的大學？」
　　「……」

　　為什麼連美竹さん的父親都知道美竹さん想考的大學是我在的大學？大家都拿「湊友希那讀的大學」來形容那間大學，美竹さん究竟都怎麼和別人說的？

　　「看來是了啊，然後呢？難道是她帶妳逛的嗎？」
　　「她帶我逛的。」

　　我想這裡就只要照實回答就可以了。

　　「妳昨晚住在她家？」
　　「嗯。」

　　他問的時候又挑眉了，不曉得是什麼意思，所以我還是說了實話。

　　「然後呢？她接受妳了嗎？還是妳也甘願一直當她的學妹才那麼執迷不悟？」
　　「嗯……？」

　　因為這個問題實在是太出乎意料，下意識就忘記了自己現在是美竹さん的模樣，本能地感到了困惑。

　　「妳終於跨出了一步是很好，也終於去了解音樂大學在幹嘛了，但是有一天妳對她的感情被發現，結果關係破裂，妳不會來哭著跟我說妳要轉學吧？」

　　這話怎麼聽起來怪怪的？
　　好像在說美竹さん喜歡我一樣，然後她父親居然知道？
　　如果真的是這樣……真的是這樣的話……原來如此。

　　「不用擔心。」

　　我忽然覺得很想笑所以不小心就笑著對美竹さん的父親了。

　　「她也喜歡我。」

　　是我也喜歡她。
　　關係不會破裂的。

　　「那妳考得上音大嗎？」

　　明明是直接出櫃了，美竹さん的父親好像完全不在意女兒喜歡的人是什麼性別，倒是問了個更現實的問題。

　　「所以我最近還要去叨擾一下湊さん，跟她請教很多關於音大的問題，最近都過去住，可以嗎？」
　　「……一天不見妳倒是變得很老實，可以啊，考上之後，學費呢？」

　　問題一個比一個現實……不愧是美竹さん的父親。
　　說起來我是不是擅自在幫美竹さん跟她的父親解開隔閡？這樣是可以的嗎？但我又不能從這裡逃開。
　　我不知道理想的答案是什麼，但如果是我父親反對我讀某間大學卻又像這樣其實怎麼樣都會支持我的話，能讓彼此都有台階下的方法就是──

　　「不夠的部分，我可以跟你借嗎？」
　　「哈哈……好吧。」

　　看來他是接受了，我擅自幫他們做了決定，不會讓美竹さん生氣吧？

　　「我去了解了一下那間學校，聲樂專攻有修外文，妳可以考慮一下。」

　　嗯……好像會修個德語的樣子，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強調外文就是了。

　　「……好像是那樣，我會考慮一下的。」
　　「談戀愛讓妳成長了嗎？」
　　「……怎麼說？」
　　「沒什麼，爸爸覺得很欣慰而已。」

　　「談戀愛」這個說法都出來了，真的是喜歡我呢……不是什麼誤會呢。
　　本來有點理不清的情緒瞬間都解開了，臉頰擅自熱了起來。
　　美竹さん的父親像是完全接受了我的說法，笑著就離開了這個房間，我也趕快離開回到美竹さん的房間。
　　給她隨便找了幾套換洗衣物，偷偷把她的內衣內褲全部翻了一遍，拿了我喜歡的放進袋子裡，也拿了美竹さん吩咐我要帶的東西，抱著有點愉快的心情離開了美竹家。
　　美竹さん和父親的隔閡，被我解開了，可是我們還沒有變回來。
　　或許只是因為只有她父親這邊的隔閡解開了，她本人還不知情，要是告訴她就能變回來的話，其實也不需要我帶這些東西回去了。
　　不過，就算變回來了，就像我和她父親說的一樣，多來我這裡住幾天，又怎麼了嗎？

18

　　高中放學後，湊さん一直沒有聯絡我，我有點擔心，結果一聯絡我就是她已經拿好東西要往這裡出發了，昨天翹課也沒和父母說，還若無其事地傳訊息跟母親說我晚上不回家，白天肯定有被老師通知，居然沒發生什麼嗎？
　　而且湊さん回來之後，還一副很開心的模樣，變成我的樣子努力扮演我，沒有讓她感到很困擾嗎？

