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食組】回憶已然逝去

*1.7萬字,一半是肉鴿劇情(直奔第四結局),也略過了一些對話
*是把原作改成了瓦倫緹娜和塞梅爾維斯都曾經遭遇過「暴雨」,只有塞梅被回溯過,沒被回溯的瓦倫緹娜還記著她的故事。
*所以全部關於暴雨的設定都是捏造和假的
*在瓦倫緹娜的時代被回溯的塞梅名字以「──」代替。
*是從X上洋妞的推測得到的靈感(見後記)

 

01

  瓦倫緹娜也會做惡夢。
  周而復始,反反覆覆,一場失去了一切的暴雨在夢裡困著她,但她卻失去了那段記憶,也無人可查證,好像重要的一切,都隨著那場雨被帶走了。
  直到重塑之手找上她,說起了「暴雨」,她才意識到夢裡的一切並非夢,而是一段屬於她與「她」的,真實的過去,早已被沖刷殆盡的過去。
  她的「愛」,久違地被喚醒,不只是存在於夢裡的一種體驗,而是她真的愛過。
  那一日,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變故。
  彼時她還算是年輕,另一個「她」是被她感染已超過十餘年的感染種。
  瓦倫緹娜看著與往常不同的雨滴從地面過腳踝的淹水逐漸向上,彷彿雨倒著下,又或是一切被逆轉了,卻沒有其他人和她一樣訝異於這個現象。

  「瓦倫……緹娜……」

  奪走她目光的也並非這場雨,而是剛剛還與她握著手的愛人,在對她露出了詫異表情後,一瞬間從腳到頭化為虛無,剩下了還殘留著體溫的衣物。
  瓦倫緹娜沒有立刻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
  她沒能在戀人的衣物落至水中前立刻抓住,手掌心抓著的只剩下了單隻白手套,她微愣地呼喚了對方的名字,在因為事實而感到窒息前才驚慌地丟下雨傘撿起了已經沾濕的整套衣物。
  她以為這是「血食怪」的小玩笑,對方化成虛影卻沒有連衣物一起,但她很快就注意到了身邊的行人,一個一個也像被戳破了的氣球,只剩下衣物一件件掉落至地面。
  瓦倫緹娜看著這詭異的現象,還沒能搞清楚從眼前消失的「她」是否死了。
  她沒感受到任何神秘術的氣息,而周遭的景色在雨滴的上升停止以後,變成了她不熟悉的街道,以及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過的風和日麗,除了握在她手中的一套衣物,方才在地上到處像地毯鋪著的五顏六色,早已消失。
  而她的記憶也在幾秒後受到了衝擊。
  她記不起剛剛發生了什麼事,只能傻傻地望著懷中的一套衣服和她提著的鞋子。

  「──?」

  她呼喚著每天都會在嘴邊掛上幾次的名字,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她少撿了一個與「她」成對的耳飾,隨著路面的積水一同蒸發。
  什麼都消失了。
  不管是人類還是神秘學家,意識喚醒者與超自然者,全世界集體失憶的一日,誰也沒有記得這場真正的「第一次暴雨」。

02

  第一場「暴雨」並沒有將長生種瓦倫緹娜帶回她未出生的時代,她還有可以回去的家,那裡卻什麼也沒有。
  不存在與「她」生活過的痕跡,一切都回到了那令她感到無趣的時期。
  即使「她」彷彿不曾存在過,但她抱著手中的衣物,感到有些恍惚,如果不是「她」,那麼是誰的衣服?
  她的記憶好像也有部分缺失,想回憶那場雨,一想就頭痛,她怕這套衣服就和雨幕裡還在地上那些衣服一樣,過一段時間就消失了,她仍舊抱著,在自家附近打轉。
  她總感覺記憶錯亂了,沒有她認識的人了,但唯獨那間商店的短命種老闆,她記得早就死了,她卻又一次見到了對方。
  到底那場雨才是夢,還是她正在夢裡?
  她也花上了不少時間才適應自己曾經生活過一次的時代,日子卻過得相當虛無,即使她因為報紙上的日期而意識到自己回到過去了。
  在她與「她」應該相遇的日子,抱著一絲絲期待前往她記憶裡的位置,那裡卻沒有「她」。
  自此她認為自己生活在一場夢裡,再也無法醒來。
  不知道又過了多少年,她才再次經歷「暴雨」。
  她仍然看著身邊的所有人在偌大的雨珠逆流後,屬於生物的軀體消失不見,剩下他們所穿的衣物,而她在每一場這樣的雨,緊緊抱著「她」留下來的唯一一套衣服。
  好像只有她所觸及到的東西,才不會跟著「暴雨」一同消失,在雨幕過後,她不會知道自己忘了什麼,只知道,記憶裡似乎又少了什麼,但是在她過於悠久的生命之中,已經沒有需要特別記住的瑣事了。
  她倒是希望「暴雨」將「她」帶走,讓她不要再記得關於「她」的一切,卻從未被帶走過這份記憶。
  在如此混亂的時間中,她已經不知道自己度過了多少歲月,也不知道何時能從這場夢裡醒來,至少她還盼著會醒來,於是她只能不斷尋找有趣的事物,讓自己不那麼空虛。
  她曾經想過,如果時間被回溯了,卻又不是她所知的「回到過去」,只有特定的人能在「暴雨」中存活,而「暴雨」發生時,早已死去的人卻又能在時間往回流轉後,再次出現,那麼她的「她」,也有機會回來嗎?
  然而,想過並不等於她能夠接受。

  「所有地方都沒有找到那傢伙。」

  那一天,毫無預警地有不少人的氣息出現在房子周圍,瓦倫緹娜將自己藏了起來,想一探究竟是什麼大膽的人敢打擾她,或許能給她帶來樂趣。
  但在一群人闖入屋內後,她認出了是基金會成員,說話的人在魁梧的戰鬥員移動後,露出了顯得有些嬌小的面貌。

  「對方是真真切切地活了兩百年以上的超自然者,活生生的傳說,不是那麼好對付的對手。」
  「……」

  瓦倫緹娜藏在角落盯著對方的臉,那是一張她無法忘卻的臉,或者說,險些就要忘記的面龐。
  或許時間過得太久了,她的愛已經逝去了大半,她並沒有太過動搖,因為其他人稱呼她熟悉的身影為──

  「塞梅爾維斯調查員,妳說得有道理,我有些失態了。」

  塞梅爾維斯。
  那並非她所知道的名字,不過她記下了。
  其實她並沒有因為塞梅爾維斯頂著那張熟悉的面貌、身形和聲音在她面前走來走去而動搖,因為瓦倫緹娜知道,都過去那麼多年了,就算這世界上有一個人長得與「她」相似,應該也不足為奇。

