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友希】相融

*ABO文,蘭A友希那A,這是AA
*這是無扶他的ABO
*因為我吃的CP很少,看過的ABO文可以用一隻手數出來,這篇沒什麼特別故事,就只是在整理我腦裡的ABO設定,熟悉了之後再寫比較有趣一點的。
*我流ABO設定,請參照這篇【我流ABO設定(偏百合)】,不過下面的說明有在本篇文章內出現w
*對了文長2.2w,請自行斟酌閱讀時間

01

  用吸管玩弄著飲料杯裡面的冰塊,其實也沒什麼目的,就只是下意識這麼做了而已。
  吸管插在中間,雖然說是攪拌,但是冰塊的排序並沒有因此被打亂,而是不斷圍繞著吸管轉圈罷了,所以就會起了玩心,想要去把那些冰塊打亂而垂頭看向杯內,黑咖啡裡的冰塊,不管看幾次都讓人覺得很神奇。
  明明是咖啡偏黑的顏色,卻還是能看清楚透明冰塊的輪廓,稍微使了點力氣用吸管把其中一顆冰塊弄出水面,染在上面的咖啡立刻就往下流了回去,儘管浸泡在深色的液體裡,沒融化的冰塊依然會變回透明的啊。
  沒有融化之前──無法融入任何群體。
  但它卻又是那麼清澈,無法被染白也無法被染黑,可是總有一天,還是會被逼得融入別人把它丟進去的環境裡。
  反正杯裡的冰塊不久後也會融化,沖淡我的黑咖啡,沒多久我就玩膩了,再次抬起頭後,下意識先看向了斜前方,我和距離兩桌左右的那個人對上了眼。
  我不是刻意要看她的,所以立刻就別過了視線,稍微往身邊的人又靠近了一點,假裝融入大家的話題。
  所以說為什麼會在家庭餐廳遇到Roselia啊。
  雖然坐下來之前就知道了,就這麼剛好坐在我們能看見彼此的地方。

  「吶,蘭,下次辦Live的場地,小緋找的這個妳覺得怎麼樣哇──」

  大概是發現我靠了過來,摩卡就把緋瑪麗的手機拿到了我面前,其他人也都看向了我,我只好接過手機。
  說實話,只要能辦Live、時間也對得上,我怎麼樣都好啊。

  「我都可以啊。」

  稍微瞥了兩眼就把手機遞了回去,但是摩卡卻又把手機推了回來。

  「不行喔,蘭,是二選一,要挑一個──」
  「欸……」

  一個是室內,一個是室外,各有各的優缺點,不過不管是室內或是室外,我們都辦過Live了,所以也沒有非得要哪一個的堅持,總不可能她們四個人剛好持各半的意見吧。

  「大家選了什麼?」
  「喂喂,蘭,剛剛沒在聽啊!」
  「……抱歉。」

  馬上就暴露了自己剛剛在發呆的事實,不過巴其實也只是開玩笑的語氣,所以鶇很快就再告訴了我一遍。

  「其實大家都選了室外,就想知道蘭是不是也想室外呢?」
  「這樣啊……那室外就好了啊,我也覺得不錯。」

  總覺得是預料之內的事情,心裡卻又有哪裡不太對勁。

  「不行唷,蘭,身為α應該要有一點主見的吧──」
  「哈?這個那個沒關係吧?」
  「嘛嘛……開玩笑的。」

  只有摩卡的這個玩笑,我不太喜歡,所以就又一個人悶著低頭喝我的黑咖啡。
  十五歲的時候分化成了α,其實也說不上是很討厭,但是就好像分班一樣,從國中開始,就一直和大家不同班,而她們一直都是同一班,不禁讓人懷疑是不是就連學校都知道我們將來會分化成什麼──
  我一直都是A班,大家總是B班,而她們四個人也都分化成了β,好像我和她們永遠不會走在一起似的。
  有時候就會想著,如果自己是β多好啊……不用備受期待,也不會跟大家有太多隔閡,雖然她們好像很開心我是α。
  只是後來,也有覺得自己是α真是太好了。
  因為那個人也是α。
  我要贏過的──湊友希那。

02

  雖然總是在心裡那麼想,到頭來還是會把這份勝負心歸咎於自己是α,如果自己不是α的話,是不是就不會那麼在意湊さん了?
  明明從來沒有那麼在意過一個人,也不曾這麼想要贏過誰的。
  每次見到她,就只想趕快衝到她的面前表示自己才是最好的,說實話,連自己都覺得自己很可笑啊。
  十五歲,正好是人們升上高中的年紀,大多數的α會選擇就讀培育菁英的學校,在那裡,α會互相競爭,爭奪更高的社會地位,所以普遍的社會現象就是α不管在哪裡,都在和其他α競爭。
  父親沒有把我送到α的學校是因為太了解我的個性了吧,反正把我送過去,說不定不久後又轉學回來了,因為我絕對是在眾多α裡面最怕生的那一個,他才同意讓我繼續和大家讀同一間學校。
  只是沒有料到我們直升的高中裡,也有沒有去菁英學校的α。
  湊友希那──如果只是擦肩而過的α,可能什麼事都沒有吧?誰知道是同樣在玩樂團,也同樣和我站在主唱位置的人。
  加上第一次見面的時候,覺得被瞧不起了,明明從來沒跟她說過話、根本就不認識她,還是有種想要反駁回去的心情。
  所以冷靜下來後,覺得我對湊さん的好勝心大概是來自於我們的第二性別。
  然而Roselia的吉他手,紗夜さん也是α,我卻對她沒有什麼要一決勝負的感覺,果然是因為我和湊さん站在同一個位置吧?而且就現實面而言,她是臣服了湊さん才會加入Roselia的,所以要比也絕對不是跟她比。
  但是我覺得面對紗夜さん的心態,對我來說絕對才是最正常的。
  湊さん光是站在我面前,就有想要和她較勁的衝動,不過贏了又能怎麼樣?我到底可以獲得什麼快感?我不明白……就只是想和她比較。
  這份心情很困擾我啊。
  像是現在,完全無法克制自己的身體,看見湊さん就直接走過去了。

  「湊さん。」
  「……美竹さん。」

  站在自動販賣機前猶豫不決的湊さん聽見我的聲音後轉過來看了一眼,接著我就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稍微站了過去,她也讓開了一點位置。
  沒有任何猶豫,拿出錢丟進去,我選了黑咖啡,自動販賣機「砰砰」地掉下了鋁罐,我也彎腰去從洞口裡拿了出來。
  站起來之後,我朝湊さん瞥了一眼。
  她對我露出了無奈的表情並嘆了一口氣。

  「……我想喝的賣完了。」

  我又轉回去看了一下自動販賣機上的按鈕,顯示「賣完」的,是熱的含糖咖啡,雖然冷的還有,但這個天氣確實也不會想喝冷的,我自己都買了熱的。
  不過──

  「湊さん,不喝無糖的啊?」

  像是抓到了她的把柄一樣,不自覺地就稍微抬起下顎露出了笑容。

  「……」

  她看了一眼我手中的罐裝黑咖啡,接著面無表情地回答了我。

  「我沒喝過那個牌子。」
  「哈……?」

  沒想到她會這樣回答我,所以我下意識就發出了錯愕的聲音,因為無糖跟有糖的,明明是同一個牌子。
  不過也有點想笑她,分明就只是不喝無糖黑咖啡而已,這樣回答我豈不是更容易被戳破嗎?

  「我的可以借湊さん喝看看啊。」

  也不給她拒絕的機會,我立刻就拉開了開口並且把咖啡罐遞給她。

  「……這樣啊,那我就不客氣了……」

  看得出來她愣了一下,接過我的咖啡之後,她也看著開口定格了好幾秒,最後抬頭凝視著我,好像要證明什麼給我看一樣,她的手緩緩抬起來,咖啡罐便碰到了她的嘴唇。
  在她手中的咖啡罐稍微傾斜,我就盯著偏黑的液體先碰到她的嘴唇,再流進了她的嘴裡。
  不知道為什麼,我也跟著吞了一口口水。

  「……」
  「……」

  我看到她微微皺起了眉頭,最後肯定是故意裝出面無表情的模樣將咖啡還了回來。

  「……不喜歡,但是謝謝妳的咖啡了,美竹さん。」

  她一邊舔著嘴唇一邊告訴了我,我收回了咖啡後,她就轉身離開了我面前。
  結果不買咖啡啊。
  果然是討厭喝無糖的吧。
  我盯著湊さん越來越小的背影,拿著咖啡的手下意識就抬了起來,稍微張嘴碰到了開口,咕嚕地就喝了一大口,身體瞬間都被熱咖啡溫暖了。

  「……」

  下一秒,我就愣在原地,眼球完全不敢亂動。
  剛剛……湊さん喝了我的咖啡吧?

