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まふえな】手套

　　人一旦做事太急，就有可能發生不好的事情呢。
　　例如已經走了三條路才發現自己忘記戴手套什麼的，在這種模稜兩可的距離，雖然也不是不能走回家去拿個手套，但是離學校也沒那麼遠，就為了一雙手套要多走兩次？而且太急的原因就是再更晚出門就會遲到了，所以我怎麼可能走回去？
　　如果用跑的，那我也差不多熱起來了吧。

　　「哈……」

　　但是手好冰，放到外套口袋又沒有任何保暖效果，只會保冷。
　　至少有戴到圍巾……手可以往圍巾裡面塞，然後又會想要搓一搓，再對手呼氣一下。
　　到學校就會溫暖一些了──

　　「……繪名。」
　　「欸？」

　　低頭對自己的手呼氣所以根本沒注意到旁邊，突然被叫了名字，轉過頭真冬都已經跟我並肩了。

　　「真冬……放學了呢。」
　　「嗯。」

　　在路上遇到真冬已經不是什麼稀奇的事了，或者說有時候會為了想要能撞見她，記起了會遇見她的時間……不過今天倒是偏晚了。
　　當然，也不可能是因為她在等我吧。

　　「繪名，很冷嗎？」
　　「嘛……出門有點急，就把手套忘了。」

　　她的視線看向了我的手，回答完之後才想吐槽就算知道我很冷，她又能怎麼做──

　　「……」

　　她戴著手套的雙手過來握住了我的手，不過，就像是把手放進口袋一樣雖然擋住了冷風，不會那麼冷，卻也只是繼續保冷。
　　只是對真冬的動作有點意外……

　　「……不如給我暖暖包呢。」
　　「那手套給繪名戴吧。」
　　「欸、」

　　只是提了個比較合理的方式，真冬卻放開了我的手脫下了手套，要把手套交給我。

　　「但是這樣，真冬……」

　　給我的話，跟我一樣要繼續走路的她不就也沒了手套嗎？

　　「我沒關係。」
　　「……！」

　　就像是為了證明給我看，她又一次握住了我的手，這次沒有手套隔著，直接感受到了她的溫暖，比起只是阻擋冷風的口袋和手套都還要有用，害得我也下意識握了回去。

　　「而且我要直接走回家了，繪名現在去上學，晚上還要走回家不是嗎？繪名的手凍僵的話也不好畫畫吧。」
　　「……」

　　總覺得是很似曾相識的情況，沒有可以拒絕的理由，甚至晚上都能去SEKAI把手套還給她，所以現在借了不用擔心她明天去上學沒有手套。

　　「那我就……借走了。」
　　「嗯。」

　　接過真冬的手套，在她面前給兩隻手都戴了進去，還能感受到有她殘留的體溫，一戴上就覺得很溫暖，有一種幸福的感覺，不禁就笑了出來。

　　「謝謝……真冬。」
　　「不客氣。」

　　說著不客氣的時候還是那張什麼也沒想、看起來沒什麼感情的臉，但她確實為了我著想才給了我手套，又一次要笑出來的時候，她伸過來的手讓我愣了一下，隨後就被碰到了臉頰。

　　「明明繪名才走出來沒多久，臉也很冰呢。」
　　「……」

　　像是在炫耀她的手很溫暖一樣貼了上來，我看著本該不帶感情的那張臉，眼睛和嘴角都稍微彎了起來在對我微笑，自己也下意識抬手覆上了真冬的手背。
　　那是……什麼？臉頰一瞬間都熱了，不想暴露出自己有點動搖，但是看著真冬就要承受自己無處安放的心情。
　　她有發現她自己是那樣笑的嗎？

