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まふえな】在說愛之前（六）

42

　　早上醒來後，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真冬好像特別沒精神，但我記得我們也沒有很晚睡……而且我又不像她，體力比起來是真的差一點，所以也沒做什麼會讓真冬勞累的事情吧？
　　要說累難道不是我累嗎？即使好像有睡夠，眼皮卻非常疲憊，肚子還隱隱約約在痛，四肢末梢都因為失血的緣故？微微發涼……
　　但是真冬真的就像是前陣子沒了電腦、手機也壞了，剛逃出家的那副無精打采的模樣，還要我去揉揉她的臉頰，她才會微微對我彎起嘴角──至少是會笑的。
　　難道是因為只有我對她做了，而且在這之前還說不做的，她覺得有點不公平或內心不平衡什麼的……？

　　「……真冬，沒有跟我做到，心情不好嗎？」
　　「……心情應該沒有不好，也不會因為繪名生理期就心情不好……」
　　「也是哦。」

　　對後面那句好像是問了很蠢的問題一樣，但是前面她說的是「應該」吧？

　　「還是真冬沒睡好？不知道是不是記錯了……凌晨是不是有醒來？」

　　我繼續捧著她的臉亂揉，她也沒有要把我的手拿開，就這麼任我拿捏。

　　「我覺得有睡好……繪名是有醒來。」
　　「這樣？」

　　聲音也不是特別無力，只是表情看起來悶悶不樂？還是這是徹底放鬆的狀態？我捏了她的臉頰讓她嘴唇嘟起來，結果只有我自己笑了出來，被我放開的她，眼皮看著好像更不悅了……

　　「……真冬是想做吧？我們之間現在還有什麼好隱瞞的呢？」
　　「……」

　　雖然也不是沒有，但是都已經到這種地步才說喜歡什麼的，要是真冬不能接受我對她耍這種詐，當然還是當作沒有……不過她這是發呆還是非常認真在想有沒有好隱瞞的事情？

　　「我是不是想做，繪名下星期就知道了。」
　　「欸……」

　　一瞬間沒搞清楚她是不是在開玩笑，要是能坦率地跟我說想做──確實現在也沒辦法實現她的願望，但是她這樣說，我怎麼覺得好像是死亡宣告呢……

　　「……真冬不會下星期生理期吧。」
　　「日期上，好像有可能。」
　　「還有這樣的……？」

　　要是下星期換她來，那真的就是死亡宣告吧？不過生理期中的真冬，難道不會虛弱一點嗎？
　　那麼在下星期去真冬家之前，如果都會嘗到那樣的代價，不如現在先──

　　「……那我可以再來一次嗎？」
　　「……」
　　「真冬，有猶豫就是還是有想過要答應的哦？」

　　醒得也還算早吧？要是現在不再做一次，可就要等到下星期了，那如果真的換成真冬生理期，那我還要再等一個星期呢。
　　話說有這些思考的話，好像我也上癮了一樣……

　　「……好吧。」
　　「確定是很勉強答應的？」
　　「想跟繪名做。」
　　「……！」

　　怎麼偏偏這時候坦率了起來，說到底同性之間的性行為，又不會在手指上有快感，現在這種狀態，真的是最差勁了。

　　「……下星期，我等真冬喔。」
　　「嗯。」

　　不像在真冬家那樣要早起、也不像上次來我房間一樣是我連睡都還沒睡醒就被她弄得更累，那時候眼睛可是都睜不開。
　　已經被陽光照亮的房間，我脫去了真冬的衣服，就算當初在那些情人旅館也是白天，在我熟悉的棉被裡看清楚真冬的身體，果然還是會害人熱得不用再蓋棉被了。
　　今天才第一次看見光著身體的真冬，在我床上微微紅著臉扭動的模樣──

43

　　大概也是第一次看到真冬要下床的時候因為沒站穩差點跌倒的模樣，但我好像也半斤八兩，不用說下床前有沒有做過了……平常自己一個人都有可能下床站不穩。
　　今天也是在家裡吃了午餐後，跟她一起出門，我去畫室，然後她回家、或是還有別的地方要去，我不知道，我和她不是那種其他事情都要報備的關係。
　　如果說了喜歡、被接受了，就會變成那種關係吧。
　　但是，僅僅只是被接受，覺得就算套上「戀人」的枷鎖也不會跟我有什麼太大的變化吧？如果真冬沒有跟我一樣的「喜歡」，那麼我去約束她的話，不就是在替她重蹈覆轍嗎？
　　因為是戀人，所以得這樣得那樣，就像她媽媽說她是乖孩子，所以得做什麼、不能做什麼，然後她無法理解原因，只會覺得別人是為她好……什麼的。
　　即使現在應該不會有這種情況了吧？我不知道，也不想變成這樣。
　　而且就算真冬沒有喜歡的情感然後接受我、或是喜歡我所以成為了戀人，不管是哪個……現在都還不太適合，現在沒有空談情說愛不是嗎？

　　「東雲同學，關於妳這周交上來的作業──」

　　不管多努力、就算有被雪平老師誇獎的部分，也還是有更多被指正的部分，我畫得還不夠好，一直都不夠好，這樣的我可是要去考美術大學？
　　我現在不會說我一定考不上，但如果我在畫畫上減少了練習的時間，那麼考上的機率也會一點一點減少，所以在技術考試前，不能再把時間分給其他事情了。
　　真冬也是，就算不考醫大了，也還要考大學的呢。
　　等到上了大學……那難道就能告白了嗎？真是的，我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啦。
　　都說了現在不是思考這些事的時候，真的考上了大學的話，就算大學比實際聽到的還忙，考上到開學之間還有一點點假期，又不是不能在那時候思考。
　　所以我就不去想了。
　　我和真冬還要先好好面對人生的課題，既然現在的關係還能持續下去，就沒有比升學更重要的了──然後我的升學同時也是畫畫，所以真的沒有更重要的了。
　　我和真冬，在除了我們訂好的時間，還有25的作業之間，就不該有其他交集了呢。
　　把目光放遠一點，放在高中畢業之後，現在有這種生活就已經很滿意了。
　　但是──

