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ar My Student（七）

43

　　『怎麼了？友希那。』

　　那一瞬間覺得手機像是漏電一樣，全身閃過一絲麻痺，下意識讓我立刻將手機拿離了自己的耳邊。
　　或許真的是被電到了也不一定，不然心跳為什麼加快了？說不定還有哪裡烤焦了，身體開始發出了熱氣，然而我唯一採取的行動卻是伸手輕輕摀住了嘴，再次將手機放到了耳邊。
　　已經忘記剛才呼喚美竹老師的時候，究竟想做什麼了。

　　「美竹老師……要唱歌了嗎？」

　　剛剛跟美竹老師說還想要接吻是真心的，但是現在卻想立刻接吻了，我也知道辦不到，只能要求美竹老師早點唱歌了。

　　『……好好好，我這就唱了。』

　　聽見美竹老師這麼說，又發自內心感到了開心，忍不住去拿了耳機，不想放過老師發出的任何小聲音。
　　令人感到舒服的聲音就這麼流入了耳中，美竹老師大概有顧及是電話，所以唱得很溫柔。
　　訴說著愛意的情歌……果然很喜歡美竹老師的聲音。
　　不過不小心失算了，沒有先開啟對話錄音，聽完就沒有了，可以請美竹老師再唱一次嗎？
　　聽著美竹老師清唱的聲音──她好像是播音樂跟著唱的但電話裡只有她的歌聲──就開始貪婪地想著美竹老師邊彈邊唱了。
　　雖然七年前的美竹老師不是現在的美竹老師，但是我很喜歡美竹老師在台上的模樣。

　　『這樣……有滿意了嗎？』

　　聽了好幾次美竹老師用唱的「喜歡」和「我愛妳」，當然是很滿意。

　　「嗯。」

　　只是沒有很滿足，一天只有一首歌。
　　不禁又想到……如果老師親我會讓她開心、我也會開心的話，不就又是我什麼都沒做了嗎？這樣真的可以嗎？但還是只有這點，不要提出來了吧。

　　『差不多是……要睡的時間了吧？』
　　「……嗯。」

　　美竹老師跟我的約定也就在她唱完歌之後達成了，那就沒事做了，也沒有可以反駁的理由。
　　可是好想聽著老師的聲音入睡，反正只要有一方切斷通話就不會保持通話狀態了……發現自己變得有點貪心，所以還是沒有說出口。

　　『那，晚安，友希那。』

　　又像是手機漏電一樣，全身就像有電流竄過，美竹老師，好狡猾呢。
　　沒有經過同意就擅自叫我的名字……但我不會這樣對美竹老師的，我知道我們是學生和老師，就算互相喜歡，也是要有禮貌的。

　　「……晚安，美竹老師。」

　　然而自己只能這樣稱呼美竹老師，還是有一點不甘心。

　　『嗯。』

　　沒有察覺到我的心思，美竹老師主動掛上了電話。
　　看著通話結束的視窗，心中多了點不滿卻也無可奈何，明明就只是一通電話結束了而已。

　　『晚安，快睡了』

　　結果盯著螢幕的同時，美竹老師又傳了一則訊息來，不小心就這樣瞬間已讀她，我自己也有一點錯愕。
　　快速地回覆了晚安，我就把手機丟到了一邊。
　　今天的心跳有點大聲，我猜，也有點難以入睡吧。

44

　　雖然一切就像夢一樣，去學校上班的時候，還是有點心虛，甚至害怕同事們看過來的目光都是質疑我的。
　　特別是リサさん。
　　如果她知道我親了她當作妹妹一樣看待的湊同學，會是什麼反應？先覺得噁心……還是覺得我道德淪喪？
　　想到就很害怕。
　　這種害怕的情緒直到午休，帶著便當盒走上屋頂看見湊同學時，又完全消失了，但是換成了另一種情緒想要爆發出來。
　　她今天也靠著欄杆俯視校園等著我，我走過去的時候她轉了過來，我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這時候她的嬰兒肥就會讓她看起來更像個小孩子。
　　我們誰也沒有開口，一起走到了昨天的位置坐下，我看著她打開餐盒，不禁就想提醒她。