  「欸……」

  回想起她剛剛的動作,咖啡開口停在我的嘴唇前沒有碰到自己,上面好像除了咖啡以外,還有其他香味。

  「……」

  這杯咖啡讓我從腳底徹底熱到了頭頂。

03

  明明就只是一杯咖啡而已。
  我不確定我聞到的是湊さん殘留在杯口的唇膏味道還是什麼,不管是什麼,都讓我的臉發熱。
  完全沒想到會這樣和她間接接吻。
  只要身邊沒人、待在房間裡,腦袋一閒下來就會想到這件事──明明也沒什麼,我卻還是會想躺到床上悶死自己。
  在我喝咖啡之前就轉身離開的湊さん,肯定沒發現這件事吧。
  本來只是想笑她喝不了無糖咖啡,結果為什麼好像是她贏了……
  不過在意這件事情的自己也好像笨蛋啊,雖然都是因為平常不會跟人共食,那我為什麼會說出讓湊さん喝我的咖啡的提議啊?
  真的……只是想笑她而已。
  害的我那天之後,不知道怎麼面對湊さん了,明明就只是那麼一件小事,就只是碰到了杯口殘留的湊さん的唇膏,然後跟著咖啡一起喝下去了而已──跟人接吻的話,果然也是會沾到的吧。

  「啊啊……!」

  我到底在想什麼啊,清醒點啊。
  要自己清醒一點的話,確實有個問題想好好思考。
  湊さん的護唇膏,跟著咖啡流進來的時候,總覺得是玫瑰味的,吞下去以後,卻覺得帶有糖漿的感覺,明明我喝的是無糖咖啡啊,那天的第一口卻有加了糖的錯覺。
  只是那個甜度我一點都不討──快點停止思考啊!

  「美竹さん?」
  「嗚哇!?」

  偏偏就在這種時候又在走廊上遇到了湊さん,我嚇得差點撞上了旁邊的牆壁。

  「……為什麼這麼驚訝?」
  「任、任誰從背後突然被叫,都會嚇到的吧!」
  「就算會也不會這麼誇張的吧。」
  「唔……」

  突然有一種在為了自己的失敗找藉口的感覺,我紅著臉別過了頭。
  上次喝咖啡是我贏了,這次打平也沒什麼關係,下次還會贏回來的。

  「對了,湊さん……」
  「什麼?」

  也不管湊さん為什麼在走廊上看到我就叫住我,更別提這裡是一年級教室的走廊,講到咖啡,那件事就讓我很在意,忍不住就想向她提出來。

  「妳用的……護唇膏是什麼牌子?」

  問出口才發現有點難為情,我搔了搔自己的後腦勺,努力讓自己的雙眼好好看向湊さん的眼睛。

  「……護唇膏?牌子我不記得,都是靠記憶買的,剛好帶在身上。」

  湊さん遲疑了一下之後,有點熱心地回答了我,並從口袋拿出了她的護唇膏遞給我。
  我接過的時候,想著果然是玫瑰味的啊──然後就很順手地打開了蓋子,靠近了自己的鼻尖。

  「……美竹さん?」
  「欸、啊……呃……那個,是單純的玫瑰味呢。」

  我也對自己的行為感到有點錯愕,被她一呼喚就震了一下,趕緊把蓋子蓋回去並且還給了湊さん。

  「嗯,玫瑰的花香並不濃郁,但還是能夠讓人區別,我很喜──啊。」
  「啊……?」

  湊さん說明她為什麼用玫瑰口味的時候,講到一半就突然停頓,因為很好奇,所以我也跟著啊了一聲。

  「我喝了妳的咖啡啊。」
  「……」

  什麼事情不想,偏偏想到這個……?

  「怎麼了?喜歡這個護唇膏的味道嗎?要不要拍下來?」
  「……」

  與其說是喜歡玫瑰味,不如說是那個糖漿的感覺讓人留下了印象──但是我除了稍微張開嘴巴就發不出聲音了。

  「不然妳為什麼問我?」
  「……要、要上課了,我先回教室了──!」

  都能感覺到自己的臉頰發燙,這種感覺讓人只想逃避現實,也沒有刻意在這時候提出湊さん為什麼在一年級的樓層的問題,我慌張地找藉口衝回了教室。
  她就這樣怎麼輕易地帶過了我們間接接吻的事實,覺得那麼在意的自己完全就像個笨蛋,這次真是輸得好徹底,暫時都沒有臉見湊さん了啊……。
  但果然,還是好在意那個糖漿的味道啊。

04

  起床、盥洗、換衣服,接著吃早餐,最後再回到房間拿書包出門前,會打開我的藥罐倒出一顆膠囊並服用。
  我吃的是α的抑制劑,並不是強效的──會需要用到強效抑制劑的α,只有已經非自願把Ω制伏在身下的α。
  每天早上吃一顆已經變成了我的習慣,或許聽到會被別人用很驚訝的語氣問說為什麼?妳又不是Ω──真不明白他們為什麼會覺得α不用吃抑制劑?
  習慣吃抑制劑是從我會在各個表演會場上台唱歌開始的,不過不是從第一次上台就這樣的,是後來發現自己確實也累積了許多粉絲之後,甚至發展到現在組成了Roselia,就絕對不會有鬆懈而忘記吃的一天。
  當初知道自己分化成了α之後,明明還稍微感到慶幸不是過得比α跟β都還要麻煩一些的Ω,卻還是在不久後的將來開始服用了抑制劑,說實話,這也很麻煩。
  現在還會想著自己如果分化成β就好了。
  身為Ω的人需要服用抑制劑是這個社會的淺規則,但也並沒有硬性規定,畢竟也有無法支付如此開銷的Ω、或是抑制劑對他們無效的Ω存在,可能社會大眾會體諒這樣的Ω吧?
  然而還有一種不服用抑制劑的Ω存在,這種Ω自從出現過一次後,就開始被一些道德觀念錯亂的人效仿──也就是想強制讓α對自己負責任的Ω。
  他們會濫用發情期去接近他們喜歡的α,好比說偶像、歌手,或是知名藝人、甚至有錢人,這種事層出不窮。
  雖然就僅僅只是一次的性關係,若是α沒有標記Ω,會構成強姦罪,但若是就因此標記了Ω,整個人生就被強制改變了。
  或許Ω被知道是故意的之後,α的強姦罪會稍微減輕責任,然而強制發生性關係這點還是事實,這個罪名會背負一生。
  如果要避免刑責,可以事後標記Ω,代表兩人的行為是建立在彼此的同意之下的,只是α隨時都能拋棄Ω,或許很多被害的α會選擇用這點來報復吧。
  在α拋棄Ω的狀況上,法律是沒有規定什麼的,但若是α真的拋棄了他標記的Ω,現在的社會輿論是會譴責的,因為被拋棄的Ω將無法再和任何人結合,精神況狀也會出現極大問題,將難以在社會上存活,而負責照顧這些Ω的會是國家機構,也就是用人民納稅的錢去扶養被α拋棄的Ω。
  就算有些Ω是故意讓α與自己結合,因為這種情況被拋棄的Ω,並不會受到任何法律制裁。
  先不要說後果,光是這個過程就折磨到了許多人。
  假設那麼剛好站在台上的歌手是α,他的粉絲裡有心懷不軌的Ω,也那麼剛好遇到了Ω的發情期,而他還故意不使用抑制劑,就這樣在會場散發他的費洛蒙,就算先暴動的不是台上的歌手,旁邊的α因此被吸引過來的話,也會造成場面混亂,帶給那些單純來欣賞的觀眾一些可怕的回憶。
  Ω在這世界上或許很卑微,但是他們也用盡了各種辦法提高自己的地位,為了避免自己受到波及,我才會選擇每天服用抑制劑。
  預防那麼剛好遇到沒有使用抑制劑的Ω,至少我還能抵抗對方的費洛蒙。
  Roselia裡面除了我是α以外,紗夜也是α,莉莎和亞子是β,燐子雖然是Ω,某種方面上她是我們五個人裡面最有能力的人了。
  Roselia的表演服是燐子做的,在學校她是學生會副會長,成績緊追在紗夜後面,小時候還得過鋼琴比賽的第一名,現在的技術又更好了。
  不過這些都是她的「某種方面」,還是無法無視她身為Ω的事實。
  α和Ω互相吸引是天性,但至少我並沒有被燐子吸引,燐子也沒有被我或是紗夜吸引的樣子,我們也有遇過她的發情期,那段時間我們見不到她,就如此簡單而已。
  如果每個Ω碰到了發情期,都只是短暫消失一下,這樣的社會或許也沒有什麼太大的問題吧。
  我害怕總有一天會出現真正吸引我的Ω。
  但是我並不想被任何人吸引。
  至少現在,我還有要達成的目標,一旦在目標達成之前受到Ω的吸引,我的心將再也不會專注在音樂的路上了,所以我很害怕。
  或許也只是自己在找藉口而已吧──再怎麼樣操控自己的永遠都是自己,我害怕自己一旦喜歡上了其他人,會有一顆心掛慮在那裡,會把對方排進自己的人生規劃裡,一切都那麼讓人害怕。
  自己的人生,得共有給另一個人──什麼的。

