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友希】我們戀愛了

*這是我們無法戀愛的後續,直接接了最後一段,所以請務必先看過再來看這篇
*日文出沒:さん(桑)、リサ(莉莎)、つぐみ(鶇)、モカ(摩卡)、ひまり(緋瑪麗)

01

  即使過了那麼多年,變成了幾歲的大人了,要我直接稱呼名字還是有點難為情。
  不過如果是剛認識的人這麼要求我,我大概一點都不會覺得害羞,果然還是因為那是我喜歡的人,也是我尊敬的人,湊友希那。
  但是為什麼她能夠面不改色地呼喚我的名字?一想到這裡就有點不甘心,好像我在她心裡其實沒什麼特別的──我知道是我想多了。
  再怎麼說這個人都不可能像現在一樣牽著誰的手走在路上,更不用說用那張連我都能感受到愛的表情盯著其他人了。
  她只會這樣對我,至少我心裡還是有這點優越感的。

  「再叫一次?」

  湊……友希那さん,這叫做得寸進尺,我真不知道她除了會這樣欺負我是不是還會欺負其他人,我寧可她只欺負我。
  我們現在停在人行道中間面對面,明明都構成了人形障礙,還提出在這種狀況下根本沒有必要呼喚名字的要求,我有點不滿地盯著她,但其實嘴巴有點想開口的。
  我很想知道,她要怎麼樣才會害羞。

  「……友希那さん。」

  第二次就沒那麼難為情了,但我的表情可能有點沒說服力,我試著好好盯著她的雙眼,只是臉頰傳來的感受讓我知道我可能有點僵硬。

  「……現在叫妳在這裡抱我,還是直接叫我的名字比較害羞?」

  明明照著她的意思做了,第二次叫出來之後,她便露出了不滿的表情,伸手捉住了我的另一隻手,兩人就這樣面對面圍成了一個圈。
  她的問題聽起來像在挑釁我,而我認為實際的行動當然比說的還要好多了,她可能覺得我不敢抱吧?
  而且又不是不直稱她的名字就代表我沒那麼喜歡她、或是在彼此之間製造距離的意思,不如說她在我的心裡有那麼一席地位。
  所以既然語言不是問題的話,我沒有回答她,想讓她知道我不是膽小鬼,我就掙脫出她的雙手,一個向前便在街上抱住了她。

  「……算了。」

  雖然抱住之後就看不見友希那さん的表情,但是她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失望,難道她不是要挑釁我?比較想要我叫她的名字?不過她大概是妥協了,因為她在嫌棄的同時也抱住了我。
  而就在這時候──

  「……!」
  「怎麼了?」

  我感受到友希那さん身體微微一震,而且直覺不是因為我,但她也沒有其他動作,所以我很冷靜地發問。
  她沒有立刻回答我,而是稍微動了一下身體,讓臉從我的肩膀上慢慢退開並在我面前垂下,好像試圖埋進我的胸口,只可惜我們身高差不多,她不退後一步是辦不到的。

  「剛才有閃光燈。」
  「……」

  我愣了一下,本來意識到她在說什麼的時候,我應該會很激動地把她推開才是,只是友希那さん對於連我都一起被狗仔拍到,肯定不會幸災樂禍,所以我多思考了幾秒。
  我們兩個都是女性。
  不過就是在街上手牽手然後抱了一下,隨便去路上抓一組女性隨便問問,她們可能也都會這麼做。
  但如果因為發現有狗仔跟拍所以把對方推開,那才真的不太自然,所以友希那さん裝成好像是在討安慰一樣……吧?

  「……回家吧?蘭。」

  就這麼僵持了一分鐘左右,友希那さん放開了我,但仍然不忘牽著我的一隻手,好像根本不怕剛才的閃光燈是狗仔一樣,又對我露出了微笑。
  而我也因為這短暫的幸福而忽略了現實。

02

  雖然跟父親說友希那さん的事情解決完了之後就會回家住,並且事後新聞報出該名男星騙人的緋聞後,也算是證實了我沒說謊,父親也因此知道事情解決了──但其實,我沒有真的回家。
  我騙他說就算新聞報出來解決了,友希那さん的精神還不是很穩定,所以硬是藉機住了下來。
  父親並不是反對我搬出去住,而是怕我給人添麻煩,還有跟我提說要不要付一些房租給友希那さん。
  至少只是這些事的話,我是沒什麼罪惡感的,因為我做的事情根本無傷大雅,不過就是陪在喜歡的人身邊罷了。
  然而,我沒有向父親告知的事實如果藉由第三者讓他知情的話,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抱歉,蘭。」

  我就和友希那さん在餐桌面對面,看著來自她的事務所發給她的訊息,是一個雜誌的電子版。
  這並不是什麼有良心的雜誌,所以我們看的不是要刊登之前特地發過來給當事人知曉、然後再威脅事務所出一筆錢去擋下這筆消息的事前通知,而是千真萬確已經出版的刊物。
  該怎麼說,作為美竹家下一任家主,我的照片和新聞至少也在花道相關消息上刊登過,但是看到自己出現在這本雜誌上,總覺得完全不是滋味,再加上旁邊還有友希那さん的名字。
  我們本來還在愉快地吃著早餐,但是友希那さん的經紀人不斷打電話過來,她終於妥協並接起來之後,就變成了這種氣氛。

  「要道歉的是我吧……」

  雖然要道歉,我根本沒有看著友希那さん,而是盯著自己的手機螢幕。
  當初拋下羞恥心叫名字就好了,為什麼我就選擇了當場擁抱?
  如果沒有抱住的話,或許還有解釋的餘地。
  然而重點不在這裡,要是這只是一份雜誌報導就算了,就算抱了也可以用女性友人的身分蒙混過去,偏偏報導下還附了一個影片連結。
  我和友希那さん對著那份影片無言了很久,所以一起喪失了看向對方的勇氣。
  即使只有一個角度,連結提供的影片的解析度完全可以辨識我們兩個人,不過照片倒是在我們沒注意的時候早就拍到了兩個人的臉。
  至於是什麼時候的影片……就是從友希那さん問我「現在可以交往了嗎」開始到友希那さん發現閃光燈那時結束,聲音非常清楚。
  就這麼徹徹底底地暴露了我們兩人的關係。
  剛協助友希那さん抹平一個謠言,就又變成了我替她多製造了一個謠言的窘境,雖然,也不是謠言……
  論人氣和知名度以及出現在螢光幕前的必要性,怎麼想都是友希那さん受到了最大的損害,而我不過就是個花道世家的下任接班人,知道我的人也只有花道關係者,怎麼能因為我而真的毀了友希那さん之後的歌手生涯……?