　　『這是在拍什麼……』

　　不知道是哪根筋出了問題，拍了裸著上半身的照片，傳給真冬看她到底在我身上留下了多少痕跡。
　　其實我是想對她生氣的吧？一方面又忍不住想誘使她說些什麼。

　　『真冬害我變得很醜的樣子！』
　　『繪名不也對我做了差不多的事情嗎？』
　　『那妳拍給我看？』

　　因為不管是文字還是她親口說出來，都聽不出她的情緒，我也就不當她是不是覺得無奈，但傳了這句話之後僅僅只是被已讀，就會有一種想拿抱枕打自己或是趕緊把這句話撤回，然後把手機丟到一邊的想法──

　　『這樣嗎？』
　　「欸……！？」

　　結果她真的去拍了裸照傳過來！嚇得我直接打了電話過去。

　　『……繪名？』
　　「妳、妳……妳這傢伙怎麼真的拍啊！」

　　收到喜歡的人的裸照，雖然只是上半身，我都有點不知道現在這是什麼心情了！

　　『不是繪名要的嗎？就現在還有文字訊息當證據……』
　　「雖、雖然是那樣……以防妳不小心開手機給人看了，剛剛拍的照片，要在自己的相簿刪除喔……不然，第一張縮圖就是……」
　　『這樣……我知道了，那聊天室的呢？』
　　「……」

　　我趕緊拿開手機先縮小通話，回到我們的聊天室，然後把真冬的照片下載了。

　　「那當然是……還能撤回就撤回，沒辦法的話就刪掉吧。」

　　雖然我這邊不會這麼做就是了……

　　『繪名的已經不能撤回了吧。』
　　「妳可以從記錄刪除！」
　　『……我知道了。』
　　「就、就這樣，反正要避免弄丟手機，或是突然想跟我傳訊息，打開後卻不小心被旁邊的人看到……」
　　『嗯。』

　　畢竟……真冬有被搶手機跟手機送修的經驗呢。

　　「那……那沒事了，我掛電話了喔？」
　　『嗯。』
　　「晚安，真冬。」
　　『晚安，繪名。』

　　就這樣掛了電話，拿開手機後顯示的還是我和真冬的聊天室，我和她的裸照就曬在上面……
　　盯著畫面好久，也沒等到她撤回，估計是沒辦法了吧？那麼，她只能從記錄刪除……而我這裡，還會留著這樣的記錄。

　　「……感覺有點變態呢。」

　　偷偷存下了真冬的上半身裸照，雖然那樣跟她說了，我也沒有把自己的照片從聊天記錄上刪掉，只刪了手機相簿裡的，但她肯定不會下載下來吧？畢竟都叫她刪了相簿的。

　　「真的好像笨蛋……」

　　多了一些不重要的聊天記錄，會害人想要在情感上跟真冬更進一步的吧。
　　下次不發了。

44

　　我不知道這星期是不是特別想見繪名，還是之前，我也就這麼想見到繪名？就跟她說的一樣，我很期待跟她發生關係什麼的……其實不是單純在期望那種事，我好像只是想要跟繪名待在一起。
　　知道每星期固定有一天會見面，卻還是很想見到她，但我不會真的去找繪名，那只是想而已，隨著這個心情的累積，在每周五見到繪名，我就會得到很大的滿足。
　　不過，不是到那天之前就跟繪名完全沒有交集，每天參加25的作業，也不覺得那是跟繪名的交集──在她突然傳了拍了吻痕的照片給我之後，我才意識到這樣的想法，要跟繪名單獨說些什麼，才是我想要的交集……
　　收到裸照的時候嚇到了，即使繪名沒有露點，也還是因為點開通知之後，畫面被皮膚色填滿，所以差點弄掉了手機。
　　之前沒有這樣的，所以問她在做什麼，說我害她變得很醜，但是除了我們彼此……誰又會看到繪名的身體。
　　如果是自己看起來覺得很醜，我的身體也被她做了一樣的事情，那繪名現在看我的身體也很醜？
　　……我沒這麼跟她說，只是說她做了一樣的事情，她就讓我也拍給她看，所以直接走到鏡子前把衣服掀起來拍給她看了。
　　然後，繪名就打電話過來了。
　　雖然我們好像在談有點奇怪的事情，但是，明明是跟用作業時的耳機聽到的一樣的聲音，拿著手機和她說話，卻覺得上半身都暖了起來。
　　還跟她在電話裡說了晚安。
　　一起參加作業的時候，只要有人先離開也會說晚安，一起結束通話當然也會說晚安……互相去對方家裡做的時候，睡前也會說晚安，但是，只有這通電話的晚安，好像有什麼不一樣。
　　全部都不一樣吧。
　　明明也不是沒跟繪名打過電話……那次，我還不知道自己喜歡她，沒能理解那是什麼感受。
　　這次理解了之後，跟上次也不是全然一樣……我，還想聽繪名的聲音吧。
　　在預設不會見到繪名也不會跟繪名說到話的時間，卻跟她說上了話……胸口又暖又癢，還帶了一點痛苦。

　　「繪名……」

　　如果每天都能跟繪名說上話……什麼的。
　　我會這麼想很奇怪嗎？我覺得，這是我喜歡繪名的證據之一吧。
　　這種情感就是喜歡，不需要別人來替我解釋，我確實靠自己認識到了，但如果需要有人來替我說明，肯定會提出這一點吧。
　　然而弄清楚了我喜歡繪名和我因為喜歡繪名所以想做什麼，大概是兩回事……我想要每天都跟繪名說些什麼，會給她造成困擾吧。
　　我如果不這麼做，就沒辦法持續對繪名的喜歡了嗎？答案應該是否定的。
　　不那麼做的後果，就只是會一直想見到繪名而已吧……然後，在終於見到她的那天很開心。
　　所以，就算知道「喜歡」是什麼了，我也決定不隨便傳訊息給繪名、更不可能……由我隨便打電話給她。
　　每周都會固定見面，那麼，也不會像上次那樣，在不是約定見面的時間，去SEKAI做那種事……如果是巧遇，那就會很開心。

