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友希】紅線

01

　　作為生在美竹家的人，與生俱來就有一項和凡人不同的能力，除了嫁進來或是入贅的人，否則每一個有美竹血緣的孩子，肯定都是一樣的。
　　我們看得見別人看不見的東西。
　　當然不只美竹家的人而已，這世界上還有幾個從美竹出去的分家，基本上他們也能看見。
　　我們能看見的是──男性左手上、女性右手上的紅線，姻緣之線。
　　然而有美竹家之血的人，還有一個和別人不同的特徵──就是我們不會擁有紅線。
　　這並不代表我們不會有姻緣之人，而是我們的姻緣之人出現的方式也和凡人不同。
　　幾乎所有人的紅線再怎麼延伸、再怎麼遙遠，都有一個命中注定的對象，除了那個對象死了以外，否則普通人是不會像美竹家的人一樣沒有線，而沒有線的那個人大概就是自己的姻緣之人了……也只是「大概」而已，因為所有美竹家的人都看不見那個人的線，像我也看不見母親的線，那還真不知道是誰的姻緣之人……
　　至於沒線的人會不會恰巧是美竹分家的後裔，只要對他伸出小指判斷反應就可以了，這是我們的淺規則。
　　不過也不是每個人生來，線就連到了另一方去，畢竟也有歲數相差之大的命運之人，隨著時間的流逝，每個人的個性都有可能會改變，直到命運之人出現之前，絕大多數是沒有連到另一頭的線，基本上二十歲之前都是這樣。
　　父親說，我們看得見姻緣之線，如果是在能力所及的範圍，就要去幫助他們結緣，我是很不情願的，我幹嘛要幫助完全不認識的人啊？如果是認識的人就算了，但是把朋友引導給另一個不認識的人也很莫名其妙吧？甚至他們有可能根本就不喜歡對方啊。
　　這件事我沒有告訴過身邊的任何人，也不打算告訴任何人，因為聽起來很愚蠢啊，最多就是扮演在一旁默默觀察的角色罷了。
　　看著大家的線慢慢變長、開始往某個特定方向延伸，那還挺有趣的，特別是喜歡的人接近的時候，線頭會一直指著他，那是代表當事人發自內心想要和他擁有緣分，但他們不一定是有緣人，看著就很神奇，不過在路上也會看見紅線連接在一起的人，就覺得……人們果然還是會自己找到命中注定之人的啊。
　　除此之外，要是看見兩人手牽手走在一起或是在大庭廣眾之下打情罵俏，彼此的線卻是連到別的地方……真想當作不知道這件事。
　　如果這個不是美竹家的使命，只是特別之處，究竟讓我們看到有什麼意義啊？
　　一直到高中，我都還在繼續思考這個問題，而父親年過半百，仍然明暗都在幫助湊合紅線連在一起的人。
　　他並不會說這是我的使命，只會說這是我的責任，也把這個責任漸漸強加到了我身上，所以我也越來越不想接觸。
　　直到我遇見了至今為止，線綁得最奇怪的人。
　　那是少女樂團第一次被召集在CiRCLE的時候。

　　「……妳對我這麼做，是什麼意思？」

　　她的小拇指上有一圈紅線，卻因為沒有伸出來的線頭，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我便下意識對她伸出了小拇指，只是結果卻沒有如預期的那樣。

　　「……沒事。」

　　她的小拇指上是有線的，只是沒有線頭，宛如用最細的紅色筆芯畫的一圈紅線，怪異得讓我以為是美竹分家的後裔，但是她對我伸出小指沒有該有的反應，我只好有點羞恥地收了回來。

　　「……妳是Afterglow的主唱……」
　　「……我是美竹蘭。」

　　我已經羞愧得想離開這裡了，剛剛還因為不滿她們Roselia的說法而生氣，然後還對她伸出小拇指表現出一種鄙視的感覺，真不知道怎麼向大家解釋。

　　「這樣啊……美竹さん是嗎，請多多指教。」
　　「……請多多指教，湊さん。」

　　還好她本人並沒有太在意，打完招呼後我就趕快退到了其他地方。
　　我看了在場其他人的小拇指，有好多已經開始延伸的線，再偷偷瞄向湊さん的手，距離有點遠，但真的……沒有延伸出來的線頭。
　　每個人的手指上都有線，只有我一個人沒有。
　　也還好……她不是美竹分家的人，也不是──我的命運之人。

02

　　在那之後，湊さん的線不管什麼時候都是那副模樣，倒是身邊的人的線都有慢慢變長的感覺，因為大家的線基本上都是垂著的，一開始就會記得那條線跟手指長度的對比，所以會發現在慢慢變長。
　　唯獨湊さん的，連線頭都沒有，這究竟是什麼意思？雖然很好奇，但不管怎麼樣都不想問父親啊，所以我還是不明白這種紅線的意思。
　　不過還有其他方法，身為非凡的家族，當然會有從以前流傳到現在的記載，父親也曾經告訴過我放在哪裡，我都趁著知道他會很晚回來的時候去偷翻。
　　從古至今紀錄的文獻還滿多的，記載的大多是幫助什麼樣的人結為連理，還有令人感到遺憾的故事，我的祖先代代們好像都以幫人牽線為樂啊。
　　反正這些資料閱讀起來還滿龐大的，光靠一天是找不到的，要等到父親不在家又總是間隔很久，花了好幾次的機會，終於被我找到了。
　　關於沒有線頭的人。