　　「……今天要把飯吃完啊，湊同學。」
　　「……」

　　湊同學卻只是轉過頭來狠狠地盯著我，什麼話也不說。
　　剛剛在欄杆前，看起來是因為害羞而不滿，現在卻沒有害羞，只有不滿……吃完便當是很理所當然的事情吧？她不是自己也這麼說的嗎？還是說她想要吃飯前先……不是吧？
　　雖然我也是滿想吻她的，所以就把臉靠了過去。

　　「……」

　　她卻伸手摀住了我的嘴巴不讓我親到她。

　　「怎、怎麼了？」

　　昨天說還想跟我接吻的湊同學去哪裡了？而且眼神越來越生氣的感覺，我有點慌張地詢問她……我這麼快就要失戀了嗎？

　　「美竹老師，妳叫我什麼？」
　　「欸？湊同學。」

　　結果她只是拋了一個我不太明白的問題，不過我就照著字面上的意思回答了她。

　　「湊、同、學？」
　　「……」

　　湊同學用非常刻意的語氣叫了她自己的名字，而我終於意會過來了。

　　「呃……不，這裡是學校啊，要是那樣叫了，被別人聽到怎──」
　　「リサ也叫我友希那。」
　　「……」

　　我的顧慮都還沒說完，就被湊同學反駁了，還是我完全無法反擊回去的說法──那一瞬間是這麼認為的。

　　「不、不是啊，リサさん跟妳從小就認識，雖然可能沒有很多人知道，但是要是被リサさん聽到我叫妳……友希那，不會被覺得奇怪嗎……？」

　　在電話裡呼喚湊同學的名字是故意的，現在說出來就連自己都有點害羞了，雖然我確實也很想叫她的名字，我們都還沒……確認關係啊。

　　「不要管リサ。」
　　「欸……」

　　只是湊同學的回答真是讓我不知道該哭該笑，リサさん在湊同學心中的地位到底是什麼樣的存在啊，不曉得那是信賴還是根本不在乎了……。

　　「唉……湊同學，在名字之前，還有一件事吧。」

　　把根本還沒打開的餐盒放到了一邊，忍耐許久的心情讓我有勇氣轉過身從前面抱住了湊同學的腰，為了想跟她接吻，今天帶了隱形眼鏡。

　　「……？」

　　被我這麼靠近之後，湊同學就變得稍微乖巧了一點，動作有點不自然地伸手輕輕抓住我的衣服。
　　這是，允許的意思吧。
　　所以我又貼上了她的嘴唇。
　　明明應該是要有罪惡感的，我卻只想索求更多，早上的心虛好像都是假的一樣，我緊緊抱住了她，和她不斷摩擦著雙唇。

　　「嗯、」
　　「……！」

　　湊同學發出的呻吟害人的心臟差點跳了出來，但是當下卻想著讓她發出更多令人心動的聲音，直到湊同學的雙手緩緩爬上了我的肩膀，試圖推開我為止。

　　「……老師……」
　　「……」

　　太狡猾了，用著一張讓人想再次撲上去的表情和明顯就是在誘惑人的聲音呼喚我。

　　「美竹老師……身體……有點奇怪。」
　　「……！」

　　大概是這時候，數以萬計的罪惡感才從內心擴散到了全身上下，我趕緊放開湊同學，就想摀住自己的臉，然而她卻又抱了過來，至少抱住我之後就沒亂動了。

　　「那個……湊同學，剛剛說的事情……不是接吻。」
　　「嗯。」

　　雖然知道大概沒什麼用，我稍微拍著她的背安撫她，把她帶到別的話題上，唯一不想告訴她的就是我的身體也有點奇怪……那才真的是犯罪了，不過現在也是吧。

　　「友希那。」

　　故意靠近了她的耳邊呼喚她的名字，她抱著我震了一下，但我是真的很想叫她的名字。

　　「……我喜歡妳。」

　　接吻之後才說這種話可能太遲了，不過還是好好告訴她了。
　　只是湊同學，不知道為什麼看起來很冷靜地稍微放開了我，好像就是要故意給我看她沒表情的臉一樣，接著又迅速抱緊了我，在我耳邊用著非常平淡的語氣開口。