　　「……繪名。」

　　即使是因為想見她才一直思考關於她的事情，也或許是因為一直思考關於她的事情，我才想見她，這樣的思念帶著微微的痛楚，但是……不討厭。
　　因為我們每星期都會上床。

45

　　是我期待的星期五，不管是去繪名家還是來我們家，我都會在一樣的時間去神山高中接她放學，站在校門，等到鈴聲響起，陸續有人走出來之後，我已經能在繪名剛從校舍走出來的時候就認出她了。
　　我甚至能意識到自己的嘴角提了起來，我盡量在繪名靠近的時候恢復成面無表情，但是，她對我笑的話，我就沒辦法壓抑了，希望她能理解成是因為她笑了，所以我也跟著笑了，好像這一瞬間，這星期的思念都得到了回應。
　　跟之前一樣，對她伸出了手，她就握住了我，不用說什麼就知道要往哪個方向走。
　　我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和繪名好像都走得比平常還慢。

　　「……這樣手牽手走在回真冬家的路上，一點都不像是只是要上床的關係呢。」
　　「……我們在那之前也是互相知道祕密的社團同伴吧？」
　　「說是那麼說……」

　　互相知道祕密……不小心就脫口而出了，才想起來繪名有我們才知道的祕密嗎？應該只有我的被大家知道了而已吧。

　　「真冬又不會跟其他『社團成員』沒事牽手走在路上。」

　　總覺得繪名的語氣突然變得有點嘲諷，我轉頭看了她，她沒有看我。

　　「那繪名覺得……我們像什麼關係？」

　　問完之後，她才轉頭看了我，但我們沒有停下腳步，她又繼續轉向看了前方，視線好像比剛剛低了一些。

　　「哈哈……不是有點像戀人嗎？」
　　「……」

　　不是剛剛那樣嘲諷的語氣，卻笑得像是真的只是在開玩笑。
　　雖然知道戀人是什麼關係，我也自己上網搜尋過戀人會做什麼了，但我不就是因為上網搜尋過了嗎？那麼繪名，又是為什麼會這麼覺得？

　　「……繪名好像很懂那種關係呢。」
　　「欸？正常高中生一般都懂吧……」
　　「正常高中生……」

　　所以我不正常，我是知道的，確實不正常……我還要搜尋才知道，不過繪名就是正常高中生嗎？

　　「……正常高中生，都想過要跟誰成為戀人嗎？」
　　「只要沒像妳這樣缺乏感情，應該都是想過的吧……」
　　「所以，繪名也想過呢。」
　　「我……是沒想過的那邊吧……？」
　　「……這樣。」

　　剛剛說自己是正常高中生，又說正常高中生應該都想過關於戀人的事，然後又說自己是沒想過的那邊……到底是哪一種？繪名，跟平常一樣很難懂呢。

　　「那繪名之後不交嗎？」
　　「……」

　　下意識就問出口了。
　　說出口後才知道什麼是後悔，我或許沒有很想知道答案，因為繪名不會因為跟我做了這些事就喜歡我啊。
　　我只敢瞥一眼繪名，她沒有轉過來看我，我也只能繼續看著前方，突然的沉默，甚至不會去想是她在思考，還以為她不想回答了──

　　「不交吧……大概……不然，也不會找真冬做這種事了。」
　　「……這樣。」

　　總覺得胸口變沉了。
　　這是我想要的答案嗎？我不希望繪名說她有想過以後要找對象，卻也不希望她說否定，因為這樣就連我的可能性都被否定了。
　　但是……我不是沒有想要跟繪名成為那樣的關係嗎？
　　……我真的不想嗎？我只是覺得現在也很好……至少在上大學之前。

　　「……上大學之後呢？」
　　「唔……那就，不知道？」
　　「……也是。」

　　我們都還沒上大學，問了又怎麼會知道，原來我也會不小心問這種答不上來的問題。
　　但是，不知道──不是不交。
　　繪名曾經跟我說過，不知道，跟沒有，是不一樣的，她沒有徹底否定，所以她覺得自己有可能會有喜歡的人……是這樣沒錯吧？有喜歡的人才會想要成為戀人……那麼，現在沒有喜歡的人。
　　即使和我做了這些事，也沒有喜歡我……繪名真的就是，找我當床伴的。

　　「……不想跟繪名結束這種關係。」
　　「欸？」
　　「繪名有了喜歡的人的話，就不能跟我做了。」
　　「……是呢。」

　　側頭看了一眼繪名，她剛好也看著我笑了一下，那又是不一樣的笑容了，我是不是在勉強她？
　　不知道，但即使是那樣也好，明明就是繪名邀請我才成為的關係，那麼繪名就要負起一點責任吧……不能也由她結束，什麼的。

　　「……放心吧，真冬，我也覺得這種關係很好。」
　　「……嗯。」

　　不能跟繪名說，好，卻也不是最好的。
　　不過，繪名也願意一直這樣持續下去，就已經很好了……真的不能再貪心一點嗎？

　　「繪名。」
　　「嗯？唔、」

　　在她轉過頭看我的瞬間吻了上去，已經不知道這是第幾次的吻了，所以，繪名不會驚訝地看著我，她按住了我的肩膀讓我跟她拉開距離，笑著問了我在做什麼。

　　「……戀人可以做的事情，我來代替……」
　　「什……什麼啦。」
　　「所以就一直保持這樣……」

　　想再親過去，繪名卻用手指輕輕擋住了我的嘴唇。

　　「……說起來真冬來生理期了嗎？」

　　說起來因為平日決定不跟繪名傳什麼訊息，所以沒有告訴她啊。

　　「啊……雖然不是今天來的，還在期間。」
　　「那妳今天做不了嘛，笨蛋。」

　　還牽著手，繪名輕輕撞了我一下，還以為她剛剛是在轉移話題，原來不是啊。

　　「上次不是約好了？我可以……對繪名。」
　　「呃……嗯……今天，好好讀一下書吧？又快考試了呢……」
　　「好吧。」

　　繪名說得沒錯，模擬考又要來了，學校的大考也是，雖然在今天以外的時間，我也有好好在複習和學習，但是讀書是繪名說出口的，我也就只好順應她了。
　　繼續朝著家裡的方向走，她輕輕甩著我的手，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果然，我們走得比平常還要慢，明明回房間就是只屬於兩人的空間，但這樣在外面的時間……也不差吧。

46

　　又一次來真冬家打擾，和她媽媽好像就沒有那麼生疏了，兩個人都坐在旁邊陪我吃飯……聊起了我們家的菜色和這裡有什麼不同，被真冬媽媽問了關於家裡的其他事情，倒沒有覺得是在打量我什麼的，就像是真冬第一次被我帶回去的時候，媽媽問她的那些問題。