  「蘭,這不是壞事。」
  「……啊?」

  我們彼此沉默了許久後,友希那さん的第一句話讓我下意識有點冷淡地回應了她,因為我覺得是我的錯,她給我的感覺就是一副她要自己扛下來的模樣。

  「我們在一起並且被眾人知道,絕對不是壞事。」

  友希那さん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走到了我旁邊,雙手搭上了我的肩膀讓我看向她,她用非常認真的表情凝視我的雙眼,因為突然靠近的熱氣,我不禁退後了一些。
  她的眼神非常堅定,好像不覺得這件事會影響她一樣,反而有一種給了她勇氣的感覺。
  看見她這副模樣,我也稍微安心了一點。

  「就算是壞事也沒關係。」

  不需要她那樣安慰我,只要我打從心底認為遇到她以及跟她在一起很快樂,就算別人覺得是壞事……那也無妨。
  雖然我說了這句之後,我想應該不是獎勵,友希那さん彎下腰,有點兇狠地堵住了我的嘴唇,不如說是咬住了。

  「……」

  似乎是想讓我吃痛,她咬完立刻就放開了,看起來有點不開心地盯著我,也不說話。

  「……為什麼要生氣啊?」

  友希那さん在生氣,這點我還是知道的,不過我又不覺得我惹到她了,應該說她突然咬過來我才要生氣吧?又不是不會痛。
  不過我們也都不是小孩了──就算是小孩,當初也是有意見就直說,所以我不需要去猜測友希那さん為什麼生氣。

  「蘭,難道會想跟我分手?」
  「哈?」

  只是她一說出來,我根本是反射性地回應了她。

  「我們在一起是壞事的話,不就是妳覺得我們在一起不好嗎?」
  「我沒有那樣說啊?」

  友希那さん好像根本就沒有要跟我對話的意思,我回答了她以後她卻低頭開始自言自語,只是雙手還搭在我的肩上。

  「果然……就算等到彼此成熟一點再談戀愛也還是會吵架……」
  「……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啊?」
  「跟妳談戀愛之前我應該也要去找幾個人練習的……這樣才能知道什麼是完美的戀──」
  「……友希那さん──!」

  我也站起來抓住她的肩膀,大聲地喊了她的名字,她才總算睜大眼睛看向了我。
  只有那句話,不管怎麼樣我都不想聽到。
  好像在報復我一樣。
  我才不是為了練習去跟其他人交往的……明明就是為了忘記湊友希那,而這個有點陰錯陽差就會被我忘記的人,現在我只想好好把握。
  所以給我聽好了啊。

  「別人覺得是壞事也無所謂,我只覺得很幸福──!」

  就算這之後我們還會吵架,還會誤會彼此的意思──

  「……蘭。」

  突然,友希那さん的雙手往我的腰抱了過來,頓時縮短了我們之間的距離,表情卻對我難得的告白無動於衷。

  「我開玩笑的。」

  ……。
  拍過無數個MV的湊友希那,會演戲也是理所當然。

  「但是可以聽見妳這麼說我很開心。」

  啊啊,好想把自己埋了。

  「就只是想要妳對我直率一點。」

  就算她擺出了那種讓人心跳會漏一拍的溫柔表情,也還是先讓我考慮一下吧。

03

  其實我有點害怕回家。
  不曉得家裡的人會不會去看那種沒有營養的雜誌,不過就算不看,網路上都在流傳,而我們現在還沒有勇氣去打開網路查看評論。
  不想知道大眾會說些什麼,更不想知道家人怎麼看待說謊的我,所以我從收到雜誌後就沒有離開過友希那さん的家,代表著我沒有聯絡父親就擅自翹了練習,取而代之的是不斷打進來的電話,但不是父母就是了。

  「……要接嗎?」

  我們坐在沙發上,友希那さん的電話和我的電話不斷輪流響著,既不是她的經紀人打過來的、也不是我家人打過來的,就只有一類人會打過來了。

  「有點不想。」

  一直騷擾我們的是我的青梅竹馬們和她的青梅竹馬。
  再用其他名詞概括她們就是Afterglow,四個人簡直是輪流打過來,連我的訊息都被她們灌到了九十九封以上未讀,就跟友希那さん一樣,現在這種情況我也不太想理她們。
  不過反觀之,友希那さん那邊就只有リサさん一個人來找的樣子,想一想好像也就只有リサさん會對這種八卦在意了吧……?但如果是這樣的話,當初友希那さん被報出跟那位男星交往,リサさん應該也有打來求證,可是卻沒──告訴我?
  她確實也沒有必要告訴我,畢竟沒有人知道我喜歡湊友希那、湊友希那喜歡我,因為我們之前的互動不僅很少,也不怎麼傳訊息……。
  那半年我真是活該以為自己失戀了。

  「要不乾脆把這些人都約到一起吧……」

  看著手機跳不完的訊息,我知道自己要是不打開,那些人絕對不會善罷干休,所以別想等到她們會因為累了而停止──不過我要是打開了,也不會停止就是了,而且肯定連點讓我解釋的機會也沒有又繼續追問,還不如面對面封起她們的嘴讓我好好解釋吧。

  「現在不太好出去,要把她們叫過來嗎?」

  現在不太好出去──友希那さん,其實也還是在意這個緋聞影響到我們啊?
  不過我也怕一出去,父親或是他派來的弟子就在哪裡堵著我,所以我也贊同她的提議。

  「嘛……把有空的叫過來,沒空的就讓有空的再去解釋吧……」

  如果沒辦法一起解釋,我也不想解釋第二遍,就這麼辦吧。

  「那我要接リサ的電話了。」
  「欸、嗯,我也接一下……つぐみ的好了。」

  友希那さん從頭到尾看起來都很冷靜,該說不愧是在演藝圈混久了的人嗎?對於這些事情都很熟練……雖然現在只是單純在應付朋友而已。
  Afterglow的四個人之中,不先回覆群組而是先挑つぐみ回電話是有原因的,想了想一打給モカ肯定是一連串問題,而且是會是自己也不耐煩的問話方式;打給巴的話,我大概要把手機拿得離耳朵有點遠才能跟她對話;至於ひまり,總覺得比起先問我這是不是真的,她會先說一句祝福的話然後感動得開始哭……所以只能是つぐみ了。
  不過在打過去之前,我就想聽聽友希那さん怎麼跟リサさん說的,所以我安靜地看著她把手機放到了耳邊,發現了我的視線後她有點困惑地看向我,只是還來不及跟我說些什麼,電話就被接通了的樣子。