　　「我也喜歡蘭。」

　　現在的學生都這樣的話，就不是老師的問題了吧。

45

　　雖然我覺得只要和人有互動，都該培養自己的觀察力，但做為一個老師以及應屆考生的班導師，就得更密切地觀察學生來應對各種潛在問題，所以也就不知不覺會觀察身邊所有人。

　　「友希那，怎麼啦？最近心情看起來很好？」

　　最近，友希那的心情好像滿好的，跟她認識了這麼多年，上一次覺得她像個小孩子，到底是什麼時候呢？

　　「就是心情滿好的。」

　　友希那很大方地就承認了，不過青春期的孩子，不會跟我解釋那麼多也是當然的吧……

　　「原來湊さん最近是心情好嗎？覺得實力又往上提升一層了……」

　　聽見我們對話的紗夜也跑過來參加了話題，說的很像是心情好就能夠提升實力，如果是這樣的話，我也想試試看呢。

　　「就是因為心情好所以想好好練習吧。」

　　不過友希那的答案一直都有點含糊，我們就沒有繼續追問為什麼會心情好了。
　　說到心情好，我也很期待明天放假，紗夜要來我們家做點心呢。
　　只是我心情應該已經好了一個星期了，紗夜只說友希那的實力往上提升，果然還是因人而異的嗎？說的也是吧，心情太好就會心浮氣躁，怎麼會專心練習呢？反過來說友希那真的有點異於常人吧。
　　總之包含今天的練習，一個星期終於要過去了，我期盼已久的週末終於來了。
　　練習結束後，和紗夜稍微談了一下明天的時間跟地點，因為要去採購材料的關係，我就沒有跟友希那一起回去了。
　　其實想到能跟紗夜一起做點心，我想到的事情可能會讓紗夜對我生氣吧？
　　紗夜說她是她們學校的風紀委員，即使她不說我也有這種感覺，就是個很嚴以律己的人，但對別人也滿嚴厲的就是了。
　　這樣的紗夜，練習吉他的時候非常專心、想必課業也是有兼顧，雖然沒有直接問她或是燐子，我覺得紗夜的成績應該也很好吧？
　　一天的時間就分配在學校、念書，以及吉他上的紗夜，會不會對生活技能其實沒有那麼了解？還滿想看見做點心的時候，有點不知所措的紗夜呢。
　　因為身邊就有一個友希那當範本，所以才覺得會不會其他專注於某種事情上的人，在其他方面上都有那麼一點天然。
　　雖然友希那沒有生活常識的程度簡直到了只要她父母不在家，就會讓人憂心忡忡、忍不住每小時都去緊盯著的地步，紗夜應該還不至於吧？
　　抱著有點期待又有點擔心的心情，終於迎來了隔天──
　　我故意找了個活動讓父母出門一天，這樣紗夜來的時候才不會覺得尷尬。

　　「……打擾了。」

　　平時的冷酷跟友希那不相上下的紗夜，踏進玄關之後露出的是有點害羞的感覺，不是不自在反而讓我感到了開心。

　　「嘛……紗夜把東西放到沙發上吧！我們就可以開始準備製作了！」
　　「好的。」

　　帶著紗夜來到了客廳，讓她把外套、背包之類的東西都放到了沙發上，我就又帶著她來到了廚房。
　　我從小就會和母親一起做料理，所以家裡有兩件圍裙也是理所當然的，只是我今天穿的是母親的，我把我平常用的交給了紗夜。
　　看著紗夜一點也不猶豫地穿上我平常使用的圍裙，心裡忽然有種奇怪的感覺，不過最期待的還是等一下一起製作點心的過程，我就不管了。