05

  雖然每天早上吃一顆抑制劑,但是除了有辦Live的日子,平常在學校大概是不可能發生我所想的那種情況,即使如此,還是防患未然。
  不過要說學校平常有什麼事情的話,就是美竹さん了吧。
  據我所知,她是α,所以平常總是處處來跟我比較、或是在我面前刻意表現的行為,一半能夠理解、另一半則是無法理解。
  無法理解的那一半是因為──我自己也是α,我身邊還有同樣身為α的紗夜,可是我們彼此之間、以及對美竹さん,並沒有想要比較的心情,全部都是她自己找上來的。
  而且她對紗夜似乎也不會這樣,雖然有可能是因為不同校所以相遇的機會很少才會造成她都只有針對我的錯覺。
  有時候覺得,就讓給可愛的學妹也沒什麼關係,反正她就算贏了我,也不曾聽過她去對別人說「湊さん比我還……」之類的戰勝宣言。
  仔細想想就很可愛不是嗎?
  因為α的本能所以想要來和我競爭,但是她卻沒有針對其它α,要不是因為覺得我好欺負,就是她自己覺得跟我比較熟吧?這種勝負心感覺只有對我的時候有而已,贏了可以讓她感到驕傲嗎?其實她也沒有完全壓倒我的方面、我也沒有完全贏過她的部分,我猜她只是在我身上尋找α的安心吧──安心於自己和其他α也差不多的情況。
  說實話,聽到美竹さん是α的時候有點意外,因為她看起來不像,雖然會來挑釁我,其實平常彬彬有禮,還是個好孩子,我還看過她在校園裡撿垃圾,跟其他人說話的時候感覺很怕生,也就因此覺得──她應該是因為這種不像α的個性才沒有被家人送到專門培育精英α的學校吧。
  至於我為什麼沒有被送去,只是因為那種學校要培育的幾乎可以說是十項全能,而我只想在音樂界站上頂端,不需要把其他時間都花在我不想學習的事情上面。
  至於紗夜,大概是為了獎學金,因為如果她去了α的學校,那裡有的是跟她並駕齊驅甚至更有天賦的人,為了不給父母造成負擔、還有自己的壓力,她才選擇了普通的學校。
  話題回到美竹さん身上,即使我們都是α,其實我想更認識她,就像我認識紗夜一樣。
  或許她時常來針對我,也只是想跟我變熟卻不知道正確方式而已。
  可以的話,想多一點α的同伴,比起在α的菁英學校裡惡劣競爭,我欣賞美竹さん在音樂上的表現,我更希望能和她良性競爭。
  所以要是在路上遇見她,就像她看見我會來打招呼一樣,我也會向她打招呼。
  今天是在CiRCLE的休息區遇見了她。

  「美竹さん。」
  「……湊さん。」

  說起來自從上次聊了關於護唇膏的話題之後,好像就沒有再遇過她了。

  「在等人嗎?」
  「欸……嗯,在等摩卡她們,兩個去打工,兩個是社團……」

  不知道為什麼她一直避開我的視線,不過最後還是有好好看著我的眼睛說話。

  「這樣啊,我這邊也是差不多的情況。」
  「……」

  說著我就坐下來了,不過她並沒有繼續說什麼。

  「美竹さん。」
  「什、什麼?」

  平常明明那樣一臉得意地想要跟我較勁,這種聊著日常的時候,怎麼就那麼畏縮,完全不像α。

  「我想跟妳深度交流看看。」
  「欸?啊……?欸……?嘿……?」

  說白了就只是想更認識她而已,只是美竹さん的反應卻不斷往上升級,很有趣。

  「關於音樂的方面。」
  「欸、喔……這、這樣啊,具體上是……?」

  有那麼一瞬間,好像看見了美竹さん失望的表情,可是又覺得她好像很開心。

  「看要是我們一起作曲,還是兩個樂團共同練習,方法有很多。」

  雖然說是音樂的方面,其實做這些事的時候,可以在很多方面加深對彼此的認識,所以我隨便提出了最簡單的做法。

  「……」

  只是美竹さん並沒有什麼反應,我看她好像是盯著我的臉發呆。

  「美竹さん?」
  「……!」

  所以我呼喚了她的名字,但是這次,她突然皺起了眉頭,原本和善的表情變成有點猙獰的模樣,放在桌上的手很用力地握了起來,好像身體忽然有哪裡劇烈疼痛一樣。

  「……美竹さん?」

  完全沒料到她會有這種反應,我也緊張了起來,稍微伸手要去拍她的背的時候,她就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我……哈……」
  「美竹さん!?」

  像是一隻即將從箝制中逃脫的猛獸一樣,在休息區跌跌撞撞地撞歪了桌椅,她看起來相當著急地要往外面跑出去,所以我也慌張地跟在了她的後面,想要伸手抓住她,明明那樣重心不穩,我卻還是追不上她。

  「唔、唔呃……」

  跟在她後面的我聽見了她痛苦的呻吟,我有非常不好的預感,所以再怎麼難受,我使勁地加快了腳步,像是會拉傷一樣伸長了手臂,就算只是衣角也要抓到她!

  「美竹さん!」

  所幸我真的抓到了她的手腕,我用了我這一生從來沒有使出過的力氣狠狠將她拉向了自己,她差點就直接向後跌倒,而我努力拉著她的手撐住了她。

  「啊啊……!放、放開我……!」
  「不行!不能放開妳!」

  見到美竹さん這副情況,還有空氣中緩緩飄過來的味道讓自己也有點緊繃,我已經差不多掌握了原因,最後能讓我確信的就是──

  「快點把那傢伙抓起來!」

  來自周圍的人的咆哮聲,但不是對著美竹さん,而是對著害美竹さん變成這副模樣的人。

  「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個人被附近沒有被影響到的β們壓倒在地,也像一隻野獸一樣掙扎,而她掙扎得越激烈,美竹さん也就越想掙脫出我的束縛。

  「美竹さん!」
  「湊、湊さん……!」

  美竹さん還有意識,她的聲音聽起來很痛苦,為了不讓她繼續靠近那個發情的Ω,我直接抱住了她,然後一步一步往後退。
  真是麻煩了,就算那個Ω現在被制伏,待會或許還會被帶走,但是一旦被點燃的α,可不是會立刻平復的。
  一直以來為了避免這種情況,我有隨身攜帶著一顆備用的抑制劑,然而現在我並沒有多餘的手可以去從書包裡拿出來。

  「美竹さん!抓住我!」

  如果美竹さん還有意識,我只能祈求她還能夠控制自己的身體了。

  「嗚……啊……!」

  聽起來很痛苦,但是她確實很努力地往旁邊的牆上靠,我看著她的手攀上了牆壁,接著很努力地往我轉了過來,最後狠狠抱住了我的身體。

  「很好!就這樣,好好抓著我!」

  雖然她的擁抱幾乎是想要讓我窒息的那種,我也很努力地伸手去放下我的書包並且打開,從裡面取出了小藥罐,立刻倒了唯一的一顆出來,接著收回雙手,想讓美竹さん的臉從我的肩膀起來卻沒有那個力氣,用食指和拇指抓著膠囊,順著她的臉尋找她的嘴巴,但是卻沒那麼容易塞進去。

  「美竹さん……!吃下去!」

  光是在她「熱烈」的擁抱裡呼吸就已經很痛苦了,還要這樣大吼讓她聽話,真的是讓人搞不懂究竟是被Ω吸引的α還是抑止α的α比較艱辛了。
  然而明明這麼喊了,美竹さん還是沒有理我,出於下策──

  「美竹さん!」

  其實是有點生氣了,不經意就這麼吼了出來,接著我把膠囊用牙齒咬住,奮力地抓住了她的雙肩,那一瞬間看見她皺眉又快哭出來的神情,我也想不了那麼多了。

  「……!」

  直接用舌頭把抑制劑送進了她的嘴裡。

  「唔、」

  雖然不是本意,用舌頭推進去的瞬間,被她碰到了,情慾正被點燃、熾熱又順著本能的舌尖差點把我纏在了裡面,我也差點就這麼順著她吻了起來,還好我還有理智,立刻推開了她。
  在事情發生了之後才吃的抑制劑並沒有那麼快生效,再怎麼說這都是事前預防,更何況還不是強效的,但也不是說不會生效,至少需要消化的時間,在這期間裡──

  「湊、さん……」

  美竹さん還是被點燃的發情狀態。
  看著她紅著臉又痛苦的神情,真是一秒都無法讓人放心,好像就連自己都有點難受了起來。

  「快跟我過來。」

  雖然不是要幫她解決,至少要把這樣的她藏起來,所以我趕緊撿起書包並拉住了她的手,再次跑回了CiRCLE裡面,甚至沒辦法去櫃檯好好和麻里奈小姐說明,直接喊了我要去某間空室,就這麼把美竹さん帶進去了。
  當然,我也沒有想到,兩人獨處的時候,我就被她壓在牆上了。

06

  「美竹さん!」

  聽到湊さん像是驚慌失措一般的吼聲,我就像是在α的競爭裡輸了的敗者,一瞬間變得畏縮,抓著湊さん的手都不自覺鬆了開來。
  但是我並不想放開她,就只有這個時候,好想要她的體溫,所以我又抱住了她,就只是輕輕碰著她而已。
  本來以為湊さん會像在外面那時候推開我,然而她只是抱了回來,還輕輕拍著我的背。

  「很痛苦吧。」
  「……」

  明明給她造成了麻煩,卻開始在安慰我了。
  但是真的好難受啊。
  一股燥熱不斷從身體中心湧出,覺得全身毛毛躁躁的,這份痛苦讓我一直想發出呻吟,不過被湊さん餵了大概是抑制劑的東西後,稍微好了一點。
  ……被她餵了?