  「リサ。」

  很冷靜的語調,但感覺對面應該不會這樣冷靜。

  「嗯。」

  友希那さん面無表情地看著我,電話另一頭居然沒有吵到讓她皺眉,讓我突然很想要她切擴音。

  「謝謝。」

  然後友希那さん掛掉了電話。
  怎麼跟我想像的不太一樣?剛剛不是說要把有空的約過來說清楚嗎?リサさん居然只要一通電話就解決了……

  「不用把リサさん叫過來嗎?」

  所以我立刻對友希那さん提出了我的疑惑,剛剛講電話的時候一直面無表情的她,被我這麼一問後,臉頰上好像多了點粉紅,嘴角也稍微彎了起來,看得我不禁吞了口口水。

  「リサ當然知道我一直以來喜歡的都是妳。」

  友希那さん的手撫上了我的臉頰,用拇指從另一邊往回摸了我的嘴唇,讓我下意識屏住呼吸往後退了一點。

  「她只是不開心我沒有第一時間告訴她,還要等到被八卦雜誌報導。」

  本來以為她又要親過來了,結果只是用另一隻手觸碰我拿著手機的那隻手,示意我快點打電話。
  這種時候我就有罪惡感了。
  喜歡湊友希那,這句話我從來沒有對友希那さん以外的人說過。
  剛剛就應該同時打電話的,才不會被她發現這件事。
  不過這樣一來也就知道リサさん知道友希那さん一直都喜歡我,不曉得是不是也知道我喜歡友希那さん……友希那さん應該沒有隨便公開別人隱私的興趣,果然我那半年是自作自受吧。

  「果然還是別叫過來了……」
  「是嗎?隨便妳。」

  猶豫了一下,既然友希那さん的朋友都沒有要過來打擾的意思,我也沒必要讓我的朋友們打擾到她。
  那些訊息我也沒打算一一看過,就只把該告訴她們的告訴她們,然後暫時關掉了通知。
  雖然有點重色輕友的感覺,但我現在想要這裡只有我跟她兩個人而已。

04

  冰箱裡的糧食還夠,再不然叫外送也沒問題,總之今天不是很想出門,友希那さん的行程也因為報導被經紀人暫時排開了。
  所以我們,有很多時間可以跟雜誌上說的一樣,來好好熱戀一下。

  「蘭,沒有別開視線吧?」

  我和友希那さん坐在床上,她面向窗戶那邊背對著我,所以看不見我的臉。

  「……當然沒有。」

  外面照進來的陽光還是白的,也就是大白天,大白天,我就坐在友希那さん背後看著她脫衣服。
  她總愛穿那些絲質有花邊的襯衫,或是上半身是襯衫設計的連身裙,所以無法避免鈕扣的設計。
  我看不見她的正面,但是從兩隻手臂來看她已經一顆一顆把鈕扣全解開了,雙手各拉著一邊的衣襟緩緩向外張開,雖然看過了,但我還是下意識吞了口口水──衣服緩緩從白皙的肩頭上落下,剩下了在銀紫色長髮下若隱若現的肩帶和橫條。
  窗外的陽光照在她的髮絲上,就因為是白天,她給人一種發光的感覺,光是這樣就很美了,就美得令人忘了呼吸,而她卻──

  「蘭。」

  她的兩隻手掌還卡在衣袖裡面沒有把衣服脫完,她慢慢轉過了頭,讓我看見了側臉並和我對上視線,她笑著抬起右手從前面觸碰左肩,在我面前往手臂拉掉了肩帶。
  明明,因為沒有解開,所以她還能說得上是穿得好好的,臉頰卻不爭氣地熱了起來。
  ……湊友希那的個人秀就到此為止吧。
  我從床上稍微爬起來,向前伸出雙手從背後抱住了友希那さん,手掌觸碰到的是沒有任何衣物隔絕的體溫。
  我們兩人之間是她長至腰際的髮絲,散發著淡淡的清香,鼻尖忍不住湊過去多聞了幾次。
  我好喜歡她。

  「幫我脫。」

  她向後跟我靠得更緊,在只有我們兩人的空間裡刻意將聲音壓到最小,分明就是要誘惑我而已,這我還是知道的……。
  所以我沒有理她,我把臉埋到了她的脖子與肩膀之間,收回一隻手撥開了她的長髮,讓可口的後頸露了出來。
  不只是她的頭髮,這些跟空氣接觸過的肌膚也仍然還殘留我喜歡的味道,就像要把這些味道奪走一樣,我貼在她柔軟的皮膚上慢慢親了過去。
  湊友希那是我的。
  為什麼那些記者不乾脆來採訪我,我就能夠這麼大聲地喊出來。
  ──湊友希那是我的。
  如果有人還懷疑,我就留下我的印記,屬於我的紅色。

  「……蘭?」

  忍不住在她的後頸吸允了起來,就算現在想把我甩開我也不會放開的。
  把她的頭髮全部拖到了另一邊的胸前,我一隻手仍然抱著她的腰,另一隻手撥下了她剛剛沒有觸碰的肩帶。
  過於乾淨的背影只讓人蠢蠢欲動。
  全部都是我的。
  湊友希那,只能是我的。
  當然,我也只會是她的。

05

  從床上醒來已經是黃昏時刻了,我睜開眼睛的時候友希那さん也早已睜開了眼睛,似乎盯著我很久了。

  「早安,蘭。」
  「……早安?」

  怎麼想都不是說早安的時間,但是她看起來一臉滿足,我就不吐槽她了。
  動了動因為姿勢所以有點麻痺的雙腳,碰到的是一樣一絲不掛的友希那さん,就算知道該起床了,我好想就這樣一直跟她待著。
  友希那さん大概也是同一個想法,她沒有繼續說話,身體更是往我這邊靠了過來,在我背後的手不安分地摸來摸去,本來就纏著的雙腳更是伸了上來。
  她的臉就在咫尺之處。
  我們能夠感受到彼此的呼吸,鼻尖微微觸碰的感覺讓人有點按捺不住。
  明明不久前,還只是隔空思念著她,再更久之前,也只是偶爾一兩句訊息的交流,現在跟她抱在一起好像少了那麼一點現實感。
  心裡覺得很開心卻又有一種空虛,不把她抱緊好像就會失去她一樣,卻忘了在這之前從來不曾想過會失去她。
  大概,這就是戀愛吧……

  「在想什麼?」

  友希那さん小聲地開口,沒有故意不讓我回答而堵住我的嘴唇,不過還是稍微吻上了我的嘴角。
  本來想回答沒什麼,因為真的不是需要特地說出來的事情,但是想到了她幾小時前才說過的話,我不禁有了種想惡作劇的念頭。