　　「真冬沒有兄弟姐妹，所以家裡偶爾能多一個人的感覺還不錯呢。」

　　她媽媽最後這麼說了。
　　不知道要裝出跟平常一樣的笑容還是就這麼苦笑，因為就連我都有點想像不出來現在的真冬在家裡能和父母說些什麼。
　　應該說，會聊天嗎？
　　真冬回家了是很好，有在漸漸改善嗎？都過了三個星期才好奇會不會有點太遲了？不過也不是能立刻改善的吧？說不定就是要一個月、三個月，或是半年那樣的時間什麼的。
　　雖然真冬媽媽煮的飯很好吃，但真冬肯定沒有跟媽媽說我不吃胡蘿蔔，我也不敢開口……！還好她媽媽並沒有等到我吃完才離開飯桌，只是來跟我聊幾句而已。
　　所以我就把胡蘿蔔都放在一個小盤子上推給了真冬。

　　「……真冬吃。」

　　但是她們因為只準備了我的晚飯，沒有拿出第二雙筷子，所以我只能連我的筷子都給她。

　　「我總不能在妳家餵妳吃吧……」

　　看她遲遲不接過筷子，眼神裡寫著我為什麼不直接夾給她吃的感覺，我還得湊過去小聲跟她說。

　　「……好吧。」

　　她好像笑了，笑著接過我的筷子，慢慢吃下我挑出來的所有胡蘿蔔，看見筷子稍微被她含住──甚至是不是故意的啊？含著的時候看了我一眼，臉頰都熱起來了。
　　她在……回來的路上說什麼，戀人可以做的事情，她來代替……雖然很高興，但是，其實就像我現在說我們交往吧？如果她答應了，那麼就是義務性對我做這些事，而不是因為喜歡我啊。
　　現在，就只是這樣啊……
　　只有我會越來越喜歡她。

　　「……其實可以跟媽媽說繪名不吃胡蘿蔔。」
　　「欸？」

　　她把我挑的胡蘿蔔全吃完之後，說得好像很理所當然，但我總覺得真冬的媽媽會對挑食印象不好……

　　「但是我不想說了。」
　　「……嗯？」

　　什麼意思？她前後兩句話的感覺不就是可以很輕鬆跟她媽媽說出口？但是，她不想說──

　　「……我去收拾了，繪名去洗澡吧。」
　　「欸？真、真冬……」

　　不是，這個話題真的就這樣結束了嗎？她站起來就開始把盤子收走，讓我愣在原位，然後她又拿了抹布來擦桌子，瞥了我一眼。

　　「……繪名去洗澡。」
　　「好、好……」

　　跟上次不一樣，這次已經知道真冬家的結構了，也知道真冬的房間、東西放哪裡，不用她給我準備，我就只好照著她說的去準備洗澡了。
　　從結論而言我也不會吃到胡蘿蔔……只是需要挑出來而已吧。

　　「嘛……」

　　就連我家的媽媽，說了不吃也會弄給我吃，所以，真冬不說也沒關係吧。

47

　　繪名洗好澡後，她好像沒有要畫畫，回到我房間真的是拿了教科書和習題本出來，什麼都沒說就開始寫作業了。

　　「……繪名要考美大，學科考試還可以嗎？」
　　「……這不就是第一次模擬考都還沒考，所以我也不知道，今天才說要好好讀書嘛……」
　　「這樣啊。」

　　這樣就不好打擾繪名讀書了，今天的作業我已經寫完了，該複習的也複習完了，今天被規定不能做任何跟25有關的事情，不然大家的休息就沒意義了，那我好像除了盯著繪名，就無事可做了。
　　繪名其實有帶畫具來，因為她明天從這裡離開後會直接去畫室，但她卻選擇讀書，我果然還是想坐到繪名旁邊，不過我沒有打擾她。
　　我讓自己不會碰到繪名，坐在她旁邊看她寫的題目，想知道她會不會──

　　「……」
　　「……」
　　「這樣很害羞好嗎？」
　　「所以才答錯的嗎？」
　　「哈！？」

　　繪名直接把習題本拿起來抱在胸前，瞪著我的表情其實還挺可愛的……

　　「……那題做錯了。」
　　「所以說、很害羞好嗎……！幹嘛直接在旁邊像監考一樣……這不是都不敢做題了。」

　　她又默默把習題本放了下來，猶豫地塗掉了剛剛寫下的答案，然後看了我幾眼，我才又挪過去了一點碰到繪名。

　　「……我給繪名解釋。」
　　「……嗯。」

　　跟繪名拿了鉛筆給她在題目上畫重點，以前去補習班、升學班那些，都有教過解析題目的技巧，認真給她都說了一遍──

　　「嗯、」

　　想問她會不會了？的時候轉頭卻被她親了，繪名那個表情應該叫調皮吧。

　　「……繪名，剛剛有在聽嗎？」

　　但是我現在沒有那個情趣……明明，很認真教了繪名。

　　「……有、有在聽好嗎？我還可以把真冬說的再說一次呢。」
　　「那繪名再說一次吧。」
　　「……欸？」

　　繪名的視線逃開了。

　　「……繪名。」
　　「抱、抱歉，第一次看到真冬教人的樣子……跟作詞和讀書的時候又完全不一樣了……」
　　「……」

　　繪名一邊道歉一邊抱住我，好像是讓我不要生氣，但我也沒怎麼生氣，本來只是想說，不喜歡我教的話可以提出來，不過現在也說不出話了。
　　我還以為繪名會不想要我打擾她讀書，結果她自己抱著我把臉藏起來了，所以我也抱了回去。