　　「那個……發生了什麼嗎？」

　　看著湊さん把我的東西都放好了之後，我才向她發問，她就笑著面對我，即使那是我的臉，拜託別這樣笑。

　　「我和妳父親說話了，無法避免的，希望妳別生氣才好。」
　　「……哈！？」

　　和父親說了話而且還是那種表情！？什麼啊！？他們說了什麼啊！？還說讓我別生氣！？

　　「妳父親算是支持妳考這間音大吧，他問我學費怎麼辦，我就幫妳回答說不夠的部分跟他借，然後他提議妳可以選聲樂專攻而不是作曲。」
　　「……哈？」

　　湊さん真的是以「美竹蘭」的身分和父親說話的嗎？我們的談話才不會這樣和平好嗎？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特別強調了外文，聲樂專攻確實有修兩種外文，我跟他說我會考慮一下。」
　　「哈？」

　　除了「哈？」我就做不出其他反應了。
　　為什麼感覺他們聊得很愉快啊？
　　哈？父親之前可是天天勸我放棄音大，翹課又逃家一天，回去之後他難道是怕我以後不回家了，態度才放軟了嗎？

　　「為什麼會說到這些啊……」
　　「因為也得和他說妳昨天是來參觀大學的，才不會被狠狠責備吧？」
　　「雖然是這樣……」

　　就只說了這些嗎？
　　如果就只說了這些的話，那倒挺好的……

　　「美竹さん，所以我把這件事告訴妳，妳和妳父親之間的隔閡解開了，但是我們卻還是這副模樣，妳有什麼頭緒嗎？」
　　「……」

　　果然……不是和父親的問題啊。
　　湊さん看起來就真的只是一臉疑惑，但我怎麼可能說得出口啊？

　　「可能……要過一晚才會變回來？」

　　也有可能只是這樣而已吧？

　　「或許吧，反正我也給妳帶換洗衣物來了，也跟妳父親說為了多了解音大，這幾天仍然要在這裡叨擾，今天還是要一起睡的。」
　　「……」
　　「美竹さん？」

　　她到底都跟父親說了什麼？在哪裡叨擾？在湊友希那的家叨擾嗎？欸？

　　「妳、妳難道跟他提到我昨天住在妳家？」
　　「是這樣沒錯，說了這幾天也要住在這裡。」

　　我瞬間啞口無言，然而湊さん卻面無表情地盯著我，就跟平常的她一樣，所以，沒有被說奇怪的話吧？要不然怎麼會這樣跟我說啊……

　　「他、他還有說什麼嗎？」
　　「他還要說什麼呢？」

　　湊さん真的是用非常平淡的語氣問回來的，所以，沒有說吧？沒有提到我對湊さん的感情吧？沒有吧？有的話湊さん就不會這樣若無其事了……

　　「沒、沒事。」
　　「這樣啊。」

　　但是總覺得很不安，還是湊さん只是……無視了？
　　就算知道我喜歡她，也只是無視了？
　　應該不是這樣吧？就是真的……沒有提到吧。

19

　　知道了美竹さん對我的感情後，我還是想更了解她的。
　　不會因為知道對方喜歡我就也立刻去告訴她我也喜歡她，我覺得沒有那個必要。
　　只是如果這件事是身體交換的關鍵，可能早點說出來比較好。
　　但是說了之後呢？我們要交往嗎？交往了又怎麼樣？我們昨天互相不知道心意，不是還是做了一些一般朋友不會做的事情嗎？要是變成另一種關係，生活瞬間就要改變了，即使現在大概是人生中改變最大的時候──變成了另一個人。
　　不管怎麼樣都得互相傾訴心意才會變回來的話，多希望是美竹さん親口告訴我，而不是透過她父親知道的，所以我沒有向她提這件事，想知道她什麼時候會告訴我，還是她根本就沒打算告訴我？
　　她想來讀音大的理由是我，卻沒有告訴我，可能真的不打算提起這件事？
　　也覺得她抱著這樣的心態來讀大學好嗎？但還是有點開心的。
　　不過她究竟喜歡我的什麼呢？
　　明明從來沒有主動聯絡過我，難道都只是因為害怕我們的關係會變質？
　　在今天之前知道的話，或許我會更困惑也不知道怎麼辦吧？就像美竹さん擔心的那樣。
　　經過了昨天那樣的相處，反而能夠接受了，還是有點自然而然的。
　　而且可以的話，我也希望是用我自己的身體，聽見她說她喜歡我的。
　　雖然我沒辦法完全裝成美竹さん，但是我能夠裝成不知道她喜歡我，這樣或許有點狡猾，明明知情卻一直不斷裝傻。
　　我也不想要她太早告訴我，這樣我就不能以她的身體住在這裡了，她就要回家了。
　　裝作什麼事都沒有，今天就各自去洗澡了，只要不去想這不是我的身體就沒什麼好在意的了，不是嗎？
　　晚上，美竹さん在做三年級的作業，我也在做我大學的作業，我們沒有說什麼話，明明想要理解她卻又不知道要從什麼方面下手了。
　　好像就只是為了避難所以兩人才待在一起。
　　美竹さん，真的喜歡我嗎？
　　往她看過去，看見的是自己的臉，相當破壞氣氛。