  「在想剛剛的友希那さん很可愛。」
  「……」

  惡作劇似乎成功了,雖然不是我真的在想的事情,但我確實這麼覺得,算是很直率了吧?
  房間裡的光線是偏黃的,我不知道她是不是臉紅了,不過我很滿意她稍微瞪大眼睛的反應,只是立刻又恢復了正常。

  「妳也是。」
  「……」

  可惡。
  就不能讓我有個地方贏過她嗎?不過這是平手,絕對是平手。

  「花道的練習,沒關係?」

  尷尬沒有持續太久,友希那さん突然關心起今天不想去觸碰到的問題,她的手停在我脖子後面玩著我的髮尾。

  「沒有打過來找我的話……就沒關係吧?」

  我有點心虛地側眼往天花板看去,其實我只是想說出來讓自己跟她安心而已,不過立刻就被罵了。

  「蘭,都幾歲了,還是下任當家,不是他們不找妳就沒事,妳要自己負起責──」
  「我知道啦!我只是……」

  明明是處在隨時會陷入甜蜜的氛圍中,她卻就這麼念起我來,不想聽的我就只好打斷她,向下把臉埋進了她的胸膛裡。
  我只是想逃避一下,至少在她身邊的時候,我只想讓她知道我很開心。

  「蘭……我的粉絲、朋友怎麼看待我在音樂之外的事情都無所謂,但只有兩個人我不想連生活都讓他們失望,妳明白嗎?」

  友希那さん來回撫摸著我的背,她的聲音聽起來很輕,感覺就像是我不用回答的自言自語。
  只是我也明白的,雖然之前說了不管別人怎麼想的,跟她在一起很幸福就好,但是這世上僅有那兩個人,怎麼樣都不想讓他們覺得是壞事。
  父母。

  「我們家……應該很樂觀,我擔心妳。」

  說著她就把我抱緊了,我也抱了回去。
  友希那さん跟我不一樣,她已經獨當一面、在歌壇占有一席之地,甚至住在這種高級公寓,家人根本管不到她;而我只是還沒有正式接班的花道繼承人,要獨立的話,就憑那種業餘的音樂也根本拿不上檯面,所以比不上父親的我怎麼有臉說著我要自由?
  明明啊,剛交往的情侶,根本不需要那麼快面對父母,但是剛確認了交往關係就被強迫告知大眾,不管是關係淺的又或是深的、甚至不認識我們的人,都是同一天知道我們在一起,這麼想就覺得真對不起那些信賴我們的人。
  但是啊,我覺得很自豪。
  那個湊友希那是我的、不是別人的,擁有了她的人是我,不是其他比我更厲害的人。
  ──就想挺起胸膛,這麼對父親說。

  「……我明天就回家。」

  我也要稍微,信任一下我的家人。

06

  昨天晚上有恢復手機的通知,並沒有來自家裡的任何未接來電或是訊息,倒是モカ她們仍然不死心一直在找我,不過我現在沒有心思去管她們。
  今天我一個人回了家,友希那さん似乎沒有要回家,她好像想等我跟父母說開了以後直接帶我回家一樣,我都能想像她說出「我已經取得美竹家的同意了」來讓父母啞口無言。
  所以我也有想過,要是我今天帶著友希那さん回家,會發生什麼……?
  說不定家裡的人根本沒有看見那些報導,反而會覺得很納悶吧?不過應該不可能,父親可是一直都很關注我的。
  但我是不是也先取得湊家的同意比較好?但比起來肯定是我父母這關比較困難吧?友希那さん的家裡好像很放任她。

  「……我回來了。」

  走進家裡的玄關,用著不會太小但也不知道究竟有沒有人聽到的音量向內打招呼。
  明明到前陣子為止我都還住在這裡,已經有了種陌生的感覺。

  「……蘭。」

  還在脫鞋子的時候,父親的聲音忽然從一旁傳來,我嚇得趕緊抬起頭來。

  「昨、昨天……」

  趕緊把鞋子擺好面對父親站好,自己做錯的事情要第一時間提出來,這樣才是負責任的表現,不過我還是緊張地有點口吃。

  「昨天辛苦妳們了吧?有很多媒體要應付,我就不追究妳昨天沒有參與練習了。」
  「……欸?」

  我什麼都還沒說,父親就直接提到了「妳們」,有一瞬間我覺得一切都解決了,正要放鬆的時候,他又繼續說了。

  「不過妳為了湊小姐居然做了這麼大的犧牲,看來真的是很好的朋友啊?這樣應該暫時沒有其他人會去追求她了吧?」
  「……哈?」

  真的是我太天真了。父親不是裝傻,他用的就是平常那副表情,以為事情就是他理解的那樣,明明讓他那樣誤會也可以,但我卻下意識發出了不適當的應聲。
  不過,怎麼辦?

  「……不是那樣。」

  什麼都沒思考,就這麼說出口了。
  不管是對誰,我都不想為了善意的謊言而否定我跟友希那さん的關係。

  「什麼?」

  父親的聲音聽起來並不是生氣,而是單純的疑惑,大概是我的聲音沒有好好傳達給他。
  我咬著下唇抬頭盯著他,又有點害怕地別開了視線,踏出玄關準備往裡面走,示意他我想在客廳好好說話。
  穿著和服的父親雙手依然插在自己的袖子裡,像是沒有任何波動一樣,率先走在我前面來到了客廳。
  每一個往客廳甚至沙發走過去的步伐都沉重了起來,好像我從來沒有在這裡走過一樣。
  第一次這麼害怕回家。
  我知道他雖然都不苟言笑,其實也是有溫柔的表情,從小到大所有的叛逆他都接受了,不曉得這次是不是也願意接受我。
  就像友希那さん說的,再怎麼樣都不想讓親愛的父母覺得我和她在一起是壞事,我簡直不敢去想像被否定的未來。

  「蘭,昨天都做什麼去了?」

  在我開口之前,父親又先問我了問題。
  我看了他一眼,接著很快就因為罪惡感別過了頭。
  昨天我在做什麼?當然,就只是,在床上和友希那さん纏綿……觸感就好像還殘留在手上一樣,她的每一吋肌膚都是那麼──啊。

  「……在友希那さん的家裡躲新聞。」

  差點就要失態了,還是在自己父親面前。

  「友希那さん、嗎?上一次妳回來,叫的還是湊さん。」
  「……」

  他剛剛都以為我們是很好的朋友了,抓著這點質問我也太奇怪了吧?