  「它也會吃一些別的東西。比方說,麵包、紅酒,還有鮮花。」

  就算聽起來是個幽默的人,也只是稍微讓她多看了幾眼。

  「『致意亞琛』,不得不說,這位血食怪對於花卉的選擇頗有品味。」

  但是,那是一九零九年誕生的「致意亞琛」。
  流行開始之初,「她」說過喜歡,屬於她們的一切,只有那套衣服與這株玫瑰沒有消失,所以她因此染上的喜歡也沒有褪色,而面前的塞梅爾維斯是什麼年代的人?也是「現在」這個時代的嗎?
  就這麼一句話讓她動搖了。
  她突然很想知道,「塞梅爾維斯」的味道是不是「她」的味道,所以她做了她許久未做的事。

  「不──」

  趁著所有人的注意力被她的術法吸引時,她從後面緊緊抱住了塞梅爾維斯,用力咬住了她的脖頸。

  「不要!」

  而她得到了滿意又失望的結果。

03

  塞梅爾維斯當然不是天生的血食怪,是個神秘學家,在這個分類下,她卻也不是神秘學家感染種,不是瓦倫緹娜記憶裡的「她」。
  她本該因此證明對方不過是長得和「她」相似的人,不是她要掛念的存在,但血的味道卻一模一樣,是她最該丟失的記憶,卻不可置信地,喚起了她的懷念,是她熟悉的味道,根本一模一樣。
  被她吸了血的「塞梅爾維斯」,和她記憶裡的「她」是一樣的身體組成。
  這可能嗎?
  瓦倫緹娜經歷了數次「暴雨」,每一次她都忘了對她來說只是瑣碎的小事,卻是那些關鍵,無數人的臉、聲音,和他們做過的事情,她不記得她在每一個時代裡,是否同樣見過這種情況。
  不過,她很快就放下了塞梅爾維斯。
  吸血讓她了解是同一副身體,卻不是同一個心,就像她那些被「暴雨」沖刷的記憶,就算真的有那麼渺小的機率是同一個人,也永遠不會有她們相愛過的記憶了。
  況且,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即使血食怪一生或許只愛那麼一個人,但她覺得自己的愛也在每一次的「暴雨」中,被沖刷得所剩無幾。
  塞梅爾維斯的存在,不該困擾她,然而如果對方轉化成功,就是另一回事了。

  「瓦倫緹娜,妳看上去有苦惱,是什麼事情不有趣了呢?」

  好在她現在有朋友,讓她覺得非常有趣的羅蕾萊,即使不會陪她那麼久,她也並不在乎。
  不過既然是朋友,所以她把她做的事情告訴了羅蕾萊,對方卻意外地想要幫助塞梅爾維斯度過轉化。
  瓦倫緹娜並不會拒絕得到她寬容的人,她認為羅蕾萊做的一切決定都是有趣的,或許會給她帶來什麼新樂趣。
  但就在羅蕾萊想幫助塞梅爾維斯的時候,被與瓦倫緹娜既敵對又同一個立場的其他派系綁架了,她無法出手,卻想起了塞梅爾維斯。
  於是將對方引導至山麓,好讓與自己做了約定的羅蕾萊與塞梅爾維斯能見到面。
  她本來並不想幫塞梅爾維斯度過轉化。
  就是因為見到了這張一模一樣的臉,讓她更是下定決心加入重塑之手,「回到過去」對她來說並沒有太大的吸引力,但如果「塞梅爾維斯」在「暴雨」來臨前死去,不再有這一具和曾經的愛人一模一樣的身體,回到過去後,「她」會再次出現嗎?

  「呵……」

  那都是次要的了。
  瓦倫緹娜也沒有很想再見到「她」了,因為她自己一個人跨越了百年,就算還能回到那一日,彼此之間的情感也不一樣了。
  她忘了很多事情,就是沒有忘記「她」的臉和「她」的味道。
  不過,探討結局並不是一件無聊的事情。
  她得擁有完整的記憶才能知道結局的走向、知道一切的真相,至少她還不知道,被「暴雨」回溯掉的人,有沒有回來的可能性──誰都無法為此作出肯定的解答。
  所以,她還是決定加入重塑之手,並且得在那裡立足,才能知道更多她想要的情報。

04

  但如果瓦倫緹娜能和塞梅爾維斯獨處,那又是另一個想法了。
  久違的,在只有她們兩人的空間。
  她期待這一天很久了,她想好好端倪那張與她記憶裡一模一樣的臉龐、想聽對方多說幾句話,她還沒有完全消除對方就是「她」的疑慮。
  她能感受到對方進門後的呼吸、會讓神經緊繃的氛圍,還有屬於血食怪的本能反應,而她的心臟在鼓動,只是因為遇到了有趣的事。
  進入酒館的人看見她的背影後沉默不語,是她最熟悉不過的反應。
  她是純種血食怪,至今為止感染過多少人,那些人又有什麼樣的症狀,她已經看過無數次了。
  瓦倫緹娜最後一次遇到這樣的反應,還是感染「她」的那次,有了「她」在身邊,她便不再需要感染任何人,所以也是久違地喚起了她的回憶。

  「妳終於來了,我等妳很久了,塞梅爾維斯。」

  她有些許興奮,她在塞梅爾維斯真的找到她以前,想了一些時間,想了第一句話要說什麼。
  是要來點溫情?還是來點激情?或是直接挑釁對方?什麼是最有趣的?
  如果有人知道她與塞梅爾維斯身上發生了什麼,看著這一幕,會想要什麼情節?
  可惜,只有她知道。
  所以,只能來一場「敵人」的展開。

  「讓我猜猜你現在在想什麼。」

  血食怪的本能,她心裡也並非沒有那句話,更何況塞梅爾維斯頂著曾經戀人的臉,頂著不該屬於別人的臉──

  「大概是……『殺了她』?」

  她轉過身去,看見雙眼發紅的塞梅爾維斯,像極了渺遠記憶裡的「她」。

  「妳好,塞梅爾維斯……」

  戲謔地呼喚了取代「她」的名字,她看見了對方眼裡的殺意,就如那些久遠記憶裡的感染種。

  「……血、食、怪!」
  「妳竟然還敢出現在我的面前!」
  「我要把妳徹底撕碎,我要把妳的喉嚨切開,我要──」

  毫不意外的暴言,卻也證明了塞梅爾維斯只是塞梅爾維斯,瓦倫緹娜的嘴角恢復了不需要力氣的角度,她知道怎麼解決面前喪失理智的感染種,準備使用神秘術──

  「等等,我這是……」

  但她沒想到塞梅爾維斯居然控制住了自己,不過,也該想到的,如果是同一副身體,不可能無法度過轉化。
  塞梅爾維斯跪在地上,瓦倫緹娜頗感興趣地盯著因為距離而顯得嬌小的人。

  「妳是我見到的第一個能夠在本能的饑渴之中控住自己的神秘學家。」

  不管逝去了幾次的過去還是現在,都是第一個,與「她」一模一樣。
  這令她好奇,塞梅爾維斯從何而來?難道一切真如她曾經想過的,「暴雨」能使人死而復生?但被「暴雨」回溯的人,真的是死了嗎?
  這是她一直想要得到的答案。
  她不得不對塞梅爾維斯感到好奇。