　　「真冬在學校也這樣教人吧……用……那副模樣。」
　　「啊……嗯，我在學校還是那樣……」

　　即使望月同學知道了我現在的面貌，在學校我都還是跟之前一樣。

　　「哈哈……那學校裡沒人跟真冬告白過嗎？」
　　「欸？有過……但是，為什麼突然問？」

　　今天說了戀人又說了告白的事情，心跳不知道是漏了一下的感覺還是突然變得用力，更不知道為什麼現在會提到這個……

　　「果然有吧……因為真冬那樣又溫柔又……帥氣，想想都很受歡迎吧？」
　　「……」

　　所以，她現在是這樣看待我的嗎？

　　「……繪名對我心動了嗎？」
　　「哈！？說什麼！」

　　以為可能有機會所以問出口，卻被繪名立刻推開又拉開距離，然後她就坐好了，皺著眉拍了拍桌上的習題本。

　　「……下一題，快點。」
　　「……好。」

　　明明……喜歡我也可以。

48

　　我真的跟繪名一直念書，甚至就像繪名畫畫忘了時間一樣，發現已經很晚了才停下來，我們誰都不想為了讀書而熬夜，所以很快就收拾好然後準備要睡覺了。

　　「真冬……要不要換張床？」
　　「什麼？」

　　在準備爬上我的床之前，繪名就站在我後面沒跟著過來，我愣了一下，我能去哪裡換床？

　　「……這張。」

　　她指了地上媽媽準備給繪名的那張，上次也沒有人躺，在繪名家也是一樣的情況。
　　在我們成為這種關係之前，我在繪名家也沒躺進去過那張床，因為根本沒用到床，後來也沒機會……但是，那裡有比較好睡嗎？

　　「怎麼突然要？」
　　「真冬不是想在房間多製造一些不一樣的回憶嗎？這個，會是全新的回憶吧？」
　　「啊……」

　　那倒是，而且有繪名在的話，大概也不會不好睡吧。

　　「來吧，我們睡下面吧。」

　　繪名說著就已經去掀開棉被坐下來，準備等我一起坐過去。
　　畢竟是給幾乎不會有的客人用的棉被，比我的床窄了一點，我坐下去後，跟在床上的感覺不一樣，再往旁邊靠一點就已經是地板了。

　　「繪名，這樣不擠嗎？」
　　「做那種事跟我擠一點不好嗎？」
　　「……」

　　應該也沒什麼不好的。
　　繪名對我伸出了雙手，但我沒抱上去而是往她的衣角伸，她就變成了舉手，我幫她脫下了衣服。
　　繪名和我不一樣，她可以脫光，所以我又接著拉了她的睡褲，她就躺下來讓我幫她脫了乾淨，於是換她躺著握住了我的衣角，上半身又坐起來幫我脫下了上衣。
　　我們彼此都知道不能再對我往下了，所以就這麼裸著上半身和繪名抱在了一起，躺在說不定比我的床還要「溫暖」的棉被裡。
　　從第一次跟繪名去旅館到繪名床上、我的床，都沒有這樣狹窄……但是，我不討厭，有一種誰都無處可逃的感覺，不管手腳怎麼縮都還是會碰到繪名溫熱的肌膚，腦裡好像也在逐漸升溫，會漸漸變得無法思考。
　　所以在那之前，我想了到底該先做什麼。

　　「繪名……」

　　我起身讓棉被跟著我一起提高然後從我的背上滑下，繪名側躺著看我，我握住了她的一隻手往我身上摸。

　　「想先做記號……」
　　「啊……嗯，我知道了。」

　　繪名答應我之後，就換她坐了起來，而我又躺了回去，她立刻就爬到我身上來然後俯身開始親吻我脖子以下的部位。
　　我盯著繪名，她只把一邊的頭髮塞到了耳後，抬起頭的時候不是看我的眼睛，而是盯著我的身體，我知道那是在思考要從哪裡開始，卻沒想到繪名的表情看起來很認真。

　　「……」

　　生理期原來是這麼討厭的存在啊。
　　明明還會有反應，卻沒辦法讓繪名直接碰我。

　　「嗯、」

　　繪名根本沒注意我盯著她看，臉就埋進了我的胸口，我感受到她含住了我的皮膚，兩隻手都握住了我的胸部開始輕揉，她的手指不斷撫過我的頂端，讓人覺得很癢，但我也只能在她背上摸來摸去，因為是我提的要求。

　　「繪、繪名……」

　　然而我明明說了是要留下吻痕，剛種完一個的繪名就立刻含住了我變硬的乳頭，她的牙齒輕輕咬上的感覺讓我內外都癢得想把她推開。

　　「……真冬，就算有一天知道什麼是喜歡了，也不要跟別人交往吧。」
　　「欸？」

　　繪名抬起頭來又一次弄了本來就在耳後的頭髮，我不明白她的笑容是什麼意思。

　　「……真冬以後喜歡的人，肯定都沒跟我們一樣陪妳經歷這麼多，卻能碰妳這樣的身體……如果不是個很優秀的人，我絕對會討厭那個人喔。」
　　「……」

　　繪名笑著說完就變成了認真的眼神，像是她真的一點都不會喜歡我一樣，只是在叮嚀我。

　　「……繪名也不要有對象，我們一直這樣不就好了……」
　　「喜歡這種事，很難說的嘛……但如果能一直這樣就好了呢。」

　　繪名又低頭繼續吸了另一塊皮膚，就像是不讓我再接下話題一樣。
　　但就算繪名抬著頭等我說話，我又能說出「那繪名喜歡我就好了」嗎？
　　說起來……只顧著去理解戀人要做什麼了，戀人也會再次變回什麼都不是的關係不是嗎？新聞上那麼多因為不合或是出軌鬧出的事件，反目成仇而釀成大事件的戀人，比反目成仇的朋友，聽到得更多吧？
　　這樣啊……就算是那種關係，也有許許多多風險，我都沒想過我能不能承受那樣的風險。

　　「繪名……」
　　「嗯？」

　　繪名沒有爬起來，但是對我應了聲。

　　「……這樣就很像戀人了。」

　　手擅自伸過去把繪名弄在耳後的頭髮弄掉了。

　　「……是呢。」

　　繪名還是沒有爬起來，只是要再去把頭髮弄起來，我們的手碰在了一起，她握住之後放到了唇邊舔了一下，我收回之後她才起來再把頭髮撥到後面。

　　「……真冬說要代替的，那就當得像一點。」
　　「嗯、」

　　本來想好好回應繪名的，她這次卻向上堵住了我的嘴，上半身和她緊緊相擁，毫無遮掩的肌膚不斷摩擦，明明沒有用來保暖的衣物，卻越來越熱了。
　　說起來繪名好像也很期待今天……那我，努力一點。

