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まふえな】探病

01

　　繪名生病了。
　　前一天在語音裡就咳得很嚴重了，奏和瑞希都讓她去休息，她卻說不把這張畫完的畫，她就算去休息也會一直想著這件事，根本不可能睡著什麼的，所以一直到畫完之前都沒有下線──其實我不知道，這些都是瑞希跟我說的，因為我也沒有辦法進入語音。
　　或許是因為咳得很嚴重，昨天繪名一個人留下了不少文字訊息，如果沒有瑞希和我解釋，我只會覺得是她的麥克風壞掉了。
　　所以知道她是生病了之後，才明白了那些文字訊息，重新看了一遍後，感覺有點煩悶。
　　我應該不是擔心她。
　　繪名的畫是一首新曲最花時間的地方，如果她倒下了，行程就會延誤很多。
　　但是，她好像倒下了。

　　『enanan，今天還好嗎──？』

　　瑞希大概是早上醒來第一時間傳的訊息，因為我不知道怎麼了，瑞希這之後才跟我解釋的，不過繪名一直到我的午休結束也沒有回覆。

　　『可惡，變嚴重了。』

　　下午第一堂課結束，她終於出現了，從文字來看，其實感覺不出來嚴不嚴重，但繪名說變嚴重了的話，就變嚴重了吧。
　　明明我們之中有人不舒服，她都會讓我們早點休息的。
　　偏偏輪到自己的時候，堅持要畫完最後一張圖才下線，繪名，好像很喜歡找麻煩。
　　因為要上課了，沒有繼續看她們的對話，收起手機的時候隱約看見了繪名還說要去上學……或許繪名只是喉嚨方面比較嚴重而已。
　　然而，她今晚就沒有上線了──我特地醒著，看了一眼聊天室，並沒有參加語音。
　　可能是她昨天就畫完了，今天沒出現也沒什麼問題……畢竟接下來是瑞希要做特效，即使還是可能有需要修改的地方。
　　所以真的遇到要修改的部分時，又看見瑞希傳了訊息去問繪名現在有沒有空。
　　繪名立刻就顯示上線了，不過她是手機上線。

　　『抱歉，現在身體好疲倦呀，最多就滑滑手機了。』

　　明明只是文字，卻能想像繪名躺在床上爬不起來的模樣。

　　『欸──明天會好好在家休息吧？』

　　我們想知道的，瑞希都會問出來，所以我和奏就看著兩人在傳文字訊息。

　　『雖然是這麼說，明天爸媽好像都不在，不過彰人的打工是中午過後，他會幫我買吃的吧！』
　　『哦，那就相信一下弟弟君好了！』

　　姑且，得到了這樣的情報。
　　繪名傳完訊息就消失了，我們本來相信她今天是去休息了──

　　『叮』

　　聊天室冒出了繪名傳來的檔案。

　　『欸？enanan修改好了！？』
　　「……」

　　瑞希想請她製作的素材，她做好了。
　　應該是咳嗽很嚴重所以不參加語音聊天的。
　　但是繪名，做的事情跟一直以來說的完全不一樣，真是固執。

　　『enanan！快點去休息吧！？我們不急啊！』

　　某種意義上來說也不是可以慢慢來的事情就是了，但我想這麼說了會影響繪名休息，所以我一直保持沉默。

　　『好好好，這就最後一張了，晚安！』

　　繪名又傳了一個檔案進來，然後就下線了，我想這次應該是真的去休息了。
　　我沒有參加語音，文字聊天室也沒有新的動靜，我想奏和瑞希應該在說些什麼，接著我就看見了新訊息。