  「怎麼了?好了?」

  抓著湊さん的肩膀,我緩緩撐起自己的臉,和她對上眼的瞬間,她一臉冷靜地詢問我。
  好熱。
  喉嚨好熱,身體也好熱,看著湊さん卻有種能慢慢平復的感覺,然而我卻──

  「……!」

  再次觸碰了她的嘴唇。
  果然……有一種糖漿的味道。

  「等等,美竹さん,我可不是Ω!」

  然後就立刻被她推開了,甚至還摀住了我的嘴,只是我沒有看漏湊さん臉上的那抹粉紅。
  怎麼辦……越來越……想吻她了,為什麼會這樣……

  「在妳恢復正常之前,妳就給我保持這樣……!」

  接著我就被湊さん用雙手壓住了後腦和背部,強硬地被她抱住,完全沒辦法看她的臉,但是抱著她也好,好想就這樣一直抱著她。

  「湊さん……」

  反正身體都動不了了,我只是跟她說話轉移注意力。

  「發情也不是對我!」

  結果湊さん居然以為我在對她發情,只是我沒什麼想反駁的心情,大概是因為──

  「有一種楓糖味……」
  「……!」
  「……很好聞。」
  「妳……!」
  「還以為是妳唇膏的味道……」

  被她的味道包圍很舒服。
  但是湊さん聽起來好像很驚訝一樣,我以為是因為她怕苦,所以吃了很多糖,難道不是這樣嗎?

  「美竹さん,那是我的費洛蒙!」
  「……!?」

  然而當她喊出來後,我驚訝到想要從湊さん身上退開,卻被她緊緊抱住,她真的害怕我會對她亂來一樣。
  但我只是──驚訝得想要離湊さん遠遠的啊!

  「妳……」
  「我……」

  本來是想遠離湊さん的,這種尷尬的感覺讓我又不自覺往她的肩膀埋了進去,更是滿臉通紅地抓緊了她的衣服。

  「妳真的是α嗎?」
  「……」

  這個問題被好多人用類似的感覺問過好多次了,我的行為舉止不像α,我也知道啊,但是被同樣身為α的湊さん問,忽然覺得很不甘心。

  「不過剛剛那樣被Ω牽制,看來妳真的是α吧。」

  說起來──

  「湊さん才是,為什麼沒有被剛剛的Ω牽制!?妳……難道是……」

  而且我還覺得湊さん的費洛蒙很好聞,我又真的是α,那她不就只能是──

  「我每天都有吃α的抑制劑所以不會跟著發情好嗎?妳以為妳剛剛吃的是什麼?」
  「……」

  她立刻反駁我讓我覺得背脊忽然有一陣涼意,本來還抱著她的身體,我嚇得立刻鬆開了雙手,不敢再多碰了。

  「看來抑制劑已經完全生效了吧?」

  身體裡的熱已經完全變成冷了,因為她確定藥效發作了,所以也放開了我,我有點驚恐地從她的身上起來,完全不敢看她的臉,一步一步往後退。
  我……

  「抱、抱歉……謝謝……我、我先走了!」

  內心混亂得完全不敢抬頭,我甚至想摀住自己的臉,但是湊さん剛剛救了我一半的人生,而我也給她添了麻煩,好好向她道歉跟道謝後,我就很慌張地開門離開了這間錄音室。
  一直跑到休息區,找到了我的書包,本來是在這裡等摩卡她們的,但我現在只想一個人靜一靜,所以拉起書包就衝出了CiRCLE。
  開什麼玩笑啊……我──
  在生理上的意義不就是完全被同類的湊友希那吸引了嗎?

07

  美竹さん慌慌張張地跑走之後,我一個人靠著牆壁緩緩滑了下來,就這麼坐在了地上。
  並不是我受到了什麼驚嚇,我只是覺得鬆了一口氣,剛剛花了那麼多力氣幫助美竹さん,確認沒事了以後,真的突然感到了疲憊。
  好險她沒有淪落為無法控制的禽獸──再怎麼被她牽著鼻子走而去和她較勁,我也不會想要看到她在這方面輸我,輸了就是輸了一生,是怎麼樣也無法挽回的悲劇。
  稍微彎起了我的膝蓋,伸出手環抱住了小腿,我的頭靠在牆上仰望著天花板,心裡是覺得自己做了一件好事,卻好像有哪裡不太對勁。
  剛剛真的用力過度了,好累,體育課也沒這麼認真過。
  感覺隨時都能睡著,反正還沒到練習的時間,待會手機的鬧鈴也會叫的,所以我閉上了眼睛,下意識卻伸手輕輕撫上了下嘴唇。
  ──真舒服。

  「……!」

  腦裡冒出這個感想的時候,我有點震驚地睜開了眼睛。
  不過說的也是呢,為了救美竹さん所以失去的初吻,如果不舒服的話,我就會覺得她真的欠了我一份恩情。
  我只是因為不想看到她變成那樣,所以擅自主張幫了她而已。
  但是──我們是不是接吻了兩次?甚至都吃到彼此的口水了吧。
  一般來說,應該會躲開的,而我沒有在她靠近我的瞬間躲開來,還用一副被害者的模樣摀住她的嘴,明明是自己沒有躲開的。
  這麼想的時候我還一邊輕輕來回撫摸著嘴唇,看來身體是記下了那個感觸,而且不討厭。
  然後──還帶了點香料植物的味道。
  我對植物不是那麼熟悉,雖然我不知道是什麼植物的,卻因為有聞過也有印象,覺得很常見到卻在這時候想不起來,至少能夠確定那是來自某種香料植物。
  美竹さん聞到了我的費洛蒙,但我並沒有告訴她我也聞到了她的。
  就像她沒有排斥我一樣,我也沒有排斥她,然而也只是沒有「排斥」她而已吧?
  畢竟又不是什麼難聞的味道,就像我也沒有跟紗夜互相排斥不是嗎?
  只是我還真沒聞過紗夜的費洛蒙是什麼味道……。
  身為α,確實有在空氣中聞過好幾次Ω的費洛蒙,至於其他的α……說起來,我有聞過嗎?
  大概是我身邊沒有其他的α,分化也是升上高一的時候,大部分的α都去了更好的學校,羽丘裡面除了美竹さん,還有其他人是α嗎?
  紗夜在羽丘的雙胞胎妹妹好像也是α?可是我沒怎麼遇過她,其實不是很清楚。
  而且也不是所有的Ω的費洛蒙都能吸引α,也有很難聞的Ω,所以就算在路上聞到他人的費洛蒙,我也無法確認是α還是Ω,反正有遇過很討厭的,可能那就是α了吧。
  我也以為──我服用了抑制劑,就不會散發費洛蒙了?
  不管怎麼樣……至少沒有讓我們兩個α大吵一架,並不是什麼壞事吧?
  分化成α也才不過一年多的時間,有些事情不自己去體會是永遠都不會搞清楚的,加上我本來就不是很懂美竹蘭這個人。
  只是,美竹さん除了會來挑釁我以外,其他地方,確實一點都不像是α。
  或許是個性使然吧……
  總之,我並不排斥她這個α。

08

  「蘭──昨天為什麼沒有來練習啊?」

  昨天翹掉了練習也沒有跟摩卡她們說原因,好在她們不會在當天逼問我,直到了隔天來學校吃午餐,五人聚在一起的時候才來問我。

  「那個……我遇到發情的Ω了。」
  「欸──!?」
  「欸欸──!?」
  「欸欸欸欸欸!?蘭!沒事吧!?」
  「蘭!?有沒有怎麼樣!?」

  想當然大家也是會這樣震驚,要是昨天就說了的話,她們肯定當晚就衝到我房間了。

  「我……我沒事,那個……剛好湊さん在旁邊,她有帶抑制劑。」

  實話實說也是很難為情,而且是把我被湊さん救了的這件事說出來最難為情,我只好有點心虛地別過頭。

  「這樣啊,呼……那就放心了,蘭還是自由之身呢!」
  「緋瑪麗……這說法是什麼啊。」

  不過也正如緋瑪麗說的吧,不管是不是自願的,只要被Ω的費洛蒙控制住,法律上我都不再是自由之身了。

  「嘛嘛……蘭沒事就好了,不過既然都解決了──為什麼還是翹掉練習了啊?」
  「……!」

  摩卡平常明明那麼喜歡裝傻,為什麼偏偏這時候不裝傻一下?