  「蘭,我一直都沒有限制妳去做什麼,但是有一點妳要記著,妳不能無緣無故耽誤練習。」
  「我現在明白了,對不起……」

  還以為他要說什麼,結果立刻轉換了話題,這讓我終於能夠抬起頭,然後再次低頭好好對他道歉。

  「知道就好。但是妳有衡量妳的行為是不是正當的嗎?湊友希那,就連父親都知道是歌壇新星,恐怕還會繼續發光發熱,而妳是什麼?蘭。」

  結果話題又立刻跳回來了,他的這句話猶如一根針刺進了心裡,痛得動彈不得,咬著嘴唇抬頭盯著他。
  分明就是,在否定我。

  「妳是能傳承我們美竹流的唯一一個血脈,妳要做的是保住傳統,我也不奢望妳還能創新……不是父親自願貶低我們的努力,而是我自認我們比不上湊小姐的能力。」
  「……」

  我被他說得有點無言。
  他居然否定自己的女兒,大力肯定別人家的女兒?真不知道是要哭還是笑,反正就是在委婉說著我配不上友希那さん不是嗎?也委婉說著,他不想接受。

  「別扯別人後腿了,蘭,妳不是去幫她解決問題的嗎?」

  雖然很想大聲向他反駁,可是我處在下位,我今天是要來讓家人接受的,所以我沒有立刻回答他。
  更何況,父親的說法就好像他很欣賞友希那さん一樣,既然不討厭的話,為什麼要這樣拐彎抹腳地否定?

  「……我們從高中就互相喜歡了。」

  明明還有更好的話,我卻突然說了這麼一句,連自己都不是很清楚為什麼。
  父親就像是要等我繼續接下去,他沒有說話。

  「……我喜歡不上別人,也不會去喜歡其他人。」

  啊啊,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說什麼,明明這些事都不想被父親知道,想著要開口,嘴巴就自己動了起來。
  全身上下唯一能動的地方也就只剩嘴巴而已,好像其他地方都被石化了一樣動彈不得,更害怕的是父親的反應。
  但是憤怒,遠遠比害怕還要能夠驅使一個人。

  「就算妳是這樣,湊小姐呢?她還能夠更上一層樓,她難道能一輩子跟不會再有起色的妳在一起?」
  「……幹嘛從剛剛開始就一直在否定我!?」
  「難道不是事實嗎?自以為有點進步就擅自疏忽練習,還是說,沉溺女色?連唯一的本領都無法好好把握住的人,怎麼能夠被肯定?」
  「什……」

  被說得啞口無言,但是我不是因為父親不斷否定我而受挫。
  平常的他不是這樣子,他這樣就好像……找了一個比較不會讓我受傷的理由來掩飾他真正的想法。
  他從頭到尾甚至都沒有因為我騙了他我跟友希那さん的關係而生氣,照理來說不是發現我說謊會比較讓人失望嗎?所以他其實,更想相信我的謊言。
  那也就是──他不接受自己的女兒喜歡的是女人,之類的。
  委婉到他的一字一句都在表示他覺得友希那さん還能找到更好的人,而我沒有資格高攀。
  父親用盡了他的溫柔保護我。
  但我並不想……接受這種溫柔。

  「你以為你是湊友希那的代言人嗎?」

  憑什麼擅自決定她的想法?
  如果只是想否定我就算了、不接受就算了,擅自決定友希那さん的想法,就算是父親,我也會生氣的啊。
  沒了友希那さん,我就剩下花道了,沒有花道的話,我也只剩半調子的音樂,我難道會不知輕重嗎?
  所以他偏偏要選擇這種委婉的方式的話,那我下次就不客氣了。

  「沒有帶對象來見家長,還真是抱歉了!」

  丟下這句話,我就又衝出了家門。
  現在想來,想著把友希那さん帶過來說服父親就能成功的我,也真的是給友希那さん添麻煩了。
  什麼都沒辦法自己解決,這不就跟父親說的一樣了嗎?
  但是,我仍然想讓他知道,接下來要跟我度過一生……大概是一生,的女人,究竟多麼好。

07

  蘭回去面對家人的時候,我鼓起勇氣打開電腦搜尋了我們的名字和新聞。
  那則影片到處流傳,明明照演藝圈的標準來看就是很健全的影片,真難得被廣傳,不過我只是有了搜尋的勇氣,沒有觀看評論的勇氣。
  雖然說著不在意粉絲們的看法,如果因為交往這件事連帶我的音樂都被否定了的話,還是會有點難受。
  道德──我也沒有做不道德的事,但是因為同性之間的交往比起異性還要難以判定,總體來說被搬上檯面的算是少數,被歧視的少數,很有可能比起我跟男性交往還要不被接受。
  總之先撇開大眾究竟是怎麼看待我的,面對這種報導,就算我不去應付,經紀公司也要應付,我姑且告訴了經紀人那是事實,不過我並沒有被說什麼,好像對這件事沒有意見一樣。
  我問了他們是否有要對外承認這個消息的打算,他們是說就算不承認,影片就擺在那裡,但是承認的話比起當初那個卑鄙小人說謊好多了,所以大概還是打算找一天公開消息的。
  只是這又牽扯到了一些問題。
  我單方面承認的話,就像之前那個人做的那樣,會被認定是事實──就算是事實,在承認之前有些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我還想跟蘭度過好幾個七年,直到生命逝去的那一天……也就是她會是我唯一認定的對象,那麼,想要擁有她,還得經過將她撫養長大的人的同意。
  所以我要是就這麼讓經紀公司發布消息承認我們交往,對蘭的家人多麼失禮。
  但是想到如果我不是個有名的歌手,這種消息也不會被報出來了,我們就可以安安穩穩地談談戀愛、像一般的情侶約個會、偶爾出去旅行,不必擔心走在路上被認出來,甚至還要被曝曬私生活。
  對蘭多麼不公平。
  不曉得她的父母會說些什麼,會不會讓蘭難受?會不會連她最親愛的家人,都不願意接受她?就算我之後努力填補她的心,成為了她的為一,遺憾是會殘留一輩子的。
  如果她不是跟我在一起,是不是就不用遇到這些事了……
  我們的戀情,就像煙火一樣短暫呢。

  『喀擦』
  「……!?」

  擅自在那裡感嘆的時候,家裡的門突然就被打開了。
  蘭,出去還不到一個小時就回來了,面對她突然比面對網路上的評論還要緊張。

  「歡迎回來。」

  她沒有說「我回來了」,看著從玄關走出來的她,我對她打了招呼。
  她也看向我,表情其實沒有那麼低沉,但是總覺得剛剛經歷了不好的事。
  如果蘭的家人百分之百接受,或許我才會覺得是奇蹟吧……

  「那個……」

  蘭一直沉默到坐上沙發抱住我,覺得她是真的失望了才會這樣,就在我有點慌張該怎麼辦的時候,她有點難為情地開口了。
  不是失望、也不是沮喪,是難為情……?