　　『enanan，真的要好好休息喔！』
　　『嗯，身體最重要的。』

　　兩人同時關心繪名，我沒有跟著一起發送訊息，而是直接下線了。

　　「……繪名，真的很喜歡畫畫呢。」

　　離開電腦，上床之前自己也不自覺呢喃了出來。
　　堅持要把圖畫完才肯休息，對她來說似乎沒有什麼比畫圖更重要的事了。
　　我不知道她感冒有多嚴重，瑞希的表達也有一定的誇張程度，但是繪名完全沒有參加語音聊天，我想應該是發不出聲音了。
　　無法理解她要人休息自己卻不休息的行為。
　　但是也因此忍不住想著關於她的事情。
　　嘴上說的和做的總是兩回事的繪名……瑞希時常說的傲嬌，是這個嗎？
　　明天星期六，早上要去補習班，結束之後就和平常一樣到五點都沒有任何事情，即使表面上跟母親說了要去自習……也只有幾次沒這麼做而已。
　　繪名的家在哪裡，我已經知道了。
　　不知道為什麼，有一種浮躁的心情，好像我很想去給繪名探病一樣。
　　並不是想做醫生會做的事情……但是，繪名家裡中午之後沒人的話，我可以去看看嗎？就當作是上次的回禮。
　　補習班早一點下課的話……

02

　　啊啊，真是笨蛋。
　　我也知道要好好休息才不會讓感冒加劇，但是腦裡不斷想著該修改的地方、想畫的東西、好像可以添加的幾筆，感覺去休息就會忘記，所以又會一直反覆在腦裡提醒自己，反而就更難以入睡。
　　總之，當了一回笨蛋，害感冒加劇了。
　　不過畫出來的圖我可是很滿意的，人可能就是在困境中才會更美麗？覺得自己感冒畫出來的東西比平時還要好，又正好是周末，就這麼賭了一把。
　　果然會加劇的呀。
　　而且爸媽剛好這個周末出門……彰人要打工還要去練習，讓他給我買點飯回來放冰箱，我自己可以弄熱，那就沒什麼事了吧？

　　「喂，繪名，起來吃早餐。」

　　不，彰人這傢伙果然很有事。
　　哪有人一大早來打擾病人休息！？

　　「吃什麼早餐啊……咳咳咳！為什麼把我吵醒啦！」
　　「……啊？這樣才能吃藥啊，照一日三餐吃比較快好吧？我可不想爸媽不在的兩天都要照顧妳，自己看著辦吧。」
　　「什麼啦，彰人，會不會照顧、咳咳、人啊？」
　　「不想照顧妳啊。」
　　「那就別一大早把我叫醒！？咳咳咳咳！」
　　「真麻煩啊──早餐給妳拿進來了，咳成這樣還是安靜點吧。」
　　「那還不是──咳咳、咳咳咳！」

　　還不是因為他要跟我吵！？
　　彰人那傢伙，把便利商店隨便買來的飯糰和感冒藥放進我房間桌上就跑了，但我一點也不想起來，算了吧，繼續睡覺。
　　也不用聽他的非得照一日三餐吃感冒藥，一天兩次就可以了吧？畢竟吃太多也不太好，又不是我去看醫生開給我的藥。
　　真討厭，九點就把我吵醒真是沒天理，放假在家的病人就該睡到自然醒吧？
　　雖然也不是沒辦法再次入睡──

　　『叮咚』
　　「……！」

　　感覺自己睡過去了，被家裡的門鈴驚醒，嚇得我趕緊拿了旁邊的手機，上面顯示十一點半，什麼啊，那彰人應該還沒出門。
　　再說了出門的話也會來吵醒我說要出門的，不然也會傳訊息。
　　門鈴沒有響第二次，我也聽見彰人去開門的聲音了，可能是什麼快遞吧……
　　話說，彰人是不是在跟快遞說話？好像不是在門口說話的聲音，進到家裡了？彰人趁爸媽不在找朋友來家裡？有點好奇是誰，卻又爬不起來……真是虧大了。