  「摩卡!就別提這種會讓大家都害羞的事情了啦!」
  「欸欸?連我們都害……啊。」
  「真是的,摩卡醬這個大笨蛋!」
  「欸?欸……不是說吃了抑制劑了嗎?」
  「……」

  雖然不知道除了摩卡以外的人都想到哪裡去了,但是我好像能理解他們究竟想了什麼,不禁連我的臉都紅了起來。
  才不是她們想的那種事情啊……!
  只是我卻完全反駁不了,因為我並不是完全問心無愧的,一瞬間整個人就都熱了起來,油然心生了想逃離這裡這念頭。

  「妳們都是……大笨蛋啦──!」

  克制不了自己的身體,就這樣罵了四個青梅竹馬,我抱著自己的便當就從屋頂往下跑。
  奔跑的同時,因為剛才的心虛所以腦內浮現的是昨晚躺在床上回想湊さん的自己。
  昨晚──我想著她的溫度、抱起來的感覺,嘴唇的觸感,明明同樣身為α,卻讓人沉迷於其中,而我也想著是因為那時候碰到了發情的Ω所以自己的情慾也被點燃了,才會在抑制劑生效之前,對當時肢體接觸和我最親密的湊さん產生了錯覺。
  總之,我絕對不是問心無愧的,無法說謊的我再怎麼想掩飾也肯定讓她們四個人誤會了,我只能紅著臉跑下樓,想要快點回到沒有她們所在的班上──

  「欸、」
  「唔!」

  緊張的我就在走廊上撞到人了,而且完美地把對方撞倒了。
  想著要趕快起來像她道歉,我忍著膝蓋著地的疼痛爬了起來,睜開眼睛的時候看見的畫面讓我愣住了。

  「湊……」

  甚至沒有好好說出她的名字,「さん」就直接從喉嚨縮了回去,我像是見到怪物一樣驚恐地站了起來。

  「……美竹さん。」

  雙手撐在地上還沒爬起來的湊さん對我皺了眉頭,就好像是在說「明明是妳把人撞倒的怎麼一副看到怪物的表情」,沒有其他意思,彷彿昨天的事她也忘得一乾二淨了一樣。
  我也發現了自己的沒禮貌,趕緊向她伸手把她扶了起來,可是比起道歉的話語,大概因為作賊心虛,我先質問了被害人。

  「為、為什麼湊さん又出現在一年級的走廊了啊!?」

  說完真的覺得自己很失禮但又收不回才說出口的話,剛剛就紅著的臉現在又紅起來了。

  「因為上面的自動販賣機一直沒補貨,不想爬樓梯上去就下樓了,不過看來還是得爬上去。」

  只是湊さん完全沒有不悅或不爽的感覺,她面無表情地回答了我,還給我看了手中的含糖咖啡。

  「……這樣喔。」

  聽到她的解釋,我那一瞬間忘記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就只是很理所當然地附和了她。

  「……」
  「……」

  然而湊さん沒有繼續說話,我們就這樣沉默對視了幾秒,接著我就想起了剛剛都發生了什麼事,臉頰忽然僵硬得不得了,完全無法掩藏自己的心情,就這麼咬住了嘴唇。

  「就算發生了昨天那種事,我昨天跟妳說的話是認真的,想多認識妳一點。」
  「……!?」

  在我差點因為尷尬和羞恥跑掉之前,湊さん突然又開口說了讓人腦袋幾乎快要爆炸的話,我敢打賭自己肯定是紅透了臉。
  她就好像在調侃我一般,對我露出了淡淡的微笑,甚至向我伸手,用熱咖啡罐觸碰了我的臉頰。

  「找個時間一起作曲吧。」
  「我……!」

  什麼也說不出來,所有的話都卡在了喉嚨,但是我的身體動了起來。

  「……美、美竹さん?」

  跑走之前聽到了湊さん疑惑的呼喊,甚至有種她要伸手抓住我的錯覺,我用力地擺著我的手,最後躲進了自己的教室。
  那一刻我明白了。
  那些都不是什麼錯覺。
  在全身上下流動的血液,明確地告訴著自己,讓我心臟跳動如此快速的原因──身為α的我,對同樣是α的湊友希那,抱著超越了α和Ω之間的──情慾。

09

  我覺得自己很不正常,甚至覺得自己生病了,但是在開口向任何人求助以前,我選擇了上網搜尋。
  世界上茫茫七十幾億人口之中,絕對不可能只有自己一個人遇到這種問題吧?就算網路上沒有……也不代表真的沒有人遇到吧?
  所以我膽戰心驚地打下了關鍵字,在網路上搜尋了關於α與α之間的情慾問題。
  其實我是聽過的……卻選擇性不去記得這個稱呼。

  「同種……同性戀?」

  同種同性戀。
  這個社會上分出了許多不同的性向,因為沒接觸過,其實也不會去理解什麼是異性戀、異種同性戀、同種異性戀、同種同性戀。
  畢竟基本上,我們的第二性別強烈驅使著我們最純粹的性慾。
  所以我以為總有一天,我仍然會和哪個男性Ω或是女性Ω互相吸引,從來沒有去想過這之外的可能性。
  第一性別不同的αΩ結合是異種異性戀;第一性別相同的αΩ結合是異種同性戀;第一性別不同的α結合、β結合、Ω結合是同種異性戀,但這之中只有β結合是正常的;第一性別和第二性別都相同的結合則為同種同性戀,這之中也只有β是統計數據比較多的。
  雖然說是「結合」,真正能結合成功的也只有αΩ組合以及異性β,這裡也可以說是「相愛」吧。
  由於β無法和α以及Ω結合,而且只能和第一性別不同的β結合,和β以外性別相愛的β,並不會被歸類在這四個族群裡,所以被稱作異形戀,因為β身上並沒有任何可以和α或Ω互相吸引的生理要素,也就是費洛蒙的存在,所以研究顯示,α與α以及Ω與Ω的結合,即使異常也比β與β以外的結合還要有根據可言。
  根據科學統計,α跟Ω,每一萬個人之中,會有一個人的機率,受到本能以外對象的吸引;然而α和Ω受到β的吸引、或是β受到α和Ω的吸引,卻沒有科學上可信的數據,只有關於心理學上的探討,說是受到了人格特質的吸引,只是在本能上,因為大腦深知和對方並非同族卻還是選擇愛上對方,彷彿跨越種族的戀愛似的。
  至於第一性別相同的β,每十個人裡面有一個人會互相吸引,這是機率最大的同種同性戀了。
  而人們會受到非繁殖對象的同種族吸引,據說是因為地球的保護機制,防止人類繁衍過度,所以有了這樣的異變,在科學的角度上是正常的,只有在人類的觀念上是怪異的。
  在網路上查到這裡的時候,我幾乎還鬆了一口氣。
  畢竟除了有跡可循,我喜歡上第一性別相同的α,還沒有比喜歡上β來得不正常啊。
  姑且是承認了自己對湊さん有了情慾就是喜歡上她了,在自己心裡也沒有什麼好否定的了。
  只是我好像有點太早放心了,網頁還沒有看完,我又繼續向下看了。

  「雖然β和其他種族的結合才是最令人感到不可思議的──」

  下面這是來自某一個性別研究學者的論文引用。

  「α和Ω本身與β的相異之處是擁有更容易互相吸引的『費洛蒙』,卻也是造成α和α以及Ω和Ω之間相互排斥的原因,即使成為了萬分之一的同種同性戀,也不代表遇到的另一個萬分之一的人選就能夠互相吸引,所以找到正確對象的機率遠遠比異形戀的β還要來得小。」

  唸出這段話的時候,總覺得腦袋好像亂成了一團,怎麼樣都無法理清。
  啊咧?我剛剛都看了什麼?
  α喜歡上第一性別相同的α,比β的同種同性戀以及異形戀,都還要……不可能成功?
  成功?
  我難道,真的想跟湊さん……結合嗎?
  我只是因為覺得自己的行為好像不是α,所以才來尋找可以證明我不是真的不正常的資料吧?
  現在知道了自己並不是世界上唯一一個人,還有人跟我一樣,確實鬆了一口氣,但是我不想要一直這樣,是不是,還有解決辦法……?
  於是我又繼續搜尋了下去,然而不知道正確的關鍵字,只能一直進行模糊的搜尋。

  「精神治療……」

  首先跳出來的是一些說著除了αΩ和異性β結合以外都是生病了的言論,即使是地球的防衛機制,他們只是精神上出了問題,生殖系統並沒有任何錯亂,所以還是能正常地和正確的對象結合並繁殖。
  正在懷疑自己是不是精神錯亂之前,好險又有其他搜尋結果顯示這個論點現在已被推翻,說是過去時代不科學的說法,就像一開始查到的,同性α的組合跟同性Ω的組合,還是受到了費洛蒙的影響。
  所以我又找了下一個解決方式。