  「看來,傳聞中的那位瓦倫緹娜就是妳?」

  「傳聞中」,明明是同一副身體卻沒有與她相愛的記憶,瓦倫緹娜沒有對此表現她的失望,她現在只對塞梅爾維斯湧出了源源不絕的興趣。

  「我很少在短命種身上見到如此出色的意志力……或許妳真的能夠度過轉化也說不定。」

  即使她失去了許多瑣碎的記憶,卻也記得曾經和「她」說過的台詞,她對於這場再演感到了越來越多樂趣,只是對方並沒有一樣的反應。

  「妳認識我?」

  她當然不認識塞梅爾維斯,只不過吸了血是事實,吸了血以後能認出來也是事實,需要利用她也是事實。
  所以她回答了可以告訴塞梅爾維斯的部分。

  「無論如何,在得知這些情報後,只需要留下一些微不足道的線索……你們就會替我去完成營救羅蕾萊這個工作了。」

  而當時的塞梅爾維斯,如她所想的行動了,所以她的朋友也早就回來了。

  「聽起來,妳似乎知道羅蕾萊此刻所在的位置。」

  因此,塞梅爾維斯也不是為了她來的,這都沒什麼,她不會為了一個不真正是她愛人的存在,感到失望。

  「當然了,畢竟這是妳此行的目的,也是我自信妳會找到我的原因。」

  她本來真的沒有想幫助塞梅爾維斯完成轉化。

  「不過……在此之前,我有一個提案,妳想要聽聽嗎?」

  也沒有想把她留在身邊。

  「──我可以替妳解決妳現在所面臨的問題,完成轉化,成為完整的神秘學家感染種。」

  但她改變心意了。
  塞梅爾維斯是個有趣的存在,是她會喜歡的臉、身體,也是她喜歡的口味,況且,想要知道「答案」的話,她只能把塞梅爾維斯留在身邊。
  就算沒有那些在她記憶裡飄渺不定的原因,她也必須要把塞梅爾維斯留在身邊。
  如果塞梅爾維斯能夠成功度過轉換,她一個純種血食怪作為親族,也不可能將自己的孩子拱手讓人。
  不過,塞梅爾維斯超乎了她的期待。
  血食怪或是被血食怪感染的人,理所當然能使用神秘術,有人會去質疑這件事嗎?
  但是塞梅爾維斯質疑了,並且以此當作談判手段──對瓦倫緹娜多麼有利的手段,只要協助塞梅爾維斯使用神秘術,就能證明她是對的。
  所以她當然非常樂意協助對方。
  或許是在記憶裡太過熟悉了,她直接握住了塞梅爾維斯的手,也沒有意識到這有什麼不對。

  「跟我一起念出這句咒語。」

  她盯著塞梅爾維斯有許多想法的臉,但她早已知道答案,事情必然只能朝著她計畫的方向前進。
  從未使用過神秘術的塞梅爾維斯在第一次念出咒語理所當然會遇到失敗,就如同那些在第一防線學校初次接觸咒語的孩子。
  這都是瓦倫緹娜預想內的結果。
  如此一步一步導向她所規劃的未來──

05

  那天起被瓦倫緹娜寶貝般呵護的衣服,終於再次交到了適合這身穿著的人手中。

  「妳讓我換衣服?」
  「妳換上這身衣服就知道了,放心吧,尺寸應該不會不合。」
  「……」

  瓦倫緹娜看著塞梅爾維斯將一套衣物握在手中,半信半疑地盯著手中的物品,再推一把就會接受她的建議。

  「失敗的話妳可以把這套衣服拿去賣了。」
  「好吧。」

  塞梅爾維斯走進了她特意搭起來的隔間,但她其實還是有些遺憾,差了一個耳飾。
  在安靜的酒館裡,她聽著塞梅爾維斯的衣服不斷摩擦的聲音,也不是刻意去想像,卻無法避免知道穿脫到哪一個階段了,在摩擦聲結束後,酒館安靜了片刻,她等著塞梅爾維斯走出來,然後令她滿意。
  她很久沒看見了,她沒有忘記過穿著這套衣服的人。

  「這身衣服看上去比那套老土的基金會制服要合身得多了,塞梅爾維斯。」

  就連塞梅爾維斯因此感到有些無奈的表情,她都很滿意。
  最後一次穿這套衣服的人,在她面前瞪大雙眼,連遺言都沒有交代,就這麼化為了虛無。
  已經比那天好很多了。

  「如果換一身衣服就能夠使用出神秘術的話,那我早就能夠使用出神秘術了。」
  「它會起到作用的。」

  或許靈魂、或許是身體,或許什麼都沒有,但至少衣服熟悉它的主人,曾經是件神秘學家穿過、被跨越了世紀的血食怪好好呵護的一件衣服。
  屬於神秘學家的衣服。
  塞梅爾維斯的表情還是不太情願,但為了使出神秘術,她也只能把所有方法都試過一遍,畢竟那是她的夙願──

  「……!」

  不是瓦倫緹娜的神秘術,而是她自己的神秘術波動,些許的紅色光點就在她眼前,她成功使出了神秘術,就如同瓦倫緹娜所說。
  而瓦倫緹娜上前獻上掌聲,她看著愣住的塞梅爾維斯,享用她的反應,仔細凝視那張臉,與她記憶裡分毫未差的長相,穿著她珍藏了已經數不清年份的衣服,這一刻,她變得越發想要塞梅爾維斯了。

  「……妳的理論是正確的。」

  塞梅爾維斯對她笑了。
  但她和塞梅爾維斯要的都不只是這些。

  「我還有同等重要的目標,我沒有時間花費在無關緊要的感情之中。」
  「活下去,是嗎?」

  塞梅爾維斯還沒有度過轉化,這一直是她的籌碼,她究竟要看著與曾經的愛人一模一樣的身體在這個時代、每一個時代存活下去,而她再也不會見到與她一個時代的「她」,還是,賭著讓塞梅爾維斯因為轉化失敗而像她第一次經歷「暴雨」再次見到的商店老闆?
  即使她有悠長的壽命,答案也顯然是第一種。

  「死亡並不可怕,但是若是會因此錯過有趣的事情,那未免太不有趣了。」

  因為塞梅爾維斯死去後,她也不一定能再碰到這張臉。

  「只可惜,加入重塑之手成為了我現在唯一的選項。」

  瓦倫緹娜知道,先有「暴雨」才有重塑之手,並且重塑之手早一步知道如何引起「暴雨」,再加上諸多原因,她只能選擇重塑之手。
  畢竟與羅蕾萊約定要帶著神秘學家難民們去重塑之手,比其他事情都更為重要一些。
  所以她也不意外,塞梅爾維斯覺得她的選擇是合理的。

  「──那麼,我要說出我的提議了。」

  這一切就差一片拼圖,只要塞梅爾維斯在她身邊,她的計畫就完美了。
  告訴了塞梅爾維斯優點、給了屬於血食怪的利益,即使瓦倫緹娜還不是那麼了解這個時代的「塞梅爾維斯」,但她以為如此迫切想使用神秘術的人,會喜歡的。