　　「一輩子……都不會戀愛的人？」

　　其實也不是什麼太怪異的事情，卻還是不自覺唸了出來。
　　這不知道是第幾代美竹家主的記錄，他寫了很長，好像還和那個人當了朋友，就是為了觀察他的線──然而直到家主停止記錄，千篇一律都是「線頭沒有冒出來」，就算他身邊有再多朋友圍繞，也不曾見過線頭，紅線環著他小指一圈，沒有開始也沒有結束。
　　這代家主對於沒有線頭的人做了一種記號，所以很快就找到了其他記錄本上同樣的人。
　　都是一輩子不會戀愛。

　　「一輩子不會戀愛的人，是什麼樣的人啊……」

　　看著這些過去家主的記錄，其實也就只記錄線以及人際關係的變化而已，沒有人物像。
　　我闔上了這些記錄，把它們都放回了原位，這裡沒有父親的記錄，因為他是現任家主，還不用拿來收藏，突然很好奇如果是父親的話，會怎麼記錄。
　　不過這些也不是那麼重要，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以後，我就坐在電腦桌前發呆。
　　我播了個演唱會的影片，上面沒有任何人擁有紅線，要看見紅線，必須實際見到對方，所以用別的鏡頭看人們會讓我覺得世界很清新，戴眼鏡也可以阻絕，就不會看見那些複雜的線條，但就算有近視，沒戴眼鏡的時候，線在眼裡也是異常清晰的。
　　不過這些也不重要。

　　「不會戀愛的人……」

　　湊さん是不會戀愛的人啊。
　　大概是因為身為美竹家的孩子，這輩子就是和戀愛脫不了關係，所以替她感到有點傷心吧。
　　湊さん不會遇到喜歡的人，可能會有人喜歡她、很多人的線頭指向她，她卻不會有任何想法，不曉得她是怎麼看待那些人的。
　　她不會遇到喜歡的人，但不代表她會孤老一生，陪伴她的可以是另一半以外的人……我還是覺得有點可惜吧，明明我和她不熟，卻因為這點小事擅自替她感到難過啊。
　　那些遇過不會戀愛的人的家主們，好像都和這樣的人成為了朋友，觀察了他們的一生，還是其實是陪伴了他們？害我也不禁思考……我是不是也要觀察湊さん的一生呢？

　　「哈哈，在想什麼啊……」

　　明明很討厭這種事的。
　　我才不想承擔這種莫名其妙的責任，憑什麼生在美竹家，就要因為看得見別人的姻緣線而幫助他們啊。
　　機會和緣分，得不到都是因為自己不主動爭取，根本不關美竹家的事情，我只想當個旁觀者就好了。
　　不過我……確實有點在意湊さん這一生，究竟有沒有改變的機會啊。
　　如果我們是與生俱來這種能力，那麼也想見證幾次奇蹟。

03

　　說是這麼說，湊さん並不是我擅長應付的類型啊。
　　開口閉口就是技術、技術、技術，好像玩樂團的人不追求技術就不能叫樂團了，可是我也真的被她的技術給折服了。
　　也因為這樣吧，忽然明白為什麼她不會遇到喜歡的人了……感覺她要是有個理想型，根本也不可能遇到啊。
　　而且比起她的線頭究竟會不會長出來，我開始在意別的事情了。
　　明明要論技術的話，Afterglow其實也沒多差啊，她們除了技術就沒有其他東西了，難道不是我們更勝一籌嗎？
　　但是那個湊友希那──！彷彿眼裡只有她自己一樣！
　　Afterglow對她來說就這麼不屑一顧嗎！？
　　別說她喜歡別人了，我就不相信……會有人喜歡她啊！
　　所以就在不爽的時候，默默看向了她的手指，就想在內心嘲諷她不會有人喜歡的──只會被尊敬而已，敬而遠之。

　　「我的手上，有什麼嗎？」
　　「……沒什麼。」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妳常常盯著看。」
　　「……是錯覺吧。」
　　「這樣啊。」