　　「……這邊也要。」

　　不知道該怎麼辦，那就變得再貪心一點，自己去握住了她的另一隻手放到了另一邊的臉頰，她的手真的好溫暖。

　　「嘿嘿……真冬的手真的很暖和呢。」
　　「這樣……」

　　她一點都沒動搖的感覺真討厭，甚至動起了拇指來輕按我的鼻尖，真的很溫暖，但是越來越覺得氣氛很奇怪，就握著她的兩隻手讓她放了下來。

　　「……真冬。」

　　只是還不想要這個奇怪的氛圍結束。

　　「什麼？」
　　「……如果我說我還很冷的話，怎麼辦？」

　　明明也不能指望她會給我什麼滿意的回答，卻還是不禁對她有所期待。

　　「……大衣是給不了的，但是繪名想要再多一件圍巾的話……」
　　「……」

　　她用有那麼一點點吃驚的表情回答了我，我也因為她的回答又錯愕了一下，然後笑了出來。

　　「什麼啦，我怎麼可能讓真冬也變冷……！」

　　難為情讓人臉之外的部分也都跟著熱了起來，但是真冬還是一臉疑惑。

　　「那怎麼辦？」
　　「欸……」

　　我的玩笑被她當真了，卻也不想跟她說我在開玩笑，就好像連手冷都變成了玩笑似的，被剛剛的氣氛渲染，越來越想做奇怪的事情……

　　「那……」

　　擅自向真冬大衣的扣子伸手，一個一個解開，打開之後和她互看了一眼，她微微張嘴好像想說什麼，但我已經要豁出去了。

　　「這、這樣……」

　　在大衣稍微敞開之後，手伸進去抱住了真冬。

　　「這樣……」

　　有那麼一瞬間擔心被她推開，她卻只是輕輕把手放到了我背上，而我真的已經不冷了，即使剛剛就也只是玩笑，不過我不冷之外，臉還熱得有點要受不了。

　　「……繪名不解開的話，裡面會溫暖到嗎？」
　　「那、那種事……！」

　　一想到我們在思考的事情完全不一樣，話都要說不好了，不禁把真冬抱得更緊一點，真的很溫暖，然後就心虛了起來……

　　「這、這樣就溫暖很多了……！」

　　不敢得意太久，我立刻就放開了真冬，然後低著頭幫她把扣子都扣了回去。

　　「我、我去上學了！」

　　確認幫她穿好了大衣，難為情地看了她一眼後就想立刻溜走，聽見她淡淡的一句路上小心，下意識回過了頭。

　　「……！」

　　又是剛剛那個笑容，她對我揮了揮手，而我什麼也只是反射性揮了手之後就加快腳步離開了現場。
　　在剩下的路上一直不斷在內心喊著笨蛋、笨蛋，完全不曉得自己到底為什麼會那麼做，一跟她分開就害羞得要死了，而且還是在通學路上。

　　「哈……」

　　戴著手套的雙手已經不再冷了，甚至都能感受到溫熱，垂頭一看是真冬的手套，臉頰也跟著熱了起來──即使如此，還是情不自禁用雙手摀住了臉。

　　「唔、」

　　用真冬的手套……摀住了臉。
　　啊……真討厭，好像只有自己有那種意思。
　　嘴唇稍微嘟起來一下就彷彿親了上去，像個笨蛋一樣。
　　這樣還回去的時候也很有自己做了虧心事的感覺，還怎麼還她……啊，對了。
　　就那麼辦吧。

□

　　繪名在晚上開始作業前把我叫去了SEKAI，一開始就跟我說要還我手套，不禁因此想起了她今天的模樣。
　　戴著我的手套，把我的手拉到了她臉上，心情看起來很好。
　　大概……還想再看見那樣的繪名，所以我立刻就去SEKAI了。
　　見到繪名之後，我看見她提了一個袋子，才正想說她只需要把手套直接遞回來就好了，卻也有點懷疑裡面是手套嗎？所以默默地接了過來。

　　「那個……給真冬。」
　　「什麼？」

　　我打開的同時繪名也開口了，垂頭的我擋住了袋子開口的光線，但還是能認出那是手套，我拿了出來後才發現不是我借給繪名的那雙手套。

　　「這是？」
　　「我的手套……」

　　我有點困惑，繪名的視線也不願意好好看著我，是因為我的手套被她怎麼了嗎？

　　「我們……交換手套嘛。」
　　「不會只是借了繪名半天就弄壞了吧？」
　　「哈！？才不是！？就只是真的想跟妳交換手套！」

　　繪名突然就激動了起來，但是感覺不是被說中了才這樣，而是我懷疑她所以很生氣。

　　「……為什麼？」
　　「才沒……什麼為什麼……」

　　然後她又立刻變得很小聲，不過這件事本身對我們都沒有任何影響就是了，只要她是真的只要交換而不是弄壞了我的手套。

　　「那就交換吧。」
　　「……嗯。」

　　握著她給我的手套，下意識遞出手把袋子還給了她，繪名就拿了回去。

　　「樣式跟真冬的應該差不多，所以沒什麼關係吧……？」
　　「雖然沒關係，真的不是弄壞了吧？」
　　「都說不是了……！我想……跟真冬交換一下而已，真冬不那麼想嗎？」
　　「……」