  「哈……隔離?」

  真的是看見搜尋結果就錯愕地唸了出來。
  這世界上存在著隔離無法使用抑制劑的Ω的隔離設施,想想就很可悲又可怕,所以一看見這個詞,真的是打了個寒顫。
  不過這裡所說的隔離是把對象錯誤的α和Ω隔離在不會見到該對象的空間,直到完全不再受影響就可以離開了,是一個很簡單的療法,大概就跟普通的β換對象差不多。
  但是沒有人知道那個期間會是多久,上面的數據顯示有人一個星期就結束了,有人超過了一年都還在設施裡因為思念而掙扎。
  我又不是閒著沒事做,為什麼要去那種隔離設施……。
  不過,「隔離」也不一定要真的隔離吧?
  只要我……一直都不見湊さん、不跟她說話,完全遠離她,不就跟隔離沒兩樣嗎?
  是啊,肯定是這樣的吧?這樣還要怎麼被對方吸引啊?只要遠離湊さん就沒事了,就這樣辦吧……

10

  如果沒有見到美竹さん,說不定一個星期下來都不會想起自己對她說過兩次我想更認識她,因為我平常都只想著該怎麼樣才能繼續提高自己的音樂水準、帶給Roselia更好的表現,除了其他成員,我想我是真的一點都不關心其他事情。
  但是由於想更認識她的方法,在音樂方面有約定,所以我一直放在心裡,想著有空的時候就有去找美竹さん,談談我們什麼時候開始合作。
  然而──那次事件之後,雖然見了一次面,後來我就被徹底躲開了。

  「美竹さん,午──」
  「……!」

  在學校見到她,和平常一樣打招呼的時候,我話都還沒說完,她就跑走了。

  「……美竹さん?」

  我確定她看見了我,而且臉上寫著驚訝,但是她就這麼跑了。
  起初我還不以為意,我甚至轉頭看向自己後方,正好有一個老師經過,那時候還以為她其實是要躲那位老師,畢竟是單就外貌,看起來像個不良少女的美竹さん,說不定真的在某方面有什麼問題。
  接著是我又一次來到一年級的樓層買飲料的時候。

  「美竹さん。」

  下樓梯就看見了美竹さん走過去的背影,自然而然地呼喚了她的名字,誰知道她只是背對著我抖了一下,接著就開始在走廊上跑了起來。
  那時候我還真的覺得就是因為她會在走廊上跑步,所以跟老師之間果然有什麼吧。
  反正她沒有轉過頭來看我,我仍然不以為意,說不定是把我的聲音跟哪個老師搞混了,加上我也無法確認她是不是真的聽見了我叫她。
  再來是在放學的時候見到她。
  我覺得她應該也是要去CiRCLE待機的,所以我就跟了上去,準備和她打招呼。
  結果我話都還沒說,美竹さん忽然就猛地轉了過來,看見是我之後她甚至露出了驚恐的表情,本來看她要走去車站的,忽然就轉了一個方向狂奔跑走了。
  自從那次事件之後,我知道我是追不上美竹さん的,除非她是痛苦的發情狀態,所以我沒有追上去,就只是愣在原地。
  因為不想接受這個現實,我還是向後轉過頭,然而這次我背後並沒有任何疑似老師的身影,畢竟根本還不到老師們的放學時間,路過我的只有幾個跟我們一樣是沒社團活動、沒打工的學生。
  這些人看起來都不像是和美竹さん結仇了。
  所以我站在原地,深深吸了一口氣。
  即使天天都有吃抑制劑,不代表我聞不到,但空氣中並沒有明顯的α或Ω的味道,那麼我就不知道她除了躲我……究竟是在躲什麼?
  就是躲我……?
  雖然我確實是想著不需要被美竹さん感謝的,然而那次我確實救了她,面對同樣犧牲了初吻的我,她對我……竟然是這樣的態度嗎?
  她看到我彷彿就像是看到害怕的東西一樣。
  難道,她的本能開始排斥我了嗎?
  不對,如果是排斥我,露出的不會是驚恐,而是厭惡的表情才對,所以我覺得──我們之間或許有了什麼誤會,讓她變得這麼害怕我。
  就算是我,被想要搞好關係的人躲著,也會受傷的。
  下一次見到她,不管怎麼樣,我都決定了一定要追上去。
  ──雖然是這麼想的。
  有一天放學回家的路上,路過了商店街,聞到了非常熟悉、非常喜歡的味道,是花香,一時之間沒有想起來上次是在哪裡聞到的,總之我知道這裡有一間花店,所以我朝那邊走了過去。
  因為味道越來越濃烈,所以我確定是從花店傳過來的,但是當我看見了花店的店面時,我卻愣在了原地。
  美竹さん就蹲在花店面前拿著一個花盆,只是她的動作也停下來了。
  接著她就像那天放學時自己猛然地轉過頭來,和我對上了視線。

  「……!」

  真的就像是看到魔鬼一樣,她嚇得放下花盆站了起來,在我還來不及反應過來的時候就跑了。
  明明想要抓住她的,卻因為距離太遠所以反射神經也意外遲鈍了起來。
  我真的受夠了。
  一次又一次被她躲開,確認了是在躲我之後,真的非常受傷,從來沒有人這樣對我,胸口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覺得很委屈、很難過,甚至差點站在原地哭了出來。
  好想替自己做點什麼來調整心情,所以我還是靠近了花店,想買朵美麗或是有香氣的花。
  原本在空氣中瀰漫的那股花香,在美竹さん跑開之後,稍微淡了一點,後來就被花店的花香給覆蓋過去了。
  我才想起來,那是美竹さん的費洛蒙。
  於是我走進了花店的香料植物區,把每一盆都拿起來聞過了一遍。
  最後確認了她的味道究竟是什麼花──
  不可思議,明明被美竹さん躲開後還很難過的,卻在找到了她的味道以後,內心像是許多鳥兒們聚在一起唱歌,歡騰了起來,甚至不自覺露出了微笑。
  好想把這些花就這樣吃了下去。
  深深吸一口氣,就彷彿自己被美竹さん的味道包圍了一樣,很安心、很舒服,卻也讓人急躁了起來。
  好想觸碰到她、想和她說話,我是真的……很想跟她深度交流。
  不想再被她躲開了。
  我沒有買下這盆花。
  因為我喜歡的,是美竹蘭的味道。

11

  楓糖漿的味道,陰魂不散。
  就在我所就讀的羽丘女子學院裡,只要來學校,就能聞到這個味道。
  起初以為是我已經記下了湊さん的費洛蒙味道,所以那份錯覺一直沒有消失,後來發現離開學校回到家後就不會再聞到了,意思就是──只要湊さん在附近,我就會聞到她的費洛蒙,只有她一個人的。
  就算不去網路上發問,我想我也知道為什麼了吧。
  果然就只是──因為我只被她一個人吸引啊。
  雖然只要待在學校就聞得到味道,但是當楓糖漿的味道變得濃烈的時候,本來我也不覺得怎麼樣,直到湊さん總是從我背後叫我名字,我才發現那是她靠近我的象徵。
  彷彿就要被她的味道包圍,再多待幾秒就有會失去理智的預感,想要更靠近她、抱住她、親吻她,明明不喜歡吃甜的,卻好喜歡湊さん的味道。
  她的味道變得濃烈的時候,我分不出來是從哪一個方向靠近的,所以沒辦法在她還沒出現的時候就跑走。
  即使本來就已經下定決心要徹底跟她隔離,沒見到她的時候我做不到,見到她的時候我便努力去行動了起來。
  就算傷到了湊さん……也還是只能逃得越遠越好,要不然繼續和她相處,我們對彼此的傷害才是最可怕的吧?
  身為α的我,會對身為α的她發情,絕對是這所學校裡誰都沒有想過的,甚至周圍的α實在是太稀少了,沒有人可以立刻阻止我,β也沒辦法,因為她們絕對贏不了身為α的我在衝動的時候所散發出的氣場。
  明明是為了保護自己和湊さん才跑開的,然而她卻──

  「美竹さん!」

  察覺到我在躲她,這次是先抓住了我的手才呼喚了我的名字,我只能驚愕地轉過頭。

  「到底為什麼一直都是用這副表情看我?」

  她的手非常用力地握著我的手腕,是幾乎可以握出痕跡的力氣,雖然很痛,當下的我卻沒有甩開的意思,只能繼續驚愕地盯著她。

  「妳……」

  然而,在我什麼話都還沒說的時候,湊さん也突然露出了驚訝的表情,我們之間的時間好像暫停了幾秒,接著她就迅速恢復了異常冷靜的神情。

  「跟我來!」

  然後開始用力地拉我,好像要帶我去哪裡一樣,我先是掙扎了一下,想將自己的手抽回來。
  大概只有這時候,才想起了湊さん也是α,我們沒有這麼容易掙脫對方,繼續拉扯只會讓我的手腕更痛,所以我還是選擇了開口。