  「但很遺憾,我並不打算同意妳的提議。」

  然而塞梅爾維斯拒絕了。

  「我之所以拒絕妳,僅僅只是因為妳還隱瞞著其他理由。」

  瓦倫緹娜看著她一臉冷靜的模樣,好像把她看穿了似的。

  「我現在表現出來的價值,並不值得妳付出這樣的代價進行拉攏,其中必然有我還不理解的理由。」

  即使被說中了,瓦倫緹娜的表情依然沒有絲毫動搖,她確實是一名狡猾的血食怪,她沒有說謊,但也不必說出全部的真相。
  告訴塞梅爾維斯,她曾經的戀人也長著同一張臉、並在「暴雨」中被回溯了,只有在重塑之手立足才能得到更多情報──瓦倫緹娜不用想也知道,塞梅爾維斯聽到會掉頭就走。
  對塞梅爾維斯來說,這也只會成為拙劣的謊言罷了。
  她明白「曾經」是完整的神秘學家感染種的這副身體的實力,但塞梅爾維斯並沒有展現給她過,所以塞梅爾維斯不相信。
  更何況,塞梅爾維斯也不可能相信一個人會因為「有趣」而對自己好。

  「這個理由還不夠。」
  「我認為已經足夠了。」
  「當然,做出判斷的人是妳,我無權質疑。」

  既然無法說服塞梅爾維斯,瓦倫緹娜還有別的方法,所以她沒有再逼迫對方。
  羅蕾萊對她也一樣重要,她不會無視和羅蕾萊的約定,她也必須放塞梅爾維斯去找對方。
  不過,事情總是不如預料,本來她打算說出羅蕾萊的所在地,目送塞梅爾維斯離開之後,偷偷跟在後面,卻先遇到了襲擊。
  即使在「暴雨」之後,這間酒館本來就會一同被回溯,不管什麼都帶不走,但她沒想到會先被染上「暴雨症候」的士兵摧毀。
  然而她作為活得太久的長生種,即使是她信任的打手死在了門外,也不足以讓她有情緒波動──更何況,在「暴雨」前死去,或許又能證明她的論點。

  「別愣著了,趕緊過來。」

  她必須在外面充滿軍火的情況下完成和羅蕾萊的約定,要讓塞梅爾維斯安全見到羅蕾萊──她又想到了一個點子。
  她又一次拉起了塞梅爾維斯的手,將她拉到身邊再推進暗道。
  那一天她們也是如此,面臨過於突然的死,她看著塞梅爾維斯微微震驚的表情,屬於那一幕的記憶沒有被沖走,在心愛之人消失的瞬間,她還記得自己的茫然。
  而她對塞梅爾維斯開了個小玩笑。
  子彈不偏不倚地穿過了虛影的頭顱,她應聲倒地,而塞梅爾維斯的反應──

  「見鬼,妳還沒告訴我羅蕾萊的下落!」

  她可不能笑出來。

06

  瓦倫緹娜在塞梅爾維斯與基金會通訊時,趁著注意力現在被外面的油彩天空吸引,她把寫著羅蕾萊地址的紙條塞進了對方的口袋裡。
  於是她開始尾隨塞梅爾維斯。
  畢竟她至少要確保自己不會和羅蕾萊失約,她得讓塞梅爾維斯一路順利前往,如果羅蕾萊的方法沒有讓塞梅爾維斯理解轉化的方法,她還要趁機把人帶走。
  塞梅爾維斯很快就因為窮途末路而翻找著瓦倫緹娜唯一給她的一套衣服,找到了瓦倫緹娜剛剛塞進去的紙條,而她會確實前往這個地點。
  瓦倫緹娜聽著她與上司的通訊,再來是自言自語──

  「我很想同意妳的觀點。不過,這一次的『暴雨症候』中可不包含不請自來的幻覺。」

  塞梅爾維斯與自己的幻覺「貝拉」進行了幾句辯論,瓦倫緹娜不用過多了解,知道那只會是來自「內心」的聲音,而塞梅爾維斯甚至不知道所謂的幻覺說話,是自己在說話,這讓看著的瓦倫緹娜得到了很多樂趣。
  每多聽一句,都有助於瓦倫緹娜了解不再是「她」的塞梅爾維斯。
  但她沒想到還能聽到更有趣的內容。

  「瓦倫緹娜已經死了,我不存在其他的選擇了。」

  那麼在她假死前,還有將她列入選擇?她滿意地在塞梅爾維斯背後笑了一下。

  「妳甚至連她是否真的具有治療妳的辦法都不清楚──要知道,那個血食怪可沒有說實話的義務。」

  瓦倫緹娜只是沒有告訴塞梅爾維斯全部的實話,她沒有說那麼多謊,除了假死,或許也沒有說謊。
  她很享受塞梅爾維斯既懷疑她又懷疑羅蕾萊的心態,而其實,她早已知道結局。
  羅蕾萊早就將轉化的辦法「唱」給塞梅爾維斯聽了,只是對方沒能領會其中意義,無法透過歌聲完全轉化,她堅信,塞梅爾維斯找到羅蕾萊以後,就再也沒有選擇了。
  畢竟,「血食怪」是絕對能幫助「血食怪」度過轉化的存在。
  但她很滿意塞梅爾維斯依然還是要去找羅蕾萊的想法,這樣才能有效證明這點。

  「我做過許多選擇,它們有好有壞。但無一例外的是,我所做過的一切──都只是為了掌握我的命運。」

  她聽著塞梅爾維斯內心的獨白,在她心裡的「她」也漸漸被另一個有趣的靈魂覆蓋。

  「很顯然,我對基金會沒有那麼重要,我對重塑之手沒有那麼重要,我對瓦倫緹娜沒有那麼重要。」

  這不是瓦倫緹娜聽到後需要立刻顯現來反駁她的一句話,因為這個當下確實如此,但她記下了。
  如果塞梅爾維斯因為羅蕾萊的歌聲而成功度過轉化,不選擇她,又或是沒有成功度過轉化也依然不選擇她,她都不會逼迫對方一定要和她走,這算是一種不重要嗎?
  逼一個與自己在一起並不開心的人在身邊,如果真的有答案來臨的那一天,她也不覺得塞梅爾維斯知道後會開心。
  塞梅爾維斯在她的計畫裡很重要,但作為一個與她有關係的人,還不足以讓自己犧牲,目前,也就只是這種程度罷了。

07

  塞梅爾維斯來到了瓦倫緹娜寫下的地址,而當事人又在她背後聽了一路的自言自語。

  「按照瓦倫緹娜給的地址,這裡就是羅蕾萊的藏身處了。」
  「但瓦倫緹娜並沒有標明具體的門牌號,究竟哪一間才是羅蕾萊居住的地方?」
  「見鬼,我可沒有時間抓住每一個人詢問誰是羅蕾萊。」

  她聽著塞梅爾維斯有明顯語氣區分的自我對話,當然更享受的是這個自言自語裡不斷有她的名字出現,沒有為她的死默哀,卻有種不斷想著她的感覺。
  除此之外,塞梅爾維斯還會自己吐槽自己。