　　「作業都寫完了的話，我們今天也早點上床吧。」
　　「好。」

　　也有可能像她說的，再睡一覺就能變回來了，那還是盡早睡吧。
　　這一天，她沒有往我這邊抱過來，我卻忍不住抱了過去，這樣的感覺，我還挺喜歡的。

20

　　天亮了，我還是湊さん。
　　果然不是因為和父親的問題啊。
　　湊さん昨晚又抱著我睡了，這真的讓人……樂觀了起來，難道她能接受跟我抱著睡嗎？我對湊さん的印象可不是能和朋友抱著睡的類型啊，還是因為這是她的身體所以能夠抱著睡？
　　明明她知道這是我……所以，我是不是有機會啊……經過了兩晚，那份情感已經快要從胸腔滿溢出來了啊。
　　但是也太過分了吧？如果要向湊さん告白才能解決這件事，為什麼我不能以我的姿態告訴她？
　　用湊さん的模樣跟湊さん告白，那不是很奇怪嗎？
　　把我們變成這樣的世界，為什麼就沒有考慮到這點啊？
　　湊さん好像習慣了一樣，鬧鐘一叫就醒來去盥洗，為了不遲到所以也沒拖拖拉拉，換上了我的制服就出門去上學了。
　　她能夠毫不猶豫地回到羽丘去上學是因為她曾經也是那裡的學生啊，而我可不是音大的學生，要我幫她上課果然還是太煎熬了，因為落後了整整半年的進度啊。
　　甚至因為我們互換身體，Roselia跟Afterglow的團練，我們都暫停了，明明週末Roselia還有演出，這難道沒有給湊さん造成困擾嗎？她卻沒有真的很困擾的模樣。
　　還是只是不想讓我擔心……她肯定也不知道該怎麼解決啊，知道的只有我，所以有罪惡感的也只有我。
　　只是向她說個喜歡，又沒什麼難的……說就說啊……不要再給湊さん造成困擾了，一定是因為我是她的後輩，她才裝作很堅強的模樣，其實非常頭痛的吧？
　　然而今天湊さん下課回來，又擺出了一張和昨天一樣有點愉快的表情，我頓時都失去了說的念頭。
　　害怕說了之後，她就變回了面無表情的模樣或是皺起眉頭。
　　但是更讓人害怕的是我們永遠變不回來了吧？
　　我很膽小，我一直都很膽小，不管是哪一件事都讓人感到害怕，所以晚餐的時間、寫作業的時間、洗澡後的空閒、躺上床之前的閒聊時間，我都沒有勇氣向她提起。
　　要是在躺上床之後才告訴她喜歡，結果她想避開我，那真是最糟糕的情況了啊。
　　而我卻還是，就一直閉嘴到了躺上床的時間。
　　今天我轉過去之後，湊さん沒有轉過去背對我，我們在黑夜中看著彼此的眼睛。