　　大概真的太常看向她的右手手指了，也被她本人察覺了，但我才不會承認啊。

　　「還是只是看我的臉會害羞？」
　　「……哈！？」
　　「那果然是不自覺往下看呢。」
　　「……就說沒有啊！」

　　偶爾，湊さん也會開這種玩笑，讓人真難堪，我就會想快點離開她面前，可惜又沒辦法，因為我們為了協助CiRCLE舉辦的一次又一次的活動，碰面的時候也就是必要的時候。
　　就算對話結束了，還是會不知不覺往她的手看去，誰叫身為美竹家的人，看見的世界就是和別人不一樣啊。
　　大家的線，都在一點一點慢慢變長。
　　如果我也能有線的話，會是什麼樣的？
　　……其實也不用想那麼多，我也會努力讓自己和喜歡的人結緣的吧？只是會想見證我們兩人的線頭接在一起的時候，既然有能力看到，真的……挺想看的。
　　為什麼就只有美竹家的人沒有紅線啊？
　　能夠休息的時候，看見大家的線，我總是會不自覺去摸摸自己的小拇指，什麼也沒有，光滑無比，不過其他人的小拇指摸起來也不會摸到線的，那是只能用眼睛看見的東西。
　　但是有時候也會感到慶幸。
　　如果我們看得見自己的線，那肯定會一輩子都在慌張的吧。

04

　　也不是為了像前幾代家主一樣觀察沒有線頭的人所以很在意湊さん，更何況我根本不想就這麼接受美竹家的責任，我僅僅只是作為一個樂團的主唱，有點敬佩同樣是主唱的湊さん罷了。
　　姑且有實力的人，我也不會看扁的……所以很不爽她根本沒有把我放在眼裡。
　　雖然大吵一架──後知後覺發現好像只有我找架吵吧，在兩團共演Live之後，就發現湊さん並不是目中無人了。
　　湊さん，也有好好在看著我的啊。
　　正當我要為此高興的時候，發生了讓我驚嚇到把這件事忘了的事情。
　　練習結束後，又在大廳碰到了Roselia，我又下意識看向了湊さん的手。

　　「……！？」

　　居然長出線頭了……？那些記錄不都是說他們的線，永遠就只是一圈而沒線頭嗎？

　　「……美竹さん？」
　　「呃、」

　　又是因為盯著湊さん的手被湊さん注意了，從她的手往上看向她的臉，她正一臉認真地盯著我。
　　本來要這麼當作什麼都沒發生，簡單打招呼就離開，不過湊さん卻往我這裡走了過來，直接面對我開口──

　　「妳好像……很喜歡看別人的手。」
　　「……！？」

　　是特意不讓別人聽見才走過來跟我說的，害得我臉頰又不爭氣地熱了起來。

　　「好看嗎？」

　　湊さん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只是為了特地過來和我說這句話嗎？她就笑著將右手展開在我眼前，我不禁退後了一步。

　　「……挺好看的。」

　　真要我說的話，湊さん的紅線還沒有線頭的時候更好看，因為這些線讓我的世界天花亂墜啊……

　　「這樣啊。」

　　她好像很滿意地收回了手，只是我還是不知道她特地來跟我說這些話做什麼，其他人都在跟Roselia另外四人聊天，我也一時不知道怎麼辦。
　　而且她好像沒打算就這麼結束話題，雖然變回了面無表情，又讓人覺得看起來很認真，我就盯著她緩緩張開的嘴。

　　「美竹さん的呢？」
　　「欸？」

　　我被她的反問嚇了一跳，因為剛剛想著紅線，下意識以為她是在問我──

　　「妳的手？」
　　「啊、喔……」

　　不想暴露我想的是其他事情，我毫無猶豫地就抬起了自己的手，但我完全沒想到湊さん會直接握住我的四指。

　　「湊、湊さん！？」

　　她的體溫立刻透過指尖傳了過來，我又因為震驚動彈不得，甚至忘記把手抽回來。

　　「挺好摸的……美竹さん也很努力練習了吉他呢。」
　　「……」

　　她就肆無忌憚地搓揉著我的手指，讓人說不出話，我覺得我的臉頰越來越熱了，只能一直低頭盯著她小拇指上的線頭。
　　還好她在我的臉徹底燒掉之前放開了我，又一次盯著我的眼睛對我開口。

　　「既然妳那麼喜歡觀察別人的手，有得出什麼結論嗎？」
　　「……結論？」

　　我剛剛明明沒承認，雖然也沒否認，湊さん就真的把看別人的手當作我的興趣了啊……不過好像也可以這麼說啦，只是我不知道她到底想問我什麼。

　　「妳最喜歡誰的手？」
　　「欸！？」

　　她就這麼一臉若無其事地問我不像是從她嘴裡出來的問題，我又沒忍住自己的聲音。
　　只是也不是什麼太奇怪的問題，立刻就冷靜下來了，但是我想到問題的答案──誰會跟她說啊，而且這不就真的承認我的興趣是看別人的手了嗎？

　　「我才不是那個興趣……！」
　　「……這樣啊。」

　　所以我終於反駁了她，湊さん好像一副無法接受的樣子。
　　難道她期待我說出「湊さん的手」嗎？
　　雖然答案確實就是湊さん的手……
　　就在這時候，大家剛好聊完天走了過來，我也就藉機和湊さん道別，和大家一起離開CiRCLE了。
　　看了一眼大家的手，線頭的長短參差不齊，也有人的往回折，繼續指著CiRCLE裡面的某個人……
　　真的是，很眼花撩亂的世界啊。