  「……要、要上課了啊!」
  「現在不跟我來,會發生大事的。」

  結果她轉過來卻用一副很兇的模樣警告我,讓人感受到了α之間的差別,我忽然都放鬆了力氣。
  但是不代表我的頭腦就沒有在思考了,她的費洛蒙味道越來越濃烈,我的身體好像就在呼應她一樣逐漸燥熱了起來,這間學校裡應該也有不少Ω才對,可是卻不見走廊上有其他人對我們感到懾服。

  「我覺得跟湊さん過去才會發生大事啊!」

  散發出強烈氣息的兩個α走在一起,絕對會對這所學校裡的Ω造成龐大的影響,還有另外一件大事就是──我也快要忍不住了,理智快要到極限了。
  好想就在這裡抱住湊さん。

  「……快點過來。」

  然而下一秒,她的語氣突然軟了下來,面對示弱的人我下意識就跟著弱了下來,但是卻又被她趁機抓緊,就這樣向前跑了起來。

  「湊、湊さん!」

  我發出了慌張的聲音,內心卻在雀躍,看著她奔跑的背影,我也跟著她跑著,她帶著我跑上了樓梯,越過了二年級的樓層、三年級的樓層,最後來到了屋頂。
  伴隨著上課鐘聲的響起,再來就是湊さん和我大口呼吸的聲音,明明她唱歌時的肺活量那麼好,跑上屋頂之後卻是四肢壓在地上喘著氣。
  我想著趁這時候逃跑就好了,身體卻不聽使喚,我跪到了她旁邊,對她伸出了顫抖的手,腦裡是想要阻止自己的,最後還是往她的腰伸了過去。

  「……!」

  抱住她的瞬間,很明顯地感受到湊さん嚇了一跳,只是她卻往我這裡倒了過來,我們兩人就這樣跌坐在地上。
  因為奔跑所以流出來的汗水立刻被屋頂的風吹得發涼,抱著她有一種剛剛好的感覺,很溫暖又很柔軟。
  明明吹著涼風,身體卻越來越熱了。

  「美竹さん……」
  「唔……」

  光是被湊さん呼喚名字,就有一種不對勁的感覺,想要和她更密切地貼在一起,卻好像把她抱得多緊都不夠一樣。
  好想把她吃了。
  她的味道聞起來越來越甜了。
  只是湊さん沒有多說什麼,就只是扭扭捏捏地在我懷裡動了起來,最後轉過來用膝蓋撐著大腿跪在我兩腿之間,雙手扣住了我的肩膀和頭,讓我的下巴靠在了她的胸部上,而她由上往下俯視著我的臉。
  一切都那麼自然而然,她熾熱的氣息緩緩靠近了我,我也緩緩閉上了眼睛,冰涼的嘴唇就貼上了我的,灼熱的物體便透過嘴唇鑽了過來。
  我說的大事就是變成這樣啊。
  但好像都已經無所謂了吧。
  我放棄了思考,就這麼任憑湊さん的舌頭纏繞著我的,雙手下意識緊緊抓住了她的背,我們之間好像在比誰喘氣比較大聲一樣,不斷在對方臉上呼出熱氣。
  她的雙手在我身上摩擦,好像在跟我索求更多的肢體接觸一樣,我也沒有抗拒,不斷摸著她的身體,最後她的手指停在了我的領口,輕輕拉開了我的領帶,掙脫出了和我的親吻,她的大腿也坐了下來之後,臉就往我的脖子貼了過來。

  「唔……」
  「嗯……」

  明明被親吻的是我,她卻發出了誘人的呻吟,體內像是有電流竄過一樣渾身不對勁。
  她的舌頭舔著我的肌膚,臉逐漸往我的鎖骨下去,柔軟的嘴唇壓在了我的胸口,欲罷不能的感覺卻讓我忽然清醒了過來,立刻握住了她的肩膀將她從我身上拉起來。

  「湊さん……我們在……」

  做什麼?
  我知道自己被湊さん吸引了,可是湊さん……?

  「……美竹さん,真的是α?」

  被喚回神智的湊さん,好像也一副非常不敢置信的模樣,瞪大眼睛盯著我,問著鐵打的事實。

  「我是α……」

  但我還是好好回答了她。

  「為什麼,我在對妳發情?」
  「……」

  只是我沒想到湊さん說話這麼直接,而且要說的話應該是我對她發情吧?

  「美竹さん的費洛蒙是薰衣草吧?」
  「欸?對……。」

  老實說我聞不到自己的費洛蒙,所有人的味道判定應該都是透過醫院檢測的,很難得聽見別人說到了我的費洛蒙,所以有點驚訝,不過回答了之後,湊さん的表情好像有點困擾,稍微別過了視線。
  其實我好像不太會散發……從頭到腳,都不像大家眼裡的α。
  不知道湊さん在想些什麼,面對她已經沒有前陣子那樣會失去理智的感覺,可能是剛剛已經失去了,所以現在好了,我就默默地盯著她。
  湊さん皺起了眉頭,好像在思考什麼,最後和我對上了眼,伸出雙手搭上了我的肩膀。

  「妳的費洛蒙,我也……很喜歡。」
  「……!?」

  完全沒料到她是要說這個,我的臉瞬間就熱了起來,聲音卡在喉嚨裡發不出來。

  「美竹さん,我有吃抑制劑,理性卻還是崩壞了。」

  接著她突然變成了一張很正經的表情。

  「讓我搞清楚一下為什麼。」

  被堵住嘴唇之後,就真的發不出聲音了。

12

  其實我也沒有想那麼多,把美竹さん帶到了屋頂上之後,幾乎完全順從了自己的慾望,理性早已飛到天邊。
  腦裡可能有想、也可能沒想,就只是自然而然地那麼動了起來,當下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想跟她交纏在一起。
  被她的味道包圍有一種安心的感覺,明明那麼濃烈了卻還遠遠不夠,好像不把她吃了,就永遠缺少了一點什麼。
  香料植物總是拿來被製作成香水,魅惑其他人,或許我就只是被她的費洛蒙給魅惑了,卻也覺得就這麼陷下去,好像也沒有任何損失。
  身體燥熱到了一個極點之後,忽然被美竹さん壓住肩膀,那一瞬間,我好像也冷靜了下來。
  我才徹底意識到自己身為α,身體卻在渴求同樣身為α的她。
  太奇怪了。
  就像上次一樣,吃了抑制劑的我就算碰到發情的Ω也沒有太過嚴重的反應,頂多神經緊繃,但是我居然會控制不住自己和美竹さん熱吻?
  雖然很奇怪,我也還想繼續和她接吻,想從她身上得到更多,我想著,不如就放任身體弄到明白,所以又吻了上去──

  「湊、湊さん!」

  吻沒幾下就又被紅著臉的她拉開了距離,心裡只覺得她好可愛,姑且聽聽她想說什麼。

  「那個……!就算是α跟Ω,也是要……喜歡的人……才會接受和對方接吻吧……」

  還以為她要說什麼,越說越小聲,問題聽起來也都可愛了起來。
  難道,知道她喜歡我的費洛蒙、我喜歡她的費洛蒙,還需要去額外證明「我們互相喜歡」這件事嗎?
  那天一個人被留在錄音室裡,我以為我們之間只是不會互相排斥而已,所以一直以來都沒有想太多。
  意識到自己其實是喜歡她的費洛蒙之後,回過頭想,她也曾經說過。
  第二性別給身體帶來的影響,不管是怎麼樣的人,都沒有辦法反抗的,就算藥物能夠控制,事實就存在於那裡。
  我不可能討厭她這個人卻喜歡她的費洛蒙。

  「我們不是給了彼此初吻嗎?除非妳的不是。」
  「……」

  只是以往的勝負心作祟,我也不是很想直接告訴她,所以把上次那件事提了出來。
  她稍微瞇起了眼睛,臉又紅透了,感覺是初吻沒錯了。

  「妳就不……覺得奇怪嗎?」

  她的臉上又冒出了一些困惑,一半是不相信我的感覺、另一半是真的對這件事感到很困擾。

  「我剛剛也有發問了,很奇怪。」

  但是如果不是遵循α一定會受到Ω發情牽制的本能,而是喜歡上了同類的本能,我並不討厭。
  更何況,思考這件事好像沒有什麼意義又浪費時間。

  「那為什麼還……!」
  「妳討厭嗎?」

  美竹さん除了在我吻她的時候會把我按開以外,好像也沒什麼反抗,現在還任憑我的手抱著她的身體不是嗎?就只有言語上很激動而已。
  所以被我這麼一問,她好像稍微鎮靜了下來,驚訝的瞳孔讓人明白她其實是在思考,我就等著她回答我。

  「今天之前……很討厭啊。」
  「欸?」

  還以為她再怎麼不坦率,回答的都是「不討厭」,沒想到還真的討厭了,卻也不是全然否定,所以我只是愣了一下。

  「我覺得被α的費洛蒙吸引的自己很奇怪啊……!但是湊さん卻……卻好像想跟我結、結……結合一樣。」
  「……說起來好像就真的是想跟妳結合一樣。」
  「……!?」

  她沒說出來的話我都還沒有意識到,遵循現在的本能的話,我其實就只是想跟她發生性關係,於是我就附和了她,誰知道她又一臉震驚。
  雖然健康教育課有教過關於α和Ω以及異性β的結合方式,要是像我們兩個這樣,究竟該怎麼結合?
  真好奇,好想試試看。

  「要跟我做嗎?」
  「……!?」

  難道因為本能互相吸引的情況下,她也不想跟我做嗎?