　　差一點直接回答繪名我不那麼想，卻被她微微泛紅的臉頰吸引了過去，心跳突然有些奇怪，但又不是有問題的感覺，才想了想繪名的重點是「交換」啊。
　　她戴我的手套，我戴她的手套，原本還不知道有什麼意義……也不是這一瞬間就理解了意義，只是，感覺很開心。

　　「……我會好好使用的。」
　　「……嗯。」

　　已經洗好澡了，睡衣的褲子沒有口袋，拿在手上怕待會弄掉了，我現在就直接戴了上去。

　　「嘛……也挺適合的嘛。」
　　「是嗎？」

　　不太清楚就是了，感覺就是個普通的手套，而且平日都是搭配制服吧。

　　「那就……這樣，我們回去吧？」
　　「嗯。」

　　我們就只是揮了揮手，反正待會就要在線上作業了，也不至於要說再見什麼的……我和繪名一起拿出手機，就各自離開了SEKAI。
　　回來後莫名地不想拿掉手套，時間到了就上線參加作業，大家都是一如既往的第一句話，繪名也是，沒有像剛跟我見過面的感覺，所以我也沒有刻意表現出來。
　　跟平常一樣開著文檔一邊聽曲子或是看看繪名發過來的草稿、部分色稿，寫下我想表達的東西變成歌詞，但今天不知道為什麼手腦似乎不太能並用，一直敲錯字。
　　即使之前寫歌詞就要反覆刪改，不過錯字的刪改跟想到好的詞句的刪改不太一樣，不禁去思考了為什麼會按錯鍵。
　　在思考的時候，把錯字刪去重新打出來卻又打錯了一次──

　　「啊……又來。」
　　『雪？怎麼了嗎？』

　　我很少打錯字，所以有點困擾，不禁跟繪名一樣變成了會自言自語的人，就被她關心了。

　　「……沒什麼，今天一直打錯字。」
　　『欸？一直？雪是不是累了啊？還是今天早點休息？』

　　我是不累……而且現在看著自己的手已經意識到是什麼問題了，我沒想到我會因為太認真寫歌詞而忽略我戴著手套的事實。

　　「……不是，大概是因為戴著手套吧。」
　　『欸、』
　　『欸──雪房間沒有開暖氣嗎？』
　　『睡前還是開一下比較好吧？』

　　暖氣是開了，也不是因為很冷才戴了手套──想到我差點要這麼回答，就沉默了幾秒。

　　「……嗯，大家，謝謝。」

　　所以我乾脆裝作我確實沒有開暖氣。

　　『笨、笨蛋……』
　　『Enanan？』
　　『欸──雪只是沒開冷氣就說她笨蛋，好過分喔，Enanan。』

　　耳機裡傳來了繪名很小聲的自言自語，但是我們的作業時間很安靜，所以繪名再小聲，大家也都聽見了。

　　『才不是好嗎！？哈……真是的。』
　　「Enanan。」
　　『做什麼？』
　　「現在很溫暖。」

　　想跟她說手套很溫暖，又不想讓大家都聽得懂，不過好像聽見了繪名倒吸一口氣的聲音，我卻不禁笑了出來。

　　『既然不是很累也沒有很冷那就好啦……！』
　　「嗯。」

　　看著戴著手套的雙手，握了又開、開了又握，暖暖的，觸感也很舒服，不知道為什麼莫名想摸臉頰，就這樣覆上了自己的雙頰，現在才聞到了手套上的香味，是完全能聯想到繪名的香味，腦裡又一次浮現了今天下午繪名被我像是捧著臉頰的模樣。
　　……心跳為什麼會用力呢？
　　一邊聽著耳機裡瑞希問繪名為什麼不能更坦率地關心我，語氣一點也不溫柔什麼的，繪名又反駁了回去，就是沒有再溫柔地關心我，而我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摸到了自己的嘴角，微微上揚的感覺好像讓臉頰也溫暖了起來。
　　不管會因為手套讓手指比較粗而敲錯鍵，我還是繼續戴著手套。
　　明天去上學……也想整天都戴著手套了。
　　還有……手套以外的，或許也不錯吧──交換物品。

　　『繪名。』
　　『什麼？』

　　私下傳了訊息過去給繪名。

　　『下次要交換圍巾嗎？』

　　耳機裡聽見了其中一人好像摔了什麼東西的聲音，而繪名遲了幾秒回覆了我好幾個笑臉，跟單獨一個「好」。
　　突然想立刻就見到繪名了，不過，還是明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