  「不需要妳來提醒,我清楚這一點。」
  「這是當然,我們是同一個人……」

  她甚至想了,如果一直都不告訴塞梅爾維斯,她與內心的對話在外表只是自言自語,那麼,要再多有趣的時候揭穿呢?
  她真想嘗到那份大餐,看著塞梅爾維斯非常美味的表情,在那一刻回想自己在別人面前跟幻覺說話的次數,那可真是世紀笑話。
  她本來不擔心塞梅爾維斯在羅蕾萊面前也這樣的話,會被羅蕾萊揭穿,因為羅蕾萊還要更有趣一些、也有著一樣的症狀。
  就這樣一路守候塞梅爾維斯找到了羅蕾萊。
  結果就如她所想的,塞梅爾維斯根本沒有理解羅蕾萊的歌聲,急著得到結果,越發焦急和沒耐心,和幻覺對話的次數也越來越多,依然沒有試圖去理解羅蕾萊試圖傳達的東西,只聽得見自己的聲音。
  而她也意識到了,塞梅爾維斯的本名,貝拉,那也不是「她」的名字。
  不過那已經不重要了,如果羅蕾萊無法幫助塞梅爾維斯,那她很快就可以把人帶走了。
  但沒想到,話題又被塞梅爾維斯帶到了她身上。

  「如果我告訴妳……瓦倫緹娜已經死了呢?」
  「喔,真是遺憾!瓦倫緹娜喜歡的是有趣的東西,她不會喜歡那個安寧的世界的。」

  她本來打算會在最後再與羅蕾萊道別一次,卻因為塞梅爾維斯造成了個小誤會,所以她不得不在這時候對自己的惡作劇喊停了。

  「小羅蕾萊,妳是在找我嗎?」
  「妳是……瓦倫緹娜?!」

  塞梅爾維斯吃驚的表情在她眼裡很有意思,其實她也不是那麼故意,她只不過是──因為「她」曾經也在自己面前消失過,也像這樣又再次出現了。
  只可惜她的報復,得到的是與那天的自己截然不同的反應,但也已經足夠有趣了。
  證明了不會因為同樣的情景,擁有同樣的記憶,塞梅爾維斯不是「她」,或許永遠都不會是。

  「小羅蕾萊,我要回重塑之手了,這應當是我們最後的道別了。」

  她無法勸說羅蕾萊加入重塑之手,她寬待的短命種說想做什麼,那她也無法阻攔,她不會逼迫任何人做任何事,因為不管短命種發生什麼,對擁有永恆生命的她,總有一天只會成為瑣事。

  「至於妳……塞梅爾維斯,這將是妳最後的選擇機會了。」

  而塞梅爾維斯還在短命與長生之間搖擺不定,既然還不是同類,她也沒有逼迫對方非得選擇她。

  「妳在做什麼,塞梅爾維斯?」

  塞梅爾維斯自以為沉默,卻不知道看見幻覺的自己在自言自語。
  她和羅蕾萊聽著塞梅爾維斯沒有成功在內心罵她們,而是直接說出口,兩人安靜地欣賞這場演出,但顯然羅蕾萊不如她原本預料的那般不戳穿。

  「當然了,塞梅爾維斯小姐,貝拉小姐──我當然聽得見妳在說什麼。」
  「因為,從一開始,就只有妳一個人在自言自語啊。」

  塞梅爾維斯的表情沒有她想像那般羞恥,因為,時間太短了。

  「真可惜,羅蕾萊,我原本還打算多隱瞞一會兒的。」

  雖然如果塞梅爾維斯要和她走,她也不能瞞太久了,畢竟轉化完成後,「貝拉」或許就不會頻繁出現了。
  而塞梅爾維斯終究沒有選擇她。

08

  與羅蕾萊和塞梅爾維斯分開,瓦倫緹娜準備前往她與重塑之手約定的歌劇院。
  但她停在了路上,看著已經不再熟悉的維也納。
  天空與建築物、路邊的人,各種她所能見的一切,都在化為油彩,顏料不斷混沌起來,即使很快就要結束了,又將是正常人生活的維也納,不管變得如何,都與她無關。
  而她卻又折返了。
  塞梅爾維斯對她來說真的不重要嗎?
  沒有借助羅蕾萊的歌聲成功轉化,也沒有她這名血食怪的幫助,本應能夠度過轉化的感染種,度過了暴雨,卻在她不知道的某一天因為超自然者感染症而死去,即使「她」又一次離去,但她能真的徹底放下「她」嗎?
  她不會在未來、又或是過去的日子裡,期待能再一次見到,頂著那張臉出現的人嗎?
  塞梅爾維斯並沒有不重要,瓦倫緹娜想要知道答案,就必須在塞梅爾維斯身邊。
  所以她再次現身於塞梅爾維斯面前,看著她一樣無法勸阻羅蕾萊不要走入暴雨,卻還跟著羅蕾萊。
  其實她相信如果她帶走了那些神秘學家難民,或許羅蕾萊會願意和塞梅爾維斯一起去基金會,當然也有可能被塞梅爾維斯強制帶走,畢竟沒有真正的血食怪幫助轉化,就只剩下了羅蕾萊。
  她並不擔心羅蕾萊真的會消失在暴雨中。
  不過,也不全然是因為塞梅爾維斯可能會帶走羅蕾萊──而是經歷過暴雨的她,確信有一天能再見到羅蕾萊,即使不再是同一個人了。
  所以她不會顧慮那麼多,她要帶走塞梅爾維斯。

  「告訴我,塞梅爾維斯,是否要跟我一起走?還是說,妳打算相信小羅蕾萊?把餘生都壓在她的歌聲上?」

  她用了比較偏頗的言語要讓塞梅爾維斯做出選擇──

  「不。我該和小音符說再見了。」

  羅蕾萊卻又一次出乎了她的意料,這就是她為什麼覺得羅蕾萊很有趣的原因之一。
  羅蕾萊還有其他要照顧的「小音符」,便丟下她們離開了,因此,塞梅爾維斯不再有其他選擇了。
  她很享受看見塞梅爾維斯無奈的模樣,至少不是那麼不高興,對方終於正眼看了自己。

  「我可以考慮妳的提案,但妳必須先將完成轉化的方法告訴我。」

  塞梅爾維斯在這一刻,在瓦倫緹娜心理的份量,增加了些許。
  她開心地帶著塞梅爾維斯前往歌劇院,卻有又另一件事出了她的意外之外。
  本該有重塑之手預備成員聚會的歌劇院後台空無一人,她沒辦法立刻讓塞梅爾維斯加入重塑之手。
  即使她怕塞梅爾維斯在她幫助後反悔,但她本人並不會食言,她會先幫助塞梅爾維斯完成轉化──

  「妳打算開始什麼?塞梅爾維斯?」

  好巧不巧,她又再次被打斷了。
  塞梅爾維斯的直屬上司監控著她的行蹤,但這次的意料之外,也依舊是瓦倫緹娜會喜歡的走向──至少在她伸手撫上塞梅爾維斯被遠距離攻擊的胸口之前。