　　『叩叩』
　　「欸？」

　　什麼嘛，彰人，知道我會好奇還帶來見我呢。

　　「咳、咳咳，請進？」

　　不過，被敲門的那一瞬間我就該想到的。
　　應該是因為生病了所以沒有想得那麼快，彰人可不會敲門？

　　「……繪名。」
　　「欸？啊？欸、等……咳、咳咳！真冬！？」

　　一直爬不起來的我嚇得直接坐了起來，我應該不是感冒出現幻覺了吧？

　　「欸？等一下，怎麼回事？什麼？」

　　真冬靠近了床邊，我確定是真人，彰人甚至在門外說了那他就要出門了，把真冬丟在我房間？

　　「打擾了。」
　　「咳、咳咳，不是『打擾了』一句話就能說明的吧？」
　　「打擾了，繪名，我來看看妳。」
　　「不是多一句話就能解釋清楚的好嗎！？咳、咳咳咳！」
　　「……繪名，生病了也一樣麻煩呢。」
　　「哈、哈？」

　　真冬，因為我生病，所以來我家看我？
　　這是在搞什麼？因為要考醫學部所以來看望病人？但那又不是她真正想做的事。

　　「早餐，沒有吃呢。」

　　她還是沒有解釋什麼，直接去拿起了彰人早上給我放在桌上的早餐和藥。

　　「我在睡覺呀……都到了要吃午餐的時間了吧？」

　　雖然也是有點餓了才終於坐起來的吧……但是彰人丟在那三小時的早餐我不想吃。

　　「我來幫忙嗎？」
　　「咳……哈、所以說，妳到底是來做什麼的？」

　　是生病的錯嗎？頭昏昏沉沉的，好像不太能思考……怎麼就偏偏是真冬？為什麼她會來探病？

　　「……之前的回禮。」
　　「哈？之前的回禮，妳好像給過了……咳咳、而且都說了不用的。」

　　完全無法理解，真冬這是在做什麼？但是，這是好事吧？她會關心人什麼的……

　　「嘛……有人照顧也不錯吧？可以拜託妳嗎？」
　　「來這裡就是這個打算的。」
　　「……是喔，那就，拜託妳了？」
　　「嗯。」

　　真冬把我的早餐拿出了房間，應該是要去幫我冰起來，我也要起來去盥洗一下就跟著出去了，她在房間外看著我走出來，感覺非常奇怪，明明是我家，她卻一副主人的模樣……

　　「繪名，要吃稀飯嗎？」
　　「咳……那就稀飯吧，反正妳煮別的也試不出味道吧？」

　　本來想說看她會煮什麼的，但是又不放心嚐不出味道的她，不如就沒有味道的白稀飯吧。

　　「那我去煮了。」
　　「……嗯。」

　　所以說，很奇怪不是嗎？
　　看著真冬往廚房的方向前進，我還稍微在旁邊看了一下才去盥洗，肯定是因為現在頭腦昏沉，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吐槽什麼……
　　真冬，怎麼這麼自然而然在別人家料理？她不是才來第二次嗎？
　　果然，是在做夢吧？

　　「吃飽飯再去睡一回可能就會清醒了……」

　　那個真冬耶……

03

　　提早一小時離開了補習班，並不是想給繪名什麼驚喜，只是覺得趁她弟弟還沒出門之前去的話，就不用繪名爬起來開門了。
　　路上買了一些生病的人可能會需要的東西，照著上次的記憶找到了繪名的家，是她弟弟來開門。