　　「嘛……先簡單跟紗夜介紹一下器具跟東西擺放的地方。」
　　「麻煩今井さん了。」

　　稍微跟紗夜介紹了家裡的廚房以後，看她的表情也不像是知道了東西的名字卻不明白是什麼的感覺，至少這點跟友希那比起來，讓我安心太多了。
　　就算是沒有下廚過的人，只要能搞得懂東西的用途，很快就能上手了，即使還是有點在意就是了。

　　「那……紗夜，在這之前有做過點心或是下廚過嗎？」
　　「偶爾……還是會幫母親的忙，應該不會給今井さん添麻煩的。」
　　「嗯嗯，那我們就開始吧！」

　　果然，真是讓人安心的人啊。

46

　　因為紗夜大概是看見我會帶餅乾給大家，才提出想要做點心的，所以讓初次挑戰的紗夜做的當然也是餅乾。
　　除了最普通的用壓模壓出來的餅乾，也順便教她奶酥餅乾，應付得來的話也製作不同口味，所以今天用到的材料還算不少，不過如果是紗夜的話，肯定能夠記做什麼點心只需要什麼。
　　因為烤箱能放進去的數量有限，我們分了幾批做，這樣也剛好，我先示範一次之後，紗夜再學著做。
　　所以紗夜就站在我旁邊，她拿著筆記本記下了我的動作跟講解，我故意放慢速度讓她能好好記下來，等我做完的時候就換我在一旁看她自己動手，雖然動作看起來有那麼一點不確定，紗夜果然很聰明呢。
　　紗夜製作的途中，我也試著直到她發問為止，我都不去提醒她，但如果真的是大錯誤，我還是會阻止她──有專心記下我的每個步驟的紗夜，才不會有這種問題。
　　不過沒有記清楚哪個道具放在哪裡倒是有可能的，我知道東西在哪裡也不會直接交給紗夜的，如果我從旁幫助的話，紗夜會難為情的吧。

　　「嗯……」

　　但──也不是說紗夜就可以讓我難為情吧……

　　「是這個呢。」
　　「……欸……嗯……」

　　紗夜拿到了需要的道具以後，又繼續專心地做著她的餅乾，而我卻紅著臉稍微退了一步。
　　剛剛我就站在她的旁邊，只是因為我先示範製作了一次，需要的東西還擺在我製作的位置上，也就是我的另一邊，所以紗夜自己伸手去拿了那個東西。
　　站在原地轉身從我的背後繞過來取台前的東西，有那麼一瞬間──覺得自己被抱了。
　　紗夜……為什麼……不從前面？

　　「今井さん，這樣就可以了吧？」

　　紗夜若無其事地轉過頭，讓我不禁吞了口口水。

　　「……嗯，可以了。」

　　得到我的肯定後，紗夜又突然擺出放心的表情，就這麼拿著烤盤把自己做的和我做的餅乾放進了烤箱。
　　我看著紗夜一邊看著筆記一邊調整烤箱的背影，不禁對自己感到了無奈。
　　這裡是我從小生長到大的家、從小用到大的廚房，而家裡面，有一個我希望她之後也能出現在這裡的人。
　　這種悸動自己也明白的。
　　從紗夜說想要做點心的時候就明白了。
　　要是不明白這個心情，以前的戀愛都白談了──雖然當時，也都是以「沒有那麼喜歡了」分手的，現在想來或許從一開始就沒有很喜歡。
　　畢竟，也都不是我告白的嘛。
　　像現在這樣心動什麼的……一開始就沒有呢。
　　直到二十五歲才終於發現吸引自己的其實是同性什麼的，真是好笑呢。
　　可能也不是同性吧，只是被紗夜吸引了……。