  「可以去見我父母嗎……?」

  這也不是沒有預想到,但是真的聽見這句話的時候讓人有點緊繃。
  我們兩人雖然從高中就知道彼此的心意,其中也還有出來手牽手約會,在交往前就接吻甚至睡在一起還……但是正式確認關係也不過幾天的事情,這很像剛交往就急著結婚所以要見父母的情侶。
  但我們並不是這樣,所以對我來說有點快。
  不過想到總有一天得見面的話,早一點跟晚一點並沒有太大的差異,所以我沒有拒絕的理由。

  「嗯。」

  我伸手輕撫了她的背,她一直沒有放開我,剛才感到的難為情難道是錯覺嗎?
  她後來也沒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就只是讓我去見父母而已,意思是,想要我用最真摯的一面迎接她的父母吧?所以才不讓我預想任何情況。
  希望,我們的煙火,是照片裡的煙火。
  會褪色卻永遠不會消失。

08

  雖然讓友希那さん回家陪我見父母,不過我沒有讓她當天或隔天就行動。
  我過了一個星期才把她帶回去。
  其中一個原因是我們還不適合一起出門,就算我們交往是鐵打的事實,被人跟拍甚至暴露私生活都不是什麼讓人開心的事情。
  友希那さん也在緋聞傳開的第二天就繼續工作了,她說反正她之前面對上一次的緋聞還不是沒有人可以從她口裡問出任何話,所以她並不怕那些喜愛八卦的人。
  而我在這一個星期,也是每天回家參與花道的活動。
  就是故意每天都回去給父親賞臉,讓他看到不會受挫的我,讓他知道我對花道也是很上心的,甚至不會因為戀愛這點小事就影響自己,就是要做到他沒辦法挑出任何毛病。
  不過這一個星期持續不間斷地接觸父親也是有原因的,我要掌握他的行程,目的是不想讓友希那さん來家裡的時候,在玄關就接觸父親。
  既然我們是花道──象徵日本傳統的世家,我就要讓父親在這方面感到佩服。
  家裡也只有父親是最大的阻礙,母親的話早就無條件接受我了,雖然讓人很感動但是想到父親那邊還在否定我就沒有餘裕感動了。
  所以我讓母親替我準備了一些東西。

  「……打擾了。」

  帶著友希那さん回家的時候,她戰戰兢兢地在玄關打了招呼。
  我沒有事先告訴她要做什麼,恐怕以為父親會直接在玄關出現吧?什麼都沒告訴她,我確實是有點壞心眼。

  「哎呀,歡迎,友希那小姐。」
  「……您好。」

  出來迎接的是母親,看著母親笑嘻嘻的臉,友希那さん有點不解地看向了我。

  「嘛……我們去換衣服吧。」

  我在母親面前牽起友希那さん的手,對她點了點頭就離開了玄關,最後來到的地方是我的房間。
  只是今天不是要給友希那さん參觀的。

  「……蘭,比想像的還要大小姐呢。」

  友希那さん環視了我的房間後不知道為什麼得出了這種結論,不過我想應該是看見了床上所擺的衣服。
  那是兩件和服,是最適合見父母也適合參與傳統活動的「訪問著」,樣式和已婚婦女穿的留袖一樣,差在通常沒有家紋,顏色以及整件衣服的圖案也稍有不同的意思。
  我要幫自己和友希那さん穿上和服去見父親,至於要和父親說什麼,就交給友希那さん了──當然我不會這麼告訴她的。

  「友希那さん,把衣服脫了吧。」
  「然後妳還要幫我穿嗎?」
  「對、對啦。」

  雖然也是因為剛剛跟她說了要換衣服,所以叫她脫衣服的時候她就不會驚訝,不過還反過來調戲我是不是有點過份了?

  「全脫嗎?」

  她一邊笑著靠近我,雙手已經開始解開身上的鈕扣,甚至在衣襟開到可以讓雙手伸到後面的時候,她故意問了我。

  「內、內衣褲不用!」

  她剛剛根本就是想把內衣一起脫了,好歹記著這裡是哪裡可不可以?
  啊……是我的房間啊。

  「第一次來蘭的房間,不留點紀念嗎?」

  她真的有那個意思!

  「……那也是等妳說服了父親再說吧?」

  只有我知道接下來要面對什麼,所以沒辦法被她煽動情緒,只是我這麼一說,她的表情又變了。

  「蘭,不是說好要對我坦率的嗎?等一下我們究竟要做什麼?」

  友希那さん停下了脫衣服的動作,不過她就開敞著胸前靠近我,雖然看起來有點生氣,這副模樣只讓我有點心虛地吞了口口水。

  「妳要我去說服我最愛的人的父親,再怎麼樣我都會緊張。」

  她伸手環住了我的脖子,明明一臉認真、明明就是那麼認真,我卻不禁紅起臉來,可以直率說出這種話的友希那さん,真的很過分。
  只是如果是這樣的友希那さん,根本就不必做什麼事前準備。

  「……妳只要告訴他一模一樣的話就好了。」

  說我是湊友希那最愛的人。

09

  先幫友希那さん的頭髮盤了起來,我拿著和服讓她套進了左右手,再讓她轉過身面對我。
  雖然幫她脫過衣服,但還沒有幫她穿過衣服,這兩者並沒有什麼差別,一樣都會讓人心跳加速。
  就怕自己把她弄得不舒服了,一舉一動都小心翼翼,我拉過和服兩邊的衣襟,第一個步驟就幫她遮住了大量裸露的肌膚……也遮住了我造成的那些紅點。
  為了替她穿得完美,我的視線全部放在和服上,她灼熱的視線倒是一直盯著我不放,有點難為情。

  「友希那さん,拿著這裡。」

  直到有事情讓她做之後,她才轉移了目光看向我在她腰邊提著的部分,只是她伸過來的手指故意先碰到了我的手背,刻意朝前面摸過了手指才提住我說的部份。
  就像有一陣電流從我的指尖傳到了全身上下一樣。
  我究竟……還會對她心動到什麼時候?
  直到剛剛為止都在想著等一下要見父親所以很緊張,但她一這麼對我,才忽然意識到了她的存在。
  這是我從小生活到大的房間,面前是我從高中喜歡到現在的人,甚至是我現在交往的對象,也是我未來想一起生活的人,明明知道我們以後也還會在一起,這時候卻想抱緊她,每一刻都想抱緊她。

  「……蘭?」

  友希那さん抓住我讓她抓的地方後我並沒有鬆手,我在內心掙扎,她也發現了我的異常。

  「……我喜歡妳。」

  明明講了好幾遍、明明知道她知道,明明就是這麼普通的一句話……
  卻還是有種無法完全傾訴心意的感覺,不知道怎麼告訴她,不曉得該怎麼樣才能完全讓她感受到我的愛,這種急躁的感覺讓人很想哭。

  「我也是。」

  她放開了我讓她抓著的部分,手指溫柔地觸碰我的臉頰,捧住了我的臉,嘴唇慢慢貼上了我的。
  我喜歡她,喜歡她的呼吸,喜歡她的一舉一動,喜歡她這麼溫柔對我,就像中了毒一樣為她著迷。
  為什麼不能一直這樣持續下去就好了?為什麼只是我們兩個人的戀愛,還要牽扯到那麼多人?為什麼不能跟其他人一樣普通地上街,在浪漫的地方擁抱、接吻?甚至毫不猶豫地告訴身邊的人,我們是戀人,然後接受祝福?