　　「果然，繪名說什麼是她在照顧妳，一定是那傢伙亂說的吧？」
　　「……呵呵，是嗎？她這麼說啊……確實平常也有受到繪名的幫助呢。」

　　繪名，喜歡多管閒事而已。
　　雖然已經知道繪名的房間是哪一個，弟弟還是幫我帶到了繪名房門前，可能也要順便跟繪名說些什麼。
　　我進去的時候，她從床上坐起來了，雖然在咳嗽、聲音也沙啞到變成了另一個人的聲音，但是看起來還挺有精神的。
　　房間跟我上次來的時候沒有什麼差別，地上丟的衣服不一樣了而已。
　　還有桌上有……應該是便利商店的飯糰跟一盒感冒成藥，沒有開封，繪名早上沒有吃藥吧。
　　平常關心我們的身體狀況，結果自己什麼都沒做好……繪名，真是奇怪的人。
　　她在咳嗽，要吃一點能讓喉嚨舒服的東西……還要能好消化的，做稀飯就好了。
　　還好上次來的時候有來廚房幫忙，位置大致上都知道了。
　　繪名好像起來去了廁所，她出來之後沒有來這裡等著吃飯，或許幫她帶到房間裡比較好？煮好之後我就找了點罐頭配料，端進去她房間了。

　　「我說啊……」
　　「什麼？」

　　進去的時候，她坐在床上看手機，沒有好好躺著，一臉對我不滿的感覺。

　　「真冬，明明是客人……」
　　「繪名剛剛答應我了吧。」
　　「說是那麼說……但是很奇怪呀……」

　　不知道哪裡奇怪。
　　我把盤子放到了桌上，她也下床過來坐著了。

　　「真冬也要一起吃稀飯？」
　　「嗯。」

　　我也還沒吃午飯，多煮了自己的份。

　　「……果然還是很奇怪。」

　　她一邊自言自語一邊拿起了湯匙，我看著她吃下了第一口，我想，白稀飯應該是沒有問題的，不管是我還是她，吃下去都沒有味道的，罐頭的話也不是我煮的，我想那更沒問題了。
　　繪名在吃的途中又咳嗽了幾次，有時候像是被燙到、有時候像是被嗆到，我不太確定，總之我把碗拿遠了一點……
　　我的喉嚨一點都沒問題，進食速度很正常，我先吃完了，等著她吃完，我要幫忙收拾，所以就盯著她看。

　　「真冬，妳這是要在我房間待到什麼時候……」
　　「我在等妳吃完要洗碗。」
　　「……不、不是，我說的不是這個好嗎？」

　　我沒有聽懂，所以疑惑地看著她，她是希望我不要一直待在她的房間嗎？怕傳染給我嗎？但是我能隨便待在東雲家的其他地方嗎？

　　「我是說，妳什麼時候要回家……」
　　「……姑且，可以待到四點半。」
　　「欸？」

　　我又對繪名困惑了，我不知道如何理解她的反應，睜大雙眼好像很震驚一樣。

　　「繪名，家裡沒人不是嗎？」
　　「所、所以妳就要……咳咳、一直待在這裡？儘管我要睡覺？」
　　「……」

　　繪名的意思可能是我給她添麻煩了吧。

　　「那麼我回家……」
　　「等、等一下，我不是在趕妳走！」
　　「……繪名，不能把話說清楚一點嗎？」

　　才正要站起來，她就伸手拉住了我，我對她的話，有哪裡理解錯誤嗎？因為她要睡覺，所以我不該待在這裡不是嗎？

　　「不是，我是說……啊啊，好啦，真冬，想待在這裡就待在這裡……只是我要睡覺，沒有什麼可以跟妳做的事情，妳不會無聊的話就好了……」

　　繪名越說越啞，說到最後又咳了起來，明明她才是生病的那個人，不知道為什麼她拋向我的眼神裡還有擔心的感覺。

　　「……我可以借繪名的書桌寫今天補習班的作業。」

　　還有其他事情可以做，但是不想現在告訴繪名。

　　「嘛……嗯，如果我的房間比較好的話……」

　　她說完就又垂頭繼續吃稀飯了，我沒有回應她，因為我自己也有發現。
　　待在繪名的房間，比我早一點回家還要好。
　　或許我就是抱著這種心態，才想來探望她的，這樣就可以不用那麼早回家……給繪名探病，成為了我的藉口嗎？