　　「我好像能抓到美竹さん和她們的相處模式了，她們今天就沒有懷疑我了，明天就能更熟練了。」
　　「……」

　　別說得好像不想變回來啊，湊さん，她都這麼躍躍欲試了，突然變回來不就很掃興嗎……
　　但肯定是變回來才會更高興吧？

　　「美竹さん？」

　　被自己的臉這樣呼喚，真的很奇怪啊，為什麼不是湊さん躺在我面前啊……

　　「湊さん……要是一直都沒有變回來，那我想跟妳說的事情也說不了了……」

　　我已經開始緊張了，看著自己的臉告白說不定也沒那麼壞，至少會比看著她還要有餘裕吧。

　　「說的也是呢……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變回來，美竹さん想跟我說什麼？」

　　湊さん為了不讓彼此尷尬，特地轉回去仰躺不看著我，我卻不敢亂動。

　　「那個……」
　　「嗯？」

　　我把手稍微往上伸遮住了自己的半邊視線，卻也沒能那麼快就說出口。

　　「其實我知道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比起告白，這句會被責備的話倒是能說出口啊。

　　「這樣啊，為什麼呢？」

　　湊さん的語氣很平淡，也沒有想責備我的感覺，可能她不相信我我知道吧。
　　我深呼吸了幾口氣，要說的時候又忍不住吞了口水，我們之間沉默了一段時間。
　　說出來，就可以變回來了吧？
　　把自己的心意……好好告訴湊さん……結果是好是壞都無所謂了吧……只要不給湊さん添麻煩，就算被她拒絕了，只要變回來了的話，這個時間我也能夠叫車搭回家的……就能窩在自己的房間了……

　　「我……喜歡湊さん……」

　　說出來就差點跟著哭出來了，我不禁閉上了眼，握緊了拳頭把已經閉著的眼睛遮住。

　　「嗯。」

　　她平淡的回應讓人很不知所措，我就想轉過身背對她，或是下床躲到哪裡去，唯一能明白的就是我真的快哭了。
　　因為我們，沒有就這麼變回來……
　　而且湊さん也沒有說什麼……

　　「啊、啊咧？沒有變回來耶……啊哈哈……我……我開玩笑的……」

　　沒有變回來就能代表這不是我的問題吧……就能裝傻了吧……可以當作我在開玩笑……

　　「……美竹さん。」

　　然而湊さん卻用很認真的語氣叫了我的名字，她好像又轉了過來和我面對面，我還是不敢睜開眼睛放開遮住的手。

　　「我也喜歡妳。」
　　「……欸？」

　　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我嚇得睜開了眼睛，即使看見的是擋著的手，一片漆黑。

　　「……沒有變回來呢。」

　　就那樣淡淡跟我告白完，湊さん的語氣一點起伏都沒有，她剛剛是認真的嗎？只是她說的這句話讓人忽然絕望了起來。

　　「欸……」

　　她把我的手拉開，讓我看著她，雖然那是我的臉，但是沒有變回來讓我真的哭了出來。
　　怎麼會？變不回來了？不是這個問題嗎？為什麼啊……

　　「為什麼沒有變回來……這、這個真的才是……我的煩惱……」
　　「我知道的，妳父親有和我說。」
　　「……欸？」

　　她伸手來擦去了我眼角漸漸泛出來的淚水，雖然湊さん說的話讓人很驚訝，還是抵不過我們沒有變回來的難過。

　　「應該要睡一覺，不是嗎？」
　　「……可能吧……」

　　但是我卻沒有什麼信心，湊さん把我的眼淚擦掉後就把我抱進了懷裡，好像剛剛的告白只是在道晚安一樣，沒有多說什麼。
　　欸？湊さん也喜歡我？
　　真的假的啊……騙人的吧……
　　可是她抱著我……抱著她的身體。
　　再睡一覺，就能變回來了嗎？再睡一覺……和喜歡的人相擁，再睡一覺──

21

　　天亮了，我還是美竹さん。
　　我們都醒了以後，我盯著她，她盯著我，然後她的眼眶又紅了──很難得會看見自己哭的模樣。

　　「這、這不是沒有變回來嗎！？」

　　美竹さん很驚訝，我也很驚訝，不如說是比前三天都更困擾了，我終於慌張了起來。

　　「為什麼啊……明明就是因為我暗戀湊さん……」
　　「……我也很意外……」

　　美竹さん昨晚告白完還裝傻說是開玩笑的，現在倒是能直白地告訴我她暗戀我了，但這些都不是重點，我也很緊張。
　　看見她哭，我也有點想哭，我們難道真的變不回來了？我真的得以美竹蘭的身分繼續活下去了？有一天就完全變成她……？
　　不該是這樣的……究竟發生了什麼？