  「不想跟我做嗎?」
  「所、所以我說啊!湊さん……!不管是接吻,還是那種事情,不都是要跟──」
  「我喜歡妳。」
  「……!」

  終於知道她在顧慮什麼了,我的全身上下都很喜歡她,喜歡她的費洛蒙,尤其是剛剛接觸過後,總覺得已經不想分開了,這樣都還不叫做喜歡,我真的不明白怎麼樣才叫做喜歡。
  就算這只是我的本能,我也只對她一個人有這種反應。
  即使我們認識那麼久了才突然變成這樣確實有點奇怪就是了。
  所以,美竹さん不是害羞而是露出失望的表情,我好像也沒有很意外。

  「那只是因為第二性別無法控制吧……」

  她抓著我肩膀的手緩緩滑落了下來,有點哀傷地垂下了頭,但是我倒是有點生氣了。
  這好像是在說美竹さん對我也只是因為第二性別的關係,好像她討厭我這個人,根本不想接受我一樣?

  「美竹さん,那妳討厭我嗎?」
  「不、不是這個意思啊!」
  「那是……?」

  為什麼就不坦率地跟我說喜歡就好了?

  「我以為湊さん會更……深思熟慮的啊!」
  「深思……啊。」

  事到如今才有一種我直到剛剛為止,都完全被本能控制住的感覺,她的一句話就叫醒了我。
  我也緩緩放開了碰著美竹さん身體的手,可是放開的下一秒就又後悔了,完全不想和她分開,所以我又迅速地抱了上去。
  這是我的答案,可能也不是答案。
  美竹さん不是Ω,我也不是Ω,兩個α的我們即使發生了性關係也不會鬧出任何人命,更不會被追究法律責任,也別說之後分開,會造成另一方再也無法和其他人結合的情形。
  只是這個過程就和更普遍的α和Ω或是異性β一樣,他們除了第二性別的契合,或許也談了戀愛、以後會創造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
  假使我之後不會受到其他Ω的吸引,那麼美竹さん就是──我的本能選定的──和我度過終生的人。
  身為兩個α,我們可以很輕易地分開,甚至不會有尋找下一個「正確」對象的任何影響,再或者是我們要是沒使用抑制劑,都還是會受到發情的Ω的牽制。
  可是那絕對不是我或是美竹さん所想要的,那樣好像在說我們只是滿足彼此情慾的存在而已。
  假設今天美竹さん或是我是Ω,發生了這種事,我們就是注定了一輩子。
  然而即使是α跟Ω,遇到正確的對象也是機率決定的,我身為α卻遇到了α的她,還這麼剛好互相吸引,所以她想要的是──

  「美竹さん,妳願意成為我的另一伴嗎?」

  看著她緩緩抬起頭和我對上視線,可能是我的自以為是,但我覺得她除了「願意」,應該沒有其他答案了,所以在她的頭稍微上下晃動的瞬間,我又堵住了她的嘴唇。
  我不想聽到不直率的答案,我還是當她默認好了。

13

  坐在咖啡廳的角落,我低著頭玩著杯裡的冰塊。
  因為室內很溫暖,不自覺就叫了冰的飲料,暖氣讓冰塊都融得碰不到彼此,反正我什麼也不想做了,乾脆就這樣盯著目送它們的最後一程。

  「蘭。」

  所以被對面坐著的人呼喚的時候,有點不情願地抬起了頭。

  「這段……」
  「……我還不想看。」

  摀住了耳朵假裝我聽不見她說的話,甚至有點生氣地別過了頭,完全不想去看她稍微遞過來的樂譜。

  「總有一天妳還是得知道的。」
  「那就等到下次啊。」

  簡而言之,我覺得我單方面在跟友希那桑吵架,卻不得不乖乖坐在她的對面和她約會。

  「我會等著妳的。」
  「……!」

  她真的完全沒有生氣或是覺得我很煩一樣,一直都是用著很溫和的語氣和我說話,讓人有點不滿地又低下了頭──當然是對自己不滿。
  我們兩個人終究是α,再怎麼樣都不會無時無刻和平相處,例如昨天晚上就因為誰先吃誰而起了爭執,她每次都用她大我一歲來當藉口,我也想用我長得比她還高、身材比她還好來當作優秀α的藉口,吵吵鬧鬧之下不知不覺都滾完床單了。
  然後早上不情願地從床上起來,跟她來到咖啡廳作詞,又遇到了意見不合的地方,怎麼比都是我寫更不錯,她卻說那她就改到讓我滿意為止,好像我一定要接受她的想法一樣。
  但她可是──我的戀人啊。
  對沒辦法說服就是輸給了湊友希那的自己感到非常不滿。
  以為自己找到了跟自己一樣的α,卻還是贏不過對方,好像我是世界的淘汰品才淪落到了這種地步──變成α的對象,根本是變種的Ω吧。
  明明我是知道的,友希那桑從來沒有看扁過我,也沒有覺得跟我在一起很奇怪,甚至很珍惜我。
  我卻因為比不上她而感到自卑,覺得我不應該在她的身邊,覺得她應該要像其他強勢的α一樣,以後找一個正確的Ω和她度過終生。

  「蘭。」
  「幹嘛啦。」

  我覺得很難過,無法和她並駕齊驅,語氣不自覺就像是在埋怨。

  「其實我本來沒有想過要和別人共享人生的。」

  不知道她為什麼突然提起這種話題,但在我的耳裡聽起來非常像是分手的開頭。

  「欸?哈……?妳現在是在──」
  「可是我遇到了妳。」
  「……」

  總覺得好像誤會了她要提分手,可能也只是想要我看她,所以我有點尷尬,稍微別過了視線。

  「我覺得人生裡有妳很好……」
  「……」

  眼角瞥到她是盯著我說的,但是語氣卻有點弱了下來。

  「……妳覺得呢?」

  面對突然沒了氣勢的友希那桑,我不禁吞了口口水,有點難為情地看了回去。

  「……我又沒想過這種問題。」
  「這樣啊。」

  我說的是實話,我才沒有像她一樣想過不跟任何人在一起,只是她的語氣卻有點失望。

  「但是我……」
  「嗯?」

  即使有點自卑,覺得自己配不上她,可能也是因為如此,我才更──

  「……不敢想像沒有妳的未來。」
  「……這樣啊。」

  語氣聽起來好像有點開心,只是我又紅著臉別過了頭。

  「那妳要看我改好的歌詞了嗎?」
  「……剛剛是在收買我?」

  都說了現在不想看,到頭來還是想硬塞給我,剛剛根本只是想轉移我的注意力才提出來的吧。

  「並不是。」

  我有點不滿地看了她一眼,想著那她最好這次就真的讓我滿意,不情願地接過了樂譜,找到了她一直在跟我爭執的那段。
  然後我就滿臉通紅了。
  她寫的根本不是新的歌詞。

  『如果蘭有一天不愛我了,我也還會愛妳,妳是我心裡最好的』

  我努力忍住自己的表情抬頭看她,她還在假裝什麼事都沒有一樣,對我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那妳就……妥協啊!」
  「只有這點是不會妥協的。」

  結果最後還是不打算把那段歌詞讓給我,她還是改到了讓我滿意的地步。
  玻璃杯裡的吸管稍微動了一下,冰塊完全融化了。
  它不是融入了飲料裡,而是沖淡了它,所以冰塊還是在那裡。
  我融入不了α的群體裡、也不會是β或Ω的成員,我進入了湊友希那的生活,但我──是她獨一無二的存在,沒有成為她,也沒有順著她。
  茫茫七十幾億人口之中,遇見她真好。
  只是也不需要告訴她。

-完-

把這設定弄成完全符合心中同性戀形象弄得我好複雜啊。
寫到最後甚至沒讓蘭在那邊糾結愛上了同類的友希那,還讓她安心這世界有跟她一樣的A…
其實就是當初發現自己喜歡上同性的人的反應吧。
像我也根本不記得10來歲左右發現的時候,有覺得自己很奇怪…好像就這樣接受了自己,倒是知道別人不會接受這件事wwwwwww
總之我下次再寫好一點的
這篇是用來釐清我自己設定的ABO所寫的。
下一次應該是OO。
以後有機會再用同樣設定寫其他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