49

　　看著一被我清理完就開始熟睡的繪名，我就會不禁思考，自己果然和其他人不太一樣，會被分類在「奇怪」的族群裡面吧。
　　或是，就是因為有感情為基礎……性行為這種事情，普遍認知是異性結合才有可能同時得到快感不是嗎？但是，我為什麼沒有體驗到高潮也覺得很滿足？
　　在意識到自己喜歡繪名之前，也有只有我多做了幾次和只有我做的時候，繪名那時候對我的評價是上癮了，我可能覺得很有趣什麼的。
　　現在繪名應該也還是這麼想吧……所以，如果是那種想法，上一次在繪名家，她會那樣對我，或許也是同一種解釋……
　　對繪名來說，在自己得不到快感的時候，把我弄到高潮，是有趣嗎？
　　我……是因為喜歡繪名，覺得她舒服的話，在她身邊的自己，好像就更有意義了。

　　「呼……」
　　「……」

　　即使床鋪再小，我和繪名躺在別張床的時候，也是這麼近，今天卻覺得她的呼吸聲格外親切。
　　繪名並不顧我有多少空位可以躺，好像很累的她是平躺的，而我如果不抱著她，就會躺到外面去。
　　明明繪名都睡著了，自己卻還能聽見像是稍微運動了一下的心跳聲，砰砰砰、砰砰砰……一直沒有要緩下來的跡象，如果不是因為知道喜歡繪名，以前的我是不是會覺得這樣是生病了……？
　　把臉埋在繪名肩膀和脖子之間的位置，再往後退一些用臉蹭著她的肩頭，關節處溫度低一點，卻也很溫暖……腳背和小腿往繪名腳上摩擦，那樣的觸感讓人不想停下來，又怕吵醒繪名，只好就不動了。
　　我又把臉埋回了原本的位置，嘴唇貼在繪名的脖子上，靜下來就能感受到繪名的脈搏，比現在的我還慢，我就好像是吃了「繪名」一樣的藥，心跳一直慢不下來。
　　但是，好像也不是不知道該怎麼恢復原狀。
　　一直有一句話想說，是因為那句話說不出口……又很想告訴繪名，身體催促著自己，所以不讓我靜下來。
　　跟繪名說喜歡……

　　「……」

　　心跳又變用力了，明明知道不能告訴她。
　　繪名答應了我，讓我代替戀人，所以我現在可以做那些戀人會做的事情，不過不能說喜歡吧……

　　「繪名……」
　　「嗯、嗯──」
　　「……」

　　好像嫌我吵一樣，繪名突然轉身，手就打過來了，但她沒有睜開眼睛、也沒有說別的，我只好把她壓在我臉上的手慢慢移動到我的腰上。
　　想要她醒來、想要跟她說話，卻又都是不敢開口問她的話。
　　我盯著繼續熟睡的繪名，現在她面對我了，我可以往前一靠就碰到她的嘴唇，卻沒有像之前一樣親了就會醒來，那是早上限定嗎？

　　「呼……」

　　又聽見了她比較用力的呼氣聲，或許我睡著的時候也有很多我不知道的反應。
　　我想問繪名的事情，就算早上她醒來了，也不會問吧。
　　問她……那我們這樣就算是戀人了嗎？
　　如果我們之中有人在未來喜歡了別人，那算不算是背叛？

　　「繪名……」

　　我不好嗎？

50

　　在真冬家就要學會早起……因為不小心讀書讀得太晚，上床又做了那些事，我們應該算是很晚睡，所以根本睡不夠，被她叫醒之後，本來想抱怨什麼的，真冬也沒真的把我從床上拉起來。
　　她直接掀開了棉被，我可是沒穿衣服的，想找她抱住的時候，發現雙腳有什麼套了進來。

　　「唔……」

　　稍微瞇著眼看了一下，是真冬在幫我穿內褲和睡褲，還想繼續睡的時候她就穿好了，我就發現自己的上半身被抱了起來，完全不施力也沒辦法往後躺回去，真冬撐著我。

　　「繪名，手舉起來。」
　　「嗯……唔……」

　　她就抱著我幫我穿了衣服，雖然這樣的體驗很神奇，但我還是睜不開眼睛。

　　「繪名。」
　　「唔……」

　　真冬抱著我，我也想賴在她身上，然後她又開始親了我額頭、眉角，往下親臉頰、最後親到我的嘴上。

　　「……繪名，醒來了。」
　　「欸──明明是真冬把我弄得這麼舒服……」

　　沒有棉被可以蓋，被她抱著卻很溫暖，又不嚴厲一點對我，還叫我醒來……這完全不是能好好張開眼睛的感覺吧。
　　要是她抱著我躺回枕頭上，我就又要睡過去的感覺──

　　「……繪名。」
　　「……」

　　突然就被拉起來站著了，她力氣好大。

　　「繪名，要出房間了。」
　　「唉……」

　　勉強睜開眼睛的時候，真冬的手從我身上移開，我只能自己站好，不過她的手又接著來按住了我的雙頰，然後我再覆蓋到她的手背上。

　　「……真冬也會照顧人啊。」
　　「……穿衣服嗎？因為也是我脫的。」
　　「……」

　　這好像有點道理，讓我無言到突然就清醒了。
　　不過也是，這樣算照顧人嗎？把人叫醒的過程這麼溫柔，一般誰會醒來呢？如果今天不是在開門就會遇見她父母的場合，說不定還會把我拖去盥洗，連牙都幫我刷了……什麼的，應該不會吧。

　　「真冬上大學後會自己一個人住嗎……」
　　「欸？」

　　在腳踩出棉被到地毯之前，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想的，就突然問出口了。

　　「欸、啊……嘛……要是一直持續下去，考上大學後要用什麼藉口來真冬家呢？」

　　明明只是不想每次來真冬家都早起，還迅速給自己找了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我都要對自己笑出來了。

　　「繪名希望我搬出去嗎？」
　　「說、說什麼我希望，是真冬自己怎麼想的最重要喔？」
　　「……嗯，不過，應該搬出去比較好吧。」

　　真冬難得對我苦笑了，我也不是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在這棟房子裡經歷過的那些事情，也足以讓她說出這句話吧。
　　雖然也可以繼續待在這裡修補和家人的關係，但如果是我，或許考上大學之前的這段時間，就會是我在家裡的最後一段時間了。
　　人跟人之間有時候還是要保持一些距離才能持續那段關係……就像我跟真冬也不是每天都在做這種事情。