　　「我喜歡的是湊さん啊……是湊さん啊……」

　　我知道她喜歡我，也知道她這麼說的意思是──她不想要以後看見的只能是自己的身體，而她變成了我。

　　「美竹さん。」

　　閉上眼，我們就能是自己了。
　　所以我捧住了她的臉，我閉上了眼睛，用大拇指擦去了她的眼淚，想像面前是美竹さん在哭的臉，不是我。

　　「美竹さん，閉上眼，就能當作是我了。」

　　刻意將指腹壓在她的眼角，讓她好好閉著眼，然而這招對她好像不是很管用。

　　「自我欺騙有什麼意義啊！我就是變成了湊さん，湊さん變成了我啊！我不是我，妳不是……唔、」

　　不想聽見這種話，所以我堵住了她的嘴，我吻的是美竹さん，不是我自己，是美竹さん……
　　輕輕和她的嘴唇摩擦，即使那是我的嘴唇，熟悉的觸感，發現她不打算掙扎了，我卻忍不住繼續親吻。

　　「唔……」

　　可以的話也想先去刷牙再接吻，但是已經停不下來了。
　　下意識就將舌頭伸進了「自己」的嘴中，和她纏在了一起，她的手也過來抓住了我的肩膀，甚至抱緊了我。
　　就算我們不再是我們，因為「喜歡」而接吻的感覺，也能是貨真價實的吧？

　　「……唔？」

　　下一瞬間，忽然變成了是自己的口腔被美竹さん入侵的感覺，那份酥麻感令人不禁發出了害羞的聲音。
　　我明明是捧著她的臉的……

　　「……」

　　我睜開了眼睛，看見的是美竹さん的臉，比起剛剛吻她，這反而讓人整張臉都熱了起來，也看見她睜開了眼，在她因為驚訝要把我放開的時候，我用力抱了上去，不讓她退開。
　　趁她沒力的時候我翻身將她壓在了下面，她開始亂摸我的身體，她的腳抬上來的瞬間我卻又被翻身壓在下面，她就爬了起來。
　　嘴唇上都是我們的唾液，我抿了抿嘴唇，和驚訝又臉紅的她對視了好幾十秒。

　　「湊さん……」

　　明明變回來了，她的眼眶又紅了起來，我忍不住再次伸手去觸碰她的眼角。

　　「我喜歡妳啊。」

　　然後再順手將她壓下來。

　　「嗯。」

22

　　考上了音大後，我就搬來跟湊さん住了。
　　我們是直到確定我考上後才交往的，大概交往之前──變成彼此的那段時間──做了那些事情就是一個保證了吧……
　　那段時光到底是什麼啊？
　　如果湊さん也喜歡我的話，當時到底有什麼必要互換身體啊？真的好離譜。
　　不過我們也因此知道的一件事。
　　電視演的好像是真的。

　　「嗯……」

　　我們總會在接吻之後有點緊張地退開，就害怕又變成了彼此，所幸沒有發生那種事情。

　　「不需要跟自己談戀愛真是太好了呢。」
　　「……明明內在是彼此，又不是自己。」

　　湊さん偶爾會提到這件事來開玩笑，雖然真的是太好了。

　　「是誰哭著說我喜歡的是湊さん，不想要跟自己談戀愛的？」
　　「……」

　　她真討厭啊。
　　但是我又很喜歡。

　　「有機會的話還想裝成妳去跟她們聊聊天呢。」
　　「那個就算了吧……」

　　總覺得她很享受變成我的那段時光啊？

　　「那個就算了，但是，美竹さん……」
　　「什麼？」

　　湊さん說著就往我身上貼了過來，用一副誘惑人的模樣盯著我的眼睛，這才會直接讓人屏住呼吸。

　　「明明都幫我洗過澡了，妳什麼時候才敢碰──」
　　「啊啊、啊啊啊──！」

　　忍不住伸手摀住了她的嘴，讓她離我遠一點。
　　要不是我們真的交往了，我恐怕不會知道這件事吧。
　　湊さん真的用我的身體想了色色的事情。
　　雖然現在是她的身體就是了。
　　但是──
　　我也不是沒有。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