05

　　那是某一天假日下午，自己上街的時候發生的事情，我在對面的街道上看見了獨自行走的湊さん，她手上提著一個紙袋，大概是買了什麼吧，完全跟我反方向，我是從便利商店走出來看見她的，並沒有剛剛好是擦身而過，只有我看見她往另一個方向走，她沒有看見我。
　　我本來也想就這麼離開的，直到我看見了離她不遠處的一個男人。
　　即使手插在口袋裡，紅線可不會受到任何東西的阻撓，直接穿了出來，而他的線──非常積極地指著湊さん。
　　其實我根本可以放著不管，只是我站在路邊多看了幾眼，湊さん走進了對街的便利商店，那個男的也稍微加快腳步跟了上去。
　　隱隱約約讓人覺得有點不太對勁啊……
　　湊さん很快就又走出了商店，只是她並沒有買任何東西的樣子，或是買的東西也放進了手上提的紙袋，不曉得是不是錯覺，她走出來之後，走路的速度比剛剛快了一點。
　　……不好的預感啊。
　　很快地，那個男的也空手走出了便利商店，依然跟在了湊さん的不遠處，線頭也依舊非常積極地指著湊さん……
　　總覺得……湊さん好像是知道後面有人跟著的。
　　這樣放她一個人是不是不太好啊？
　　要是我看不見紅線，可能完全不會注意到後面那個人吧……所以那人，是……跟蹤狂吧？
　　我可不希望湊さん出什麼事情，就算不是跟蹤狂，光看湊さん的走路速度也能明白她並不喜歡這樣被跟著，所以我立刻往同一個方向跑了起來，就想在她遇到紅綠燈之前先過馬路，湊さん應該是很擔心後面的情況，並沒有發現對街的我的樣子，因為我一直看著她。
　　這裡是十字路口，要是湊さん停下來等紅燈，那個男的也會停下來然後就站在後面，如果是我遇到的話那多可怕啊……！所以我真的是卯足全力跑了起來，正好我這裡變成了綠燈，代表她要過的馬路是紅燈……！
　　我真是感受到了腎上腺素，不過也不能就這樣衝著湊さん去，在她停下腳步的時候我也緩了下來，然後就這麼直接走到了湊さん旁邊。

　　「湊、湊さん。」
　　「……美竹さん，真巧呢。」

　　啊咧？湊さん一點都沒有驚訝的感覺，反而看見我還鬆了一口氣，甚至稍微往我這裡貼了過來。
　　她剛剛，其實有發現我的嗎？難怪還要特地停紅燈而不直接往綠燈的這邊走啊……
　　我用不著特地朝後面那個男人看，我看見他延伸的線頭，瞄了一眼確認他和湊さん保持了一點距離。

　　「湊さん……要、要跟我去喝個下午茶嗎？」

　　現在不能讓湊さん回家，因為不確定那個人會不會放棄跟蹤，要是被知道湊さん住哪裡還得了，我只好提出了完全不像我會說的問題。

　　「……我們不是本來就這麼約的嗎？」
　　「……說的也是。」

　　湊さん的回答讓我再次明白，她是知情的，我也立刻就配合她演戲了。
　　在我們說幾句話的時候，就變成綠燈了，正要保持平常心往前走，湊さん就忽然挽住了我的手，害得我差點就這麼停在路口。

　　「快點走吧，會沒位置的。」
　　「……我知道了啦。」

　　因為藉由這種動作發現湊さん真的有點不安，我也就沒那麼害羞了，所以我們就朝著鶇家的咖啡廳前進。
　　我想說就算喝完了一杯咖啡出來，那個男人說不定還會在外面埋伏，只好去熟人的商店裡，到時候說明一下，還可以請鶇的爸媽開車送湊さん回家。
　　其實我也挺在意後面那個人會不會幹嘛，所以除了花心思走路之外剩下都在窮緊張，真的是一直到走進了羽澤咖啡廳，在門口被鶇看見我和湊さん挽著手的時候整個腦袋都是空白的。
　　找了座位後，湊さん先去了一次洗手間，等到她回來，我們面對面坐著看菜單的時候，冷靜下來的我才發現了一件事。
　　湊さん的線──

06

　　「……剛剛謝謝妳了。」

　　湊さん拿著菜單，先看了一眼店內環境，確認那個人沒有跟著進來之後，才提起剛剛的事。

　　「沒什麼，走出商店剛好看見對街的湊さん，本來想著要不要打招呼就發現了後面的人……」
　　「這樣啊……妳跑起來後我才發現妳。」
　　「啊……果然很明顯吧。」

　　還以為湊さん一心一意想著要甩開那個人，原來還能注意到對街的動靜啊。

　　「說不定他也有發現吧。」
　　「那我感覺也會被盯上啊……哈……哈哈，等一下也請鶇的父母順便載我好了……」
　　「回家的事也謝謝妳和羽澤さん了。」
　　「沒、沒什麼。」