  「別擔心,我還得把妳帶走,妳不會在這退場的──」

  她以為塞梅爾維斯這下也得徹底脫離基金會了,看著對方因為處理背叛者的咒語而跪地,她可以很輕鬆地救回即將誕生的年輕血食怪並以此當條件要對方跟她走,但沒想到,根本不需要她出手。

  「妳早就完成了轉化……」

  她和塞梅爾維斯能交易的籌碼沒有了。
  對方也以非常驚訝的眼神看著她,因為轉化成功的瞬間,身體並不會有任何感覺,這是誰都沒有想到的。

  「除我之外的某人幫助妳完成了轉化,不過是誰?除了我和羅蕾萊……」

  疑惑的同時,羅蕾萊的歌聲從塞梅爾維斯懷中的海螺傳出,答案顯而易見。
  再怎麼不理解歌聲所傳遞訊息的塞梅爾維斯,一直在有特殊能力的歌聲沐浴之下也能夠完成轉化,而她也已經沒有再和「幻覺」交談了。
  所以,喪失了籌碼的瓦倫緹娜只能看著塞梅爾維斯再次與基金會通訊,直接在自己面前說著要回到基金會,並且要帶走羅蕾萊。
  不管是塞梅爾維斯被她帶走,還是塞梅爾維斯因為她以外的緣故度過轉化並帶走羅蕾萊,都不是她沒想過的可能,但,她還是希望是前者。

  「可惜,妳似乎不打算和我走了?」

  就連一丁點,想考慮她的心情都──

  「當然,比起重塑之手我還是看好基金會,而且妳也沒有在轉化中幫上什麼忙,不是嗎?」
  「妳毫無距離感的譏諷如同木樁一般插中了我的心,我心都要碎了。」

  一樣的臉、身體、聲音,對她毫無在意的模樣,明明她不該在意的──她確實也沒那麼在意。

  「總之這次是我輸給了羅蕾萊,但我有預感,我們很快會再見面。」

  塞梅爾維斯只是完成了轉化,並不是完全掌握了血食怪的身體,而且被說沒幫上忙,所以瓦倫緹娜笑了。

  「我衷心希望妳的預感落空。」
  「像我這樣活了太久之後,預感可是特別的准,相信我。」

  她對塞梅爾維斯說出來的沒有一句謊言,因為,沒有說出事實,並不等於說謊。
  於是兩團黑霧就這樣「暫時」分開了。

09

  瓦倫緹娜並沒有因為塞梅爾維斯「暫時」不和她走,就也不去重塑之手了。
  她當初選擇加入重塑之手的動機很明確,一是不要繼續在「暴雨」之下失去記憶,二是她想在重塑之手立足,藉此與重塑之手的更高層人員接觸,得知更多關於「暴雨」的未公開資訊。
  她也可以提供給他們一些關於自己在暴雨中存活的經驗,藉此交換她想要的答案。
  或許她要的答案,最後是一個壞結果,但也了卻了她的心願,她只是想要得到解答,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需要的只是一個能夠宣判「她」到底還在不在的證據罷了。
  不過,就如同塞梅爾維斯說的,與她接頭的海因里希可能中槍倒在了某條小巷裡,於是她以黑霧姿態穿梭附近的每一條巷子,但並沒有找到任何一個她熟識的面貌。
  沒有海因里希、也沒有魔圈的卡卡尼亞,更看不見重塑門徒,任何一個能代表重塑之手的人物都不在這裡了。

  「呵……」

  瓦倫緹娜意識到自己這是被丟下了。
  她與海因里希等人原有重塑之手的契約關係,但是這一瞬間,就如同「暴雨」準備降下,什麼都沒有了。
  她連去重塑之手的方法都沒有了。
  所幸這並不會真的影響她的生死。
  海因里希在與她談論契約的時候,為了對活了許久的血食怪展現誠意,給了她能夠躲避「暴雨」的咒語,已經施加在她的某一棟小屋裡,這些都是為了「暴雨」當天有意外發生的預防措施。
  例如想要帶去重塑之手的神秘學家難民人數過多,無法一次帶走,必須先在哪裡避風頭,或者是因為不知道這次的「暴雨症候」是什麼型態,會影響他們無法在「暴雨」之前離開維也納──之類的用途。
  瓦倫緹娜可以在那裡躲過暴雨而不再失去瑣碎的記憶。
  但事情都如此了,她還要去確認一下塞梅爾維斯真的帶走了羅蕾萊,不然會換她把羅蕾萊和羅蕾萊的「朋友們」帶回這裡。
  很快,她就注意到因為羅蕾萊而聚集的人潮,正在圍觀著什麼──

  「小羅蕾萊。」
  「喔!瓦倫緹娜!」

  她正想問出為什麼她還沒有和塞梅爾維斯回基金會,就注意到了他們圍觀的是一團黑霧。

  「哦……」

  事情在她的預料之中,只是沒想到塞梅爾維斯真的會如此興奮,明明在她的酒館第一次使出神秘術的時候,都壓抑了那些情緒。

  「我說了,我的預感可是特別的准。」

  她對著這團應該已經聽不見聲音的黑霧說。

  「別擔心,小羅蕾萊,她只是轉化之後有些興奮過度,過一會兒就好了。」

  這個說著要將大伙一起帶進基金會的人,突然化成了一團黑霧,令他們非常不知所措,是要丟下她、又或是忘記她的那番話,根本沒辦法去基金會?
  是不是把霧氣也帶去基金會,就能進去了呢?

  「不,不,你們沒辦法把一團霧氣怎麼樣,把她給我吧,我有辦法。」

  瓦倫緹娜擋在了黑霧旁邊阻止別人觸碰,再怎麼說這都是血食怪最柔弱的一刻。

  「而你們最好不要辜負她的好意,否則這會,嗯,『有損她的心情』。」

  她給羅蕾萊與其他人指了一個方向,讓他們快點過去基金會,把塞梅爾維斯的背包交給了羅蕾萊。
  她要羅蕾萊去了之後報出塞梅爾維斯的名字,再交代一下塞梅爾維斯因為轉化成功,變成了黑霧,暫時無法移動,有可能趕不上避難,但他們還會見到塞梅爾維斯的。
  瓦倫緹娜是羅蕾萊的好朋友,羅蕾萊相信她,所以只能帶著她的「朋友們」一同趕往基金會,剩下了她和變成黑霧的塞梅爾維斯留在現場。

  「那麼……嗯,塞梅爾維斯,就看妳的能力了。」

  瓦倫緹娜伸手進入了黑霧,讓自己的手也化成黑霧成為霧氣的連結點,盯著所有霧氣確保不會散開,移動到了這條路的角落,等待對方的甦醒。
  她靜靜等著,看著周圍不斷加劇的「暴雨症候」,對於永生的她來說,幾分幾秒,也開始顯得漫長了起來。