　　「……我們出去吃早餐吧，繪名。」
　　「嗯。」

　　真冬也不用急著現在做決定，我只是因為不想早起才不小心說出口而已，所以，考上大學之後再說吧。

51

　　明明真冬在回到家之後，因為跟媽媽談妥了，周末不再有補習班之類的行程，卻不好好待在家裡，而是打算跟著出門把我送到畫室。
　　才剛說了那種話題，我又怎麼好讓真冬就待在家裡呢？
　　從真冬家走了一段路之後，她才默默牽了我的手，我也是因為這是白天、怕被認識真冬的人看見，才沒有說要牽手的。

　　「繪名。」

　　真冬除了牽了我的手，還往我多靠了一點，我們的手臂是會貼在一起的，她叫我的時候，好像還笑了。

　　「……什麼？」

　　不同於上次在我家的時候，早上醒來覺得她很沒有精神，今天不愧是……不愧是只有我很累，所以她看起來特別有精神？

　　「……戀人會做的事情，都能做嗎？」
　　「這個……我們已經把最能做的事情做了就是了……」

　　……還有什麼比上床更有「戀人」性質的事情嗎？真冬要是隨便對我做其他事情，會害我更喜歡她的。

　　「……所以繪名是答應了嗎？」
　　「都說我們已經做了那種事……應該也沒有什麼不能答應的。」

　　雖然會害我更喜歡她，但也不知道她定義的戀人是什麼，不如說我也有點好奇呢……

　　「那我知道了。」
　　「哈哈……知道了什麼哦。」

　　真冬還笑著，看起來很開心，跟我可以一些朋友做不到的事情，就讓她這麼開心嗎？本來就是……如果能因為這樣找回感情就更好了。
　　而且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在演著戀人的時候，突然變得喜歡我不是嗎……？
　　所以這樣也不錯吧？
　　不過她問了這些話之後，我們就只是靜靜地走在人行道上，慢慢前往根本就沒有很遠的畫室，牽在一起的手就算變成了十指交扣也沒有特別讓我在意，畢竟……在床上有更令人心動的情況，不小心浮現那個畫面就下意識搖了頭。

　　「繪名？」
　　「嗯、嗯？」

　　裝作什麼都沒有，真冬就對我眨了眨眼，不想被她追問什麼，就用我們牽著的手碰了她的臉頰，真的，長得好看就算了，也沒見她在保養，為什麼觸感也這麼好呢。
　　最好摸的還是胸部……

　　「……繪名，我知道了，在想色色的事情吧。」
　　「哈、哈……！？」

　　因為被說中了，嚇得我退了一步，差點把她的手甩開，卻因為她緊緊握住所以沒有分開。

　　「繪名的視線瞥了一眼我的胸部。」
　　「啊啊……真是的，就是不小心想到，才不是一直在想呢。」
　　「是嗎？」
　　「我說是就是……！」

　　昨天做得過分的人也不是我，想一下也沒比實際做的她還色情吧。
　　正好我們走到了畫室，就沒有繼續這個奇怪的話題，我準備放手跟真冬道別，不然有其他認識的人要走過來了──

　　「繪名。」
　　「欸、」

　　但是她的力氣，我真的敵不過，就這樣抓著我的手放到了她的胸上，然後把我抱住，畢竟是人來人往的道路，隔著衣服傳過來的觸感一瞬間讓我都要不知所措了──

　　「唔、」

　　她甚至還親了我！？

　　「……畫畫，加油喔。」
　　「欸、欸……」

　　她自己親完就完全把我放開，跟我揮了揮手，立刻往剛剛來的方向走，都不等我跟她說再見再走。

　　「等、」

　　轉過頭去想叫住她，卻和那個方向走過來的畫室同學對上了眼，臉頰唰地就整個熱了起來。

　　「東雲同學的……戀人？」
　　「……」

　　想伸出雙手摀住臉，也真的摀住了，臉頰溫度好高，剛剛跟她牽在一起的手都沒這麼熱，不知道該說什麼、也沒辦法解釋什麼，只能默默點了頭。

　　「……感覺很登對喔。」
　　「謝、謝謝……」

　　對方這麼說完就先走進畫室了，留我一個人在外面吹風冷靜。
　　雖然是因為不知道怎麼解釋，才只能承認真冬是我的戀人，不然我總不能說只是床伴吧？但是……很登對是什麼……

　　「哈哈……」

　　人家又不知道事實，不然要說很不登對嗎？
　　真冬真的是頭也不回，早就走得看不見影子了，我只好拿出手機趕快傳了訊息給她。

　　『笨蛋！』

　　明明這樣罵了她，心跳卻完全沒有要為我掩藏的意思……開心到，很難控制表情，所以要罵她。
　　只是不會互相說喜歡而已，有了那樣的約定，被認為是戀人也沒什麼關係吧……？
　　真冬可能沒有注意到手機來了訊息，她沒有立刻已讀，我也收起了手機準備走進畫室。

　　「真是的……」

　　明明才剛拿過手機那樣四方型又冰又硬的東西，手心一直浮現的觸感卻是她的胸部。
　　真的是各方面都很可惡的傢伙。

52

　　就連收到繪名純訊息過來的「笨蛋」都覺得很可愛了。
　　喜歡一個人原來是這種心情嗎？不過她為什麼罵我？不是在路上答應我說，我能做戀人會做的那些事嗎？
　　還是繪名傳過來的「笨蛋」，也是戀人之間會說的話？
　　所以我只好傳了一樣的「笨蛋」給她。
　　知道繪名在畫室畫畫，不會立刻已讀，我就沒有再管這則訊息，每周徹底休息了一次後，就會特別想快點參與25的作業，但我還是把手機放下了，沒有去群組裡看新進度，也沒有去開電腦。
　　繪名說得對……模擬考要到了。
　　我也想知道自己脫離了那些行程後，現在是什麼樣的成績……最後一次考試，就是那次成績下滑，被媽媽發現，最後我跑到奏家……還不知道現在會變成什麼樣子。
　　明明沒有以前那樣每天都被讀書的行程塞滿，卻覺得自己面對考試好像也還算有自信……因為已經不是我不想做的事了嗎？
　　所以，現在也想去讀書嗎？