　　真的是自己提出來才感到有點害怕，只是我現在在意的完全是別件事啊。
　　忍不住一直往湊さん的手看過去，都怕是我近視加深了看不清楚，但是紅線不管有沒有近視都是異常清楚的……

　　「美竹さん，妳真的是喜歡看手吧？」

　　我自己也知道很明顯，湊さん這麼問我我也不意外。

　　「……才沒……好吧，有點。」

　　再繼續否認下去也沒有意義，我就是大多時間都在盯著大家手上的線，有什麼辦法啊？還好平常不會飄起來，太年輕的人線也差不多一個指頭那麼長而已，除非已經有了喜歡的人，所以只有上街才會看見很繁複的景象。
　　重點不是這個，我這次真的是否認也會被湊さん覺得我在騙她，只能承認了。
　　因為湊さん的紅線……線頭又不見了啊，難道之前是我看錯嗎？可是我盯了很久啊……

　　「有什麼特別的原因嗎？」

　　湊さん這彷彿就在像是對喜歡貓的人問說為什麼喜歡貓，不就只是喜歡嗎……還需要一個「特別」的原因嗎？雖然我確實是有特別的原因啊。

　　「沒、沒什麼，就是，喜歡看而已，特、特別是湊さん這樣……很、很細緻的……」

　　想讓她以後也不要再提這個話題，只好把矛頭丟回了她身上，我也覺得她可能就想聽到這個答案，這樣以後應該就不會再問了。

　　「是喔。」

　　然後這個人故意在我面前伸展了兩個手掌，好像很得意一樣。

　　「美竹さん。」
　　「什、什麼啦。」

　　到這時候真想厚臉皮告訴她說明明是我救了她，還這樣耍我──欸？

　　「……」
　　「……」

　　湊さん把自己的手交疊在了一起，左手的大拇指在上，本應該是沒什麼意義的，她的手又分開的瞬間，我不禁瞪大了雙眼。
　　湊さん她……
　　她右手小指上的紅線，不見了。
　　但是我立刻就想到我不能表現出驚訝的模樣，所以刻意裝成很冷靜的樣子，把菜單拿了起來──明明羽澤咖啡廳的菜單我都背得起來了。