  「我也因為妳而不得不做選擇,塞梅爾維斯。」

  黑霧逐漸變濃,卻也不是特別快,正在慢慢幻成一個人的形狀,而瓦倫緹娜試著讓失去意識的人躺下。

  「如果妳沒有在『暴雨』降下前恢復意識,我又要看著妳在『暴雨』中被回溯。」

  事情當然不會進展成如此,瓦倫緹娜可以用她的方法將塞梅爾維斯移動到她已經被施術的小屋,但她並不想在沒得到塞梅爾維斯同意的情況下,逼迫塞梅爾維斯。

  「直到這一刻,我也才發現,我還在猶豫。」

  是否要讓塞梅爾維斯被回溯掉?
  同樣的基因、同一張臉、同一個身體,卻不會愛上她,她無數次去相信裡面擁有了不同的靈魂,卻無法每一次都徹底說服自己。
  如果塞梅爾維斯身上能有那麼一絲絲的「她」的記憶──她笑了,她覺得永遠不會有。

  「其實我也沒有很愛『她』了。」

  只不過是一道記憶困著她而已。

  「我感染了妳,妳完成了轉化,如果妳沒有死去,那麼我只有妳了,塞梅爾維斯。」

  一生只愛一個人的吸血鬼。
  如果因為「暴雨」而失去部分記憶來到不同時代,也可以說是她的另外一生,忘了「她」,選擇塞梅爾維斯,也還可以算在一生只愛「一個人」不是嗎?
  黑霧最終恢復了塞梅爾維斯的形狀,她的軀體還被黑色覆蓋,瓦倫緹娜坐在路邊,輕輕握著躺在自己大腿上的塞梅爾維斯的肩膀。

  「塞梅爾維斯。」

  黑霧逐漸退去,塞梅爾維斯的身體恢復應有的顏色,她不再說話,而是等著即將甦醒的對方。
  街上已經沒有人了,而建築物不斷在融化,她用手掌遮在塞梅爾維斯臉上,防著可能會突然從天上掉落的顏料,盯著那雙紅瞳慢慢睜開。

  「妳總算醒了,睡得還好嗎?原諒我找不到柔軟又溫暖的枕頭。」

  塞梅爾維斯清醒了幾秒,立刻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妳早知道會變成這樣。」

  躺著的可愛之人有些生氣。

  「很可惜我沒有為妳的轉化幫上什麼忙,對不對?」

  如果塞梅爾維斯沒有急著離開,或許她還能幫助新手血食怪上個注意事項。
  塞梅爾維斯瞪了她,立刻奮力起身就要往基金會的方向奔去,卻因為瓦倫緹娜一句簡單的話,攔下了她。

  「妳不可能趕得上了,現在恐怕只有我能幫妳迴避『暴雨』,要不要跟我來?」

  她也知道這裡距離基金會多遠,以及她身上連個通訊器都沒有,背包也不見了,不知道確切時間,只能狠狠瞪著瓦倫緹娜,她為了活下去做到這一步──

  「不戴面具。」

  只能妥協再妥協。

  「放心吧,我自始至終就沒有帶著面具。」

  即使她才發現瓦倫緹娜的身上根本就沒有適合放那種面具的位置,但她還是有些不信任、不高興地跟著對方走了。

10

  瓦倫緹娜欣賞著塞梅爾維斯一坐下來就滿面憂愁的臉。
  即使這副模樣也很有趣,她還是更喜歡塞梅爾維斯有活力的感覺。
  畢竟是那張臉。
  就算不愛她了,也希望不是這樣覺得自己沒救了的神情。

  「我在和基金會徹底失聯後,與一名重塑之手的血食怪一起,在重塑之手的秘密安全屋裡度過了『暴雨』……」

  她沒有出言糾正對方話語中的錯誤,因為塞梅爾維斯還在繼續自言自語給她聽。

  「我該怎麼樣匯報這些信息?匯報多少?如果懇求琳賽包庇我,她能做到哪一步?」

  她看著塞梅爾維斯煩惱嘆氣的模樣,這些自言自語像是故意說給她聽的,她覺得有點可愛,所以就不告訴對方,她交代了羅蕾萊去基金會時,要跟基金會說些什麼。
  即使知道塞梅爾維斯不會選擇她──

  「我的邀請仍然有效,塞梅爾維斯。」
  「我拒絕,回去接受基金會審查帶來的壞處要遠小於加入重塑之手的代價。」

  也知道會換來這種立刻拒絕的回應,但她已經不想放下塞梅爾維斯了。

  「忘了重塑之手吧,海因里希不在任何一條小巷子裡,也沒有其他人來找我,我想我們之間的契約被單方面撕毀了。」

  所以她已經不再算是「重塑之手的」血食怪了。
  這裡也本就不是重塑之手的所有物,是她的小屋,門外是她雇的打手,她才有資格命令別人出去。

  「我現在想邀請妳加入的,是一場血食怪下午茶話會,目前與會者只有我和妳。」

  沒有什麼功利或地位可言,只是單純想與對方在一起──

  「請問成為妳的伙伴對我能有什麼好處?」

  塞梅爾維斯沒有第一句就拒絕她,即使知道對方最後還是不會答應,她還是有點高興。

  「妳在幫助小羅蕾萊時,有索取任何好處嗎?妳冒著巨大的風險去為她的安危奮鬥時,難道不是全憑著善意?」

  但討價還價還是要的。
  跟她在一起的好處,還要她自己一個一個列出來嗎?她不這麼做,因為不想要塞梅爾維斯只是想從她身上得到好處。
  至少她已經沒有要藉著塞梅爾維斯去尋找答案了。

  「不能把這份善意的十分之一分給我,和我做個朋友嗎?」

  她已經不強求曾經與「她」的那種關係了。

  「幫助羅蕾萊那樣的人令我心情愉悅,這就是我得到的好處。但與妳這樣的人做朋友,我一點都不會開心。」

  她的心是真的有些許裂開了。
  失去了戀人關係,甚至連朋友都當不得,她可是連「分手」都沒有聽到過,就必須再次面對同一張臉,對她冷淡的臉。
  但或許就是深愛過,她不希望聽到那張臉說不開心。

  「妳對我真是充滿恨意,那如果我現在離開這兒,妳會好受些嗎?」

  在沒有她的世界,開心一點──

  「有人當著我的面消失在『暴雨』中一樣會令我心情不悅,所以請不要這麼做。」

  她盯著塞梅爾維斯即使說出這句話也別過去的側臉,對方並沒有想要她消失,她的嘴角又微微上揚。
  不過,在酒館裡說著「妳的理論是正確的」,對她微笑的塞梅爾維斯,已經不會再對她發自內心笑了嗎?
  越是與塞梅爾維斯交談,瓦倫緹娜就越找回了當初能夠為「她」做任何事的心。