  「還有重要的事要做吧?蘭。」

  友希那さん把我喚回了現實,在我的臉頰上留下另一個親吻後,雙手又回去抓住了衣服。
  對她的悸動消失不了,也無法消失,臉頰因為她而發麻卻得克制,我乾脆閉上眼睛,把一切交給直覺。
  拿起了一旁的腰繩,雙手為了向後繞,我屏住呼吸靠上了友希那さん的肩膀,將繩子拉回前面後又退開,真是靠近她的一分一秒都不能對自己放心。

  「蘭,很熟練呢。」

  快速地替她打好結之後,明明可以不用說話的,她偏偏要這樣奪去我的注意力。
  來來回回在她腰上綁了三層的不同的帶和結,每一次靠近,她都無動於衷,只有我一個人不敢呼吸,她為什麼不管什麼時候都這麼有餘裕?

  「……那是當然的。」

  不過現在幫她穿上和服其實也有一點炫耀的意思,想被她誇獎,想讓她佩服,想讓她知道我認真在花道的模樣。
  而且我還要讓她穿起和服比誰都美。
  僅限今天,給自己以外的人看看他們平常也看不到的湊友希那。
  幫她穿完和服以後,找不到適合的位置只好讓她坐到了床上,我也跟著上床去幫她弄一個典雅的髮型,盤起來的頭髮與和服衣襟之間露出來的後頸,不論什麼時候都那麼吸引人。

  「……!」

  所以我忍不住在替她作好造型的時候,吻了上去,她的反應讓我開心了一下。

  「蘭,既然頭髮遮不住了,妳知道不能亂來的吧?」
  「……有什麼關係,這樣才能讓他們知道妳願意讓我這麼做。」
  「等……我沒有允──嗚、」

  就想弄一個明顯的吻痕,我輕輕咬住了友希那さん,她的身體倒是很誠實,沒有打算掙扎。

  「就這次一次……」

  留下了個深紅色的印記,我向前探頭凝視友希那さん的表情,有點生氣卻又不是會真的生氣的感覺,我從後面抱住她並蹭上了她的臉頰向她求情。

  「唉……」

  她嘆了口氣,給了我一個親吻,大概就是原諒我了吧。

10

  因為自己的頭髮不長,平常又穿習慣了和服,沒有像友希那さん那樣磨磨蹭蹭,我很快就換好了衣服也弄好了頭髮,我們兩人就在房間裡面對面站著。

  「……蘭,很美。」

  友希那さん不管看了多久都還是睜著大眼,一副被驚艷到了的表情,但對我來說這只是平常的裝扮,她現在的模樣才讓我內心充滿澎湃。
  不禁……也想幫她脫脫看……繩結全部解開後,衣服就會直接滑開……

  「蘭?」
  「欸?啊。」

  對自己的戀人妄想應該不是什麼罪過,只是我還是無法控制地紅了雙頰。
  不想被她知道我在想什麼,我趕緊牽住了她的手帶她離開房間,準備去花道練習室見父親了。

  「這比第一次登上舞台還要緊張。」

  要開門離開房間的時候,友希那さん的手從旁邊疊上了我的手稍微制止了我,她雖然這麼說卻看不出她的表情變化。

  「友希那さん,也會緊張啊?」

  在我的印象裡,她一直都是很有氣勢、很有自信,好像什麼都難不倒她,就算看過她哭,也沒看過她緊張。

  「我怕我等一下會太開心。」
  「……」

  我還認真擔心了一下,看來根本不需要擔心她了。
  本來握住門把的手反轉過來牽起她,我用了另一隻手開門,穿著和服的我們只能用小步伐不斷向前走。
  雖然沒有事先告知友希那さん在和室裡面該怎麼走,我想應該沒關係,我就帶著她來到了別室的花道練習室前,轉頭看了一眼友希那さん後,我就在地上跪了下來。
  友希那さん沒有多問什麼,也跟著我跪在一邊,接著我就按照規矩拉開了紙門,門裡面是正在插花的父親,沒有其他弟子,估計是被母親事先調開了。
  一直到進到練習室裡,友希那さん都學著我的動作,不過還是我關上門的,接著我們兩人就坐到了父親面前,看著他快要完成的作品,在這之前都不是說話的好時機。

  「抱歉,湊小姐,我們招待不週,只能讓您見笑了。」
  「沒有這回事,很棒的花。」

  父親完成了那盆花以後,倒是他先開了口,同時也讓我有了點罪惡感。
  確實是招待不週,一來到家裡就立刻把她帶進了房間換衣服,換完衣服還直接來見父親,連點茶水都沒有端出來。
  不過父親怎麼知道?
  ……跟母親串通過了?要不然她怎麼能夠支開那些弟子……

  「蘭,然後呢?妳帶妳的對象來見父母,還這樣盛裝打扮,妳明白這是什麼意思嗎?」

  父親把花盆推到了一邊,讓我們中間不再有障礙物,他一臉嚴肅地看向我,看向友希那さん的時候又變回了平常溫柔的師傅。

  「……我就是那個意思啊。」

  有點不滿他真的對別人家的女兒比較好,我也沒辦法好聲好氣地跟他對話。

  「但是湊小姐有那個意思嗎?」

  他這麼一說,我才轉頭凝視友希那さん的側臉,她一臉真摯地盯著父親,沒有理會我的視線,但也沒有回答父親,我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所以我們都沉默地等著她,這時候我才發現了她額上的冷汗。
  真的在緊張。