　　「美竹さん。」
　　「……」

　　我不知道怎麼辦，剛剛究竟發生了什麼？我直覺只是我不該在這時候對上湊さん的眼睛，所以繼續盯著菜單。

　　「那麼喜歡就送妳吧。」

　　她的食指和中指指腹都碰到了我的右手小指，移開的那瞬間──

　　「什……！？」

　　我的手上，有了美竹家絕對不會有的……紅線……不是實體，是只有……我們看得見的線……

07

　　父親有一件從來沒有告訴過母親的秘密，而我生來就和他共享這個秘密，所以他只能和我實話實說，在我開口詢問母親之前。
　　他甚至在小時候的床邊故事就提早告訴我說每個人都有一條姻緣之線，藉以讓我不要產生疑心去詢問別人，而年幼的時候，身邊的人的紅線多半都還沒有延伸，所以我也不是那麼在意，等到我再懂事了一點之後，父親才語重心長地告知了我這件事。
　　這並不是代代相傳，我們不是那種悠久的家族，只是爺爺剛好和擁有這種血緣的人結了婚生下了父親，父親再和母親生下了我，他也是從奶奶那邊得知的。
　　說我們的血……多少跟「美竹」家有點關係，不過有點突變了。
　　奶奶的父母，也就是我的曾祖父母，還有曾曾祖父母，好像都看不見的樣子，奶奶花了很久的時間調查了這件事，還曾經被曾祖父母當作神經病，直到發現原因後，她才開始假裝正常，逐漸被世人所接受。
　　而奶奶是透過不斷追查族譜，找到了一個延續很久的分家，判斷了自己是從那個分家來的，所以就直接去打聽了，因為紅線的關係，對方立刻就說明了。
　　據說是奶奶上面的某一代，因為沒有遺傳到會看見紅線的本領，所以就直接交給了也是普通人的親家一直扶養下去，到了奶奶這一代，才又忽然恢復了。
　　至於奶奶追查到的分家確實就是與我們最有關的血脈，分家都是因為和本家不太一樣才會分出來的，我們這個分家叫做──剪線人。
　　可以奪走他人的姻緣之線。
　　並不是真的奪走，做的也不是那麼壞的事情，只是阻止一些惡緣發生而已，或許也有人做壞事吧，不過我不太了解區區姻緣之線，能做什麼壞事。
　　基本上父親傳給我的知識──其他分家的消息，有個叫做追線人，大多數都是成為了偵探或是警察……姑且還是做好事的吧？
　　只有本家幫人結緣的樣子。
　　本來，我們是不會有線的，我手上的線，是父親送我的，那是他幫別人剪斷的線，在和母親談戀愛的時候，想確認彼此是不是姻緣之人就套上了自己小指，某種方面來看，父親真是膽小鬼。
　　反正我長大後，他就把紅線送給了我，到了我的手上就變成了我的，說是這樣就能夠找到命中注定之人了──我覺得是他想知道吧。
　　真遺憾送到我手上的紅線只能再轉交給看得見紅線的人，父親也是因為這樣才能送給我的，所以我會定時修剪自己的線，就只是不想被父親看見然後提出來而已。
　　我們和美竹家已經是相當遙遠的親戚關係了，或是根本說不上是有關係，就只有基因裡還留著變異的DNA罷了，往上追尋的話，其實大多數人都是血脈相通的吧，我們就是那樣的關係。
　　所以當我發現身邊有人叫做「美竹」的時候，我是很震驚的。
　　我不明白，明明我的手上有線，為什麼她還對我做出了辨識的手勢，而我當下也裝傻了，畢竟我不認識她，我當時也戴著隱形眼鏡，看不見任何人的線，沒有第一時間察覺，聽到她報上姓名後，我才發現原來美竹本家還是存在的，同樣的年紀，也有人和我一樣看得見別人手上的線，除了父親和原本的自己以外，真的有人手上是沒線的。
　　我們眼裡的世界和別人不一樣，透過鏡子、鏡片、或是看相片、影片，才能看見別人眼裡的世界，那是多麼清新無比，所以我很不喜歡這份能力。
　　為什麼我和父親看見的世界，就得比別人複雜許多？
　　我觀察了很久，美竹さん確實會時不時往別人的手看去，我則是每天戴隱形眼鏡就不用看見了，我就覺得……她難道不覺得困擾嗎？
　　不過她是真的很喜歡看我的手。
　　果然是因為我的線有修剪，前所未有吧。
　　本來想和她坦白的，但我在第一天都裝傻了，後來就繼續裝傻了，不過對她的反應很感興趣，所以偶爾會想捉弄她。
　　為什麼在那麼雜亂的世界裡，她還是用裸眼去面對呢？這點，我還挺佩服的。
　　就像美竹さん觀察我一樣，我也同樣觀察著她。
　　不過我的生活重心仍然是音樂，因為這件事我們有了些許的誤會，雖然後來也解開了，也果然……還是只有音樂會牽扯到我的生活。
　　大概是粉絲吧，平常習慣戴隱形眼鏡的我不會看見別人的紅線，要是把鏡片摘下來，應該會看見線頭指著我，但我不想看他。
　　從我走上街後，就一直跟著我，我應該要找機會接觸他並剪掉他的紅線，消除他對我的感情，只是這種行為太危險了，我不曉得該怎麼辦。
　　就那麼剛好……被美竹さん撞見了。
　　看見她的時候，我真的鬆了一口氣，正因為是看得見紅線的她，才能夠立刻察覺到不對勁。
　　抱住她的手的時候，那真的是前所未有的安心。
　　直到現在，我才稍微理解了為什麼美竹さん平常沒有試圖脫離這種視野複雜的世界，也多虧她沒有這麼做，我才脫離了有點可怕的情況。
　　所以到了羽澤咖啡廳之後，我先去洗手間拿掉了隱形眼鏡。
　　我有一件想做的事情。
　　美竹さん既然那麼在意我的紅線，就當作謝禮送給她吧，順便和她坦白。
　　只是我萬萬沒想到──

08

　　「騙人……的吧……」

　　不該有紅線的我，右手小指上有了紅線，而且它還……變長了……

　　「……我也有點驚訝。」

　　湊さん也瞪大眼睛看著我的手指，她本來不應該對紅線有任何反應的，為什麼？
　　……雖然很在意，但是我手上的線實在是讓我無地自容了。

　　「妳可以……起來走走。」

　　我立刻把我的手縮到了桌面下不讓湊さん看見，她卻還對我提出了絕對會讓我更羞恥的提議。
　　我的心情，我自己知道的啊……
　　起來走一圈要是線頭都指著湊さん，還被她目睹，我還怎麼活啊！？

　　「到、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所以我乾脆就繼續把手藏在桌下當作剛剛什麼都沒發生，把焦點移到了湊さん身上。

　　「紅線嗎？美竹本家的妳應該最清楚吧？」

　　代代直傳的美竹家，確實應該是要最清楚的……正常人會這麼想，啊啊！真可惜啊！我們完全沒有分家的紀錄！

　　「不、不……從來沒聽說過好嗎！？為什麼碰得到啊！？」
　　「……什麼？」

　　她真的以為我什麼都知道……！

　　「……我是剪線人。」
　　「那是什麼啊！？」

　　還講出了我從來沒聽過的名詞！？

　　「看來妳是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比起越來越激動的我，湊さん倒是越來越冷靜了啊！？
　　啊啊……啊啊啊……最讓人冷靜不下來的是我的手一旦被她看見，那種想去撞牆的心情啊。
　　我就低著頭，真想往桌面撞下去，最後只好盯著桌面回答她。