　　「今井さん，烤箱弄好了。」
　　「欸、嗯，那……我們來製作下一個吧！」

　　今井リサ，已經是大人了，不會被這點小煩惱打倒的，今天就先開開心心的做餅乾吧。
　　只希望不要開心到盡頭就好了。

47

　　和今井さん約定的日子，我從早上就來到了她們家，花了一個早上的時間做了可以分給多人份的餅乾，中午的時候，又從今井さん的點心教室變成了料理教室。
　　不過我也只是幫忙而已，今井さん要我幫忙什麼我就做什麼，看著就覺得料理果然還是有一點難度的，抓分量和掌控火侯、下鍋跟上鍋時機，沒有時常在煮飯的人大概要練習更多次才會理解。
　　午飯煮好之後，今井さん就開始跟我聊天了。

　　「對了，紗夜……妳是不是有一個雙胞胎在羽丘呀？」

　　萬萬沒想到會被提起關於日菜的話題，所以我愣了一下，不過也是這時候才又意識到今井さん並非只是Roselia的夥伴，而是羽丘高中的老師，就算是日菜的老師或是班導師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但如果是那樣的話，今井さん大可問完日菜就不用來問我了。

　　「嗯，雙胞胎妹妹，為什麼這麼問？」

　　說實話，並不是很想聊到日菜，今井さん是羽丘的老師，就算不認識日菜，也肯定知道她的事蹟。
　　明明是在模仿我卻什麼都比我優秀的雙胞胎妹妹……至少從今天開始，不會被模仿做點心吧……。

　　「嘛……沒什麼，就是突然發現學校有個人跟紗夜長得很像，也姓冰川，就好奇妳們怎麼沒有一起讀羽丘呢？說不定紗夜就會變成我的學生……什麼的。」
　　「啊……」

　　聽到為什麼沒有一起讀羽丘的時候，差點就要反駁為什麼一定要一起，但是聽到後面，心情完全就變了。
　　確實是……如果我當初跟日菜一起讀羽丘的話，現在今井さん就很有可能是我的老師了，即使沒被教到也是同一所學校的老師。
　　湊さん是從小就認識今井さん，所以對她來說肯定不覺得有什麼吧？今井さん就是一直在身邊的人，但如果今天是我的老師成為了我的樂團成員──

　　「怎麼啦？紗夜，突然就發起呆了。」
　　「沒、沒什麼，只是對今井さん提出來的事情感到有趣而已。」

　　說不定今井さん說要加入的時候我會大力反對吧……居然讓老師參加什麼的。

　　「不過……紗夜跟妹妹感情好嗎？」
　　「咳、咳咳……什麼？」
　　「欸？紗夜還好吧？」

　　還以為不會談到日菜了，話題突然又轉回來害我差點就噎到，看著今井さん有點顧慮又擔心的臉，實在是沒辦法說出我不想提到日菜。

　　「我沒事。」

　　但是就這樣帶過這個話題，可以吧？

　　「嗯哼……我做的料理，好吃嗎？」
　　「欸？很好吃……」

　　只是我原本預想，今井さん或許還會再問一次關於日菜的事情，沒想到卻直接換了話題，雖然還是有點錯愕，我向她說了真心話。

　　「這、這樣呀……哈哈，紗夜不是念羽丘的，真的有點可惜呢。」
　　「今井さん說的是……哪方面？」

　　然而話題還是圍繞在那附近，我不禁有點急躁了起來，甚至沒有去想今井さん究竟是什麼意思，直接反問了回去。

　　「也、也沒什麼啦！好啦，紗夜，再不快點吃，飯就都要涼掉了！」
　　「……說的也是。」

　　總覺得今井さん不想提的掩飾比我剛剛不想提到日菜的舉動還要明顯太多了，但是她究竟是說哪方面的？問我她做的料理好不好吃之後，就變成了沒有同個學校很可惜，我不是很明白。
　　彼此都沉默下來專注在眼前的料理後，我才又意識到，這是今井さん做的，雖然我也有幫忙，但基本上都是今井さん做的。
　　就跟我剛剛回答她得一樣，很好吃，只是又有一些不同的感覺湧上心頭……我好像是第一次吃到「朋友」做的料理吧？
　　今井さん是朋友嗎？但可以很明確地說出來是Roselia的夥伴，再往另外一個方向想的話，就是……老師。
　　重新又意識到我現在是在一個高中老師的家裡，跟她一起做點心，甚至吃著她親手做的午餐──花咲川也並不是沒有跟今井さん一樣年輕的老師，但是我想到如果對象是她們，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跟今井さん相處，還滿自由自在的；如果是學校的老師，她們如果沒有下指令，我是不會行動的，因為我只是學生。