  「那又有什麼關係呢?不論『暴雨』回到十年前,還是百年前,那裡可能都有一個我,只不過忘掉了幾年瑣事而已。」

  或許還能把這一次的塞梅爾維斯忘掉,那麼她也不用再受傷了或是尋找答案了,「她們」將再也沒有交集。

  「這可真是非常新穎的猜想,我相信拉普拉斯的人聽到了一定會讚揚妳,並以妳的名字來命名這個新假設。」

  瓦倫緹娜先前並沒有和基金會的人有過接觸,她聽著塞梅爾維斯冷冷說出這句諷刺的話,使她確信了,她遭遇過的事情,基金會裡並無任何記載。
  所以她不能再多說了。

  「回到茶話會的話題,妳真的不加入我嗎?」

  結束了關於「暴雨」的話題,在瓦倫緹娜心中,「暴雨」造成的一切,也在上一句話終結了。
  塞梅爾維斯成為了永生的同類,有基金會的庇護,也不會再被「暴雨」回溯,她與「她」再也不會相見了,這就是答案。

  「既然這是個邀請,我想我應該擁有拒絕的權利?」

  她再次笑了,塞梅爾維斯沒有又立刻拒絕,而是反問自己應該能拒絕,好像還沒有那麼討厭她。

  「當然,妳當然有。而距離『暴雨』過去還有一段時間,所以我也有很多時間來說服妳。」

  她可是非常清楚「暴雨」落下到結束前需要多少時間。
  不過,她也不是真的認為自己能說服塞梅爾維斯,她只不過是想多說些話罷了。

  「……我想這就是活下去的代價,必須在這兒忍受一個血食怪的騷擾。」

  看著塞梅爾維斯更發無奈的表情,她的心跳卻稍微加快了。
  沒有直接拒絕、沒有要反抗,塞梅爾維斯選擇的是「忍受」她,那麼,她是否還能再愛──

11

  「暴雨」過去了,瓦倫緹娜最後只說了一些無關緊要的話。
  塞梅爾維斯要離開了。
  即使趕著回到基金會,還是在站起來之後,轉過身想著與瓦倫緹娜來了一個「最後的」道別。

  「我真的希望我們不要再見了。」
  「如果這是妳的真心話、妳會因為見不到我而感到開心,那麼在妳改變心意以前,我不會再出現了,塞梅爾維斯。」

  瓦倫緹娜依舊坐在沙發上,沒有要起身送人,她盯著塞梅爾維斯的臉,最後要好好記著這張幾十、幾百年都沒有被她忘記的面龐,或許再等上對她來說不算久的一百年,對方就願意見她了,所以她即使有些心碎,還是答應了塞梅爾維斯。

  「……那麼妳是最好會這麼做。」

  沒有堅決地表示自己不會改變心意,塞梅爾維斯只是叮嚀了她,就轉過身走向唯一的門。
  瓦倫緹娜看著她轉開把手,打開門後,微弱的光線從房間外的走廊滲了進來,至少在塞梅爾維斯的腳踏出去後沒有消逝在「暴雨」中,白手套沒有如同那天垂下,但依舊留下了形影單隻的她。

  「──

  她久違地對著一樣要離她遠去的背影呼喚了她已經不再念過的名字。
  就想要那些記憶連同離去的塞梅爾維斯一起被帶走。
  短暫的幾年,卻佔據了她幾百年的人生回憶,在這一刻如同跑馬燈,有與「她」歡笑過的每一個片段,還能從對方身上竊取體溫的白天,肌膚親密接觸的那些夜裡……說著最庸俗的「我愛妳」。

  『喀噠、喀噠……』

  離開了房間的塞梅爾維斯,有跟鞋子的腳步聲踩在木製地板上,逐漸遠去。

  「……我們不也是早就不再相見了嗎?」

  她已經失去愛許多年了,所以,不去見塞梅爾維斯,對她也不是什麼過於困難的事情──

  『喀噠、喀噠……』

  或許是她的錯覺,塞梅爾維斯的腳步聲並沒有變小,她不記得這間屋子的走廊這麼長。

  「我思考了一下。」

  塞梅爾維斯突然又出現在房間門口,握著剛剛被打開的門。

  「嗯……?」

  她沒想到不想再見到她的塞梅爾維斯會折返。

  「直接把妳帶回去,我不就能省去很多處罰?妳完全能當我的證人不是嗎?也能拿來當我跟基金會交涉的條件,傳說級的血食怪……」
  「哦……」

  瓦倫緹娜沒有因為這番話而起身,只是盯著又走回她面前的塞梅爾維斯。

  「不管妳想不想去基金會,妳得跟我走這一趟。」

  她抬頭看著有些強硬的塞梅爾維斯,但並沒有對她伸出手,而是雙手抱胸。

  「妳不是不想見到我了嗎?塞梅爾維斯。」

  她看著對方因為這句話而稍微動了的嘴唇,好像想咒罵什麼。

  「那我也不能攔著妳跟羅蕾萊見面!」
  「我的朋友倒是被妳當成藉口了,但我們都早已做好時間不相同的兩人,總有一天不會再見面的覺悟。」

  所以她們彼此才會歡送對方,本來就覺得再也見不到了,但她沒想到塞梅爾維斯會這麼彆扭。

  「妳跟不跟我走!」
  「……」

  彆扭過後非常直接,瓦倫緹娜眨了眨眼,最終還是笑著站了起來,塞梅爾維斯安心地嘆了一口氣。

  「基金會那些小把戲困不住我的,我會自己逃走,妳不介意吧?塞梅爾維斯。」
  「妳只要能證明我沒跟重塑之手在一起就好了!」
  「好的、好的。」

  她笑著邁出了步伐,和塞梅爾維斯一起離開了這間已經偏離時代的小屋,邊走邊側臉偷看塞梅爾維斯不敢再跑那麼快而是慢慢走的模樣。

  「──是誰?」

  但她沒想到塞梅爾維斯會在路上提出這個問題。
  她忽略了成為血食怪的塞梅爾維斯各種感官都會變得不錯,在走出房間前沒有漏聽她的呢喃。

  「沒什麼,一個從今天起,再也不會被我提起的名字罷了。」

  而「塞梅爾維斯」即將覆蓋上去。

  「看來妳除了羅蕾萊真的沒朋友。」

  塞梅爾維斯轉過頭對她露出的是笑容,即使是帶著些許嘲笑的感覺,但她回以了一個真的開心的微笑。

  「確實。」

  那個名字與她確實不是朋友關係。
  而塞梅爾維斯,將來也不會是她的朋友。
  永遠都不會成為朋友關係。

END.

X上洋妞說如果塞梅曾經被回溯過,而她們相愛過,瓦倫緹娜就像慕光之城的主題曲「一千年」一樣已經愛過她一千年,還能再愛她一千年……而眾所周知慕光之城是個吸血鬼愛情故事,女主角叫貝拉。
暴雨會把人回溯但不會帶走人的衣服,所以瓦倫緹娜才能擁有一套完全符合塞梅size的衣服和鞋子……
就算沒有要去重塑之手也想和塞梅在一起……
等等的,推測塞梅可能被回溯過,而她們相愛過,瓦倫緹娜一直在等她(x)
這樣一個非常大的腦洞()
看到都覺得瓦倫緹娜瞬間虐戀了,想虐一下!(但結果也沒有,好吧)