　　「因為我……拒絕理解啊……從來沒和父親……好好談過。」

　　恐怕真的是這樣吧，只要和父親談談，我或許就會知道得比湊さん多了……甚至有可能提早知道湊さん就是分家的人……

　　「美竹さん。」

　　為什麼還用這麼溫柔的聲音叫我的名字啊？她明明剛剛也有看見我的線頭，雖然跟小拇指差不多長而已，卻不是垂著的，而是指著她啊，她這個不會談戀愛的人，難道不是應該覺得麻煩嗎……
　　她給我的紅線在我手中變長了，所以就算是分家的人，她的紅線沒有變長，那肯定就是真的不會喜歡上別人啊……我的理解沒錯的吧？
　　好想從這裡消失啊，但是湊さん……彷彿就在等我的回應，所以我慢慢抬起了頭，一和她對上視線，她就對我露出了微笑。

　　「我想我們還有很多話可以說？」

　　啊啊，是啊，如果可以不用問父親，我倒是很想聽聽……

　　「在那之前，妳把手伸出來吧。」
　　「我……」

　　伸出來不就又被……強制表白了……

　　「看來美竹さん是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呢，我的線，是我每天修剪的。」
　　「欸？什麼？還能剪的？啊……剛剛說了剪線人……」

　　一瞬間被她帶走了注意力，差點真的把手伸了上來，然而湊さん一直盯著我，那個要盯到我眼睛深處的感覺，我只好屈服於她，緩緩把手放到了桌上。
　　啊啊，真是羞恥到家了。

　　「美竹さん。」

　　湊さん叫著我的名字就把右手伸過來抓住了我的右手，我的臉頰簡直快要到了無法負荷的高溫了──雖然有點誇張，就是感覺很燙。

　　「左手伸過來。」
　　「……好。」

　　不小心就發出了高音，因為我們的手就在我面前，要不然我早就用額頭往桌面敲下去了啊……還好湊さん什麼表示也沒有。

　　「握住妳的小指和我的小指。」

　　她的右手放開了我的手，擺成了可以讓我同時握住彼此小拇指的模樣，我吞了口口水，然後用左手握了上去。

　　「用大拇指把紅線撥過來。」
　　「哈！？我才碰不到！」
　　「照做就是了。」
　　「……」

　　我可是有碰過母親的手的啊，我確定紅線根本摸不到，我們也無法造成影響啊……但是湊さん都這麼說了的話，反正照做也沒什麼損失，我就照做了，但是拇指滑過去湊さん小指的時候，真讓人心跳不已，平常可不會這樣碰到別人的手啊……
　　滑過去之後，湊さん就抽回了她的手，就只是一瞬間，那瞬間忽然有點落寞，不過等我看見她右手小指，又激動了起來。

　　「啊！？」
　　「美竹本家是繫線人……不過基本上人人都有紅線，所以是用不到的能力呢。」
　　「為什麼有種被瞧不起的感覺啊……不、不對，什麼？欸？」

　　差點又被湊さん帶跑了話題，她的右手上又冒出了紅線，但是我的也還在，可以的話我完全不想看見自己的紅線，一直指著湊さん，我都快瘋了，湊さん的卻只是一圈線。

　　「世界上又多了一條不必要的線呢。」
　　「就、就是說啊……就不能幫我剪掉這個嗎？」

　　其實我沒聽懂湊さん在說什麼，不知道她是在說我的線很不必要，還是她的手上又有線很麻煩，總而言之我也明白我們兩人從只有一個人有紅線變成兩個人都有紅線了，真的是多了一條不必要的線，但她不是剪線人嗎？

　　「……雖然是想那麼做的，一開始，真的是想那麼做的。」

　　湊さん盯著我的手指，又看向了我的眼睛，真的有點困擾一樣，我都覺得她是因為我的線頭指向她而困擾了。

　　「但是現在收走美竹さん的線，妳就會和我斷緣了。」
　　「欸……」

　　她用手指頭輕輕摸了我的左手，這個觸感讓人發癢，不禁起了一陣雞皮疙瘩，卻又不想把手收回來，就任憑她亂摸。

　　「第一次覺得有點開心。」

　　湊さん的線，不是線圈，她的線頭冒了一點點出來。

　　「看見有人的線頭指著我的時候。」

09

　　雖然平常出門會戴隱形眼鏡，回家就會拿掉了，所以會看見自己手上的紅線。
　　要是它冒出了頭來，我都會剪掉，說是剪掉……也就只是用拇指揮過去罷了，這樣它就會是一個美麗的線圈。
　　我身為剪線人，即使可以剪掉別人的緣分，卻不能剪掉自己的，畢竟我們看得見紅線，知道這件事情，就不會因為自己剪斷它而失去了一份感情。
　　所以要是我的線也指著別人，我剪掉也不會有任何影響，只差在會不會被父親看到罷了。
　　但是我這次選擇不剪掉了，被看到也無所謂，反正這代表我對他沒有任何隱瞞，父親在我開始有記憶以後就選擇把母親也不知道的秘密告訴我，這就當作是我對他的回報吧。
　　然而，過了一段日子，我的線是延伸出去了沒錯，卻沒有和那個線頭同樣指著我的美竹さん連在一起。
　　我偶爾──會跟她約會，不如說自從上次以後，我就不會獨自一人上街了，也不一定是跟美竹さん出門，但要是跟她出門的話，就會變成約會了。
　　也只有和她出門的時候，我試著不戴隱形眼鏡和她看見一樣的世界，只是一定得找個人少的地方坐下來休息，然後我們就會不自覺地盯著對方的手。