　　「紗夜，餅乾大概冷卻好了，要試吃嗎？」

　　思考著無所謂的事情，快要吃完飯的時候，今井さん又忽然開口說話了。

　　「請務必讓我試吃看看。」

　　剛剛煮飯煮到一半，餅乾就已經烤好了，接著今井さん就打開了烤箱說要冷卻，所以還沒有吃到完成品。
　　本來我也應該要一起走過去的，我回答了以後今井さん就自己走了過去，並制止我站起來，讓我繼續吃飯，所以就只能看著她把烤盤端了過來。

　　「紗夜，啊──」
　　「欸、我、我可以自己……哈……」

　　結果今井さん一拿來就拿了一片要往我嘴裡送，因為很難為情，本來立刻就要拒絕她的卻勢不可擋，只能順著她的意用嘴巴接下了餅乾。

　　「……！」

　　幾秒前還在想著今井さん是老師，我是不會跟學校老師這樣的，心情複雜的瞬間卻因為剛烤好的餅乾實在太過美味而有點訝異地睜大眼睛看向她。

　　「好吃吧？」

　　今井さん笑得眼睛都瞇起來了，餅乾帶給我的驚喜讓我對她開心地點了點頭。

　　「不過那片是我做的哦。」

　　那又沒什麼──本來是這麼想的。
　　面對今井さん突然收斂的笑容，再次意識到了她是大人，難以言喻的心情湧上了心頭。
　　果然，不會是「朋友」吧……今井さん跟我。

48

　　跟湊同學開始交往了，但是害怕在學校露餡，最後還是決定叫她湊同學。
　　友希那……什麼的，等她畢業再說吧。
　　不過講講電話的話，還是可以偶爾叫一下名字的。
　　那天之後，我們的互動也沒有多大的變化，午休跟她一起在學校屋頂吃飯、還有稍微親密一點的接觸……晚上就是睡前打電話給她。
　　一個星期過去之後，湊同學就變了。
　　本來被我摸頭或是接吻時的湊同學，至少都還能看見她在害羞，一個星期後，她居然就面無表情了……。
　　並不是說她就不喜歡我了，我能感受到她還是很喜歡我、或是更喜歡我了，只是以一個青春期少女來說，也冷靜得太快了。
　　雖然知道她只是為了不要讓我們的關係被其他人發現才會適應這麼快的，但是上課就她一個人視線很熱烈啊。
　　要是被其他同學發現了還不是一樣嗎？啊啊……也還好吧，我看她的視線沒有那麼誇張。
　　總之我順利度過了永無止盡的罪惡感頻頻冒出來的一個星期，假日早上被湊同學約到了錄音室，本來想著在這種地方獨處，湊同學怎麼可能會專心，結果不專心的只有我一個人而已。
　　直到她跟我說的休息時間為止，她都一個人練習得很起勁，反而是我因為她認真的模樣一次又一次想要上前抱住她，不過還是展現了一些大人的矜持，好好忍了下來。

　　「怎麼樣？」

　　等到湊同學的休息時間一到，她轉過身來對我說的第一句話卻只是詢問感想而已。
　　雖然想很坦率地誇獎她，但可能因為太久沒看見她認真唱歌的模樣，一直以來都忘記了一件事情。

　　「很棒啊……肯定會有更多粉絲的吧。」

　　一邊說著就有點心虛地撇開了視線，有點懊惱自己為什麼會這樣回答她。
　　只是我真的認為湊同學一定有很多粉絲啊，那些粉絲裡面肯定也有一些特別的人吧，例如在其他方面也很有才華的人，或是同樣人氣的其他樂團成員……怎麼會是我一個國文老師能比得上的。