　　「……」

　　在翻開講義之前，看見手機閃了燈，打開來發現是繪名回我訊息了。

　　『真冬才是笨蛋好嗎！？妳怎麼能這樣說我！』

　　明明是文字，好像都能想像出繪名在我面前說這句話的模樣了，即使如此，還是覺得有點可愛……喜歡真的不是一種病嗎？
　　不過我都沒搞清楚她為什麼會罵我笨蛋……

　　『為什麼我是笨蛋？』

　　我做了什麼需要被說是笨蛋的事情嗎？
　　送繪名去畫室的過程，我也沒有做什麼會惹她不開心的事情吧──雖然她傳的訊息也看不出來她是真的生氣。

　　『妳怎麼能在白天的街上吻我，被畫室的同學看見了！』

　　原來是這樣，我當時只是想親繪名而已，沒有去想會不會被人看見……什麼的，是狡辯嗎？我是想要被看見，即使我和繪名不是真正的戀人，也想讓別人覺得我們是，這樣別人就不會靠近她。
　　但我確實沒有想過會立竿見影。
　　或許我是真的做錯了，現在是我和繪名接受我們對彼此這麼做，在別人的立場，光天化日之下，兩個同性在當事人經常會去的地方接吻，可能造成了別人的困擾……

　　『對方說了什麼嗎？』

　　如果真的造成困擾了，那我只能好好道歉和反省……

　　『沒什麼，不跟妳說。』

　　但是好像不是我想的那樣，繪名甚至不跟我說，那到底為什麼說我是笨蛋？

　　『所以下次還可以嗎？』

　　想想她也只是說我怎麼能那麼做，而不是直接叫我下次別那麼做了，所以我好奇地問了。

　　『可以』
　　「欸？」

　　答案有點出乎我的意料，沒想到繪名回得這麼乾脆。

　　『那我到底為什麼是笨蛋？』
　　『戀人都是這樣罵的！』
　　『是嗎？』
　　『就是！』
　　『繪名，笨蛋』
　　『才不是讓妳這樣用的！！！我要繼續畫畫了！』

　　看著自己接著傳出去的「加油」沒有被已讀，就知道繪名真的去畫畫了。
　　反覆看著這幾句對話……心情好像很好。
　　繪名說，戀人都是那樣罵的……所以，我們現在的關係，確實就是跟戀人一樣了吧？那麼，做戀人會做的事情，繪名都不會起疑了吧？
　　明明說要讀書的，卻開始搜尋了關於戀人的其他事情，之前搜尋的是情侶之間一般會做什麼，現在搜尋了戀人該做什麼比較好，確實跟之前有了不同的結果。

　　「……送禮物。」

　　上面寫朋友之間也會送禮物，不過也是在一些特殊節日才會送……戀人之間雖然在特殊節日也「該」送，但是一般的日子，也可以送一些禮物表示心意，例如送花之類的……這種程度我好像知道，爸爸也不是沒給媽媽送過。
　　我不會參與他們的結婚紀念日，他們那天通常會讓我獨自在家，不過他們回來之後，媽媽身上好像確實會多了件首飾什麼的。
　　也有爸爸剛好在那天要出差的時候……我也記得，爸爸在回家之後對媽媽表現得很抱歉，然後拿出了禮物，媽媽會問我好不好看。
　　媽媽收到的時候好像很開心，所以我之前不也是會在媽媽生日的時候，去買禮物嗎？
　　在什麼都不是的日子送禮物給繪名……

　　「一對的東西……」

　　又搜尋了情侶該送什麼，說是一對的更好，送給對方然後自己也擁有一個，可以凸顯關係……送這樣的東西給繪名，她會開心嗎？明明我們也不是真的戀人。

　　『戀人　感情升溫』

　　所以我又搜尋了別的，要怎麼才能讓繪名喜歡我，在我們已經什麼都會做的情況下……讓繪名喜歡我。

　　「……」

　　說是珍惜和對方相處的時間、親自做料理，或是理解對方的興趣然後一起去做，以及……夜晚更積極一點，唯獨這點不需要被建議了吧。
　　我和繪名在一起的時間更長，就有可能喜歡我嗎？
　　親自做料理給繪名……在搬出去之前大概做不到吧？或是每周五晚上的晚餐我一起和媽媽準備……那應該沒有太大的意義，畢竟不會全部由我來做，就算做了一道菜，也應該只是幫忙的程度，而且要在媽媽面前跟繪名說那是我做的？
　　理解對方的興趣……我跟Len一起畫過圖，我就算畫好了，繪名好像也沒有多開心，即使她之前拿了素描本給我，還說我畫了要給她看，她本來就有要求過我的事情，做了會讓她喜歡我嗎？

　　「好難……」

　　肢體接觸、親密行為，這已經是我們做最多的事情了，在這上面沒有什麼好著手的了。
　　我都不知道我是有什麼關鍵因素才喜歡繪名的，又要怎麼讓繪名喜歡我……在我們不斷做愛的過程中，發現對她的感情而已，所以我喜歡繪名，是在那之前。
　　到底要做什麼事才會讓繪名喜歡……我都已經說要代替戀人了，直接問繪名也沒有關係吧。

　　『繪名，喜歡什麼樣的人？』
　　『問這個做什麼？』

　　她不是在畫室認真畫畫嗎？怎麼就立刻回我了。

　　『想扮演得更好。』

　　不知道這樣回答可不可以──

　　『不用這樣』

　　明明跟剛剛一樣，都只是文字，這一次卻覺得繪名是冷冷地傳了這樣的訊息過來。

　　『不要對我扮演什麼，就像妳不喜歡的那樣。』
　　「……」

　　不是不知道繪名在指什麼，但想扮演繪名的戀人，是我想做才去做的，卻也不能這麼告訴她……明明她也說過，要我當得像一點，可能她因此覺得我真的只是在演戲。
　　然而更讓我在意的是，在繪名這句話的背後，她確實有一個理想型嗎？所以，不希望我去扮演那樣的人……

　　『抱歉』
　　『所以都說了真冬是笨蛋！』
　　『繪名繼續畫畫吧。』

　　是我先跳出了視窗，把手機放到了一邊，不想知道繪名還有沒有傳什麼訊息。
　　剛剛還有些雀躍的心情，瞬間平靜下來了。
　　想見繪名的心情，也就這麼被澆熄了。

　　「繪名……」

　　原來那些曾經和我告白過的人，也都擁有過這份情感嗎？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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