　　「真冬，謝謝妳喔？」
　　「嗯。」

　　她把空碗放回了我剛剛端來的餐盤上，不知道是謝謝我煮稀飯還是提前謝謝我收拾碗盤，我整理好桌面之後就離開繪名的房間了。
　　洗完碗回到她的房間，她已經躺回床上了，不過正在看手機，我走過去想也沒想就碰了她的額頭。

　　「……我沒發燒啦。」
　　「看起來是。」

　　收回手之後，她已經把手機放下了，不知道為什麼用雙手遮著臉，還聽見了她的嘆氣，大概是那一聲嘆氣害的，她又咳起來了。

　　「……書桌就借妳了，要用電腦也可以，那我要睡覺了……」
　　「嗯。」

　　繪名說完就翻身轉到了另一邊，我站在床邊多看了她一會。
　　在繪名房間有其他想做的事情，但我打算等她睡著再做，所以我就借了她的書桌，開始做作業了。

04

　　太安靜了，明明知道真冬就在我的房間，但是也太安靜了……
　　她細心到連書本翻頁的時候都有刻意不要發出聲音一樣，只是房間太安靜了，多少還是會聽見的──聽到她翻得很慢。
　　真冬會來探病我是很意外沒錯，不過一想到她可能是因為不想太早回家才來的，我就不擅自去誤會什麼了……
　　但她要是喜歡上了我的房間，我會有點苦惱呢。
　　至少她做出這麼意外的舉動，我有點開心就是了……今天家裡也沒有人，完全不能否認因為她來了，所以我感到了安心。
　　不舒服的時候，還有人會在旁邊照顧我呀──雖然除了飲食方面，沒有什麼要被照顧的就是了，能在我完全不想動的時候幫我準備吃的，我就很感謝了。
　　說要睡覺也不是假的，醒著就很不舒服的話，不如就好好睡覺，而且前幾天有點虧欠自己的身體，還是不要任性了。
　　其實沒過多久我就睡著了，我也沒有設鬧鐘，因為我覺得如果要吃飯的話，總有人會來叫醒我的。
　　所以，不知道我睡了多久──

　　「……」

　　第一次醒來是我自己睜開了眼睛，房間安靜到我完全忘記了真冬來了我房間，翻過身我又閉上眼繼續睡覺了。

　　「咳、咳咳！」

　　第二次醒來是被喉嚨癢醒的，一睜眼就咳了起來，甚至要咳出痰，我得立刻起來處理──

　　「呀！？咳咳咳咳！？」

　　要下床的瞬間看見了真冬，因為忘了她的存在，我嚇了一跳，她好像也因為我的尖叫愣了一下。

　　「繪名……？」

　　她給我遞過來了面紙，但我才不是要這樣的，現在可不是只有我一個人！
　　我趕緊下床就離開房間去廁所處理我的咳嗽，真是咳到感覺要把肺都咳出來了以後，我才有氣無力地又走回房間。

　　「……我說，真冬？」

　　一走到房間門口，看見房間和真冬拿著濕紙巾的模樣，我的嘴角都抽了起來，剛剛下床就完全沒注意到──

　　「有點時間，所以給妳整理了一下。」
　　「啊、哈哈……哈哈哈……咳咳、哈……」

　　已經是不知道除了用傻笑帶過自己的尷尬，還能怎麼辦了。
　　她為什麼……為什麼又整理了我的房間──！

　　「我說妳呀……真是……」

　　按著額頭就忍不住閉上眼，不想面對這個現實，感覺頭都被她弄得更痛了，好像走幾步還能暈倒一樣──我只是想形容她的所作所為有多誇張，不是真的頭暈，但是……

　　「……！」

　　一睜開眼走路卻真的有一種暈眩的感覺，腳步突然不穩往旁邊踉蹌了兩步，就算是這樣，也沒有嚴重到會在房間裡跌倒──

　　「……繪名。」

　　她卻還是來扶住了我，手掌按在我的肩頭，我的視線落在了她的鎖骨。
　　這是我今天第一次碰到真冬，應該說，是我今天第一次碰到人的體溫吧。
　　真奇怪呢。
　　那一瞬間，覺得非常安心，等自己意識到的時候，雙手已經輕輕捉住她腰間的衣服了。
　　她沒有動靜，所以手指又忍不住放開，再往前探了一點，就這麼在她背後輕輕抱住了她，沉重的頭也借了她的肩膀。