  「……跟蘭在一起很幸福。」
  「欸、」

  本來以為友希那さん會順著這個氣氛說出讓人有點難為情的「請把女兒交給我」之類的話,但是她選擇這麼說,反而讓我更是臉紅。

  「我不知道蘭認不認為今後跟我在一起也很幸福,但我知道只要她在我身邊,我就很幸福,只有她帶給了我這種感受。」
  「……」

  友希那さん坐得非常端正,雖然看見她流冷汗,她還是一臉真摯地面對父親,說得我的臉都熱了起來。

  「我不會向您說請把女兒交給我,就算您願意,最後也只有她能決定……如果她也選擇我,我也想給她一樣的幸福,或是更多,不會輸給她的。」

  原來不說的嗎?
  只是她的告白讓我好想遮住臉,也不禁讓我感到自己的幼稚,還想著讓她來說服父親,忽視了她對我的看法。
  明明,不用那麼麻煩,只要讓父親知道我們在一起一點都不會不快樂就好了……而不是要為了自尊讓他知道,湊友希那只喜歡我、她非我不可,把自己捧得跟什麼一樣,就只為了讓他肯定我。
  我果然,很喜歡湊友希那……。

  「蘭,妳呢?」

  父親笑了,他不再是一張對我嚴肅的臉,只是我覺得我肯定不是一張冷靜的表情。
  我慌了,我不知道我該說些什麼,不管什麼時候都沒辦法像友希那さん一樣帥氣又冷靜,真的是,輸了。

  「……我希望你們……也開心……」

  不要因為我跟友希那さん在一起而難過,不要覺得我們在一起是壞事……
  我只想讓我愛的人都很開心……

  「我就只喜歡友希那さん……這麼一個人……」

  就算不接受我們,讓我們分開,我也不會再去喜歡上別人了……

  「……跟她在一起又不代表我會疏忽花道、會忘了自己,更別說會忘了養育之恩,明明就只是很普通地喜歡上了一個人,跟其他人有什麼不一樣……?」

  把那天沒有反駁父親的話都說了出來,不過就是跟喜歡的人談戀愛,我其實也不在乎她今天是不是歌壇巨星還是落魄的歌手,只想跟她待在一起罷了。
  就只是這樣……這麼簡單的道理……

  「……蘭。」

  友希那さん的指尖碰到了我的臉頰,拇指劃過了我的眼角,我眼裡的她是模糊的,所以我抓住了她的手,不想讓她消失。

  「蘭,我只是想知道妳的覺悟,不要再像個孩子一樣跟我意見不合就直接掉頭走人了,那就是妳最不成熟的表現。」

  我不想看向父親,但他說的很有道理,我就是沒有長大,還想著讓友希那さん幫我解決家務事。

  「湊小姐,我先為蘭以後會給妳添的麻煩道歉。」
  「……沒關係的,我們兩個差不多。」
  「今天就給妳添很多麻煩了,還請妳多多包容。」
  「……真的沒關係的。」
  「什、什麼啊……」

  他們自顧自地就聊了起來,感覺還是在說我壞話,真讓人不爽。
  但是……但是……是那個吧?父親他──

  「蘭,添了麻煩就要好好照顧人家啊。」

  父親把剛剛完成的那盆花又推到了我們面前。
  被作為主花點綴的是波斯菊。
  我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

11

  由我的經紀公司承認我和女性交往已經過了一年,我和蘭交往一年了。
  其實也就只是個速食新聞而已,過久了,人們就都忘了,媒體所要求的不過就是當下的熱賣,每一天都會有不同的八卦新聞,關於我的戀情,也就淡淡被沖去了。
  我們還是可以像普通人一樣上街約會,頂多就是帶個墨鏡和帽子。
  不過上電視或是被採訪的時候,還是免不了有幾次被詢問關於戀人的話題。
  我會回答我很幸福,就這樣。
  只是我的職業生涯確實是越來越走向高峰,也就代表我越來越忙,回家的日子其實很少,例如現在,我正在全日本巡迴演出中,離開了東京,今晚住在福岡的飯店。
  蘭作為花道繼承人也是越來越忙碌,不過她的生活比起我來規律多了,她就像是個上班族有被規定的上班時間,但是要脫離也很容易。
  反正,這個時間點,她大概在家裡無聊吧。

  『♪──』

  才剛想著,她就打電話過來了,真是完美掌握了我的休息時間。
  我把電話接起來後沒有先說話,而是等著她出聲,只是就連她那邊也一直沉默。
  但是自從知道她為什麼打過來都會沉默後,我有點忍不住想笑。

  「蘭?」

  即使偶爾想要欺負她一下,還是比較想見到她開心的模樣,所以我最後還是先開口了。

  『……再多說幾句話……』

  她真的很可愛,也真的是個很怕寂寞的人。
  我不在身邊的時候,一定會打過來說要聽我的聲音,但是她不會直接這麼說,就只是讓我多說幾句話,究竟什麼時候才會坦率一點?

  「蘭──」

  我沒有照著她的要求,還是繼續呼喚她的名字。

  『……說點別的。』

  明明是她打過來的。

  「蘭。」

  雖然叫我說些什麼,我唱了好幾個小時的歌,也想休息一下,所以──

  「我也想聽妳說話。」

  我也想要她現在就在我身邊,但我不會這麼告訴她的。所以,也讓我聽聽聲音。

  『……我可以過去嗎?』

  心臟,好像用力跳了一下。
  看著飯店只有自己一個人躺的豪華雙人床、沙發,下意識想像了一下蘭也在身邊的畫面。
  ……不可以。

  「……稍微用聲音忍耐一下吧。」

  最後還是妥協了開口說話這件事。
  有她在身邊,我會不想離開的,但我還有好幾場演唱會,不可以的,蘭。

  『下一場不是假日嗎?』
  「……不行。」

  直接開口拒絕了她,然後她就又沉默了,感覺很失望,還是該說就只是很寂寞而已?
  我也會寂寞的,明明聽得見她的聲音,身邊卻沒有她,只有空曠的床。

  「小別勝新婚,蘭。」

  試圖用這種理由說服她,但也不僅僅只是藉口而已,就因為我們偶爾會分別,我才更珍惜跟她在一起的時光。
  忙碌的工作過後,知道家裡還有一個在等我的她,是多麼的幸福。

  『我們沒有新婚啊?』

  真是……不管什麼時候都是冷場高手。

  「這樣……那下次去度個蜜月?」
  『……嗯。』

  雖然,大概沒辦法排出假期就是了。
  但是有蘭在身邊的每一天,就跟去度假的心情差不多,也不用特地去哪裡。
  跟她說話就又一次覺得飯店的床有點空曠。
  我想,我也是很想她。
  每一分、每一秒,心跳都在提醒著自己──

  「我愛妳。」

  現在,照片都存在記憶體裡。
  煙火已經不會褪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