　　「……真奇怪啊。」

　　美竹さん也對我們的線沒接在一起感到很奇怪──說起來她也沒有對我說過喜歡，有什麼好奇怪的？彷彿把線頭互相指著對方就當作互相喜歡一樣？姻緣之人可不是那麼容易結成的。
　　真要說的話……姻緣之人，應該是異性的。
　　我們的線頭，只能摩擦在一起。

　　「分家裡有個強制結緣的，要不美竹さん去把他找出來吧。」
　　「……哈？」

　　她明明對我們的線沒有連在一起感到很奇怪，卻不想要我們真的結緣嗎？

　　「不想看見我們的線接在一起嗎？」

　　所以我很認真地盯著她問了一次，她卻只是紅著臉別過頭。
　　明明都這樣了，就是不曾對我說過喜歡，雖然我也沒對她說過，畢竟看得見彼此的線指著對方卻不會連在一起，就有一種被澆冷水的感覺。

　　「……湊さん。」
　　「嗯？」

　　美竹さん就保持著那種害羞的模樣看向旁邊，然後叫了我的名字。

　　「反正我的線就指著妳……也不會指著別人了啊……」

　　她說著就又默默轉回來看著我的眼睛，換我的臉頰熱了起來，這樣的美竹さん很可愛，所以很狡猾。

　　「我的線也是指著妳，就不會指著別人了。」

　　於是我就把這句話奉還給她了。
　　她只是想跟我說──我喜歡妳，只要妳沒拒絕我，我就不會去喜歡別人了吧？

　　「那……那個，湊さん。」
　　「又怎麼了？」

　　感覺奉還回去挺有效的，她又害羞地看向別處了。

　　「我們算是……在、在……在……交往嗎？」
　　「……」

　　可愛的後輩像是用盡了全部的勇氣對我說這句話，我能怎麼辦？
　　我覺得我好像只能暫時拒絕她。

　　「妳跟我告白了嗎？」

　　因為她又沒說喜歡我。

　　「剛、剛剛不是說了嗎！」
　　「那也算是告白嗎？」

　　雖然對於看得見線的我們，聽起來確實是告白了，我還是想當個普通人。
　　結果我這麼反駁她之後，她突然就從位置上站了起來，垂頭盯著我，那個眼神一瞬間讓人以為她生氣了。

　　「……美竹さん？」

　　我並不是打算惹她生氣或傷心的，正當怕她就這樣跑走，我也想站起來拉住她的手的時候，因為站了起來，正好給了她靠近我的機會，她就貼到了我的耳邊。

　　「我喜、喜、喜歡妳……」

　　聽見她聲音的那邊耳朵瞬間都熱了起來，我有點難為情地別過了頭，但是身為大了她一歲的前輩，我還是有餘裕盯著她的眼睛。
　　畢竟這個告白真是……不俐落。

　　「這樣啊。」

　　但我還是有點開心，所以嘴角也不自覺揚了起來，然後就換我靠近了她的耳朵。

　　「我也喜歡妳。」

　　看見她滿臉通紅坐回位置上，真是心滿意足。
　　我伸出右手扣住了美竹さん的右手，她和我一樣盯著我們的手，我們的線沒有接在一起，卻指著彼此。
　　就算是這樣也挺好的。
　　這種一點都不必要的能力，斷在我們這一代不也挺好的嗎？
　　有些人一輩子都不會遇到姻緣之人，但是他們仍然和當下的對象一起走到了永遠。
　　只要知道我們互相喜歡……那就好了吧。

　　「要是妳的線指向別人了，我剪掉就好了。」
　　「欸！？」

　　事實上，是有這一招，不過我只是開玩笑的。
　　因為我相信她，也相信我自己。
　　我不曉得，父親和看不見線的母親在一起，是怎麼過日子的，一直對她隱瞞了秘密，兩人看見的世界不一樣，要是哪一天被發現了，那不是很傷心嗎？
　　走在我身邊的人，看見的世界和我一樣，難道不是最相配的意思嗎？而且我們的線一模一樣，這樣的人，才是我的「另一半」吧。

　　「未來也請多多指教，我的女朋友。」
　　「……請、請多多指教……」

　　只是，我們確實是因為紅線才互相認識的。
　　這也能說是，命運的紅線了吧？

END.

看似HE的HE(?
真的是HE
最開始本來是想讓她們連在一起的
就跟我ABO對AO完全沒意思又只寫清水一樣的概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