　　「……繪名？」
　　「真冬……」

　　沒想到生病的時候，有一個人可以抱著，對病人竟然是這麼大的慰藉。
　　但是，因此萌生的不是只有被安慰到的心情。

　　「……其他人生病的時候，真冬也這麼做嗎？」

　　用沙啞的聲音說出這句話的自己，感覺好蠢。
　　她沒有回答，我只聽到了她可能在思考的呼吸聲，像是嘆氣一樣的呼氣。

　　「繪名指的是，整理房間？」
　　「……」

　　為什麼這個人，有時候這麼難溝通？

　　「不是，不是好嗎？算了，不想跟妳說了……」

　　喉嚨痛，不想說話了，所以又不禁把真冬抱緊了一點，即使她沒有反過來抱住我，但是我不這麼做的話，她肯定還要繼續整理我的房間。

　　「……繪名。」
　　「……！」

　　她的手輕輕碰到我的腰的時候，癢得我抖了一下，她沒有像我一樣用力，只是把手放在我背上而已。
　　這樣，也很好了……感覺，比躺在被窩都舒服。

　　「不要再生病了。」
　　「嗯，知道啦……」

　　在她肩上深深吸了一口氣又呼了出來，也不能一直這樣，不能把因為感冒而生的錯覺銘記在心裡，我想我該放開她──

　　「所以不會有第二次的。」
　　「欸？」

　　因為愣了一下，又沒有放開她了。

　　「不希望妳們生病，所以不會再有第二次探病的。」
　　「……是喔。」

　　一時沒有明白她在說什麼，下意識就應了聲，也慢慢放開了她，但是放開之後就看見了她的臉，面無表情的臉上好像有什麼訴求一樣，認真盯著我。

　　「繪名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所以別人生病的話，我什麼也不會做了，不要再生病了。」
　　「……欸？哦……欸、」

　　聽著像是「妳們最好都不要給我生病，這樣我才不會有探病的機會」，只是為什麼，覺得好像有別的意思……就彷彿是，聽懂了我的問題，又不坦率回應的感覺。

　　「繪名，發燒了？」
　　「不、不是……」

　　她的手又過來碰了我的額頭，在被她碰到臉頰之前雙手都先覆上了自己的臉頰。

　　「真、真冬，差不多該回去了吧？」

　　退了一步讓她的手也離開我的額頭，趕緊往床的方向走背對她，但是她好像跟過來了，還這麼自然地在我躺回被窩之後，坐在了床邊。

　　「我還可以再待一下。」

　　那雙凝視我的雙眼，好像在期待什麼似的，即使是錯覺，也可以因為是生病，所以就當成真的是那樣嗎？
　　也有可能，這次醒來之後就會發現只是一場夢嘛。

　　「那樣的話，手……給我？」

　　我把手從棉被裡伸了出去，真冬也把一隻手伸過來給我，手心面著她讓她覺得我是要合掌，所以她也用手心碰了上來。
　　五指稍微錯開後她的手指也張開了，我像是忘了呼吸，卻沒有忘了往縫隙扣下手指。

　　「這個也……因為不會去給人探第二次病，就不能跟別人這麼做喔？」
　　「……那就不會的吧。」

　　看不出她沒表情下藏著什麼心思，或許什麼也沒藏，但是我把我的臉藏進棉被裡了。
　　真冬，如果我生了第二次病，那一定都是妳害的──當然，這個也藏進心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