　　「粉絲……怎麼了嗎？」

　　她走到了我面前，像是真的不明白我為什麼會這樣說一樣歪了頭，拿起水就坐到了我旁邊。

　　「……沒什麼啊，覺得湊同學之後會被很多人喜歡而已。」

　　明明都是個大人了、明明也知道湊同學很喜歡我，還為了這點小事無理取鬧，就不太敢看向她的眼睛。

　　「美竹老師是在說妳以前被很多人喜歡嗎？是嗎？然後呢？」
　　「……」

　　結果又換來了一個令我難以回擊的反問，我才有點尷尬地轉頭看向因為質疑我所以身體就快要貼上來的湊同學。

　　「被很多人告白嗎？」
　　「……」

　　這孩子，明明就有聽懂我在說什麼……果然一直都只是喜歡裝傻而已啊。

　　「然後美竹老師還是只喜歡學姊而已呢。」

　　湊同學剛剛快貼上來的身體隨著這句話又退了回去，但是我無法從她的眼神裡看出情緒，只覺得自己真的很幼稚。

　　「呃……」

　　原本是我要吃醋的，到最後變成湊同學在吃醋了嗎？
　　所以當她又轉過來面向我的時候，我本來想收回那些話，跟她承認都只是我想多了，她卻對我露出了笑容。

　　「所以我也只會喜歡美竹老師的。」

　　啊啊，果然還是抱住她吧。

49

　　湊同學，再怎麼說都是未成年，不要說牽手擁抱甚至接吻了，光是和她交往都在挑戰身而為人的道德極限，然而卻是我自己踰矩的。
　　只是逐漸習慣了罪惡感之後，反而會沉浸在其中，刺激帶來的快樂又更不一樣了……但我會好好忍住的。
　　雖然湊同學好像並不那麼想就是了，不如說我有種她在使勁全力誘惑我的感覺。
　　我是很喜歡湊同學沒錯，她喜歡我我也很高興沒錯，至少我也想要珍惜她，好好愛護她……怎麼湊同學就不明白為師的苦衷？
　　稍微讓她嘗到了一次甜頭，整個假日都想見到我，一直約我去「錄音室」，不不不，就算是我也會受夠只在同一個地方約會而且有大半時間我只能發呆。
　　所以度過了星期六早上的錄音室約會後，我就狠下心來拒絕了湊同學其他的邀約，既不能跟她上街、也不能去她家──因為湊家長早就看過班導師的我的長相──更不用說她來我家了，怎麼看都是小孩子。
　　如果我們想像個情侶走在路上約會，就得離開學校範圍以及更遠吧。
　　結果她就因為我假日不跟她出去而鬧彆扭了。
　　花了好多時間跟她解釋以我們兩個的身分，到底有多麼需要躲躲藏藏，雖然不去錄音室的我可能也有點錯，但是大半時間我都沒事做，我還寧可在家裡的床上發呆啊。
　　我也不曉得湊同學到底又是裝傻還是真的不明白，雖然她後來有接受我的解釋，感覺還是在鬧彆扭，而我又見不到她本人，根本不知道她說的是不是真心話，如果是真心話就會變成我也想見她去安慰她，然而我就得出門了。
　　熱戀期，好麻煩啊。
　　還好假日的晚上多唱幾首歌給她，她就原諒我了，果然很喜歡我的聲音啊。
　　大概也是因為湊同學吧，以前明明不怎麼喜歡上班的，週末一過，我竟然等不及要去學校上班。
　　到了學校後又一直期待著午休時間，好險我還不至於怠忽職守。
　　不過我們真正相處的時間也就只有午休了，放學後為了避嫌，她並不會來找我，這是她自己決定的──所以她平常明明也知道要避嫌──只是我跟她說，不要每天都來就沒事了，所以她至少還會一個星期來兩、三次。
　　所以雖然中午見過面了，過了一個假日，為了彌補一天半都沒見到面，湊同學中午就告訴我了今天放學會來找我。
　　然而在今天──

　　「啊──找到了，蘭──」

　　快放學之前，從教職員辦公室外就傳出了讓我熟悉到直接背脊發涼的聲音。

　　「モカ！？」

　　明明是屬於初中部的她，正常上課時間，居然出現在了高中部，而且モカ在不正常的時間出現感覺就沒什麼好事，所以我嚇了一跳。

　　「欸嘿嘿，不小心來參觀了──」
　　「哈……哈？」

　　沒有讓モカ闖進辦公室，我直接走了出去，雖然也知道彼此都是成年人了，還是不禁有種她就是來搗蛋的感覺。

　　「為什麼妳會在這裡啊？」
　　「真傷心──蘭都沒有在注意學校的活動嗎？今天在高中部有初中部新進教師的研習，不過モカちゃん也進來一年了，還是被歸類在新進教師呢──」
　　「啊……好像有。」

　　什麼啊，原來是正常原因來的啊，雖然辦在平日下午也很奇怪就是了，大概是連續好幾天的研習，沒有課的老師挑日子來的吧。

　　「嘿嘿，真想看看蘭班上的小毛頭們都是什麼樣的呢──至少比初中好帶多了吧？」
　　「欸……呃，告訴妳班級，妳可以趁還沒放學的時候路過偷看啊。」

　　モカ是老師，這並不是什麼一定要推託掉的無理請求，只是快放學了，我想在辦公室等湊同學，所以不想跟モカ一起過去，而且上課時間身為班導的我在教室外面東看西看才最奇怪了。

　　「モカちゃん難得來到了蘭的學校，居然不帶モカちゃん去參觀，嗚──」
　　「哈……モカ，都幾歲了還在モカちゃん……而且妳也是這裡畢業的吧！」

　　明明就對這間學校瞭若指掌還要我帶她參觀，真的是不知道モカ在想什麼，不禁就露出了以前的脾氣。

　　「呼呼呼，蘭好兇喔，那モカちゃん去去就回來了──」

　　モカ最後還不是一個人往我的教室出發了，看著她消失在走廊轉角，我就走進了辦公室。
　　只是坐下來不到兩分鐘就覺得非常不放心，反正湊同學要來辦公室的路途跟我去教室的路途都是一樣的，我還是起身前往我的班級去確認モカ是不是真的單純「看一眼」而已。
　　結果我才走到一半，就看見在走廊瞎晃的モカ，她看起來是想把其他班級都看過一遍的樣子，經過每間教室都很認真地從走廊往教室裡在偷看，甚至沒發現我就在她後面不遠處。
　　然而，很巧不巧地，正當モカ要走到我們教室的時候，放學鐘聲就這麼響起，想著既然都這樣了那我乾脆就到我們教室外面假裝有事所以把湊同學叫到辦公室算了，這樣モカ也會知道我找學生有事，待會就不會在辦公室久留了。

　　「啊，蘭──這班看起來都是好孩子嘛──」

　　只是當我跟上モカ的腳步到了教室後，她才發現我在後面，用著還滿興奮的語氣叫了我的名字並跟我揮手，反正她沒說什麼奇怪的話我就只對她點了點頭。
　　然而當我一靠近モカ，她居然伸手搭上了我的肩膀，臉差點都貼到了我的耳朵，我卻閃不開。

　　「那……有沒有特別喜歡的孩子啊？嘿嘿……」
　　「……！」
　　「啊咧……」

　　因為罪惡感讓我直接感到了心虛，內心想喊「糟了」的時候已經太遲了，モカ就是什麼都不讓人看清卻又喜歡去摸別人的想法，真的，某種意義上來說比湊同學還狡猾啊。

　　「哇，蘭──妳班上的學生都在看我們耶──」

　　只是モカ並沒有針對我剛剛的反應說什麼，反而讓我注意到了班上學生們盯著這邊有點興奮的模樣。
　　直到唯一一個敢走過來的湊同學站到我面前，才想起來モカ非常自然地搭著我的肩。

　　「……美竹老師？」

　　完蛋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